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惊现三尸,1999年绥芬河市“2·9”特大抢劫杀人案侦破始末

路之意 2024-10-07 10:31:25

1999年2月9日,这一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四,黑龙江省东部边城绥芬河市呈现出浓浓的节日景象。金头发、蓝眼睛的俄罗斯人一队队、一帮帮穿梭于市场上,大包小包地购买中国商品,他们知道再过几天中国人就要过春节,边境口岸将闭关、放假。祖国内地驻绥芬河市的大小客商,也纷纷清仓甩卖。讲黑龙江话的,讲南方话的,讲俄国话的,人声嘈杂。

在绥芬河市中心广场西南角,有一幢7层楼房,新华书店、宾馆、商场、娱乐中心都在这幢大楼里。

晚上8点35分,一个成年男子歇斯底里般狂喊:“杀人啦!杀人啦!”从新华宾馆三楼跑下一楼接待大厅,“快!快!快打110报警,306房间的人死了!”

3分钟后,110巡逻车赶到现场。紧接着,公安局局长杨守文、副局长张冯起、刑警大队长宋国君及刑侦、技术人员也都陆续到达现场。

新华宾馆三楼306房间的门没锁,有一道小缝。从门缝看去,有一具女性尸体,鼻孔有血液流出,仰卧于床上。

在女尸斜对面有一男性尸体,呈半跪式,伏在另一个床边,头发被血洇湿,脖子被鲜血染红。门推不开,因为门后边还俯卧着一具尸体,周围有大量鲜血,从背影看,这个死者是秃顶。此人就是长期租住这个房间的黄天锡。

由于在绥芬河经商的客户俄罗斯人居多,他们说不好汉语,记不住中国人那难记、别嘴的名字,于是许多聪明的中国商人就把自己的店面起个俄罗斯的名字,如“乌苏里餐厅”、“哈巴餐厅”、“莫斯科饭店”等等。业主也要取个俄罗斯的名字,如“卡秋莎”、“卡佳”、“马克西姆”等等。因此,黄天锡给自己取的俄语名叫“瓦西里”。黄天锡是青云市场的一个业户,俄语说得好,因此,俄罗斯客户特别多,买卖做得兴隆,很快便发了起来,自然也出了名,俄罗斯人来了就找“瓦西里”,中国人也跟着简称他“老瓦”了。

很快查明,黄天锡是头部、颈部中弹后死亡的;另一个女死者叫周世明,43岁,青云市场的业户,黄天锡的表妹;那个男死者叫夏福民,是周的男朋友,也在306房间住,负责做饭、洗衣、收拾房间等家务。周世明和夏福民也都是头部被枪弹击穿后死亡。

警方的侦破指挥部设在宾馆经理办公室,立即开展工作。牡丹江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政委刘彦彬接到报告后率队赶到绥芬河并亲自指导现场勘查及尸体剖验。

10日凌晨2时,警方调查发现,宾馆3楼301室的客人突然不见了,他们既没向服务员交待什么,也没退宿,押金仍在楼层服务员朱淑艳的工作台中。

征得宾馆经理陆洪霞同意,刑侦人员对301室客房进行了搜查,见床铺凌乱,地上烟头较多,此外无任何旅客的物品。在木门框上发现有一处明显的蹭抹状的血迹,这一情况立即引起侦查员们的注意,并向指挥部作了报告。

指挥部派法医取血样化验,结果表明,该血样的血型与现场受害人夏福民的血型一致。由此认定新华宾馆301房间客人与本案有重大嫌疑。

然而301房间的客人已无影无踪了。

据宾馆总台服务员和保安人员说,301房间的客人是2月6日下午住进宾馆的,当时是一个人,住宿登记是他自己填的,叫张立明,28岁,牡丹江市人,身份证号码没有填写。

据楼层服务员说,301房间的客人很神秘,除了向服务员要开水之外,很少走出房间,住宿费也是他在要开水时让服务员代交。楼层服务员邢媛要给301房间打扫卫生,他不让,而是要笤帚自己扫地,不允许别人进房间。这个房间的另一个客人是谁,服务员一次也没见过。301客人最后一次要开水是2月9日下午4点半钟,同时交了90元住宿费。

宾馆锅炉工宋国强说,他每天都问住宿的旅客洗不洗澡,如果洗澡他就开热水泵,不洗就不用开泵了,2月9日下午6点55分时,301房间没有人,房间关着灯。

大厅保安人员证实,黄天锡和周世明是2月9日下午6点钟进入宾馆大厅,黄天锡穿着羊毛衫,拿着大衣。他们是宾馆的多年住户,工作人员对他们都非常熟,特别是黄天锡的秃顶脑袋,给人的印象特别深。进门时,是周世明先进,黄天锡后进的,相距10米左右。

据二楼舞厅服务员小不点和琳琳反映,6点钟她们俩要出去办点事时,在宾馆二楼楼梯处遇见过秃顶老头(指黄天锡)。

综合各方面情况,侦查员们推断出作案时间应该在6点5分钟之后——6点55分钟之前的50分钟之内。黄天锡的大衣在现场没有找到。

牡丹江市公安局将住在牡丹江市辖区的所有叫张立明的男性身份证底卡调出后复印,让宾馆工作人员仔细辨认,结果十八个叫张立明的人全都被排除嫌疑。

一时间全市人民被这一突发的暴力抢劫杀人的特大血案震惊了,有人说这么残忍、凶狠,肯定是一帮黑社会的人干的;有人说是雇佣纯职业杀手干的,否则不能这么利索;还有人说老瓦有保镖,会不会是保镖干的……

此案之大,在绥芬河市闻所未闻,市公安机关立即报告上级公安机关。市公安局局长杨守文深感责任重大,他吃住在干警中间,把全局的精干力量全部抽调到一线。

2月10日上午,技术科在现场搜查中发现有一手机充电器,但没有找到手机。10时许,查明老瓦确有一部西门子手机。在调查这部手机的通话情况时发现,2月10日黄天锡的手机仍有人在用。

经进一步调查,查明通话人是在吉林省图门市打出的,受话者在内蒙古东部的满洲里市。

指挥部立即决定派两路人马追踪调查:一路由刑警队长宋国君带队,和一中队长李东南、特警出身的侦查员姜大鹏去吉林;另一路由教导员张德利带队,和大要案中队长王龙江、警校高材生宋佳信赴满洲里。

去吉林省的人员很快查出了手机电话的发出地,但手机再也没有在这里使用过,估计持手机的人已经离开吉林。

去满洲里方面的人员历时24小时,行程1600公里,走了500多公里的冰雪道,昼夜兼程,于11日11时许到达满洲里市扎赉诺尔区。当地公安机关派精干的刑警积极配合,迅速查出2月10日从吉林打入满洲里市的电话是张广亮家。经调查,案发时张广亮不在满洲里市,张广亮有半个月左右没有人见到过。张广亮左脸有一颗黑痣。

晚上9时许,守候的刑警将回家的张广亮擒住。

经过一夜的突击审讯,张广亮交待出2月9日伙同大勇、于老大在绥芬河新华宾馆杀人的事实,但他说自己只是望风,没有动手,只分得两千元。对怎么杀的人,他说自己不清楚,听大勇后来说“干掉了三个”。

在另外两个作案人中,他说他先认识一个叫大勇的,此人家住内蒙古莫力达瓦旗,他俩是在1998年7月份在满洲里认识的,经常在一起;于大老是通过大勇认识的,叫什么名他不知道。

13日中午12点整,指挥部挑选的人全部到达,张冯起嘱咐说:“这次出征,事关重大,你们六个人分两组出击,密切配合,要完成任务,又要避免牺牲,让全市人民和家人过个放心年。”

莫力达瓦旗的大勇就是张大勇,刑警大队的侦查员都知道他。

1998年12月23日张大勇曾伙同其内弟国文和付士杰、丁峰在绥芬河抢劫未遂,国文、付士杰、丁峰三人被绥芬河市公安机关抓获,张大勇潜逃。谁知过了不久,这个张大勇又组织张广亮、于老大潜入绥芬河作案,化名张立明。经审讯在押犯国文,了解到张大勇原是黑龙江省西部依安县中心镇人,后搬家到内蒙古莫力达瓦旗街里居住。他的父亲双目失明,在依安县新屯乡女儿家生活。估计张大勇此时很可能躲藏在依安。因此,两个追捕组一个奔莫力达瓦旗,一个奔依安。

下午1点整,两辆车加上两名司机共八个人出发了。这天是腊月二十八,按照中国人的习俗,腊月三十是全家人团圆的日子,现在看来,侦查员们不仅不能按时回家过年,而且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犯罪分子既然能用枪杀死老瓦等人,难道就不能用枪打抓捕他们的警察吗?

2月14日凌晨3点钟,两辆车到达依安县,侦查员们计划休息一下,找个旅店睡一觉。然而转了半个多小时,好歹才找了一家小旅店,而且房间的棚顶往下滴水珠,干警们也不计较,倒头就睡。

6点钟,一组的于军、谢长林、李文武和司机郭森睡了两个多小时就匆匆起床,及早向莫力达瓦旗赶路,他们要在8点钟前到达那里,与留在依安的二组侦查员同时行动。

二组7点30分起床,打算找个小吃部吃点早餐,可是找了几个地方都不营业,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过春节。刑警们只得买几包方便面,用开水泡开垫垫肚子。

早晨8点钟,依安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派干警小车配合绥芬河来的干警抓捕张大勇。干警们先来到张大勇的父亲居住地——依安县新屯乡。

当地派出所民警李立龙热情接待了绥芬河的同行,并详细介绍了张家的情况:张大勇的父亲张殿甲住在张大勇的三姐张淑华家。张淑华是新屯乡太平村农民,有人看见张大勇在张淑华家出现过,是腊月二十八那天来的。

刑警们下了警车,借用一辆北京牌吉普车进了村。刚进村,看见一伙人打麻将刚散,正在从赌场往外走,李立龙告诉齐锡武、韩金达说:“那个高个的就是张大勇。”

韩金达、齐锡武立即冲上去,李立龙和小车也站到张大勇的左右,大声喝道:“不许动!”把张大勇按住。

张大勇身高体壮,不住地挣扎反抗,但终究抵不住训练有素的干警,齐锡武迅速给张大勇戴上手铐。

李振武搜了张大勇的身,没有枪,便让齐锡武、韩金达将张大勇押到新屯乡派出所审讯,自己带领杨锐、小车、李立龙去张大勇的住处依法进行搜查,搜出张大勇于2月13日在莫力达瓦旗银行储蓄所存入6千元人民币的存折及张大勇身份证。同时将抓获张大勇的情况用电话向绥芬河等待消息的副局长张冯起作了报告。

张大勇被带到派出所之后,闭口不说话,用一双大得外凸的眼睛与干警对视,一副“凭什么抓我”的样子。齐锡武脱下防弹衣,把冲锋枪往桌子上一推说:“张大勇,你看一看,我们是用什么方式来对付你的?”

张不语,身体在抖。齐锡武直接介入主题,又问:“你最近出过门吗?”

“出过,去过沈阳、哈尔滨、吉林。”

“还有一个地方你没说。还去过绥芬河。什么时候去的,去干什么,住在哪?”

“一周前,去做买卖,在新华宾馆住。”

“住哪个房间?”

“住301。”

“你知道我们是哪里的警察吗?”

“不知道。”

“你猜猜看。”

“猜不出。”

“你应该能猜出来。”

“绥芬河市的吧?”张大勇抖得更厉害了。

“猜的不错。你是干大事的人,到了现在这一步,你谈谈吧。”

“我要上厕所,我都要拉裤子了。”张大勇哀求道。

“我现在不能同意你的请求,谈完了,可以满足你。”齐锡武明白,这小子要耍花招。

“你让我上一趟厕所,我什么都说。我就这一个请求。”

“你不要跟我们讲条件,即使你什么也不说,也照样把你带走,你懂吗?”

“我懂,可我要拉裤子。”齐锡武让人拿来一个破桶,将他的一只戴铐的手,铐在暖气管子上,让他用另一只手脱裤子,由两名刑警看着在审讯室里拉完屎。张大勇无计可施,只好交待了2月9日那天在绥芬河市新华宾馆作案的前后经过:

2月初,我帮于洪文去大庆要账。于洪文是依安县庆丰乡人,我们是老乡,也是朋友,他家以前开饭店,外边欠他不少钱。到大庆后账没要来,又不甘心空手回家,我就和于说:绥芬河炒汇的人很多,他们钱都很多,抢他一把。于说行。我就给扎赉诺尔区的张二(即张广亮)打个传呼。张二回电话后,,我问他弄到枪了没有,张二说弄到了两支,我就让他到大庆来。

我和张二是1998年7月在满洲里认识的,认识后常在一起,1998年12月在绥芬河用四把斧子抢劫未成的那件事张二知道,我跟他说能不能弄到枪,他说试试看,他的俄罗斯朋友能弄到枪。

2月2日下午4时,张二从扎赉诺尔区来到大庆,我去接站,然后把张二领到江南春旅社。在旅社又介绍于洪文和张二认识。住到2月4日,商量好去绥芬河抢劫。后半夜,我们三人乘坐大庆到牡丹江的火车,第二天上午11时到达牡丹江,接着坐小客车来到绥芬河。先找了一个个体旅店住下,然后我领他俩去青云市场。

开始想抢一个胖子,后来听说胖子已经回老家过年去了,于是我让他们盯住三楼一个秃顶老头。这个人以前我就盯过他,没有机会下手,我早就知道他住在新华宾馆311房间。

2月6日那天下午,我一个人来到新华宾馆,要求住301房间,化名张立明,没有身份证,他们也没要身份证,就住下了。晚上于洪文来到 301房间与我同住。

7日,张二来到301房间。他从身上拿出两支枪,乌黑乌黑的,说是从俄罗斯人手中买的,花了1万5千元人民币,每支枪有8发子弹,是紫铜色的。我让于洪文去市场看看那个秃顶老头在不在,我就和张二在301房间摆弄枪,结果我把枪弄走火了,子弹打在床板上,好在枪管上有消音器,响声不大,没有暴露。

8日晚上5点半钟,秃顶老头和一个女人回来了,他们没有走进311房间,而是进了306房间,我这才知道老头已不住311房间了。由于旁边的308房间有人,我们无法下手。

9日,我们又等了一个白天。到晚上6点钟,机会终于来了,那个秃顶老头仍和那个女的一起回到房间。等到老头刚进屋,还没有来得及关门的时候,我和张二就一前一后冲了进去,用枪逼住秃顶老头,叫他把钱拿出来。当时老头在门口,另一个男的在靠门的床上坐着,那个女的站在紧里面的床边。老头当时身披一件大衣,他肩一抖,把大衣甩掉了,朝我冲过来,好像是要抢我的枪,我就开枪了,打了几枪我记不住了,反正把老头打中了。

这时那个女的就把腰包扔到我跟前的床上。张二拿另一支枪,一枪一个,打到另一个男人和那个女人头上。我抢下秃顶老头的大衣,张二拎起那个女人扔过来的腰包,我们跑出现场,搭了一辆红色出租车去了东宁县。在东宁又换一辆出租车去吉林珲春。

在车上,于洪文从秃顶老头的大衣中掏出了一沓钱和一部手机。大约在离开东宁两个多小时的时候,出租车的轮胎没气了。在司机换轮胎的时候,张二让于洪文把秃顶老头的大衣扔到车后的树林里。

又走了4个多小时,在晚上12点多钟到的珲春。我们找了一家平房旅店,开了两个房间,张二自己住一间,我和于洪文住另一间,每人先拿出500元出去吃饭,洗桑拿。又一人找一个小姐,就住在了洗浴中心。第二天早上8点多钟,我们起来,每人给老板250元,然后回到旅店开始分抢来的钱,大约5万元,我和于洪文一人分了1万4千元,剩下的全归张二,手机也给了张二。

分完钱,我又出去买了衣服,因为我的衣服后背沾有一块血迹。换完衣服,我们打算从珲春到图门,再从图门坐火车到哈尔滨。到图门后去哈尔滨的火车已经走了。于是又返回珲春,坐下午4点钟的大客车去哈尔滨。在图门时,张二用手机给满洲里的家打了一个电话。

我们是在哈尔滨分手的,张二去满洲里市,我和于洪文回齐齐哈尔。

审讯工作还算顺利,齐锡武示意韩金达将张大勇交待的于洪文的地址交给李振武。李振武、杨锐同从莫力达瓦旗赶回来的一组干警于军等人,迅速赶往依安县庆丰乡抓捕于洪文。

下午3点半钟,行动组来到依安县庆丰乡派出所,尹所长热情接待了绥芬河的干警,并介绍了于洪文家的情况:于洪文家住在合新三屯一座很漂亮的房子里,他以前开过饭店,现在改成了舞厅,由他和他老婆经营,生意挺好。前几天他家曾被盗走价值300多元的年货,案子没破。

于军说:“就利用这件事进入他家。”

尹所长带领于军、谢长林、李振武、李文武来到了于洪文家。于洪文正在院里用斧子劈柴,见来了一帮人,便边干边和尹所长说话。干警们见于洪文手拿斧子,就没贸然行动,但谢长林、李文武已站在于洪文左右。李振武说:“听说你家的年货前几天被盗了,你谈一下情况。”

于洪文以为干警是为他家年货被盗的事来的,就撂下斧子,起身拿烟给客人抽。

趁此机会,于军使了个眼色,李文武一个飞身锁喉,勒住了于洪文的脖子。于洪文也是身手不凡之人,他一个猛甩,挣脱开来。铁塔般的谢长林抬起右臂,朝于洪文的脑门就是一掌。于洪文就地转了一圈,跪到了地上。李文武上前,“咔咔”两声将他铐住。

于洪文的老婆冲上来哭喊着说:“凭什么抓他?凭什么抓他?”

村里的人听到喊声,一下子拥上来很多人。这个村300多户人家,于家是个大家族,李振武怕出事,上前拖住于洪文的老婆,并对于军、谢长林说:“快把于洪文押上车,离开这里。”

为了防止事态发生变化,干警们没有来得及进行搜查,就匆匆押着于洪文离开了庆丰乡,与留在新屯乡派出所审讯张大勇的二组干警会合,连夜凯旋绥芬河。

2月14日,根据张广亮的供述,绥芬河市公安局通过电话请求满洲里市公安局扎赉诺尔区公安分局协助,将张广亮藏在家里煤堆中的标准制式军用手枪和作案后剩余的8发子弹全部缴回。

最终,三名犯罪嫌疑人受到了法律的严厉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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