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名叫本杰明(Benjamin Cervera),还不到五岁,抵达医院时已经失去了知觉。
奇怪的是,他浑身带有不同程度的瘀伤,看上去也非常憔悴,且身形极度瘦小。此外,他还穿着纸尿裤,这对于一个距离五岁生日只剩一个多月的孩子来说十分异常。
(本杰明生前的照片)
医护人员立马对他进行了心肺复苏,但很遗憾,几分钟后本杰明还是不治身亡。
与此同时,一名护士怀疑他生前遭受过虐待,将情况汇报给了警方。
当地警局马上派调查人员赶到了现场,初步了解过状况后,他们把孩子的父亲布兰登(Brandon Cervera)列为了嫌疑人。
可布兰登却说,儿子身上所有的伤都是儿子他自己自残造成的,还声称家里人的手机里有视频为证。
(孩子的父亲布兰登)
然而,比尔县(Bexar County)法医办公室在对本杰明进行尸检后,给出的报告却显示:本杰明的伤势并非自残所致,都是身体虐待的结果。
然而,这些伤不是导致他死亡的原因。
法医最终得出结论 —— 本杰明是被活活饿死的。
首席法医金伯利·莫利纳(Kimberley Molina) 证实,本杰明去世时体重只有12.7公斤,而且他的身高已经10个月没有增长过了。他死时体内几乎没有脂肪,消化道中也没发现食物。
警方随即对布兰登展开了调查,果真在他的公寓里找到了一系列本杰明生前遭受虐待的残忍证据……
(本杰明生前照片)
警方先是发现,布兰登公寓里的冰箱、厨房橱柜以及食品储藏室的门都是带锁的,后经判断,这就是为了防止本杰明接触到食物。此外,本杰明卧室门的外侧也装有一把锁,显然是用来把他锁在屋里。
为了监视他,家里人还在厨房以及他的卧室里安装了摄像头。
(家里存放食物的地方都上了锁)
这个可怜的孩子居住的环境也很糟糕,他和哥哥共用一间卧室,但他是家里唯一一个没有床的人,晚上只能睡在一个被尿湿的破床垫上。
(本杰明的卧室)
这还不是最令人揪心的。
当年涉嫌和布兰登一起虐待本杰明的,还有他25岁的继母米兰达·卡萨雷斯 (Miranda Casarez)。
警方调出了米兰达手机里的视频,以及公寓里的监控录像,发现了大量本杰明卑微讨食的证据。
一段拍摄于2021年初的视频显示,本杰明会在半夜去厨房寻找食物,但家里安了锁之后,他找吃的就变得越来越困难。
(本杰明深夜寻找食物)
另一段视频显示,本杰明泪流满面地讨要面包和水,身体无法抑制地颤抖,但布兰登却威胁他,继续这样将受到惩罚。无助的本杰明坐在汽车后座,用拳头打自己的脸……
(本杰明哭着索要面包)
其他视频还拍到了本杰明在卧室里哭着讨要水喝牛奶,但门紧紧地锁着。有时他会在公寓里翻找残羹剩饭,还从垃圾桶里捡吃的。
他曾被迫不使用双手、吃浴室地板上的面包渣,还曾被迫喝下洗手液,之后哭着索要水,说自己体内有灼烧感。
(本杰明捡吃剩的食物)
另外警方还在手机里找到了一些布兰登和米兰达互发的短信,也表明了他们存在虐待行为。
有次布兰登通知米兰的,本杰明“不需要吃完饭”。当米兰达表示,本杰明整整一天都在讨食后,他也只让她给本杰明些面包吃。
(本杰明捡吃剩的食物)
诸多证据中,有一个尤其令人难过。
一个视频拍摄于本杰明被饿死的前几天,当时他已经饿得只剩皮包骨,宽大的衣服垂在身上,双手紧紧地抱在胸前,用卑微的口味询问:“爸爸,我可以吃面包吗?”
只可惜,他没有得到父亲的怜悯……
(本杰明)
真凭实据摆在眼前,孩子的死,布兰登和米兰达难辞其咎,全都受到了指控。
米兰达的案件于今年4月先一步得出结论:她因疏忽造成儿童严重身体伤害,被判了25年监禁。
(继母米兰达)
审理过程中,米兰达一再找理由为自己开脱,说自己拍那些视频只是为了寻求布兰登的帮助,后来又请求宽大处理,声泪俱下对自己的行为表示悔恨,还说孩子死后自己非常痛苦、一度产生过自杀念头……
但她的卖惨没能博到一丝同情。
本杰明的哥哥作证说,米兰达确实虐待过他的弟弟,曾强迫他吃辣酱和洗手液,还把他的身体抛向空中却不接住他。而检方也发现米兰达曾和她的母亲互通短信,内容是拒绝给本杰明提供食物。
这些都在确保定罪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最终陪审团只经过一个小时的审议就达成了有罪裁决。
如今,米兰达已经被关进监狱中赎罪了。她试着上诉,不过以失败告终……
(米兰达被判了25年)
米兰达入狱后,人们关注的焦点自然转向了父亲布兰登。
他被指控对儿童造成严重身体伤害,属于一级重罪。假如罪名成立,最高有可能面临终身监禁。
终于今年9月24日起,他的案件开始审理了。此时距本杰明离世已经三年之久。
然而令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是,经过长达七天的审判和近七小时的审议后,他竟然被无罪释放了……
(被判无罪后,布兰登激动流泪)
这就不得不提到,布兰登和他的律师乔迪·索亚斯(Jodi Soyars)出其不意的“辩护策略 ”—— 他们试图推翻三年前的尸检报告,坚决否认本杰明是被饿死的。
索亚斯律师先是对本杰明的身形做出了解释,说他是早产儿,一直以来都很瘦小。还说他生前看过10多位专业医生,可没有一个建议他去看营养师,言下之意他并没有营养不良。
至于死亡原因,索亚斯声称是因为本杰明患有某种潜在疾病,并指责当初法医金伯利·莫利纳给出的尸检结果不够完整,未能排除其他死因。
为了论证自己的话,她还请到了两位医学专家出庭作证。
(图右:律师Jodi Soyars)
第一位是来自犹他州的退休法医:埃里克·克里斯滕森(Erik Christensen)。
他查看了当初本杰明的急诊记录以及法医金伯利·莫利纳给出的尸检报告,得出结论:本杰明并非死于饥饿,并提出了其他可能的死因,包括窒息、癫痫发作、心脏问题以及未获得治疗的糖尿病。
第二位是来自得克萨斯大学圣安东尼奥健康科学中心(UT Health San Antonio)儿童重症监护室的丹尼尔·格布哈德(Daniel Gebhard)医生。
他同样否认了本杰明是死于饥饿,称他看上去并不像尸检报告中描述的那样,是一个“病得非常严重”或“恶病质(指脂肪和肌肉含量极度减少)”的孩子。“男孩存在一定程度上的脱水,体重减轻,但都不致命的。”
且他也提出了其他可能的死因,例如大脑肿胀。
此外,格布哈德还展示了他两个儿子以及侄子踢足球时的照片,照片中几个孩子的肋骨明显可见,他以此论证,有些孩子天生就很瘦,不是所有体重不足的孩子都营养不良。
(布兰登)
综合所有观点,索亚斯律师认为“本杰明被饿死”并非事实,并指责得出这一结论的法医金伯利·莫利纳,只审查了当地警方为她“精心挑选”的项目。
“执法系统只是想找个人背锅。他们刻意寻找虐待行为。”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2021年7月20日、也就是本杰明去世的几周前,警方曾到他们家进行过一次过福利检查。
根据警方拍摄到的内容,当时本杰明的状态就已经非常糟糕了,身材干瘪、骨头清晰可见,他一直在跟布兰登索要饼干,但布兰登只是让他等待,直到最后也没给他。
此外,他身上还有明显的淤伤,尤其眼下,呈现出骇人的紫色。
可警方询问时,布兰登和米兰达却说是本杰明自身行为有问题,经常自残,戳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本杰明眼下有淤伤)
而警方也真就没再追究,并未单独询问本杰明和他哥哥的意见,事后也没采取任何措施,错过了解救这名可怜男孩的宝贵机会。
(其中一位警察作为证人出席了此次庭审,表示十分懊悔)
很多关注此案的人因此责备过当地的执法系统,认为他们也应该负担一部分负责,索亚斯律师于是抓住了这一把柄,试图把布兰登被指控塑造成一场“预谋”。
此外,她还多次暗示米兰达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质疑本杰明身上那些原因不明的淤伤,是她趁布兰登不在家时弄的。还怀疑21年8月17日,本杰明被送往医院之前,她曾对他做了些什么。“而布兰登无从得知,所以不是他的错”。
至于布兰登曾发短信告知米兰达,不要给本杰明吃晚饭一事,索亚斯律师将其解释为断章取义,称他之所以说不给孩子晚饭,是因为孩子此前已经吃掉了一整条面包。
然而,这些通通被来自比尔县地方检察官办公室的检察官迈克尔·维拉里尔(Michael Villarreal)所驳回,尤其是关于“本杰明斌并非死于饥饿”的一系列言论。
维拉里尔先是否定了丹尼尔·格布哈德的观点,表示他虽然是医疗专家,但并不是法医,没资格对本杰明的尸检发表意见。
而另一位克里斯滕森虽然曾经是法医,他的判断却并不可靠。一是因为他担任法医时,犹他州医学委员会并未获得认证,二是因为他参与此案是拿了钱的。
这点克里斯滕森也承认,他已经为本案工作了30个小时,获得了18000美元的报酬,还不包括出庭提供证词的费用。维拉里尔直言:“这家伙就是为了钱。”言下之意其证词不可信。
(Michael Villarea)
接着维拉里尔重申了本杰明在家时的可怕遭遇,包括被摄像头监视,被禁止接触食物,以及他明显下降的体重,一切都表明了他是被人故意饿死的。“作为父亲,布兰登理应承担罪责”。
但索亚斯律师并不赞同,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休。
最终,天平偏向了布兰登这一侧。本周三晚,十二名陪审员进过近七个小时的艰难审议讨论后,裁定他的罪名不成立。
被宣布无罪的一刻,31岁的布兰登激动地哭了出来,索亚斯律师则把手放在他的背上做安慰状。
(布兰登忍不住哭泣)
然而这副沉冤得雪的样子,并没能打动关注此案的人们。
绝大部分人都不认可这一结果,觉得布兰登应该受罚:
“继母因为没有保护孩子被判了25年,让孩子挨饿的父亲却什么处罚也没有?如果他对待孩子的方式不涉及犯罪,那继母怎么会有罪?这根本没有道理,这个孩子永远等不到正义了。怎么会有人看了那些视频和照片后,还认为他无罪?”
也有人表示,即便本杰明真是死于其他疾病,无视孩子的健康状况,作为父亲,布兰登依旧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怎么都不该无罪释放。
但事已至此。至于他和米兰达究竟为何那样对待本明杰,恐怕永远无从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