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暴力美学大师”三池崇史，在韩国“翻车”了。
他执导的6集惊悚科幻韩剧《命运连结》，12月7日在Disney+全集上线。画面镜头继承了三池崇史的视觉审美，剧情却被吐槽一塌糊涂。《命运连结》目前豆瓣仅有2700人参与评分，分数却低至6.1。有网友辣评，“除了丁海寅的臀，其他一无是处。”
无独有偶，今年5月，同为日本著名导演的是枝裕和，执导的第一部韩国电影《掮客》在第75届戛纳国际电影节亮相，但单元评分仅获得1.9分，豆瓣评分6.7。
于两位导演的创作生涯来看，《命运连结》和《掮客》的表现已然可被视为口碑低谷。两位享誉全球的名导，为何一上手韩国影视就翻车？这两部片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空有风格，失掉故事
三池崇史与是枝裕和都是个人风格强烈的成熟电影人。前者以暴力血腥、怪诞癫狂闻名，“暴力美学”独树一帜；后者的作品平静、细腻、幽寂，以朴实的幸福治愈人心。
然而，过分信赖甚至依赖导演个人能力，忽略了叙事打磨，成为此次作品反响不佳的主要原因。
《命运连结》是都市传说背景下的犯罪故事，主打“暴力+科幻”，沿袭了三池崇史所擅长的肉体器官写实风格。
男主人公是被称为“连结”的肉体不死新人类，拥有强大的自愈功能，无论受到什么伤害，他的身体都会自动把被分离的部分“连结”回来。右眼意外被器官猎人移植到杀人魔身上后，他能够与杀人魔共享视觉。
它有《寄生兽》肉体连结的画面参考，也有《东京食尸鬼》的视觉共享设定。但从剧情来看，这部短短6集的韩剧却显得十分冗长、乏味。
一是叙事线过度拖沓，故事套路化严重。“不死之身大战杀人魔”，从第1集便已能猜到，但直到第6集双方才正面迎战。观众目睹了男主追踪杀人魔的详细过程，但男主为何变成不死之身、男二为何成为杀人魔，观众一无所知。坦白讲，《命运连结》从电影到网剧的跨媒介转换是失败的。
二是并未充分发挥科幻题材中“超人形象”的优势。
男主这种“肉身成圣”的物质强化型新人类，身体机能通过技术改造强于常人，可惜有勇无智，次次头脑发热，被警察拦住只会无能咆哮。愣头青的形象在当下确实不讨喜。
不够爽、不够诡异、不够恐怖，让三池崇史的招牌有点失灵。
《掮客》也掉入了同样的创作陷阱，但相比于叙事上的bug，它更多的是跨语境叙事的失败。
是枝裕和擅长在不完美的背德者中寻找人性的真善美，用没有血缘关系的边缘人相互取暖的余烬温暖观众。《小偷家族》《如父如子》皆是如此。
《掮客》的“主角团”是两个人贩子、弃婴母亲、福利院小朋友以及一个即将被卖的小婴儿。这样的人物组成和故事设定，最大的看点就是随着人物关系转变而发生的情感转折、偏见消除。但就这部电影来说，导演对单场戏内的细节填充，远比人物对话、戏剧冲突带来的情绪转折要丰富。
这种手法在日本语境下孵化了“小确幸”的氛围感，但移植到韩国语境后，却暴露了情绪转折的单薄。
影片的观感十分沉闷，几乎没什么笑点。韩国影视剧中即使强调“岁月静好”，也或多或少离不开韩式玩笑。尽管韩国人用韩语吵架听起来些许聒噪，但夸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已成为民族风格。在是枝裕和手中，这种风格丧失了。
着眼全球的韩国影视
从《命运连结》《掮客》的制作背景来看，日本名导能顺利参与到韩国影视的创作中，既有美国流媒体平台入局亚洲影视的影响，也有韩国“文化立国”策略下向全球拓张的影视野心。
自2015年起，Netflix率先将触角伸向了亚洲的日本、韩国、印度等地。Disney+、Apple TV+、HBO MAX等也不甘落后，积极书写亚洲故事。近两年，由这些海外平台投资或制作的韩剧经常登顶剧集榜单。
日渐成熟的合作模式，为韩国影视面向全球观众提供了便利。《命运连结》就是在Disney+一次性全集上线。
与此同时，韩国本土影视也积极响应，扩张文化版图。从主创团队名单可以看到，《命运连结》和《掮客》都与韩国最大的娱乐公司，CJ娱乐（CJ ENM）有关。
《掮客》是CJ娱乐出品的电影。《寄生虫》大获成功后，CJ娱乐将自己定位为“全球工作室”。
去年10月，CJ娱乐与日本东映动画（Toei Animation）和TBS广播公司建立了电影、电视剧、动画制作等内容合作关系，目标是“进入彼此市场，拓宽海外版图”；今年1月，CJ娱乐完成了对美国内容工作室Endeavor Content剧本业务80%股份的收购，价值7.85亿美元。这一举措使其能够接触到大量的创作者和人才，以及全球发行网络。
三池崇史在《命运连结》发布会
《命运连结》由CJ娱乐旗下子公司龙工作室（Studio Dragon）制作。龙工作室前身是CJ娱乐的电视剧部门，2016年独立成为专做电视剧的制作公司，《爱的迫降》《甜蜜家园》《德鲁纳酒店》《海岸村恰恰恰》都是龙工作室的优质产出。
2020年，龙工作室在洛杉矶设立分公司，与美国好莱坞制作公司Skydance达成合作，联合开发和投资电视剧；今年5月，它与互联网巨头Naver合作，推出了Studio Dragon JAPAN，目标是“成为日本最好的制作公司”。
重塑本土内容，跨越地域和语种征服全球观众……多年的“里应外合”，让韩国影视的未来赛道拓宽不少。
可以看出，邀请是枝裕和与三池崇史直接来韩国编导电影，是CJ娱乐乃至其背后代表的韩国影视的全球化战略中的一小步。
《掮客》中的“是枝裕和风”
至于为什么选择是枝裕和与三池崇史，大概率还是基于国际化的考量。
是枝裕和是戛纳电影节的多年座上宾，2018年执导的《小偷家族》拿下金棕榈奖；三池崇史也早在20年前便受到国际关注。
不难看出，韩国影视并不是选择日本名导，而是在拥有国际声誉的导演中选择了地域与文化同源的东亚电影人，既为本土影视创作注入新鲜血液，又降低了韩国影视国际化的输出门槛。
尽管目前这条赛道还没蹚好，但走的人多了，或许有一天会成为韩国影视不容忽视的力量。
【文/时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