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红楼梦》,大家脑海中浮现的,就是87版《红楼梦》中的各个人物形象。
陈晓旭饰演的林黛玉,欧阳奋强饰演的贾宝玉,邓婕饰演的王熙凤,张莉饰演的薛宝钗,安雯饰演的晴雯,袁玫饰演的袭人,胡泽红饰演的惜春,东方闻樱饰演的探春,成梅饰演的元春,牟一饰演的迎春,李婷饰演的贾母,周贤珍饰演的王夫人,高宏亮饰演的贾琏,侯长荣饰演的柳湘莲……
每个角色都活灵活现,惟妙惟肖,仿佛从书中走出来一样,几乎满足了我们对原著中所有人物的想象。
87版《红楼梦》中,几乎每一个角色都深入人心,成为经典。
这一点,王扶林导演功不可没。
这些演员,并不是随随便便选出来的,而是剧组费了很大功夫,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才选出来的。
先是通过全国海选,选角导演兵分三路,前往全国各地,选择适合贾府的演员。
王扶林对演员的唯一要求,就是“像”,只要像贾府的人,能在贾府中找到位置的人,就把她选进剧组,会不会演戏,并不重要。
之后,王扶林把这些选中的演员,集中到北京,进行了两期红学培训班。
第一期,主要是授课。王扶林请来红学专家,给这些演员上课,讲解原著,分析角色。
第二期,主要做小品。演员从书中选择适合的角色,做成小品,给导演看。导演觉得合适,那么,你就是这个角色的候选人,不合适,再重新选角色,做小品,一直到选择到适合自己的角色。
通常,一个主要角色,会有几个候选人。
这样,这几个候选人,再通过做小品片段,表演给导演组看,导演从中选择出最适合角色的那个人。
这样,经过层层筛选,选出来的那个演员,是所有演员中,最适合这个角色的,演员和角色做到最大的吻合。
在这个过程中,很多演员会历经几次角色的变化。
比如饰演袭人的袁玫,进剧组前,一心想演王熙凤,进了剧组后发现这是不可能的,成为薛宝钗的候选人。
定角的时候,导演发现她不是自己心中的薛宝钗,于是,又换成了鸳鸯,开拍前,她又成了袭人。
比如饰演尤三姐的周月,最初也想演王熙凤,进入剧组后,也成为王熙凤的候选人。当她看到邓婕那张熠熠生辉的脸时,自动退出 王熙凤的竞争。
演不了王熙凤,周月不知道该演什么,导演让她演李纨,定妆照都拍了。当她听说乐韵走了,尤三姐角色空缺,她就成了尤三姐。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很多。
王扶林说,在这个过程中,被折磨时间最长的,是陈晓旭,没有经过任何折磨的,是欧阳奋强。
同样是《红楼梦》的主角,陈晓旭和欧阳奋强的选角经历,差别太大了。
陈晓旭成为林黛玉。王扶林说,受角色折磨时间最长的,是陈晓旭。
的确是这样的,因为王扶林见陈晓旭的时间最早,在全国海选演员之前。
陈晓旭并不是选角导演选出来的,她是毛遂自荐,给剧组写信,被王贵娥发现的。
当年,红楼剧组要全国选演员的消息一出,举国沸腾了。信件像雪花一样,纷纷飞到剧组。剧组每天要用麻袋装这些信件。
为了从中找到适合的演员,剧组专门派王贵娥负责信件的拆看工作。
也就是在这些信件中,王贵娥发现了陈晓旭。
在众多不靠谱的来信中,陈晓旭的信,显得与众不同。信中,她不仅有对红楼的各种理解,还附带了自己的一张照片,还有一首发表的小诗《柳絮》。
王贵娥把这封信,交给王扶林导演。
看着照片中眉清目秀的女孩,看着那首很有诗味的《柳絮》,王扶林觉得有必要见一下这个女孩。
于是,他就给陈晓旭回了一封信,认为她可以作为一个候选者,愿意的话,可以来北京一趟。
接到回信的陈晓旭,大喜过望。之前她根本不抱希望,根本想不到导演会给自己回信。
于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去剧团请好假,坐火车来到北京华侨大厦的红楼剧组。
那天下着雨,陈晓旭拿着一把伞,更有一种弱柳扶风的味道。王扶林和陈晓旭谈了谈,认为眼前这个女孩子,从形象,气质,再到谈吐,修养,都很不错。
王扶林觉得陈晓旭可以演黛玉,但他觉得黛玉还应该更漂亮。所以,他让陈晓旭回去等通知。
走的时候,陈晓旭很有信心。因为进电梯的时候,王扶林导演对她说,让她保存好火车票,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可是,回到鞍山的陈晓旭等啊等,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陈晓旭从最初的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她觉得自己没戏了。
当她彻底放弃这个念头后,差不多在一年后,红楼剧组的人来到鞍山话剧团,通知陈晓旭去北京参加培训。
这个意外之喜,让陈晓旭欣喜若狂。她激动地问来人,谁演林黛玉?来人告诉她,现在还没有定角,去了剧组才能定。
陈晓旭松了一口气。因为一直以来,她最喜欢的就是林黛玉,她心心念念向往的,就是林黛玉这个角色。
既然还没定下来,那自己就有希望。
来到剧组后,陈晓旭如愿成为林黛玉的候选人。同时成为黛玉候选人的,还有张蕾,张静林,胡泽红,沈璐和王晓杰。
对手强如林,黛玉的竞争很激烈。
论容貌,张蕾,张静林,胡泽红都很漂亮,比陈晓旭略胜一筹,论表演,张静林,沈璐都有丰富的表演经验。
陈晓旭胜在了气质上,她身上那份孤傲,那份诗意,那份超凡脱俗,和林黛玉很像。
这让王扶林很纠结。
王扶林始终认为陈晓旭身上那股味道,很像林黛玉,但作为书中的女主角,倾国倾城之貌的林黛玉,他依旧觉得陈晓旭颜值不够,林黛玉还应该更漂亮。
陈晓旭认定了林黛玉,这点,她和其他姐妹不同。
对于其他人而言,只要能进红楼剧组,只要能在剧中饰演一个角色,就很满足了。就连对王熙凤很执着的邓婕,都做好了演平儿的准备。
可是,陈晓旭没有,她一心想演林黛玉。除了林黛玉,她对任何角色都没有兴趣。
王扶林导演曾试着问她,如果她不能演林黛玉,会选择哪个角色?
陈晓旭斩钉截铁地说,我就是林黛玉,如果我去演别的角色了,大家会觉得林黛玉在演另外一个女孩。
陈晓旭的回答,让王扶林再次刮目相看,他在这个女孩身上,看到了林黛玉的清高和倔强。
更何况,陈晓旭的气质,相比张静林的漂亮,更符合林黛玉。
把气质放在了容貌和演技之上,王扶林导演最终决定,由陈晓旭饰演林黛玉。如果以后遇到更适合林黛玉的人选,再换人。
陈晓旭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了一半。
幸运的是,直到开机,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出现,所以,就有了我们看到的陈晓旭版的林黛玉。
可以说,这个过程中,陈晓旭是受折磨时间最长的。
她是第一个见导演的演员,在全国海选之前,就来北京和王扶林见面,等待了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收到了剧组的通知。
进入剧组后,作为剧中的主角,黛玉的候选人众多,不管是容貌,还是表演,陈晓旭都不占上风。
最重要的是,她一心只想演黛玉,所以,执念很深。所谓有希望,就会有失望,有期待,就会有失落。
在这个过程中,陈晓旭一直患得患失,一直忐忑不安,一直如履薄冰。
欧阳奋强成为贾宝玉。和陈晓旭相反,欧阳奋强成为贾宝玉,纯属意外,他根本没受任何角色的折磨。
选演员的时候,吴祖光曾经说过,贾宝玉还没出生呢,你们到哪里去选?
确实,纵观整个剧组,贾宝玉是最难选的。
书中对贾宝玉是这样描写的:“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
这样的男子,世间少有。
之前几乎所有的“贾宝玉”,都是女演员反串的。所以,很多人向王扶林建议,让女演员来演贾宝玉。
王扶林坚决不同意,他一定要选出适合的男演员。可惜,直到选角结束了,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宝玉人选。
红楼剧组甚至在纸上刊登了一则广告“谁人来演贾宝玉?”,对贾宝玉的扮演者做了这样的要求:“年龄20岁以下,身高1.64到1.68,形象,外貌最是极好,体魄健美,具有中学文化程度,有表演艺术才能,会讲普通话。”
这个要求,看似不高,实则很高。很多人慕名前来,却没有一个人,深得王扶林的心。
培训班已经接近尾声,所有的演员基本到位,王扶林已经决定要去选开篇的大石头。
这时候,剧组的张玉屏,也就是最初史湘云的扮演者,推荐了欧阳奋强。
欧阳奋强曾经和张玉屏一起拍过一部电影《虹》,是侯长荣发现了他,对张玉屏提起,电影中演你弟弟的那个演员,比较适合贾宝玉。
王扶林一行人正好要经过成都,恰好邓婕认识欧阳奋强。于是,王扶林让邓婕去找欧阳奋强。
邓婕去了欧阳奋强家,结果,他不在,出去拍戏了。于是,邓婕给他留了一张纸条,让他回来后,到宾馆见一下红楼剧组的演员。
欧阳奋强是峨眉电影制片厂的演员,属于“板凳演员”,对红楼梦的全国海选,他略有耳闻,但却从未想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当他回家后,看到邓婕留的纸条,根本不想去。他想,《红楼梦》这样一个大制作,“贾宝玉”这样一个大主角,怎么可能轮到自己呢?
在父亲的劝说下,他才不情不愿地去了宾馆,见到了王扶林导演。
王扶林导演看着眼前这个剃着平头,一张娃娃脸,穿着一个圆领衫,一个短裤,脚上拖着拖鞋的欧阳奋强,和书中贾宝玉这样的贵公子,截然不同。
王扶林慧眼识珠,他不光看眼前的欧阳奋强,他要通过欧阳奋强不修边幅的外在,看出他化上妆,到底是一个什么 样子。
无论是个头,脸盘,还是年龄,表演基础,欧阳奋强都很符合王导心中的“贾宝玉”,但他不敢贸然做决定,就让欧阳奋强去北京,试一下戏。
没想到,欧阳奋强居然拒绝了。
欧阳奋强说,不行,去不了,自己还要拍戏呢。
对欧阳而言,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演贾宝玉,凑什么热闹?
王扶林说,这样,你坐飞机来北京,来回路费我给你报销,你去一趟,就回来,还不行吗?
这个条件,就很有诱惑力了。欧阳奋强从来没坐过飞机,就当自己公费旅游一次,何乐而不为呢?所以,他满口答应了。
按欧阳奋强的想法,他不花一分钱,坐飞机去北京玩一次,再回来,也值得了。
就这样,欧阳奋强来到了北京,化好妆,穿上戏份,活脱脱一副“贾宝玉”的样子,在众多的面试者中脱颖而出,成为贾宝玉的候选人。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对欧阳奋强而言,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他从来不曾想过贾宝玉这个角色,和自己有任何关系,从来没想红楼剧组。
可偏偏就这样一个大大的“馅饼”,结结实实,不由分说的砸到了他的头上。
和陈晓旭相比,欧阳奋强太幸运了,他根本就没有受角色的折磨。
面试还是勉为其难,要不是看在坐飞机的份上,欧阳奋强连来都不想来。面试之后,直接定角,一下子成为“贾宝玉”的候选人。
并且,他还是坐飞机,来回路费报销。当初的陈晓旭,如果没被选上,连火车票都报销不了。
其实,87红楼剧组比欧阳奋强更幸运的,是薛宝钗的扮演者,张莉。
当年张莉陪老师的女儿去剧组面试,被王贵娥相中,进入剧组。原本张莉只想演丫环,试戏试的是紫鹃,最后却成为“薛宝钗”的扮演者。
拍戏中途,张莉原在的战旗歌舞团让她回去,王扶林和任大惠请求央视领导,领导把张莉调到了央视制作中心,成为正式员工。所以,拍完《红楼梦》,剧组有三个留京名额,其中就有张莉。
只是,最后张莉没有留下来,先是去深圳读了大学,之后去了加拿大留学,在国外定居,成为商海女强人。
所以,很多时候,人和人的际遇真的是不同的。有时候,你拼命想去争取的东西,别人得到不费吹灰之力。
但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努力,要向着自己的目标努力。
阿弥陀佛,没有潜规则的年代真好,没拍成李少红的青楼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