人生和家庭的无解难题《走走停停》胡歌高圆圆笑中带泪的好片

河谷长风 2024-07-12 22:33:38

初看到《走走停停》的片名,本以为会是一部很闷的文艺片,然而观影途中却放声大笑了好几次。后半段收尾部分又一度让人想落泪。

但全片没有刻意营造任何氛围,没有浮夸地搞笑,也没有煽情地搞哭,快乐和悲伤都是那样轻轻地漫不经心。这部电影就是在一种稀松平常的生活感里,给你带来了好几种情绪。

————————剧透预警————————

影片讲述了北漂青年吴迪(胡歌 饰),在北京打拼了十年没什么名堂,又经历了事业爱情双失败,干脆决定逃回老家。然而吴迪突然的返乡,打破了家里微妙的平衡。

在老家面试也诸多不顺,父亲辛辛苦苦托人找的工作,也被吴迪推掉。父亲在饭桌上要发作,母亲和妹妹却清楚,吴迪不喜欢的工作,就算硬让他去也干不长久。

吴迪并非衣锦还乡,而是从大城市狼狈逃窜,面对家乡的所有人,他都表现出一种逃避的状态,逃无可逃时,就硬着头皮嘴硬,说“不能为了生活而毁掉生活的意义”。

期间吴迪重逢了曾经的女同学冯柳柳(高圆圆 饰),如今在电视台工作,离异带着孩子,虽然日常工作都是拍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新闻,但她一直想做一部属于自己的纪录片。

作为大城市回流的典型,冯柳柳想让吴迪当自己的纪录片主角,深入挖掘一下,但吴迪在镜头前总是很装,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失败典型,他坚持自己只是在等待机会未雨绸缪。

在冯柳柳的建议下,吴迪决定重拾自己当年的电影梦,把自己创作的剧本拿出来拍。这样冯柳柳的纪录片内容也会更充实。

一群人说干就干,好在剧本简单,不需要多少经费,讲了两个老年人一段隐忍的黄昏恋。他们找来了早已没落的话剧团李老师出演男主,母亲出演女主。

冯柳柳的同事摄像小哥听说要拍电影,也一改平时工作的摆烂状态,从家里掏出一堆专业设备,愿意给吴迪无偿打工。常年健身的妹妹,顺理成章的担任举杆录音的工作。

当听到吴迪和摄像两人两眼放光地商量着,要模仿小津安二郎的风格拍黑白复古片时,就能预感到他们注定失败。这两个自命不凡又能力有限的形象很真实,很准确地把握了一大群人的状态(包括我自己)。

电影拍摄自然也不顺利,过程中闹出了不少笑料,一行人跌跌撞撞,在影片行将完成之际,母亲突然心脏病发作,镜头一转,就是一张冰冷的遗像。这一段的表达,导演用了一种很克制的方式,消解了这种突如其来的荒诞,没有抱头痛哭,也没有煽情回忆,让人又不得不感慨,生活好像本来就这么荒诞和唐突。

先聊聊母亲江美玲这个角色,母亲应该是全片里最体谅儿子的人了,她也常为儿子辩解:“人总是会下意识选择那条更简单的路。”在形容邻居时说:“他这辈子看起来都不是很成功,但我们都很怀念这个人。”“成功失败都只是别人嘴上说说,你自己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就好了。”

她总是用自己的方式,无形中调节着一家人的关系,默默地为这个家付出着,但她的感受也是最被忽视的。

母亲说儿子回来也好,至少有人帮她拎东西了。她最爱在阳台养花,但坏掉的阳台门也一直没人给她修。每次去商场,都要蹭十分钟的按摩椅,这就是她最大的享受,她却从来没有要求拥有一台。总是穿着吴迪的旧T恤,在出演电影时,才换上了光鲜的连衣裙。

母亲就是那个清楚家里人的所有秘密,却从来不拆穿,也从来不抱怨。在吴迪开玩笑说母亲这次说不定能拿到奥斯卡最佳新人奖时,她也没有任何质疑和嘲讽,只是淡淡地说,要是真能拿到可就太好了。在生命的结尾,她也在电影里感受了一把浪漫,也绝对是她生命里难得的快乐回忆。

岳红老师凭借精准的表演,塑造了一个温柔又坚韧的形象,同样因这个角色收获了北京电影节最佳女配角的奖项。

岳红老师曾经得过很严重的胃癌,在切除了五分之四的胃后,还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她说,“我就是个普通女人,经历太多坎坷,也是一种修炼。”可能也是这段特殊的经历,让她在演绎母亲的角色时,又有么多细节的表达。

再来聊聊父亲这个角色,曾经的豹子头林冲,在《爱情神话》里凭借老乌的形象再次回到大众视野。这次又把一个纠结的父亲表演得淋漓尽致。

在吴迪刚回家的第一天,他就表达了“是金子还是屎”这样的论述,但他依然低下头去求人给吴迪找工作。面对邻里的流言,他也选择自己消化,从来没有跟儿子表达过。

和多数父亲形象一样,想要在家庭里掌管话语权,也很难接受自己被架空和排除在外。然而在这个全家都参与其中的电影项目中,唯独没有自己。

原本属于他的主场,他却成了一个外人,站在哪里都碍事。他一次次偷偷观察着一切,一次次看似找茬反对从中作梗,更像是一种抱怨,类似孩子气一般的发泄,为什么你们不带我玩。

看似毒舌,其实他更想看到儿子的成功。在被撵得没地方去,在厕所里昏睡到晚上也没人发觉,自此完成了父权的跌落。吴明发的形象可以说是非常可爱了。

由于母亲的离世,影片也被迫中断。冯柳柳的纪录片剪辑权也落到了领导手里,最终吴迪被塑造成了一个十足的笑话,没有自知之明,从大城市回老家啃老,混吃等死,还硬要拍电影,最终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一个十足的愣头青形象。

吴迪面对网上铺天盖地的恶评,也没有表现出极端的不适,就像他自己形容的“懒惰的人,但是聪明、好相处、心态平和、胜负心没那么强。”吴迪可能是如今不少社会青年的一种缩影,在大城市没有前景,回老家又不甘心也没有发挥的余地,卷也卷不动,又不能完全躺平。

他在大城市追求梦想却屡屡受挫,回到家乡后又面临着家庭的压力和期望。他在这些矛盾中不断寻找平衡点,这种内心的挣扎和成长也是影片的重要主题之一。

父亲从一个拍电影的反对者,变成如今靠这些仅剩的电影镜头缅怀自己的爱人。在一遍遍偷看爱人的表演中,老吴似乎放下了对“面子”的执念,他跟吴迪说:“你妈最不喜欢半途而废了。”

于是产生了本片最感人的片段,他们决定补拍未完成的部分:随着镜头的推进,母亲的背影在镜头中逐渐清晰,只是透露着一种蹩脚和生疏,身材也更宽大。

即便已经猜到是父亲男扮女装成了母亲的样子,这个本来可能很可笑的段落,却让人笑不出来。吴迪喊了“咔”之后,父亲依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坚持做完了手里的绿豆冰,这个母亲重复过无数遍的动作。

这也是我全片最喜欢的一个镜头,父亲在这个镜头中,终于体会到了和自己过了一辈子的人的感受,严父与慈母之间,此刻达成了某种和解和共融。

影片的幽默感来自于一种真实生活的会心一笑,演员也用精确的表演加强了这种生活感。他们没有用力地想逗乐观众,克制可能是本片不同于多数同类题材最大的优点。

这种克制表现在人生的失败、亲人的逝去、爱情的似有似无等方面。生活中本就没那么多苦大仇深,本片不鸡汤也不矫情,而是在还原生活的原貌,没那么好,也没那么糟糕。

本片最后也没有交代吴迪的电影成功与否,就像生活是遗憾的堆砌,吴迪最后坐在按摩椅上,那一刻他终于流下了泪水。每一次分别都是猝不及防和麻木的,只有在回忆时,悲痛才一股脑流了出来。那个他暗自想买给母亲的按摩椅,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

电影里的感情线同样隐忍,总觉得吴迪和冯柳柳会发生些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不会发生。吴迪好奇冯柳柳怎么会记得自己生日,说当初上学时,你肯定不会注意到我的,冯柳柳也只是淡淡一笑。

最后一场戏处理得很妙,多年后两人在一场堵车中重逢,柳柳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两人都看到了彼此,却都默契地没有互相打招呼,这个片段和《机器人之梦》中如出一辙。

两人在走走停停的车流中不断并肩,又不断交错,最后柳柳的爱人一脚油门插到了吴迪前面,吴迪依然波澜不惊。这很符合他的人生哲学,该走的时候走,累了就停一停。吴迪也大概是最不可能路怒的那一类人,好的坏的都能接受。

不少人说导演在模仿伍迪·艾伦的风格,导演似乎也不避讳这一点,从主角吴迪的名字,到房间墙上贴着伍迪·艾伦的海报。

影片很有趣地展示了三种状态:拍电影时的吴迪,在纪录片里表现自我的吴迪,以及离开镜头后最真实的吴迪,胡歌也很精准地拿捏了这三种状态的精髓。

看两位老戏骨的表演完全是一种享受,每一个细节动作表情,都像从生活里复制出来。脱离了浮夸表情和刻意搞笑,金靖的状态也看着舒服多了。

最后,这是一部献给所有平庸又不甘平庸的理想主义者的电影。是金子还是屎,答案也根本不重要,我们都在车流拥堵的路上,允许一切发生,走还是停,都是人生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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