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沙历史上的今天。

作者：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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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古代中国没有普及四轮马车？运输存在瓶颈？前685年8月8日：干时战役，齐国击败鲁国，齐桓公的霸主地位得到巩固。

大家看比较上道的古装片，会发现一个有趣的情况。

中国古代的马车基本都是两轮的。

《红楼梦》中的贾府是顶级贵族家庭，女眷出门都是要乘车。贾府的马车，则完全是两轮的。

首先，我们看看林黛玉刚到贾府时，去拜见贾赦时乘坐的“翠幄青紬车”：在邢夫人引领下，出了垂花门，早有众小厮们拉过一辆翠幄青紬车。邢夫人携了黛玉，坐在上面，众婆子们放下车帘，方命小厮们抬起，拉至宽处，方驾上驯骡，亦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便入一黑油大门中，至仪门前方下来。

这不是很奇怪吗？为什么马车先要让人来抬？

这是因为，翠幄青紬车是一种轻便两轮骡马车。翠幄青紬车是两个轮子，乘客上车之前，马车是车辕靠在地上，前低后高便于上车。

当乘客坐稳了以后，仆人们会将车辕抬起来行走，此时翠幄青紬车就类似于两轮黄包车。

到了贾府外围比较宽阔的地方，仆人才将骡马套上去代替人，翠幄青紬车就变成了彻底的两轮马车。

在第七十五回，尤氏天黑时从贾母处回宁国府，所坐的也是这种车。有意思的是，因为距离很短，尤氏又是来往惯了，就干脆“不用牲口，只用七八个小厮搀环拽轮”，直接将翠幄青紬车当作黄包车。

书中还有宝钗、黛玉二人共坐的翠盖珠缨八宝车，迎春、探春、惜春共坐的朱轮华盖车，也都是类似的两轮马车。

这不是小说虚构，而是真实的历史。

满清康熙皇帝很讲究排场，出门乘坐高档马车。那么，这个马车什么样子：清朝文献《万寿盛典初集》记载，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农历三月，即将庆祝六十大寿的康熙皇帝从畅春园移驾回宫，先坐明黄大轿出畅春园，然后换乘一辆御用马车，该马车“高一丈二尺五寸九分，阔八尺九寸五分”，连车轮带车厢的整体高度是1.259丈，车厢的宽度是0.895丈。康熙御定营造尺为32厘米，1丈即3.2米，1.259丈约等于4米，0.895丈约等于2.9米。高约4米，宽不到3米，这就是康熙的座驾，也是当时最牛的座驾。

随后的描述却是这样：其下辕三条，皆朱红漆。辕各长二丈五寸九分，用镀金铜龙头龙尾龙鳞叶片装钉，前施朱红油马搭襻皮一条。平盘左右，下护泥板，及车轮二，贯轴一，每轮辐十有八条，皆朱红漆。周围辋，全各以抹金钑花铜叶片装钉。轮内车心各一，用抹金铜钑莲花瓣轮盘装钉，轴首左右各用铁插拴一个，以抹金铜钑龙顶管心装钉。轴中缠黄绒驾辕等索面，至地三尺四寸五分。辇亭高六尺四寸九分，朱红漆，四柱各长五尺五寸四分。槛座高九寸五分，其上四周木雕沉香色描金云板十二片，其下亦如之。门高五尺九分，阔二尺四寸五分，左右门阔二尺二寸五分。……驾白马八匹。

看看，豪华的帝王马车虽然使用高达八匹马，仍然是两轮，而不是四轮。

中国古代虽有少量四轮马车，同西方的四轮马车不是一回事。

而两轮马车的负载能力，同四轮马车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西方的四轮马车往往采用多匹马拖曳，载重量可以相当惊人。

拿破仑远征俄国时期，辎重部队主要使用普通四轮马车和孔图瓦四轮轻型马车。普通四轮马车载重约30公担（3吨）、1辆孔图瓦马车载重约12公担（1.2吨）。

那么，中国的两轮马车载重能力是多少？

清代中原至新疆的一条重要商路是从西安出发，经兰州、嘉峪关、玉门至哈密。吐鲁番的棉花、葡萄，准噶尔的羊、马、骆驼、羚羊角和南疆的玉石等都是经此路运往内地。内地大批物资如茶叶、丝绸、棉布、瓷器、药材等也经嘉峪关运往新疆和中亚等地。总行程需5个月左右，多用四马大车运货。这种四匹马拖曳的两轮马车，就是中国古代马车的天花板，载重量不过1吨。

另外，清代东北地区存在从沈阳到吉林的三条大路，地形平坦，易于马车行驶。当时满清负责运输的两轮马车性能良好，分别为9匹马、7匹马、5匹马或3到4匹马拉车，夏季载重量则分别只有1800公斤、1500公斤、1120公斤和820公斤，每天只能跑40公里。

其中，9匹马和7匹马的马车是非常少见的，民间多用另外两种马车运输，也就是说运输量还是在1吨左右。

相比起来，中国最好的两轮马车的运输量，同拿破仑的孔图瓦四轮轻型马车差不多。

这就出现了一个有趣的悖论，在中国长距离运输物资，走陆路的费用大大高于走水路。

普通人的观念中，走水路不但很缓慢，还需要雇佣船只和水手。

更重要的是，水道不可能四通八达，运输物资到了河流尽头，还是需要转为马车运输。这么折腾来折腾去，运输费用理应更高。

相反，使用马车进行陆地运输应该速度较快，只要沿着土路行动即可，不需要更换交通工具，似乎费用便宜。

然而，最大的问题是两轮马车的运输量太低，区区一车只能运输几百公斤，同漕船差距巨大。

漕船动辄运输几十吨，性价比更高。

欧洲就正好相反。

据史料记载，最早在1588年欧洲就出现了承揽出租业务的四轮马车。1620年，伦敦出现了第一家四轮马车出租车队，运输马车出现的就更早了。

那么，中国为什么一直没有四轮马车？

根本原因在于，没有解决四轮马车转向装置的技术问题。

在1620年伦敦的出租马车队中，也有大量的汉森两轮马车。

汉森两轮马车同四轮马车最大的不同，是没有四轮马车的复杂转向结构。车厢直接架在两个车轮上，马匹直接拖着两个车轮前进，也就不存在转向的技术障碍，轻便灵活，相当方便。

代价是，汉森两轮马车的载重量很低，只能拖曳一个低矮细小的车厢，搭载2名乘客。而司机为了保持马车平衡，必须坐在马车的后面，不然就可能会翻车。

伦敦的四轮马车就完全不同。

因为存在四个轮子，马车的长达很大，皇室的仪仗马车可能长达7米以上。

拿破仑有辆喜爱的轻便马车，仅能容纳两名乘客，后来被布吕歇尔元帅缴获自用。

即便这辆马车，长度也有3.9米，不亚于今天的家用小汽车。

显然，如果不能解决车辆和马匹之间的转向问题，这么长的马车只要一转弯就会翻车，根本无法正常行驶，等同于废物。

西方花费了几百年，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11至12世纪欧洲多用两轮车，13世纪欧洲四轮车终于解决了技术问题。严格来说，四轮马车不是我们理解的几匹马直接拖曳一辆车子。

而是马车的前两个轮子装在一个车架上，后两个轮子装在另一个车架上，前后用一根立轴连接。实际上，欧洲四轮马车是两个两轮车的组合，巧妙的实现了马车灵活转向问题。

然而，中国一直没有发明出这种结构。

那么，是中国人不需要四轮马车吗？不完全是这样。

中国一些乡下是有四轮马车和四轮牛车的，尤其四轮牛车较为常见。

这些运货的四轮牛车，完全依靠黄牛的蛮力进行转向。牛车的速度很慢，转向相对安全，不容易出现翻车问题，但终究不灵活。

如果是四轮马车，对不起，对马车夫就有极高的要求，搞不好就是车毁人亡。

一个老先生曾这么说：我小时候在农村长大，有过赶马车的经验。那些马车全是两轮的，只要马听话，进退自如，转向自如，丝毫不用考虑有没有转向结构。但是四轮车就不一样了，假如没有转向装置，拐大弯时就必须借助人力。怎么拐呢？至少需要两个人配合，一个人赶车，另一个人扛着一根大木杠子在旁边跟着，该拐弯时要眼明手快，迅速把木杠插进一只前轮的底下，用尽全力往上一扳，借着马车的惯性让其转向。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在河南、河北、山东、安徽等省份的平原地区，有一种名为“太平车”的四轮车颇为流行，是粗笨的木轮子，没有转向装置，拐弯时都需要有经验的车夫用大木杠子去扳。以前我听老辈人讲这种事时还不相信，后来参观一家太平车博物馆，经过实地验证，才深切体会到木杠的重要性。那家博物馆的馆主开玩笑说，如果没有木杠，用脚也行——把脚垫到一只前轮下面，也能帮助太平车转向，完了去医院挂号即可。用郭德纲的笑话来说，就是磨的只剩下大胯了。

为什么乡下要冒险用四轮牛车？说到底还是因为它的运输量较大，一白遮三丑。

尤其是较长距离运输，必须东北地区马车运输动辄就要走好几天。一辆马车运输800斤和1600斤还是有很大区别，毕竟运费就价值不菲。

根据清末长春附近的行情，如果折算成大豆计算的话，大车冬季每吨公里运费相当于3公斤左右大豆。当然，这一费用还是建立在当地陆地运输路况较好且治安环境还算安定的基础上，否则运输的成本和危险程度还要大大增加。

从性价比考虑，当然马车一次运输量大一些更为合算。

那么，中国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有解决四轮马车的技术问题？

说到底，还是客观条件不具备。

欧洲有百分之六十是平原地形，尤其西欧几乎都是一马平川的大地，非常适合四轮马车行驶。

中国则不然。除了华北地区和东北地区平原较多以外，其他地区地形复杂，丘陵、山地、高原、沙漠、戈壁甚至沼泽、湿地众多。很多地区连两轮马车也过不去，只能骑马骑驴。

以东北为例，虽然几条官道是全国少见的平坦大道，然而其中略有些经过山地的路程，就让马车夫叫苦连天：“林密夹道，松、桦、榆三种木，有高廿丈者，老朽扑地，大经数十围。道多碎石绊马足，车行尤迟”，“道虽平坦，窄如山径之跷，车马竟不易行矣”，“山地道路，更是崎岖险阻，颇不易行”。

除了地形复杂以外，古代中国交通条件很差，所谓公路不过是弯弯曲曲、高低不平的黄土路，两轮马车通行都较为困难，四轮马车更是难行，非常不实用。

东北马车夫则抱怨：“地方官吏于道路之改筑修缮等，漠不关心”，“至近数年来，政府之修筑改良，殆皆无闻焉，一任其破坏而已” “关外之旅行者，莫不叹道路之不良”。

除了北方少数省份以外，中国老百姓不太需要四轮马车这种高级货，两轮马车就够用了。

次要原因就是，中国人很难搞到马匹。

中原腹地没有大面积养马的条件，导致养马费用非常高昂。在乡下，普通的小地主是养不起马匹的，只能养比较廉价驴、骡。即便是中等和大地主，或者是城里的富户，也无法大量养马。对于普通城里富户来说，家里能够有一两匹马就很了不起。

明朝万历年间，民间相当富裕，也要20两银子买一匹马。

大家知道20两银子什么概念？《卖油郎独占花魁》卖油的小商人秦重，省吃俭用花费2年多时间，才存下10年白银。

要知道，这还是买马的价格，而马匹就像名车一样，养的费用更是惊人。马对草料的消化率只有40%左右，而牛羊对草料的消化率是50到90%左右，马的消化率只有牛羊的一半。所以养战马往往需要添加豆类、燕麦等精饲料，一匹战马每天需要的饲料，大概可以养活3个士兵。

《水浒传》中，王进父子两代在首都做禁军都教头，武功高超，收入很高。然而躲避高俅逃命的时候，只能是母亲骑马，王进步行。正常来说，高俅一定会发通缉令追捕王进，应该母子尽快骑马逃走，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可惜，即便是王进这种两代的禁军军官家庭，只能勉强养一匹马而已，无法提高逃跑速度。

两轮马车通常只要一到两匹马，四轮马车则完全不同。

搭载客人的轻便四轮马车，基本上是两匹马起步。如果拉货的四轮马车，就需要两匹、四匹甚至八匹马拖曳。拿破仑的大型马车，都需要6匹马拖曳。

中国缺乏大量的马匹，也就一切免谈。

最后一个原因，就是公路路面的问题。

四轮马车即便有比较先进的转向装置，也对路面有着很高的要求。

如果遇到条件很烂的黄土公路，尤其是雨后湿软的土路，四轮马车不但寸步难行，更存在很大的翻车危险。

中国古代道路状况很差，建国后的70年代大部分公路仍然比较垃圾。古代中国官道有着深深的车辙，便于马车按照车辙行驶，这也是秦始皇搞车同辙的目的。这么做的代价是，如果马车不灵活就容易翻车，不适合四轮马车的普及。

欧洲大量使用四轮马车，同全面改善公路是分不开的。

以英国为例，从16世纪在荷兰引进四轮马车以后，到1610年全面普及。从此，英国就开始漫长但坚定的改善公路路面行动。英国早在1555年，就公布了《公路维护法》，要求公路附近居民须按照财产收入状况提供差别化的无偿劳役、进行道路维护。

到了18世纪，英国更是大刀阔斧改善公路，率先设立收费的公路信托，筹措大量资金用于修路，同时收取一定的公路使用费。信托公路的质量通常很高，四轮马车可以快速行驶。到1750年，英格兰和威尔士公路信托总里程超过3300英里，伦敦至地方都会的线路几乎都为收费公路覆盖。1750到1770年出现“收费公路热”，总里程近15000英里。到18世纪晚期，伦敦、中西部和北部的大城市及其周边道路都已成为收费公路。19世纪上半叶，收费公路扩展趋缓，到1836年总里程近22000英里，非常惊人。

相反，同时代的中国公路则非常烂，根本无法支持四轮马车的使用。

话说回来，在当时中国人看来，这么花费巨资修建公路未必有用。

要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四轮马车的速度还是很慢的。

小说《基督山伯爵》发生在19世纪中期的法国。主角基督山伯爵购买了欧洲最为著名的匈牙利骏马拉四轮马车。这32匹骏马分为8段，以4匹为一组轮流拉车，也仅仅在8小时内走完了140多公里而已，平均每小时只有不到20公里。这在当时已经是奇迹了，普通的四轮马车时速只有6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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