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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民阿水在向龙王求情
那日，咸腥的海风卷着浪花拍在礁石上，阿水把渔网往船头一抛，汗珠顺着少年精瘦的脊背往下淌。他忽然觉得后背发痒，伸手一挠，指尖竟沾着几片银鳞。
"又开始了。"阿水望着掌心的鳞片苦笑。自从上个月满十八岁，他后背上就开始长出这种古怪的鳞片，每到月圆之夜就疼得在草席上打滚。村里人都说，这是龙女降下的诅咒。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阿水蜷缩在茅草屋里，后背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青紫的光。剧痛像千万根钢针扎进骨髓，他咬破嘴唇才没叫出声。忽然窗棂轻响，一缕幽香飘了进来。
"含着这个。"冰凉的手指抵住他的唇，阿水抬头看到了月光下一个少女窈窕的轮廓。她发间插着支碧玉簪，簪头雕着条栩栩如生的龙，龙眼在暗处泛着红光。
阿水喉头滚动，咽下那颗沁凉的药丸。疼痛潮水般退去时，他抓住少女的手腕："你是龙宫来的？"
珠娘抽回手的动作顿了顿。她腕间缠着串珍珠，颗颗都有指甲盖大，在月色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晕。“明日申时，去断崖下的海蚀洞。”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翻涌的浪声中。
海蚀洞里幽蓝的荧光水母成群游弋，阿水看见珠娘跪坐在珊瑚礁上。她面前摆着个鎏金铜盆，盆中盛着暗红液体。当珠娘将碧玉簪浸入血水时，簪子上的玉龙突然活了，扭动着钻入盆中。
“这是龙血。”珠娘忽然开口，惊得阿水后退半步撞在石壁上。
接着，珠娘又道：“你祖辈杀了我姑姑，龙王在你们村降下血咒。”
她转身时眼角闪着泪光，发间龙簪的红眼睛直勾勾盯着阿水，“但你和他们不一样。”
阿水正要追问，洞口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老族长举着火把冲进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珠娘发间的龙簪：“二十年前，戴着同样簪子的龙女来讨说法，被你们这些外乡人......”老人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血丝。
珠娘猛地站起来，珊瑚礁在她脚下碎成齑粉。阿水这才发现她赤着的双脚根本没有沾地，而是悬在翻涌的浪花之上。
“当年姑姑怀着身孕来送解咒药，你们却用渔叉刺穿她的肚子！”她周身腾起白雾，发间龙簪发出凄厉啸叫。
洞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珠娘在雷光中露出真容：额生玉角，眸泛金芒，鳞甲顺着脖颈蔓到耳后。她将龙簪掷向空中，海水顿时化作万千冰锥。
“且慢！”阿水扑过去抱住珠娘，后背鳞片被冰锥划得鲜血淋漓，“若我能解这百年恩怨，你能否放过村子？”
珠娘浑身发抖，冰锥悬在半空。她抚上阿水溃烂的后背，指尖所过之处鳞片纷纷脱落。“我要你三日后的子时，带着诚意去龙宫请罪。”说着，咬破舌尖，将一滴金血点在他眉心。
当夜阿水发起高烧，梦见自己沉在漆黑的海底。无数苍白的手臂从淤泥里伸出，最前面那具骷髅腹部有个血洞，里面蜷缩着条小龙崽的骨架。
第三天夜里，阿水划着舢板来到漩涡中心。海水自动分开通道，他看见珠娘站在龙宫玉阶上，面色惨白如纸。在她身后，龙王手中的雷戟滋滋作响。
“凡人，你拿什么赔我妹妹性命？”龙王声如洪钟，震得梁柱上的夜明珠簌簌坠落。
阿水举起从祠堂偷出的族谱，哗啦一声撕成两半：“当年参与屠杀者共三十七人，他们的直系血脉全在这里。”他指着自己心口，又道：“我是最后一人。”
珠娘突然喷出口金血。阿水这才发现她心口插着半截断簪，正是那天在海蚀洞见过的碧玉簪。原来她私自取心头血炼药为他续命，早已触犯龙族禁忌。
“傻丫头…….”龙王雷戟坠地，化作一声叹息。阿水冲过去接住珠娘瘫软的身子，她的龙角正在慢慢融化。
怀中的龙女抬起透明的手，将一枚莹润的龙珠按进阿水心口：“用这个……换你……”话未说完便化作万千流光，唯剩那支碧玉簪叮当落地。
阿水跪在玉阶上，握着发簪的手剧烈颤抖。簪子突然发出龙吟，族谱碎片无风自动，在空中拼成一道血色符咒。当符咒没入阿水的眉心时，他后背的鳞片彻底消失了。
阿水慢慢地站起身，捧着这枚发簪，沿着龙女珠娘消失的方向走去，再无踪迹。
多年后，一个出海打鱼的人在一处岛屿看到了一块石头，那是一对夫妻。男子手里捧着一枚发簪，女子手里拿着一个珠子。村民们都说，那是成仙的珠娘和阿水，他们终于解了血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