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宇
河南林县石板岩估计现在的美术生大多知道,其他人可能不知道是哪里?但是,要说红旗渠估计很国人都知道。去石板岩写生我先后去了两次,第二次去的时候在一个老大娘门口画写生,到了午饭点上她邀请我去她家吃饭,饭桌上聊起红旗渠大妈眼睛一亮豪气顿生。
原来大妈年轻时是修建红旗渠的亲历者,讲述起当时的场景眼中神采熠熠,她还跟红旗渠的总设计师和缔造者杨贵多有接触,对25岁就担任林县县委书记并带领林县人民创建红旗渠的杨贵赞不绝口;写生结束后租车回安阳的路上,出租司机跟我说起杨贵一脸的崇拜和敬仰,他说林县人民应该给杨贵塑像立碑!
不知道现在立了没有?事实上人们心中早就给他塑像立碑了,心中的像和碑才能长久!
第一次去石板岩写生是军艺美术系组织的第二次风景写生,之所以选择去那里跟带队老师孙浩有关,孙老师的一个朋友是林县铁路上的人,可以协调安排大家的写生活动,那个时候还没有写生基地,没有熟人安排还是很麻烦的。
带队老师除了孙老师还有张建岗老师,记得那天晚上到林县时孙老师的朋友请大家吃的是当时很流行的红焖羊肉。孙老师当时一直坚持打杨氏太极拳,为此我们军艺的女体育老师总表扬他说他坚持的最好最久,因此,孙老师身体素质很好,他、张老师和我们一起爬上了太行山大峡谷的山顶,好一番壮美河山景象!
当时一起去写生的人除了我们油画专业的八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老师的女儿xxx,她是中央美院油画系毕业的学生,当时没事干他父亲让她跟我们一起去写生,有一天她约我去山上水库游泳,我当时正喜欢一个音乐系的女孩,除了她眼里没有别人了,就拒绝了她的邀请,而何民去了,我还记得何民跟我说:“开宇你真不去?别后悔啊!”
我到现在也没有后悔,只是不知道何民有没有后悔呢?
在石板岩画了一段时间后我们转场去了三门峡市,应该还是孙老师那个铁路上朋友的关系,我们画了画火车站,之后去农村画风景去了。
三门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陕西,住的也是窑洞,但是,她的窑洞跟陕西不同,不是沿山坡开挖而是在平整的山地上挖个大坑在一面山壁上挖出一个门与外界道路相连,其他三壁则开挖出窑洞供人居住。
我画那窑洞写生的画还参加过展览,取名叫洞中乾坤大,孙老师还给我改了改。走在窑洞平整的顶面上,我心中隐隐感到不安,担心如果是外地人夜里走到这里一不小心会掉到那巨大的洞口里摔出个好歹来。又想如果雨大会不会流进屋里去呢?
其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那里能产生这种窑洞必然有其地理和历史原因的,而不需要我这个外人杞人忧天!
三门峡的窑洞也不尽相同,我后来往山里走,没多远就见到另一种形式,与陕西的或者准确地说与陕北的也不相同,陕北的是半圆弧顶的,而我在三门峡山里见到的则是尖顶的。
那天我延着一条黄土路往山里走了一两个小时,这一处窑洞前停下来画了一幅写生,窑洞门前有一株正盛开着的很高大的牡丹,画面构成很完美。那幅画是画在高丽纸上,这种纸比较厚,韧性十足刷上乳胶写生很不错,这种方法是跟张建岗老师学到的。
房东家的婆媳二人一直在看我写生,作品完成后她们很是欣赏,我提出给她们照张相的请求,她们很高兴地答应了下来,赶紧回屋找出干净的衣服换上,非常配合我的拍照。
说起拍照想起自己曾经拥有过四部相机来,第一部是国产海鸥牌双镜头120相机。那时我在上高一,痴迷于天文学,原因是我叫张开宇,梦想做一个伟大的天文学家,去开发宇宙。
我订阅了《天文爱好者》,购买《奥秘》,《飞碟探索》等杂志,到处借阅与天文有关的书籍,背星图,观察天上的星星,熟记天上的星座,还购买了天文望远镜,拥有伽利略式和牛顿式天文望远镜,还自己学习制作放大倍数更高的望远镜,并且还跟南京紫荆山天文台取得联系,每天都在观测星空,月亮,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观察日食等等。
记得第一次看到月球上的哥白尼环形山,静海大平原等等那种心情让我当时泪流满面,为啥?因为深感宇宙广大无边,人的渺小和孤独,穷尽一生也无法走到自己向往的地方!
那年正好赶上76年环绕太阳一次的哈雷彗星路过地球,我恳请父亲帮我借一部相机拍照片希望能发表在《天文爱好者》上,父亲把单位的相机拿回来给我使用,胶卷是邮购的好像是400感光度的,适合星空拍摄,不过由于没有赤道仪无法和地球运行同步拍出的东西是一串串的,加之没人教我相机如何同望远镜连接,结果最后把相机给弄坏了,父亲追悔之余买下它送给了我。
当年曾经约同学孙延峰和吕雪松一起看月食结果闹了一个笑话,把八号一点搞成了九号一点白等了半夜也没看到。天文最后没能追下去,倒是有了第一部相机。
而第二部相机则是那次去河南写生前到处借钱购买的,当时我的高中同学高勇在广东发展来北京搞一个展销会,那时他比较有钱,握就从他那里借了不少,后来钱还是我老婆省吃俭用帮我还上的。
他一点都不吃亏,我老婆有个名字同音不同字的军艺同学,毕业后分配到广州,高勇那时还没有对象我就给他俩做媒,没想到竟然成了,他们现在生活的很幸福,所以说他不亏!
第三部相机是奥林帕斯数码相机,那个时候我成了北漂,父亲借了陈伯一部分钱凑够几万给我,我买了一套数码设备开了个数码店,结果赔的光光,当时,房东觉得我很有钱就想把他的四合院卖给我,后来很多时候我曾想,如果我当时没买那些数码产品而是买了那处院子该多好!
第四部相机是跟陈占恒一起买的无敌兔,他倒是研究的很专业而我则是简单的拍拍照,虽不专业但也给我带来很大的帮助,后来买了苹果手机后嫌相机太重很少带上出去采风了,如今转赠给老婆让她拍照,用了几次后她也觉得太重,基本闲置了,不知孩子以后是否能用得上?
如今很多年过去了,忘记了当年是不是把照片邮给了那婆媳俩人。
也许邮了,也许没邮!
在三门峡写生之后去山西芮城永乐宫去观摩壁画,永乐宫壁画诞生于元代,是中国古代壁画的集大成之作,历来受到画界很多人士的推崇,有一千多平,原来在芮城永乐镇后来修三门峡水库搬迁到了现在的地方。
还记得去的路上路过侯马吃的面条,那是我第一次去山西,现在想起来牙还觉得酸软无力,那醋实在是太酸了。
大殿内除了灯光昏暗之外没有其他保护措施,那时还能走近看看,现在估计不让了,应该会用玻璃保护起来吧?
由于当时学问不足,对中国古代的绘画艺术还没有什么涉猎,基本上是有点漫不经心地看完了。如今随着自己各方面的积累和提升对中国古代的壁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前几年还专门购买了一本《永乐宫壁画》画册研究研究,还有计划想临摹学习一下,只是后来先临了敦煌壁画就暂时停了下来,以后还是要临的。
翻看那次河南写生之行的作品,还是有很多收获和感受的,尤其是接触到了孙浩和张建岗老师的写生方式后对写生有了新的认识。
孙浩老师,张建岗老师比崔老师和张钦若老师年轻,对艺术的认知和理解各有不同。
他们在色彩,造型,构成,形式感等方面都有自己的追求,让我认识到一个问题,学谁?学什么风格?以什么面貌出现在画界和世人面前?
我是谁?
我是什么样子?
……
等等这引起了我的思考!
受孙浩老师影响我喜欢上了佛洛依德中期的风格,冷静而具有可循的条理;也曾受孙向阳老师的影响而喜欢自然写实风格的朴实无华;也有崔老师苏式厚薄相辅丰富多彩的表现手法;更有张钦若老师潇洒飘逸的写意精神的召唤……
随着自己眼界的打开,我的世界里出现了更多的选择,好,也不好,好在于知道了画画要追求自我,且有很多道路可走;不好在于“乱花渐欲迷人眼”路多了反而不知道该走那条路了?
我曾给孙向阳老师写过一篇推介文章,标题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论孙向阳的土性》,人的一生中永远都会遇到选择的问题,孙向阳老师选择用他朴实无华的方法和朴素大方的色调去描绘陕北的风土人物让人觉得非常恰当。
年轻的时候有勇气面对不同的选择,因为有摔倒后爬起来继续努力的资本,我并没有纠结天文的伟大事业是不是因为我的放弃而损失惨重,虽然,星空依然深邃,可我如今只爱春花秋月四季轮回;也不懊悔为什么不买下四合院而去开店,开店后才知道自己真的喜欢画画而不能为了钱去做生意;胶片相机被数码相机取代到数码相机被手机取代,旧的一切都会被新的发展代替,难道真的没有不可替代吗?!
应该有,那就是画画时的真实表达,我学了很多东西,也会了很多办法,如今画了很多画,但有人说他更喜欢我当初画的这些画!
难道越学越退步?
自然不是,应该是需要找回自己最初的本性,本性才能真正打动人心。学画有四个阶段——会通精化,几年前我意识到自己该到了精深去杂的阶段,这世界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有适不适合自己本性的,不适合再好对自己来说都是伤害。
“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自性迷即失众生,自性觉即是佛”
也许我学习别人,在外界寻找的太久了,忘记了这些画中呈现的那种存在才是我的根本,太行山上的足迹早已泯灭,往事随风飘散,带走了很多原来自己念念不舍的东西,这样也好,因为留下的才是真正本我的存在,繁华后体验到自己能抓住的极少,遥远的星空,大侠的世界,变幻无常的新世界都不萌再影响自己的选择。
……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张开宇写于宋庄小西湖畔
202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