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洋场，灯红酒绿……

早年间的大上海，充斥着三教九流各路人等，其中不乏威名一时的地方军阀或颇有才气的师者学家。当然，还夹杂着颇有时代特色的“名媛”“交际花”。

最为著名者莫过于因徐志摩而出名的陆小曼。她出身名门，且善于交际，十里洋场处处都有其留下的动人故事。

而彼时的上海，还有一位人称“康克令小姐的”谈雪卿。

谈雪卿，具体出生年月不详，其成名于20世纪30年代。因出身不好，自幼没有读过太多书，小小年纪为了生计奔波。

不过她长相可人，尤其一双眼睛闪闪明亮，几经辗转下，谈雪卿进入上海永安百货公司成为柜台售货员。

永安百货公司是当时上海首屈一指的高档百货商店，里面专卖国际知名品牌，自然也就专供富人服务。能被永安百货公司挑选成为售货员的谈雪卿，其气质容貌必然非同凡响。

据老年间的人回忆，根据楼层不同，百货公司里售货员的水准也不同，像是高档服装店化妆品聘用的售货员要懂基本英语；谈雪卿工作地方在一楼专设的美国康克令钢笔柜台。

在一些描写大上海的文学作品中，我们能经常看到如“派克笔”“康克令笔”等与奢侈品挂钩的钢笔产品。

作为美国知名品牌，康克令笔与派克金笔在品牌效应上几乎不分上下。近100年前，这么一支小小的钢笔出售价格为四块大洋。

同一时期，一名上海普通工人的月工资也不超过十五块大洋。由此可见，康克令钢笔价格的确不菲，普通人几乎无法享受。

当时的中国贫富差距过大，即使是那么一小撮的有钱人没必要非康克令钢笔不买。

正因如此，当康克令品牌打入上海后，立马就和永安百货公司商量销售对策，明眸皓齿，神态娴雅的谈雪卿走入厂商的视线。

没过多久，康克令牌钢笔因她热销，《申报》就刊登过类似新闻，称其为“康克令小姐”，这对初出茅庐的谈雪卿而言是一种莫大激励。

但此时，危险也正悄然降临……

前面说过，永安百货公司专为富人提供服务，一支钢笔在他们眼里无足轻重，不少的富家大少为了一睹谈雪卿芳容，愿意花钱购买钢笔。

所以，康克令钢笔的销量大多是因为谈雪卿过人的相貌而令其热销一空。

在日常工作中，自然也不乏一些富家大少对谈雪卿动手动脚，或直接提出想要与之结为连理。虽然谈雪卿出身不好，但其眼光格局较高，看不上一般富家子弟。

直到有一天，谈雪卿工作时遇上一位风度翩翩，且带有些许英武气质的富家公子。二人经过攀谈后，她才得知这位富家公子是军阀陈调元的爱子，名叫陈度。

他也是从报纸上得知了“康克令小姐”的大名，这才来到永安百货公司一探究竟。二人这次相遇，令谈雪卿坠入情网，一来二去，她与陈度恋爱同居，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但陈度本身就是风流公子，身边不缺女人，且家中早就有一位门当户对的正妻。谈雪卿也知道这些，但这个傻女人还是天真地认为心上人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娶进家门。

实际情况是，陈调元不会松口让儿子娶一位百货公司的售货员。既然父亲不发话，陈度也不敢再娶。

在1934年的一天晚上，他主动找到谈雪卿，颇为惭愧地道：“因家父阻挠，不能再与之交往，肚中孩子一经生下，便由陈家接过去抚养。”

此时才得知心上人真面目的谈雪卿颇为愤怒，她找到当时上海知名律师章士钊，向陈家索要十万大洋赔偿。

章士钊觉得冤家宜解不宜结，谈雪卿这么一个苦命女子要是得罪了军阀，今后的日子想必不好过。

恰好，他的二夫人奚贞生育无望，于是就将谈雪卿刚出生才八个月大的女儿收下作为养女，并为其取名章含之。

此番结果令谈雪卿还算满意，毕竟章士钊是当时的社会名流，女儿跟着他今后吃穿不愁，也能接到良好的教育。自己也能少了个负担，将来再找一个好人家。

不过在这份爱情里，谈雪卿可是没少受伤。她与富家公子陈度就是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情，却依旧飞蛾扑火。血淋淋的事实不仅打乱了她原本的平静生活，更令其人生轨迹发生改变。

在往后的十八年里，谈雪卿与亲生女儿章含之分隔两地。因时局动荡，一介女流的谈雪卿降低择偶标准，原先的那些风花雪月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嫁给了一位比自己大出不少的富商，另育有子女三人，过上了花园洋房小汽车的生活。

另一边与章士钊一同生活的章含之得到良好的教育。但在其十八岁时，章先生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她真实的身世。

章含之得知自己亲生母如此悲惨遭遇后，大哭一场，与恋人洪君彦偷偷抵达上海，找到了谈雪卿。

母女相认，二人先是抱头痛哭，但其中却不乏尴尬。在章含之的想象里，母亲被富家公子抛弃后生活必当不顺。谁曾想到，母亲已经是富商太太。

从那之后，章含之与母亲谈雪卿便通过书信进行联系。

1957年，她从北京外国语学院英语系毕业，随即与相恋八年的北大经济系教授洪君彦结婚。

三年后，章含之从研究生班毕业留校担任教师，随父亲搬入周总理指示赠予的史家胡同51号。1961年，章含之诞下独生女洪晃。

不同于其亲生母亲谈雪卿，章含之长期活跃于我国外交领域，还曾经担任过毛主席的英语教师，其第二任丈夫便是著名的乔冠华部长。

然而，不知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还是因其家学遗传，凡是与章含之接触过的人，都被她忧郁且神秘的气质所吸引。加上其平日里的行事作风，于是“上海最后一位名媛”的称号便不胫而走。

世事就是如此难以言说，谁能想到为新中国外交工作作出重要贡献的章含之女士，其亲生母亲竟是30年代上海的一位交际花。

可英雄不问出处，章含之凭借后天的刻苦努力成为国之栋梁，家喻户晓。

她的身上既有新时代勇于进发的优秀品质，又有旧上海滩那种“风姿绰约”的迷人气质，与其母早已在中国近代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参考文献：

[1]许晶.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名媛现象与身份认同[D].上海师范大学:2019.DOI:10.27312/d.cnki.gshsu.2019.000180.

[2]“末代名媛”章含之[J].共产党员,2008(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