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莫欺少年穷文学中的黑月光。
男主没日没夜工作，薪水全部供给我奢侈的花销。
一天，他来学校给我送钱，我怕他给我丢人，在同学面前一脚踢开他，「臭要饭的，滚远点。」
我清醒地看着他眼里的光熄了火。
这是我走的最后一段强制剧情。
从此以后，他对我感情全无，而我也终于自由了。
可是我知道，十年后，男主会携带滔天权势来找我算账。
我会死得很惨。
除非，我能将这头跃龙门的虎，再次收归我的脚下。
1
我和同学从火锅店出来，室外冰天雪地，我却周身火热，新买的狐狸毛大衣雪白，衬得我桃腮红嘴，气血亮眼。
「茜茜，这件大衣真的好漂亮。」同学陈其芳艳羡道。
我安慰道：「你以后也会有的。」
陈其芳和我是大学舍友，平时我出手豪奢，美貌出众，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
无人知晓我是一个农民工的女友，在他的保护下，我才得以奢侈度日。
不过这种待遇，我只能享受到今天为止。
今天，我将把我的农民工男友，即男主角沈麟沣，大大羞辱一番，使他在巨大的痛苦下脱胎换骨，走上巅峰。
十年后，权利双收的沈麟沣将要回来取我的命，而陈其芳就是他的帮手。
作为奖励，沈麟沣将陈其芳纳为他的第十七房老婆。
我的这件狐狸皮大衣实际只是仿品，目前沈麟沣买不起真货。
以后的陈其芳可比我享受多了。
2
「茜茜快看。」陈其芳忽然扯了扯我的手臂。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墙角下，一个巨大的人影与黑暗相溶，指缝中红星点点。
他似乎正在盯视着我。
有如一匹野兽，他高大的身姿从阴影中脱出，身穿一件破烂的军大衣，寸头黑皮，与城市格格不入。
我厌恶地认出了他。
是沈麟沣。
我今早给他打了电话，冲他发了一顿火，因为他总是很忙，从不陪我。
「茜茜，」电话里，沈麟沣话语笨拙，想让我明白道理，「我想陪你，可是我得挣钱给你花。」
「那你就把钱送来啊，没钱又没陪伴，不然就分手好了！」
让他送钱给我，才是我的真正目的，只是我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看出我脸上冰冷的表情，沈麟沣脚步顿住，眼里浮出受伤。
「茜茜，他是不是认识你啊？」陈其芳好奇地打量着沈麟沣，「长得蛮帅的。」
3
就在我要开口时，一辆豪车长驱直行，停在我和陈其芳身前。
从车内下来一个男孩，是学校里有名的富二代霍垣，近来追我追得很紧。
「幸好你来了，霍垣，」我张口道：「那边有个奇怪的人一直跟着我们，好害怕。」
「有我在不用怕。」霍垣向我作保。
是我叫霍垣来接我们回学校的，因为出身下贱，我一向喜欢在同学面前炫耀。
只是这次却和放不上台面的沈麟沣撞上了。
看见沈麟沣动了动脚，我立马一头钻入车内，还把陈其芳也拽了进来。
「霍垣，快上来开车。」
「遵命。」
霍垣弓身钻入驾驶位，踩下油门。透过车镜，我看见沈麟沣并未停下脚步，步子越跨越大，最后跑了起来。
真像一条闻着味追赶而来的野狗。
我嗅着车上的古龙香水，吩咐霍垣道：「开慢点，天冷路滑。」
霍垣听话地放慢了车速。
这下沈麟沣一定能追上车了。
笨狗。
4
想到这样的好狗以后会成为一匹种马，我就觉得伤心。
车子停在校门口时，霍垣发现了紧追不舍的沈麟沣。
多亏火锅店离大学不远，否则沈麟沣一定会跑得口吐白沫。
「那个神经病是谁？怎么一直追我的车。」
陈其芳吓白了脸：「不会是坏人吧。」
远处，沈麟沣从大步渐渐减弱了步伐，小跑着靠近，凑到副驾驶旁。
霍垣摇下车窗，车灯瞬间洒在沈麟沣身上，将他身上材质低劣的脏衣服照得一清二楚。
估计他刚下工地就跑来找我了。
「好大的味道，」霍垣捏着鼻子说：「是乞丐吧？」
陈其芳说：「茜茜，我怎么觉得他和你认识？他一直跟着你。」
我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认识这种角色。」
霍垣附和道：「陈其芳你别乱说话，茜茜怎么会认识一个乞丐。你快点走，听见没？不然我下车打狗了。」
我险些哈哈笑了出来。
就为了霍垣这一句话，后日沈麟沣拔了他满口的牙。
车外的沈麟沣面色阴明不定，我知道这是他在忍耐的表现。要不是有我在这里，沈麟沣早就揍霍垣了。
两秒后，沈麟沣的表情又恢复平静，抬手伸入口袋，掏出了厚厚一叠现金。
「你的钱，」沈麟沣从车窗外递给我，我的视线落在他青筋弹动的手上，「掉在路边了，还你。」
5
就在我抬手想去拿钱时，沈麟沣忽然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到我身上。
霍垣骂了一声，立刻下车把他扯开。
「原来你小子打着这个主意，就想高攀大学生是吧？我揍死你——」
拳头冲沈麟沣脸上打去，他却直视着我，周身僵硬，不躲不闪。
他一定是看见我给霍垣买的项链了，和给他那条一模一样，上面还刻有我的名字。
我买了两条，假的给沈麟沣，真的给霍垣。当然，都是用的沈麟沣的钱。
近来我对沈麟沣一再羞辱，只需要今夜的最后一根稻草落下，他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下了车，沈麟沣见我出面，漆黑的眼里霎时亮了一瞬。我知道，只要我在此时幡然悔悟，沈麟沣依然会继续把我捧成公主。
他真的很像一条狗。
我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脚踝处，想必是在追车的途中摔伤了。
下一秒，我抬起十厘米的高跟鞋，狠狠踹在他的伤口上。
沈麟沣一米九几高，却被我一脚踹倒，手里攥着的纸币洒了一地。
「臭要饭的，还想亲我。」
我踩在他的钱上，轻蔑地开口：「臭要饭的，滚远点。」
随着这句话落定，我的身体倏忽轻松起来。
我知道，我的愚蠢黑月光剧情，终于走完了。
6
沈麟沣走了。
望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我很想为他难过。
可惜我天生自私自利，终于摆脱了剧情的束缚，现在只想痛快一把。
陈其芳低声道：「其实，他看起来真的挺可怜的。」
我笑道：「也挺帅，是吧？」
陈其芳的脸立刻红了，暗暗瞥了霍垣一眼，「茜茜你怎么能说别的男人帅啊？霍垣还在这儿呢。」
「他才不是别的男人。」
我漫不经心道：「他是我男朋友。」
此话一出，石破天惊，陈其芳低叫起来：「可是，可是霍垣怎么办？他一直对你那么痴情！」
霍垣听见陈其芳为他打抱不平，勉强扯了下嘴皮。
「其芳，你听不出来吗？茜茜开玩笑的，对吧？」
我蹲下身，一张一张把掉在地上的钱捡起来。
竟然有几十张一百块。
工地上现在的工资这么高？沈麟沣真不愧是男主角，做农民工都是收入顶层。
7
「不是玩笑。」我把钱攥在手里，抬头看着陈其芳和霍垣，面目严肃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男朋友现在虽然是个农民工，以后却会成为世界第一大首富。」
陈其芳看着我像看着一个傻瓜。
我站起来，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现在就去追沈麟沣。
剧情里，由于巨大的伤心，沈麟沣无力去处理脚上的伤口，在床上躺了三天三夜。
工地灰尘大，污染多，造成伤口感染严重。
沈麟沣就这样成了一个瘸子。
在出租车上，我看见霍垣面色苍白，嘴唇颤抖，而陈其芳将他抱在怀里，表情怜悯又激动。
看来陈其芳不会做沈麟沣的第十七个小老婆了。
8
一直绕着大学城跑了半个小时，我才让司机开往沈麟沣所在的工地。
免得在半路上碰见徒步的沈麟沣，我可不想和他在冷风里拉扯。
工地大灯下，数百名工人正在忙碌，彻夜不熄。
沈麟沣人高马大，干起活来又多又快，实在是匹上等的骡马。包工头就应他的要求，给沈麟沣分了一个单独宿舍。
也就是一个工地外围的单间平房。
我只来过这里一次，那回沈麟沣从包工头那儿借了三万给我，因此签下了两年的劳工合同。
来到他的门前，我发现门板虚掩着，便直接推门进去。
刚一进门，我立刻感到一束目光定在我的身上。
沈麟沣坐在床边，手里夹着一根烟，右脚正不断渗血，看上去恶心又恐怖。
房间里烟雾缭绕，空气都变成灰色。
「烟掐了，」我颐指气使道，「难闻死了。」
两秒后，空气安静。
我喜欢发号施令，讨厌受人忽视。
也许根本不是剧情逼我作恶，而是我本来就喜欢作恶。
我走过去，把烟从沈麟沣手里夺下来，他却淡淡的避开了我的动作。
沈麟沣人高胳膊长，我无论如何也够不到那只烟。
我不管不顾，直接跨坐到沈麟沣的腿上，抬手夺烟。随即，我被狠狠推到了地上。
沈麟沣宠爱了我三年。
让我差点忘了，当他放弃一个人的时候，他能有多冷血心肠。
我坐在地上，抬头看向沈麟沣，要是今天以前，他一定会立刻把我抱起来，问我疼不疼。
不对，他根本不会把我从他的腿上推下来。
「臭要饭的，」我微笑道：「我坐在你腿上，你不应该感恩戴德吗？」
9
我从小美丽过人，追求者比过江之鲤更多。
如果不是剧情限制我的行为，区区一个沈麟沣，我根本看不上他。
当然，我说的是现在的他，十年后，是他看不上我。
沈麟沣笑了起来，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我，应该感恩戴德？」
现在的沈麟沣，苦吃得很多，却并不难懂。苦难伤害人，却不使人成长。
要是我晚上三天来，三天后日新月异。沈麟沣在医院里遇上贵人，受到贵人指点，进步一日千里。
那时候，他就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我玩弄了。
而现在，在我眼里，他只不是一条受了伤却还相信人的狗。
「对，感恩戴德，」我轻声说：「沈麟沣，你真的生气了，可是我也好生气。」
「生气你让我在同学面前丢人现眼。」
「我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男朋友，你却穿成这样就来了，现在还冲我发火。我还眼巴巴地来哄你，你不该感恩吗？」
10
沈麟沣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不可理解的家伙。
他手上的烟蒂掉了下来，遭他轻轻抬脚碾灭。
我看向他的脚踝，那儿流血的情况非常严重，我看着他的伤口，他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我抬手，轻轻覆盖上他流血的地方。
「这么严重。」
「我带你去医院。」
我站起来，俯身抱住沈麟沣：「让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老公。」
他的身体上有一股辛辣的烟草味。
真难闻。
我抱着沈麟沣，他一动不动，我强行拉过他的手，环抱在我的脖子上。
他可以就这样被迫抱着我，或者直接用手把我扼死。
沈麟沣的呼吸打在我的脖子上，男人下巴上的胡茬蹭得我有些痒，现在可不是能笑出来的时间。
我转头，对上沈麟沣潮湿阴沉的双眼。
「今晚发生的一切，我都会解释给你听。」
沈麟沣看着我，眼中似有嘲讽，我却从中看出了一缕小心翼翼、春风吹草似的渴望。
11
我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受伤的脚耷在地上，他低低地闷哼了一声，腰板痛苦地向下弯折。
一条链子从沈麟沣的衣服里掉出来，是我送他的那条。
我的狗牌。
我把链子掖回沈麟沣的衣服里，扶着他出了门。
进门前叫的车正好到了，我把这个巨大的男人塞进车里，自己也坐进去。
「市医院，谢谢师傅。」
沈麟沣会在市医院遇上他的贵人，当日，沈麟沣的伤脚覆水难收，成了个瘸子。贵人的女儿见他可怜，将他介绍给自己的父亲。
这次是他的翻身之机，他也正是在这一夜，下定报复我的决心。
他可以滔天富贵，但我不能成为他最恨的仇人。
到了医院后，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我虽然出身贫困，可是一路从重点高中上到一本大学，一路连兼职都没做过。
有沈麟沣给我送钱，我虽然不是千金大小姐，但也娇生惯养。
「你沉死了。」
来到挂号处，我一把推开沈麟沣，他踉跄一下，险些跌倒。
我填写完表格，回头看他，却被他仇恨的眼神吓了一跳。
「干嘛？」
12
沈麟沣哑声道：「接下来我会自己办，你走吧。」
「开什么玩笑？」我翻白眼道：「你连路都走不了。」
「有你在，我就能得到你的照料了吗？」沈麟沣似笑非笑。
我上下打量他一眼，看见沈麟沣扶墙的手直打颤，这才反应过来。
「你气我不让你扶着我？拜托，」我讥笑道：「我不填表格谁填，你会写字吗？恐怕只会写你自己的名字吧？」
话音刚落，挂号处的女孩笑出了声。
沈麟沣转过脸，薄唇紧抿。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众捅沈麟沣的痛处，又让他丢了脸。
我把沈麟沣拽过来，「呃，坐电梯到三楼看骨科，对吧？」
电梯上升的途中，我低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沈麟沣显然不信，连我自己都不信。
我习惯了恶毒，习惯了让沈麟沣当众出丑。
习惯就是一个人本质的模样。
「脚骨骨折，二次受伤，」医生说，「必须打石膏，至少三个月后才能取下来。」
「三个月太久了，」我眼巴巴看着医生：「有没有短一点的？」
不久后，沈麟沣的贵人就会让沈麟沣做他的司机。他的伤的康复时间最好越快越好，否则开车一定是伤上加伤。
「也能用特效药，就是贵了点，要三万多块。」
我松了口气，前段时间我问沈麟沣要的三万块就是为了这次备用。
只需要再补上几千就够了。
13
沈麟沣却说：「就上石膏吧，医生。」
说完，他就自己扶着墙走了出去，也不管我还在这儿坐着。
我看着医生：「给他用特效药吧，这是定金，我一会儿回去取钱，把全款付了。」
医生好奇地看着我：「小妹妹，看你这幅娇滴滴的模样，没想到对你男朋友蛮尽心尽力的。」
我嗤笑一声：「什么男朋友，陌生人而已，我就当做慈善了。」
从诊疗室出去，一个女人从我身前匆匆走过，狠狠踩了我的脚一下。
我痛得险些尖叫，正要发飙，却见那个女人走到沈麟沣身前，「你怎么啦？孤零零坐在这儿，挂号了吗？」
那个女人正是沈麟沣贵人的女儿，市医院的医生，王怜华。
14
沈麟沣抬头，一张清秀的脸悬在他的眼前，面露关切，「我是这里的医生，你很痛吗？你的脚在流血，有人陪着你吗？」
王怜华未来会做沈麟沣的大老婆，面容只是清秀，胜在出身高贵，体贴入微，绝不嫉妒。
完全是我的反面。
「有。」
沈麟沣低声说，眼睛朝我的方向看来。
我转身就走。
低头给沈麟沣的老人机发了条消息：「我回去取钱。」
……
望着顾茜茜健步如飞的背影，沈麟沣心里出奇地平静。顾茜茜是个冷血的女人，这一点不是新闻。
抱有期望的人活该被顾茜茜嘲笑。
「没人陪我，」沈麟沣低声改正，「我自己能处理得来。」
……
一回到学校宿舍，我就立刻奔向储物柜，从里面翻出了一只名牌包包。
我得去把它卖掉，把钱凑够。
转身准备出去时，却正好碰上晚归陈其芳，她满脸酡红，不时还低头傻笑。
「茜茜，你回来了？」
陈其芳看见我立马收拢了笑意，佯怒道：「你怎么不说你交了个那样的男朋友？早告诉我，我就能帮你在其他人面前澄清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