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侧畔千帆过,
病树前头万木春。
——《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
写这首诗的时候,刘禹锡正从和州,也就是现在的安徽和县,返回京城洛阳。路过扬州时,恰巧遇到了白居易。
那是公元826年。
23年前,在唐顺宗的支持下,刘禹锡与王叔文、王伾等人一起,对当时的各种弊政进行改革。却因为得罪了保守势力,结果搞得被贬出了京城,一直在地方上辗转。
这一次奉旨进京,是去尚书省任职。
只可惜,这时的刘禹锡,已经55岁了。一个人一生之中,最年富力强、最应该大有作为的年纪,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对于刘禹锡的遭遇,作为好友的白居易,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他也替刘禹锡觉得不平:
亦知合被才名折,
二十三年折太多。
一个人,越是有才华,往往会越多磨难。
倒不是才华磨难人。
而是因为一个人越有才华,就越想做更多的事。可他做的事越多,对现状的改变就越大,触犯到的利益集团也就越大,磨难自然也就越多。
刘禹锡不就是这样。
被贬到巴山楚水,这样的凄凉之地,一待就是23年。而且还是他人生中,最该大有作为的23年。
怀旧空吟闻笛赋,
到乡翻似烂柯人。
在这23年里,他空怀满腔抱负,却也只能独自叹息,独自愁怅,一任年华如逝水东流。
如今,虽说要回到洛阳任职,可早已是物是人非。
一切都不复当年,一切都已经变了。
变成什么样了呢?
沉舟侧畔千帆过,
病树前头万木春。
自己已经垂垂老矣,就像一艘沉没了的船,就像一棵生了病的树。
已经没有心力,再去一展抱负了。
人生最悲哀的,或许并不是平庸,而是不甘于平庸,却也只能平庸。毕竟“一生襟抱未尝开”,与根本就没什么抱负,怎么可能是一回事呢!
然而这又能怎么样呢?
一点也不妨碍沉船侧畔,千帆正在竞渡;一点也不妨碍病树前头,万木又在逢春。更何况,曾几何时,自己不也是从沉船侧畔驶过的千帆之一;在病树前头逢春的万木之一。
这就是人间,这就是人间的事。
一代新人总是要换旧人的,而且换的时候,还总是那样的不经意。或许,竞渡的千帆并不知道,他们驶过的水面下,还有沉没的船只;逢春的万木也不清楚,他们争奇斗艳的后头,还有生了病的老树。
对此,沉船和病树又该怎么办呢?又能怎么办呢?
不着急。
回想自己当年,不也像他们一样吗?
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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