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天还没亮，双凤镇的老街上已经飘起了炊烟。街角的羊肉面馆里，老张头正忙着熬汤。一口大铁锅里，羊骨和香料在沸水中翻滚，乳白色的汤头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老张头的面馆开了三十年，是镇上最老的店。每天清晨，总有一些老主顾踩着露水赶来，就为吃上一碗热腾腾的羊肉面。面是手工拉的，粗细均匀，筋道十足；羊肉是本地散养的山羊，肉质鲜嫩，不腥不膻。老张头总说，做面如做人，讲究的是个实在。
我常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老张头熟练地捞面、切肉、浇汤。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在表演一场独舞。碗里的面条根根分明，羊肉片薄如蝉翼，再撒上一把葱花，淋一勺红油，香气扑鼻而来。吃一口面，喝一口汤，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记得小时候，父亲常带我来这里吃面。他总是点两碗面，一碗给我，一碗给自己。我吃得慢，他就把自己的羊肉夹到我碗里，说："多吃点，长个子。"那时候，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面。
后来我去了外地读书，每次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来老张头的面馆。面还是那个味道，老张头的头发却白了。他总说："小妮子，你爹最近怎么没来？"我笑笑，没说话。父亲已经走了三年，可在这面馆里，我总觉得他还在。
去年冬天，老张头的面馆关门了。听说他儿子在城里买了房，接他去养老。街角的面馆换了招牌，成了一家奶茶店。我站在门口，仿佛还能闻到羊肉汤的香气。
如今，我偶尔也会在家煮一碗羊肉面，却总做不出老张头的味道。或许，有些味道，注定只能留在记忆里。就像父亲夹给我的羊肉，就像老张头那碗热气腾腾的面，都是时光里最温暖的片段。
深秋的风吹过老街，卷起几片落叶。我站在街角，仿佛又听见老张头的声音："小妮子，来碗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