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间看见了妻子和我死去的哥哥十年来，不间断的聊天记录。
明晃晃的社交软件置顶，但因为爱与信任，我竟十年都未曾发觉。
哥哥忌日那天，我高烧陪她在墓前淋雨，看她伤心欲绝。
当天晚上她却与哥哥在窗边抵死缠绵，甚至用我的美团账号买的小孩嗝屁套。
她缺席我精心准备的十周年纪念日，却在路边摊陪哥哥喝得烂醉如泥。
过敏休克后还在喃喃着：“旭阳哥，十年了宋熙阳还爱我，这场赌约是我赢了哦……”
我这才知道我视若珍宝的婚姻，不过是她和哥哥play中的一环。
可为什么当我真的离开，她又歇斯底里地求我回去？
1
如愿一如往常一般将宋旭阳最爱的花撒向他葬身的大海，带着止不住的泪水，我的心也随着她未干的泪水一阵阵发痛。
“如愿，这里冷，结束了就回去吧。”
我脱下外套，想上前一步披在她身上。
谁知她扬起手将我的衣服打掉，然后用带着满眶泪水的眼回头直直看向我。
“熙阳，什么叫结束？今天是他的祭日，也只有今天我能好好陪伴他，连这你都要拒绝我吗？”
她看着我的眼神陌生，似乎是像看着夺走她挚爱的人一样。
我垂下手，捡起了被她打掉的衣服。
扭头看见她又抱着哥哥和她生前的合照痛哭，她细细地抹掉掉在男人脸上的泪珠，如同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她每擦一遍，我就觉得我的心被生生扯开一点，等她终于擦干净，却又再次痛哭到站不起身。
我鬼使神差般开口：“如愿，若是他没死，你还会不会选我？”
我刚说完就后悔了，可我心里还是带着点点希冀，于是我仰起头，迎上如愿的目光，如我所料，她此刻眼中含着怒气。
“宋熙阳，他就算现在已经死了，我的心还是放不下他。”
“你为什么总爱这种蠢到至极的比较。”
我的心此刻被她冷漠的眼神揪了起来，生疼，我不甘心般开口问她：“那我这十年算什么？”
她动作极轻地收起了照片，擦干了脸上的泪，随后转身朝我走来。
“宋熙阳，你要知道，要不是他死了，你不可能陪我十年。”
她说完便擦着我回到了车子上，启动车辆，丝毫不在意高烧留在这里的我。
聊起哥哥时总是这样，她不会歇斯底里，只会用着冷漠的眼神和极其无情的话一遍遍扎向我的心，如同将我一遍遍凌迟一般，可正是她这般无所谓，才最伤人。
我瘫坐在地上，回忆着我们的曾经。
高中的生活枯闷烦躁，沈如愿就是那时闯进我的世界的。
她明媚开朗，几乎和我们班所有同学都能打成一片，可她却只和我玩，她说，想像一个小太阳一般照亮我的高中三年。
少年埋藏心底的爱意，随着时间肆意生长，终于在高考后，我和她表白了。
她却笑着牵着哥哥的手朝我走过来。
“旭哥，我们的赌，我赢了哦~”
“原来只懂学习的书呆子也会动情。”
本以为我和沈如愿的故事到此结束，却在我将要放下这段感情的一年后，她跑到了我的家里，哭红着眼求我：“熙阳，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了。”
那天是哥哥葬身海底的第三个月，也是哥哥的生日，我明明知道的。
可看着她受伤的眼神，我心里的海掀起万丈波澜，开启了这场长达十年甚至无尽头的所谓救赎。
一阵海风吹过来，伴随着手机提示音，将我飘走的思绪拉回来。
我摸出手机，等看清消息内容后，我的脸色剧变。
美团外卖给我发了一条小孩嗝屁套已送达的消息，电话信息是沈如愿的。
我看着消息，一股未知的恐惧与愤怒直击我的心脏，我顾不得发烧带来的阵痛，直接打车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我不断安慰着自己，或许是她准备的十周年惊喜也说不定，或许她的手机被别人拿走也说不定……
2
可当我回家看到屋内空无一人，心里的声音告诉我，不要自欺欺人了。
一天了……她还没回来。
突然，寂静无声的房间里传来消息提示音，来自书房。
我颤抖着打开书房门，桌子上放着我从未见过的手机，我犹豫地走上前去，打开了手机，没有密码，消息正好停留在两个人两小时前发消息的界面。
“旭阳哥，我们今晚见面吧~他发高烧了还在海边给你上坟呢，估计今晚不会回来了。”
“那我们今晚把窗帘打开吧，反正他不在家看不见。”
窗帘？
我扭头看向旁边沈如愿买的另一套别墅，看向记忆中从未开过窗帘的落地窗，我的妻子正在扑进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那是，我的哥哥！
我死了十年的哥哥！
我瞪大双眼，看着眼前本不可能出现的场景，手里的聊天界面正好返回。
宋旭阳在她的微信置顶，备注着“深爱十年的哥哥”，六个字明晃晃地呈现在我眼前，比发烧带来的疼痛还要深。
他们相拥着走进别墅，男人将窗帘打开，似乎是向人故意宣告着他们的爱情，我看着妻子拿出她缠着我给她做的蛋糕，坐到他的腿上，两人你侬我侬地互相抹奶油。
情到深处之时，我做的蛋糕被推搡到了地上……
她靠在男人怀里，眼里是止不住的温柔。
我只觉得心里像被无数刀子凌迟般，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最近？还是从十年前就开始了？
我不敢想，只任着泪水不断从我的脸颊滑落，等到对面灯都暗了的时候，我也出了书房门，打开了一瓶瓶酒，坐到客厅里，想麻痹自己，也想等沈如愿回来能有勇气问她，哥哥是怎么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着外面天都亮了，沈如愿还是没回来。
于是我打开手机，问她昨晚做了什么。
她很快就回了过来。
“加班而已。”
加班？所以从前十年的每次所谓加班，都是去找宋旭阳了？此刻，我已分不清，到底是心更痛，还是酒精刺激得胃更痛。
我垂下拿着手机的手，想将酒瓶摔到门上，可又担心她回来的时候踩上碎片怎么办。
我呆楞着看向酒瓶，发烧和酒精的双重催化下，我晕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屋里没开灯，只剩我一人，和一堆瓶瓶罐罐。
一天了，沈如愿在做什么？
正当我思考时，门突然被打开。
沈如愿背着光站在门前，她的身子不停地颤抖，手里还攥着不知什么东西，我抬眼和她对视，她就扔下所有东西，急忙朝着我走来。
然后，扇了我一巴掌。
我被扇得阵阵耳鸣声。
“宋熙阳，你不知道我很讨厌酒味吗？你瘫在这做什么呢？饭也不做，衣服也不洗。”
我不想解释，只是打开了昨晚拍的他们聊天记录的照片，然后朝一边吐了一口血。
她此刻眉心紧蹙，我看着她，想从那神情中看出破绽，可过了良久，我只听见她低笑了一声，随即伸手将我的手机收了起来。
“就因为这个？”
“谁给你发这种合成的聊天记录？别看了，我们结婚十年，你还不信我吗？”
她说完，又像是觉得自己刚才态度不好，她抚上了我被打红的半边脸。
“算了，我给你上些药，往后别不信我了，我买了张船票，等纪念日我们出海玩。”
她将船票放入我的手心。
心里的某处陡然被敲碎，我捏紧了船票，自嘲般开口：“船票？我配吗？”
宋旭阳生前是船长，这票是买给他的吧？
我算什么？满足他们情趣play的一环？
沈如愿给我擦药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将药狠狠摔到墙上：“再闹就没意思了，一次两次还能忍，有话直说，别阴阳怪气在那恶心人。”
我冷眼看着掉在地上的船票，苦笑着开口：“我晕船啊。”
沈如愿愣在了原地，脸上的尴尬显而易见。
却又牵起我的手：“熙阳，我忘了，何况从旭哥死后我们再也没坐过船，我忘了不是很正常的吗，别闹了，我再给你买些别的东西。”
旭哥死后？我不断在脑中重复这四个字，她又上前一步，靠在我的肩上：“明天就是我们的十周年纪念日了，我好好陪你就是。”
我抬手将船票撕碎，开始收拾昨天的瓶瓶罐罐，等到一切都做完，我看着沈如愿说。
“如愿，哥哥回来了吧？”
“明天不止是我们的十周年，还是你们的十周年吧？”
3
沈如愿脸上终于出现了慌张的神色。
片刻后，她深呼了口气。
“熙阳，旭哥是前不久才回来的，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十年，何况……就算他还活着，我明天也会陪着你，不会离开的。”她说完，上前抓住我的袖子，眼里噙着泪坚定地看着我。
“是吗？”此刻，眼前的女孩与当年缠着我讲题的女孩身影相似，或许，这十年，她对我也有感情了吧？可是突然，我脑中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别相信她，她就是骗你的，两个声音不断交错重叠，我焦躁地甩开了沈如愿的手，她眼神受伤地看向我。
我看着她脸颊上的泪水，想着，最后一次，再相信她最后一次。
可很快，一通电话打碎了我刚为她堆积的希望与信任。
沈如愿咽了口口水，她紧张地看向我：“熙阳，我出去接一下电话。”
我拦住了她：“不用，就在这里打。”
随着我的声音落下，她纠结地打开了手机，接通电话，我看着她的表情，柔情似水，对面是宋旭阳吧？
我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都说了不能相信她。
片刻后，电话终于结束，她上前抱住我的腰。
“熙阳，公司有点事，我晚点就回来，保证不错过我们的十二点，好不好？”
“我再去路上给你准备一些礼物。”
我也回抱住她。
“不去可以吗？不需要礼物，你只用在这里陪着我。”
她又沉默了半响，房间里静地掉根针都能听见，直到我终于以为她要放弃去那，留下来陪我。
“宋熙阳，你别胡闹了，我说了公司有事。”
她转身欲走，却又像是看到了我给她做的纪念日蛋糕，她亲了我一口，又补充一句：“熙阳，等我，我十二点前一定回来陪你吃蛋糕。”
她说完就急匆匆地开门离开了，我看着只剩我一人的偌大房间，以及后面亮起温暖灯光的别墅，突然觉得好没意思。
我坐在餐桌前，静静等着十二点，到了十一点半，没有等来沈如愿的消息，反而等来了我那死去了十年的哥哥的视频电话。
果然，今晚正是他们的十周年吧？
我接起电话，手机被放在一个角落里，却能将他们二人的动作尽收眼底。
他们依偎着坐在路边摊上，桌子上摆着标注‘十周年纪念’的蛋糕，二人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就像刚结婚的新婚夫妇。
我拿起刀叉，看着他们吃蛋糕的动作，我也吃起了给我们的纪念日做的蛋糕。
“如愿，别走了，你不会离开我选他的对吧？”宋旭阳的眼里带着恳求，他的手甚至还在抖着。
我看着沈如愿愣了一下，纠结片刻后她冲着宋旭阳点了点头。
我低头看着蛋糕，明明是甜的，怎么我尝起来，这么咸呢？
“你之前离开，我确实难过了很长时间，都是他陪伴着我走了出来，何况他也陪我十年了。”
突然，如愿举起酒杯，一饮而下，我皱起眉头，担心地看着她因为酒精过敏身上起的疹子。
谁知下一秒，她红着脸喃喃开口：“旭阳哥哥，十年了熙阳还爱我，这场赌约是我赢了哦~”
“我喝一杯酒，你喝十杯！”
我此刻笑出声，原来是那可笑的赌约，困住了我十年。
我对她而言，就是用的趁手的工具，是能给她做饭的厨子，给她打扫房间的保姆。
我含着未干的泪，抬眼看向屏幕里的两人，宋旭阳的眼神此刻与我交错，他的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宋旭阳，你如愿了，我将电话挂掉，看向一旁电脑里刚刚拟好的离婚协议。
我回到了卧室开始收拾我的东西，最后才发现，不过一个行李箱就能装满。
而刚刚在书房里，我看到了他们的无数张这些年的船票，还有他们的合照，我转头盯着行李箱，心里想，原来我十年的所有东西，甚至没有他们的纸质回忆多。
临走前，我看着桌子上的离婚协议，打开了和沈如愿的对话框。
发给她一串消息：“沈如愿，我们离婚吧，希望你和宋旭阳还能有下一个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