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毕业后,李振天从家乡县城来到省城郑州读书,一连通过多所“超级中学”的入学考试。即使小学没有学过英语,但仅用了一年,他就赶超了所有同学成为年级第一,甚至与第二名之间有四五十分的“分数断层”。
上高中后,他考入数学竞赛班,并在高二、高三分别获得了全国数学竞赛联赛的省三等奖、一等奖,也由此获得了北大自主招生考试资格,顺利保送北大。
以上这些辉煌的“战绩”,在李振天“平淡”的描述中展开。
“刚进高中竞赛班时,很多同学都提前学了,而我没有,满分120分的试卷我经常只能考五六十分,而且连续考了很长时间都如此……不过我这个人比较迟钝,很多人可能会觉得这种分数很打击人,但我当时觉得没关系。毕竟没学过,所以不会就不会嘛。”
从自认比较“迟钝”面对挫折不以为意,到大学里感到困惑和迷惘,再到在军营探索自我。如今,李振天成为了一名朋辈导师,带着一路成长获得的经验,立志为乡村教育振兴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保送北大的“别人家孩子”
保送进入北大后,李振天没有选择自己擅长的数学,而是选择了阿拉伯语。
“当时的自己还比较幼稚,觉得数学界的天才往往在年少时就能脱颖而出,比如高斯那样的数学巨匠在19岁时便已取得了足以影响世界的成就,而自己却迟迟没有动静,可能不是学数学的料。”
抱着“自己是个凡人,应该躲避天才”的想法,他决心不读数学。而当时,身边的家长和老师并不能给他相关建议,他因为“阿拉伯语分数挺高”便选择了阿拉伯语专业。
但在北大语言类的专业里面,阿拉伯语专业有独一份的累。其他同学下课了可以去看看剧,阿拉伯语专业的同学就需要开始做作业了,其他同学睡觉了,他们还要去背单词。李振天回忆,晚上在不熄灯的浴室里背书,和同学一起熬夜学习到凌晨三点,早上起来还要练舌头发音。更难过的是,努力过后,他仍然没有对自己的专业产生兴趣。
除了成绩,他发现自己没有什么其他的自信来源。在北大,优秀的人太多了。大家都为不同的发展目标选修了不同的大类平台课程、选修课,甚至其他院系的专业课。他失去了参考和比较的对象,也感到了对前路的迷茫。
他也尝试转专业,当时他在物理学院和数学学院有好友,自己有时候也会去旁听。但随着课业难度的加大和专业的细分,他发现偶尔旁听的自己已经跟不上他们了。
他形容自己仿佛来到了一个路口,自己的专业不令人满意,想去的领域又超过了自己的能力范围。
在困惑和迷惘之下,学校的一场征兵宣讲激起了他的家国情怀,他也想去找找自己的出路,于是应征去了云南的二炮部队,成了一名边境线上的警勤连战士。
在军营,看到了真正的人间
从北京到云南边陲,满身热血、幻想着“金戈铁马”的李振天很快迎来了第一桶冷水。
他迎来的第一个任务,不是练枪、扔手榴弹,而是打扫卫生、砍树,甚至是搭狗窝、刷漆。当兵生涯最开始的面貌是很生活的。生活之外,练体能、练队列也占据了绝大部分的时间,从进入军营到第一次开枪,历经了漫长的八个月。
而令人热血沸腾的“拿枪”环节最多也就持续两天——8斤重的枪挂在脖子上,带上子弹、四颗手榴弹和满弹夹,总共大约20斤的负重,早晚各一个三公里,练狙枪、练卧倒、练瞄准。“一点都不快乐了。”李振天回忆。
军旅生活尽管并不是李振天想象中的样子,却让他看到了“真正的人间”。
部队驻扎的地方是云南边陲,周围都是山,山的那边还是山,一望无尽的山。甚至看不到村子,难得看到的人也往往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李振天说,有段时间,他在巡山时常常会看到一个老人,背着比自己还大的麻袋从玉米地走回家。玉米秆用来烧火,玉米是他的食物,所以,老人会一同收割好背回去。
有一年,这块玉米地从玉米长出来到全部变成黑色都依然伫立在地里,没有人来收。他明白,老人应该是去世了。那段时间,每次巡山路过那片乌黑的玉米地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曾经的生活与“真正的人间”相距甚远。在云南,他才得以窥见一些人间真实的样子,开始反思曾经的自己很矫情。
“进入大学后,我有迷惘,也有自卑,总是把人生的意义建立在一次次的考试成绩或他人的认可之上,觉得考得好、学得好才有价值。后来,我发现其实不是,在大山面前我们都是差不多的。你自己觉得挺有意义,就已经很有价值了。”
从寻求他人认可到自我认可的转变,是李振天在部队学到的第一件大事。而第二件大事,是他从战友们身上学到的。他也将这件重要的事情,应用到自己将来的身份——朋辈导师上。
做一名朋辈导师,励志振兴乡村教育
“我,李振天,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但我去那儿,扔手榴弹扔不过线,跑步也没法达标。”刚开始时,面对自己的“成绩”,李振天感觉“天都塌了”,肯定倍受鄙视。但回头一看,战友们觉得稀松平常,从来也不会嘲笑他。渐渐地,他开始不那么容易“碎”了,也意识到不该拿单一的评价标准来评价自己,要求别人。
“多数学生在成长过程中收到的评价体系非常单一,非常凌厉,非常严肃。成绩不高就被认为是能力不行,而且大家会经常公开地表达这件事情。而这些学生在成长过程中‘不太接地气’,和从前的我一样,一遇到什么事就感觉崩溃了。”李振天说,“但我明白在和学生交流的过程中,要小心翼翼地绕开那些可能挫伤他尊严的部分。我们最终是要一起到达一个终点,这个过程中就不必再把苦难附加给他了。不是每一次你挥鞭子,别人跑得都会更快。”
四年大学、三年军旅生涯磨练出一个全新的李振天。毕业后,他回归了自己的热爱——从事数学教学,帮助学生建立数学知识体系,更从心理上帮助他们建立自信。很多学生都在几个月内提升了几十分的数学成绩,考入理想的大学。
今年,他加入海亮科技,成为一名朋辈导师,期望能把自己的教育理念和教学经验传递到更多县域及乡村学校去。
问起重新选择职业的原因,他举了一个例子。今年高考数学浙江满分卷有30份以上,但比浙江多一倍考生的河南,竟然没有一份满分卷。李振天认为,这绝不是因为河南的考生天生就比浙江的笨,而是教育资源的问题。
另外,绝大多数县域家庭能提供给孩子的教育资源是很有限的,父母往往不能接受孩子在学习上犯错,一旦觉得孩子在读书上没有前途,送他们持续升学的决心就消失了。
学生也是一样,有太多读书的料在这个过程中被埋没了,有时候只是一时间没有想通,蒙受了各种各样的打击,会认定自己没数学天分,或者是“我就不是这块料”。
“作为朋辈导师,我们需要让更多学生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每个人都可能在学习时犹豫、迷茫,甚至犯错。”李振天说,“借助网络和平台,越来越多的学生都能比较容易地得到一些高质量的教育资源,但仍然有学生因教学资源匮乏而受限。如果学生的视野足够开阔,或者说他能明确找到让自己学习受阻的原因,就能自己找到提升的办法,也更有前进的动力。开阔学生的视野,激发他们前进的动力,提供高质量的资源,就是朋辈正在做的。”
如今,在朋辈,李振天希望在进行励志教育的同时,结合自己的经验开发出提升认知、培养学习力、增强自控力的课程。未来,他希望能和伙伴们通力合作,沉淀出更多朋辈特色产品,让更多的县域学子感受到榜样的力量,得到更高效的学习方法,调整心态克服学习的困难。“这个方向上,我可太有经验了。”李振天信心满满。
简单、真挚,但又很成熟,这是和老李谈话中感受到的他。从一名教学成绩优异的学科辅导老师转行成为一名朋辈导师,老李想要帮助更多孩子、尤其是县域孩子的梦想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