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酷热难耐,正是卖西瓜的黄金时节。
我叫阿龙,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小村庄。
我们那里地势平坦,村民大多以种植水稻、小麦、油菜等农作物为主。
而我家稻田种的西瓜,可以说是方圆几个村子里可是独一份。
那个周日的中午,我早早的吃过午饭,趁着大家都在家纳凉午休的时候。
我头戴草帽,肩上搭着毛巾,拉着架子车,顶着烈日去卖西瓜。
当我进入一个村子,路过一户人家的院墙下时。
我扯着嗓子吆喝道:““卖西瓜咯,又大又甜的西瓜!不甜不要钱嘞!”
突然,一个漂亮姑娘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大声说道:“别吆喝了,赶紧走!”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心里顿时有些不悦,心想我不过是卖个西瓜,怎么就招惹到她了?
正准备回她几句,这时,两个男孩从屋里走了出来。
一个大约十五六岁,另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应该是姑娘的两个弟弟。
那个小男孩哭哭啼啼,双手摇晃着姑娘的胳膊,叫嚷着:“姐姐,我想吃西瓜,给我买个西瓜吧。”
大一点的男孩虽然没吭声,但我注意到他盯着我的西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姑娘无奈地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家里没钱。”
我赶忙拿出记账本,热情地说道:“没钱没关系,可以先记账,等双抢过后卖了稻谷,我再来收钱。”
小男孩再次苦苦哀求,拉着姐姐的手不停地摇晃着:“姐姐,姐姐,我真的好想吃西瓜,你就给我买一个嘛。”
姑娘依旧没有同意,轻轻拍开弟弟的手,说道:“别闹了,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男孩赌气地说:“那我去田里找娘去。”
姑娘一听,怒道:“你敢!”
或许是姐姐对弟弟有着天生的血脉压制,小男孩乖乖地走进了屋子,大男孩也跟着进去了。
我见状,便前往其他地方卖瓜,一位好心的大婶买瓜时。
她特意把我拉到一旁,小声提醒我:“那个姑娘叫阿云,她父亲重病在身,家里困难,你下次别在她家门口吆喝卖瓜了,省得她心里难受。”
听了大婶的话,我心里猛地一揪。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穷,货郎来卖东西。
我也曾哭闹着让母亲给我买糖,母亲无奈又愧疚的神情,至今还刻在我的脑海里。
我想到阿云家里的艰难处境,又觉得自己之前的吆喝惹她吼了她弟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我精心挑选了一个最大的西瓜,留了来,准备去别的村子卖了西瓜之后,送给阿云。
大约五点多钟的时候,我卖完瓜,特地从阿云的村子穿过,可是路过她家门口的时候,我发现她家大门紧闭。
我估计他们是去干活去了,我没好意思去敲门,毕竟我对阿云家里人来说,算是陌生人。
当我穿过他们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太阳渐渐西沉,天边被染成了一片橙红色,河边的杨树随风摇曳,晚霞映照着河面,波光粼粼。
突然发现灌木丛后的河里有动静,我好奇的,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往里瞧,这一看,可把我吓得不轻,竟是阿云在洗澡!
我慌乱地转身,拉起架子车就拼命地跑,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闯大祸了!”
可能我的架子车的声音被阿云听见了,不一会,阿云上了岸,追了过来。
她捡起土块就朝我砸来,边砸边骂:“你这个...”
我一边抱着头躲避土块,一边大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路过而已!”
可阿云根本不听我的解释,依旧愤怒地追着我。
不一会儿,阿云的大弟弟跑了过来。阿云质问他:“你跑哪儿去了?怎么没看着点?”
大弟弟低着头,小声回答道:“我碰到个同学,我把他引开了。”
阿云气得直跺脚,说道:“你还有理了!”
这时我想起要送阿云一个西瓜,没想到我拿起西瓜后,阿云气呼呼地说:“你还拿着西瓜,是不是早就不怀好意!”
我赶紧把那个准备送她的西瓜拿了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阿云,这个西瓜你收下吧,之前我就想送给你的,还特地去了你家门口,没见到你。”
阿云见我态度诚恳,再加上我说的是之前就想送她西瓜,我猜她觉得我不是什么坏人,她有些犹豫。
我连忙又说道:“我的西瓜可甜了,真的,不信,你尝尝就知道了。”
阿云的大弟弟在一旁露出渴望的神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西瓜,舔了舔嘴唇,不自觉的伸出了手。
阿云见状,瞪了弟弟一眼说道:“别馋了,爹生的病,医生说不能吃甜的,要是被他发现了,又想吃。”
阿云的大弟弟缩回了手,我赶紧劝道:“你们偷偷吃就行,就当是我给你们赔不是了。
之前在你家门口吆喝,还惹你生气了,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说着,我把西瓜放在地上,转身就走。
从那以后,我卖西瓜都会特意绕开阿云家,再加上我的西瓜也卖完,我便再没见过她,只是,我时常会想起阿云。
双抢过后一个多月,我去他们村收西瓜账时,碰到了阿云一次。
可她只是看了我一眼,便匆匆忙忙往村外走去,招呼都没打一个。
我心里满是疑惑,毕竟我送过她西瓜,可又不好去问,我觉得或许我和阿云没什么缘分。
转眼过了年,到了正月初十,那个时候农村的年味还是挺浓,家里还来了几个远一点的亲戚。
突然,妹妹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大声喊道:“哥,村口有个姑娘找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我正和亲戚们聊得热火朝天,听到这话,不禁一愣,心里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问道:“姑娘?找我?谁啊?”
妹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说:“我也不认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家里人和亲戚们听到妹妹的话,都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
有个亲戚笑着说:“阿龙,是不是在外面谈对象了,怎么都藏着掖着的?”
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说:“没有的事儿,我都不知道是谁呢。”
可心里却在不停地猜测,到底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找我,还约在村口见面,不来家里?
我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急匆匆地向村口走去,远远地,我就看到了阿云站在村口。
我心里直犯嘀咕,她找我干嘛?难道是因为洗澡的事情?可是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还来找我麻烦?
我快步走上前去,惊讶地问道:“是你啊!怎么不去我家里?”
阿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不方便。”
我这才想起,她一个姑娘突然去我的家里,确实有些不方便,容易惹人非议。
我想了想,问了句:“你爹身体好点了吗?”
阿云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她咬了咬嘴唇,声音有些哽咽地说:“我爹不在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猛地一沉,一种深深的同情涌上心头。
我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没见,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我连忙安慰她:“阿云,你别太难过了,节哀顺变。你爹肯定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
阿云擦了擦眼泪,抬起头来,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光芒,说:“我知道,所以我才来找你。
我想跟你学种西瓜。我爹走了,两个弟弟都在上学,家里还欠着债。
出去打工我娘不放心,我想多挣些钱,就想到了种西瓜。
我娘说我们没种过西瓜,而且种西瓜要趁早准备,所以我就来找你,你能教我吗?”
看着阿云那坚定的眼神和憔悴的面容,我心里既佩服她的勇气和坚强,又为她的遭遇感到心疼。
虽然西瓜大约四月份才开始种,但是往往过完年没多久就得开始准备。
像翻地、育苗这些工作,对于没种过西瓜的阿云来说,确实得早点着手,难怪她这么早来找我。
我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当然可以,你放心,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教给你。
我爹在生产队的时候,就是种西瓜的好把式,我跟着他也学了不少,肯定能帮到你。”
阿云听了我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感激的笑容,说:“谢谢你,阿龙,太感谢你了。”
我摆了摆手,说:“谢什么,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就这样,阿云的命运和我的命运,因为这个约定,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春节刚过,天气还有些寒意,但田间已经有了忙碌的身影。
我和阿云的村子也就三五里路,走路半个小时,骑车会更快一些。
由于我要去教阿云种西瓜,这种事情瞒不住,于是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爹娘。
起初他们听了之后,都不太愿意,尤其我爹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我跟他详细说了阿云家的情况,我爹娘这才同意,我娘说:“阿龙啊,阿云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姑娘。
人家找到你,你帮她是对的,不过你留点心眼,说不定能给我你爹讨回个儿媳妇回来。”
“娘,你说什么呢?这不是趁人之危嘛。”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从那之后,我经常去找阿云,从选瓜田,耕地,翻土,挖排水沟,育苗,一应俱全,耐心的教阿云。
大多数时候,就我和阿云在一起,偶尔阿云的母亲也会过来帮忙。
我看着她干活时,虽然满是汗水却又坚定的脸庞,心里涌起一股心疼和敬佩。
在相处过程中,我渐渐被阿云深深吸引,我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她。
有一天,阿云突然问我:“种西瓜确实比种农作物挣钱,可一年就一季,还都集中上市,很难卖上好价钱。”
我早就有尝试大棚西瓜的想法,被她这么一提,更加坚定了决心。
我说:“阿云,你说得对,我也一直在想这个事儿。我也想试试大棚种植,这样就能提早上市,卖个好价钱。
不过这技术还得去外地学习学习,今年是来不及了,等明年,咱一定试试。”
阿云听了,眼睛一亮,说:“真的吗?那太好了,要是能成功,我家里的日子肯定能好起来。”
种西瓜别的都不怕,就怕遇到病虫害,一旦遭遇病虫害,很可能颗粒无收。
然后,有的时候怕什么来什么,我家的西瓜因为有我和爹悉心照料,没出什么问题,可阿云家的西瓜却遭遇了病虫害。
那天,阿云慌慌张张地跑来找我,脸色苍白,声音带着哭腔说:“阿龙,不好了,我家的西瓜好像生病了,叶子上全是斑点,这可怎么办啊?”
我一听,心里 “咯噔” 一下,赶忙跟着她来到西瓜地,我心里清楚那片西瓜对阿云很重要,我还是不太放心,让我爹随后也赶过去。
到了瓜田里,只见西瓜的叶子上布满了黑色的斑点,有些叶子已经开始枯萎。
我仔细查看了一番,心里暗暗叫苦,这是西瓜的病,要是不及时防治,整片西瓜地都可能毁于一旦。
阿云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停地说:“这可怎么办啊,我怎么这么倒霉,辛辛苦苦种的西瓜,难道就这么完了?”
我安慰她:“阿云,别慌,咱们一起想办法。等我爹来了,咱们一起想办法,一定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父亲查看了病情后,他皱着眉头说:“情况有点严重,不过还能救。咱们得赶紧喷药,控制病情。”
父亲到底比我成熟,他带来了农药和喷雾器,开始给西瓜地喷药。
我见阿云好像还是不太放心,我就带着她一起去了镇上的农机站请教了技术员。
经过几天的努力,西瓜的病情终于得到了控制,阿云看着逐渐恢复生机的瓜田。
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阿龙,谢谢你,还有你爹,要不是你们帮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笑着说:“不用谢,再说了,是我教你种西瓜的,出了问题,我也有责任。”
随着时间的推移,炎热的夏日悄然来临,算起来我和阿云认识也快一年了。
这期间也不完全是我去找她,她也经常来找我,在外人眼里,我们俨然成了一对恋人。
到了卖西瓜的时候,确实有点麻烦,我们总不能在一起卖西瓜。
好在酒香不怕巷子深,前一年的时候就有西瓜贩子找过我,为了多卖些钱,我还是坚持自己卖。
但是这一次我扩大了规模,光靠零售很难卖完,为了不和阿云形成竞争关系,我把西瓜卖给西瓜贩子,图个省事。
倒是阿云和她两个弟弟和我以前一样,为了多挣些钱,走村串户卖西瓜。
那天,阿云来到我家,说她的西瓜都卖完了,我们全家都替她高兴。
阿云突然拿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一叠钱,她说:“阿龙,这是谢谢你帮忙的钱,还有拜师的费用。
你一定要收下。要不是你,我家的西瓜根本卖不到这么好的价钱,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收成。”
我连忙推辞道:“阿云,你这是干什么?我帮你可不是为了钱,而且我教你种西瓜,也不是为了收你的钱,我知道你家里还欠着账,还是拿去还了吧。”
我爹也说:“是啊,阿云,俗话说‘借钱要忍,还钱要狠’,还是先把债还了才对。”
但是阿云却很坚持,她说:“阿龙,叔,婶,这些钱你们要是不收,我心里会过意不去的,这钱你一定得拿着,不然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再来找你了。”
说完,她把钱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跑。
我正要去追出去,没想到我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娘喊道:“阿龙,别追了。”
“娘,你怎么能这样?这钱我真不能要啊!”我赶紧说道。
我娘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傻孩子,你以为我喊你别追,是为了这些钱?”
我有些疑惑的问道:“娘,不是为了钱?那你为啥喊我别去追阿云?”
我娘笑着说道:“阿云这么能干的姑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过几天咱就请媒婆去她家提亲,到时候成了一家人,啥事都好说了嘛。”
我爹也在一旁点头赞同,说:“这是个好主意,阿云这孩子勤劳又懂事,和你很般配。”
原来我爹娘是这么想的,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挠了挠头说道:“阿云父亲去世还不到一年,现在提亲不太合适吧?”
我娘好像早有准备,她说:“可以先订亲,等满三年再结婚也不迟,这样既不违背习俗,也能让你们的关系定下来。”
我娘的话把我乐坏了,几天后是个好日子,我带着礼物,和媒婆一起去了阿云家。
订亲之后,我和阿云的感情更加深厚了。我们一起钻研大棚种植西瓜技术,还引进了新品种、新技术。
在我们的努力下,西瓜的产量和质量都有了很大的提高,而且还能提早上市,卖个好价钱。
阿云守孝期满后,我们举行了的婚礼。婚礼那天,村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我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去迎接我温柔善良,勤劳贤惠妻子阿云。
婚后,我们的生活过得幸福美满,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西瓜种植规模越来越大,还建立了自己的西瓜种植基地。
我们在那片土地上,用汗水和努力,书写着属于我们的甜蜜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