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死了丈夫,独自拉扯着女儿长大。
她私下让我为她说媒,说日子清贫苦不堪言。
可转头,她却说我强行塞给她男人。
说罢便要一头撞死在墙上。
沈家军见我辱他们主母,将我刺杀在府中。
她却因为性情贞烈,嫁入高门做了续弦。
重来一世,她又求我替她说媒。
我假意应下,转头赐给她一座贞节牌坊。
你要的贞节,本公主亲自赏你。
01
一段记忆涌入脑海。
我晃神的功夫,姜芷荷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萤儿,我们血脉相连,为何你能有十多个男宠,我只能守着亡夫过日子呢。」
她眉眼染上哀愁,衬得她清丽的面容更加惹人疼爱。
我叹了一口气,抽出手掌。
「表姐,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我那叫幕僚。」
姜芷荷表情一顿,立马解释:
「是我口误了,但我们终究是血亲,日子怎么天差地别呢。」
说罢,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隐隐有几分上天不公之感。
我心底冷笑一声,疑惑地看着她,「表姐的父亲也是皇帝吗?」
姜芷荷傻住了,连忙道:「怎么会呢!萤儿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若有所思地噢了一声,佯装天真地看她。
「那就对了呀,皇女自然和臣女的生活就是天差地别的。」
「姐姐有我这个当公主的妹妹,说出多有面子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看我死都不接茬,当即把话说开了。
「萤儿,我是想让你替我说媒。」
「我总不能抱个牌位过日子吧,月儿还小,以后还要成亲呢。你不可能这点忙都不愿意帮我吧?」
姜芷荷虽然是我的表姐,但只是忠勤伯府二房的庶女。
未婚先孕嫁给了沈将军,不曾想刚生下孩子,前线就出了事,沈将军也在战场上一命呜呼。
当兵的身上没有两个子儿,身上也没有世袭的爵位。
男人一死,沈家只剩了个空壳子。
一个带着孩子的二嫁庶女,也找不到什么好门第。
上辈子我傻,被她摆了一道。
认真为她挑选郎婿,结果被她倒打一耙。
我落了个淫乱的罪名,她倒是给自己挣了个贞洁的名声,顺顺当当地给高门做了续弦。
这辈子我直接把贞洁焊在她的门头上。
我弯了弯眼睛,「月儿确实可怜,我这个做姨母的确实得让她的日子过得风光点!」
姜芷荷眼睛一亮,兴奋地握住我的手。
「好妹妹!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她一路送我到沈府门口,丫鬟也抱着月儿走了出来。
姜芷荷哄着她说话,「月儿,快喊姨母,等你周岁了,姨母要给你包大礼呢。」
我险些笑出声。
之前,姜芷荷就借着月儿的名义,从我这里拿了不少好东西。
现在竟然还舔着个脸要。
小孩不满周岁,只会咿咿呀呀地叫。
我戳了戳她的脸颊,笑得温柔。
「表姐你也太俗气了,真是有辱身份,又不是宫里的丫鬟赏来赏去的,回头我亲自去求个平安符,保佑我们月儿平安顺遂。」
身边的宫女连忙附和:「公主真是心善,这可是千金难求的手笔,沈小姐真是好福气。」
姜芷荷脸色青白交加,半天吐出几个字。
「我这是说笑呢。」
我转身钻进马车里,对着宫人吩咐。
「给我打一个贞洁牌坊,姜芷荷这三个字刻大点,都用上好的材料给我造!
「咱们皇家不能亏待烈士遗孀,给我敲锣打鼓地建到沈府门口。」
02
我三两句话支走了姜芷荷。
我告诉她郊外有围猎,都是高门子弟,顺道给了她一张帖子。
她又惊又喜,送来两匹布料当谢礼。
宫女翻开一看,霉气直散。
「这是搁了多少年的布料了!都烂了!亏她能送得出手!咱们公主府又不是旧物堆!」
我摆了摆手,让宫女们把布料扔了。
姜芷荷这人就是这样。
不要的东西送人,好的东西自己穿戴着。
就连我送给月儿的东西,她都恬不知耻地拆掉做成衣服首饰。
按她说的话就是,小孩子都是要长大的,穿那么好做什么。
反倒是她穿的好些,自然会有人高看孩子一眼。
想到沈将军的死,我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他一个孤儿,从乞丐打到将军,一路走来何其艰辛。
偏偏上了姜芷荷的道。
我听闻他是在战场上被一箭射入心口,当场毙命的。
原本将士们的盔甲里都有一块玄铁护住心口。
可姜芷荷却偷偷拆了玄铁,拿出去卖钱买首饰了。
若不是出了这个变故,他战胜返京后是一定会封侯的。
思及此,我拿出一年的俸银,出资为们缝制了棉衣。
天逐渐冷了,他们来年都得平安回家才好。
03
姜芷荷回京那天,跟在高门贵女的队列中。
整个人春风满面,想必是得了不少夫人的青睐。
远远地,她们就看见巍然而立的建筑。
贞节牌坊被高楼盖住,并不能清晰瞧见全貌。
众人纷纷猜测:
「那是什么?」
「像是牌坊……」
「胡说!朝廷上次立牌坊还是五十多年前呢。」
有人看向姜芷荷:「那是不是沈府的方向?」
姜芷荷愣了愣,「怎么会,我家亡夫生前只是个将军,这样的好事哪能轮到我?」
「说不准呢?皇室仁慈,说不准就给你立了个牌坊。」
姜芷荷揉皱了手帕,勉强笑了笑,「那我真是祖上冒了青烟了。」
在世家大族里,若是年纪大了死了丈夫,朝廷给你建个贞节牌坊,那可是能写在族史上的事。
但对于她们这种妙龄女子就不一样了。
贞节牌坊一立,虽然得了好名声,但再也不能二嫁了,只能守着家里的牌位过日子。
但凡做了男女逾越之事,那等同于辱了皇家颜面。
姜芷荷面上说的好听,心里却焦躁不安。
车驾行驶缓慢,她频繁地掀起车帘查看。
直到街道上百姓们传来议论声。
「公主仁善,竟然亲自督工做了牌坊。」
「何止呢!公主不仅宽慰遗孀,还给将士们做了棉衣。」
「沈夫人当真是贞节烈女啊,真是沈家大幸,姜家大幸啊。」
全是此起彼伏的夸赞声。
有夸赞姜芷荷性情贞洁的,但更多是夸我的。
街道拥堵,车驾缓慢。
我看着姜芷荷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脸色苍白地往沈府小跑。
完全顾不得往日里维持的贵女形象。
在看到那白玉雕成,太傅亲自书写的贞节二字后,她双膝一软,险些栽倒。
贵女们纷纷赞扬。
「沈夫人果然是纯正高洁。」
「沈将军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这还是姜芷荷头次不用谄媚,就得来了高门女子们的夸奖。
有人看她:「咦?沈夫人不高兴吗?」
她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高兴!」
最后,她在人群中看到了我,双目顿时凶狠起来,朝我我咬牙道:「赵霜萤!」
04
我掩唇一笑,亲自将她扶起。
「表姐私底下可以唤我名讳,当着众人面这样喊本公主,要是让别人误以为你不懂礼数,那我真的难辞其咎。」
姜芷荷晃了晃神,憋着一肚子气给我行了一礼。
「臣妇拜见公主。」
我低声哎呦一声,虚虚一扶,「表姐快起快起。」
身边的百姓们也要跟着行礼,我挥了挥手。
「你们供养了我,我虽为公主,但怎么能忍心看着我的民冬日里跪在地面上?都散了吧。」
百姓们热泪盈眶,甚至有人情不自禁喊出。
「这才是公主!我们大周的公主!」
姜芷荷刚跪完,脸上青白交加。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兴奋。
上辈子踩着我给自己做名声,这辈子换你来当垫脚石。
05
我带来的御厨已经在沈府摆上了席面,随行的贵女也纷纷落座。
一时间,姜芷荷连个私底下朝我发难的机会都没有。
我板正地坐在主位,姜芷荷坐在我的下方。
我欣喜地瞧着她,「表姐,这牌坊你可满意?上次你和我说了沈府的困境,家里的顶梁柱没了,日子确实难过。我想了半天终于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又能守住你的名声,又能给你撑住沈家门楣,这牌坊我求了父皇好久,他才下旨同意呢。」
沈将军刚去世不到三个月,即便大周没有强制妇人守寡的条例,但也没有这么快找下家的。
姜芷荷生怕我把她托我说媒的事情说出。
「妹……公主想的实在周到。」
此话一出,贵女们也跟着附和。
「公主连筵席都提前备下了,当真是心细如发。」
「沈夫人真是好福气。」
姜芷荷的衣摆都要被揪成了菊花,可偏偏只能笑着感谢。
我开心地喝了一壶酒。
善!
06
筵席散的时候,我被贵女们簇拥着出门。
有人约我明日泛舟,有人约我后日的诗会。
而主角姜荷芷被冷落在一旁。
没有家底的贞节牌坊只是一道桎梏。
贵女们表面上称赞,心里却知道我和姜芷荷已经有了嫌隙。
姜芷荷一咬牙,拨开贵女,把我拉到了一旁。
「臣妇有话和公主说。」
我心里冷笑,表面却傻呵呵的乐着。
「诸位先走吧,我和沈夫人说说话。」
无人处,姜芷荷终于发作。
「赵霜萤!我让你给我挑夫婿,你给我立个牌坊是什么意思?!」
我的眸色一点点冷下来。
「沈姜氏,你在和本公主说话吗?」
我鲜少在人前露出这样的姿态。
我父皇和皇兄都是仁善之君,母后也是出了名的贤后。
即便前世我背沈家军刺杀至死,他们也没有迁怒整个军队,只是处死了行凶的那几位。
虽然知道是姜芷荷的言论引起,但怜在她是沈将军遗孀,也是没有追责。
可这并不代表,我会容忍别人一再越过我的底线。
前世我的仁善已经给我带来了杀身之祸。
姜荷芷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怜惜。
她见我语气冷然,眼里闪过诧异,连忙辩解。
「姐姐只是心里有些委屈,我们姐妹一场,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商量。」
说罢,她命人端来两杯薄酒。
「这酒还是月儿满月时你送来的,我一直没舍得喝。
「方才筵席上太热闹了,姐姐我啊都没空敬萤儿一杯。」
阳光散下,我面前这杯酒表面浮着一层异色。
姜芷荷率先喝下,看着我眼神紧张。
我缓缓一笑,广袖遮住面容,一饮而下。
「好酒。」
07
紧接着,我一口鲜血喷出。
姜芷荷愣住了。
「你!」
说完,她面色一变,紧接着我的步伐喷出一口鲜血。
只不过,她的血少得可怜。
我顺势倒在宫女怀中,昏睡前仍不忘完成最后一步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