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接到闪送哮喘药的订单，我刚上路就被酒驾司机撞飞。
他下车抢走我的电动车钥匙，污蔑我撞车逃逸。
“赔钱，修车费，精神损失费和体检费，少一分都不行！”
“就凭你还想送药救人，有本事先治治自己的穷病！”
他极尽刁难，却不知道哮喘发作在家等药的人，是他唯一的亲人。
……
1
大年三十我跑完最后一单。
刚想回家休息，手机上跳出个闪送求助：
【哮喘发作，急求闪送，酬金20】
我心头一紧，立刻接单。
按照客户指示买到喷剂后，我一边回复消息一边跨上电动车。
【药已买到，坚持住。（需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对面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很快回复：
【谢谢你，别叫救护车，有了药我就能活下来。】
我长舒一口气，拧动车把手。
谁知刚一上路，斜刺里就冲出一辆车，径直怼在了我的前轮上！
此处地处偏僻，路灯昏昏沉沉，但不至于看不到我这么大个活人吧？
我被撞飞出去几米远。
万幸是冬天，我穿着笨重还戴着头盔，身上没受什么重伤，只是一条腿被电动车压住，想必已经青紫。
我挣扎着推开压在身上的电动车，刚想站起来检查一下哮喘药，对面车上就怒气冲冲下来个魁梧男人。
“八千。”
我倒吸一口凉气。
只是撞我一下就要赔给我八千，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用不到八千，你赔我修车钱就行。大概三百……”
我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男人抱臂冷嗤一声：
“你小子大半夜不看路，硬是往我车上撞，我让你赔八千，不多。”
我大脑宕机几秒，怀疑自己脑袋被撞坏了。
“不是，哥们，你转向不打灯，直接撞我身上了，做人要讲道理啊。”
男人满脸不屑，声音也都是讥讽：
“一个送外卖的小瘪三也配讲道理？赶紧赔钱！”
听他这么一说，我内心火气也冒了出来，伸手扶起电瓶车检查。
“谁对谁错，交警自有定论！”
“你要是不想赔钱那就走法律程序，我现在急着去送药救人，懒得和你掰扯！”
说完我掏出手机就要报警。
见我如此，一直紧盯着我动作的男人竟然飞扑过来，狠狠摔碎了我的手机。
“你这种垃圾有什么资格报警？”
“今天不赔偿我，你别想离开！”
我顾不上和他扯皮，赶紧捡起手机。
虽然屏幕碎了，但万幸还能操作。
手机屏幕此刻还停留在外卖后台交流界面。
最后两条消息是下单哮喘药的客户发来的：
【打扰一下，请问快到了吗？】
【我很不舒服，直接把钥匙放在地毯下面了，万一敲不开门请直接进来帮我用药。】
而消息下方，是十四块零五角的打赏！
我心里咯噔一声。
什么人会拒绝去医院，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外卖员身上，却给十四块钱打赏？
想必他没什么钱，舍不得挂号费，这笔打赏，或许是他身上所有积蓄了！
我的心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头，沉了又沉。
2
这客户一定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我不能放任他就这么死掉。
我咬牙看向肇事司机，软下语气：
“有人等着拿这药救命。”
“现在情况紧急，咱们的事儿我回来再和你算清楚还不行吗？”
说完我把电动车扶起来，用力去掰被撞弯的车轮。
肇事司机竟走上前，一把薅住我的领子。
“我最看不惯你们横冲直撞的外卖员，一个个做着最低贱的工作，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
“今天不赔给我修车钱，你别想走！”
我被气得浑身直哆嗦，想要还手，却又忍住。
他撞我都能说成是我肇事逃逸，这一拳下去，指不定我家底都没了。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送药，我绝对不跑。”
“送完药咱们找交警过来，如果他们真觉得是我的责任，我豁出命去也赔给你！”
肇事司机闻言冷冷一笑。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要劳烦人家交警？”
“八千，一分钱不能少，不然今天你别想走！”
冷风从他的方向吹来，我闻到了浓烈的酒气，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敢找交警。
“大哥你喝酒了吧，现在你怕交警发现你酒驾，我急着去送救命药。”
“咱们各退一步，我不找你要补偿，也不报警，你松手，我现在就走！”
我自认已经做出巨大让步，说完就去掰肇事司机握住我领子的手。
他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看向我的目光极为轻蔑。
“你一个臭送外卖的，还学会威胁人了？”
“老子要求你赔八千，听清楚了，少一分，我今天就和你耗在这儿！”
“你报警也没用，咱俩一起被抓进去调查你就得耽误时间，我耗得起，可就不知道你耗不耗得起咯。”
除夕夜的冷风吹得我满身冰凉，不远处，有烟花绽放。
我看着手机对话框里早已消失的“正在输入中”，狠狠咬了咬牙。
“八千我给你，今天这事儿我就当没发生，我认栽！”
“赶紧闪开，别拦着我去救人！”
肇事司机眼眸一亮，笑嘻嘻亮出收款码。
“早点认错不就得了，一个垃圾，也配在我面前叫嚣？”
我僵硬举起手机，扫了八千过去，随后拧动电动车钥匙，心里计算着路线打算快走。
可下一秒，一只手迅速拔下了我的车钥匙。
“修车钱赔了，我的精神损失费还没和你算呢。”
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一把抓住他。
“把钥匙还给我，有人哮喘发作，已经等我半天了！”
“八千是我半年的积蓄，我已经给你了！你能不能有点善念，你要眼睁睁看着别人因为等不到救命药而死吗！”
面对我的质问，男人丝毫不慌，耍猴般左手抛起钥匙右手顺势接住。
“哎嘿，别人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得这么正义凛然，谁知道你是真去送药，还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总之你大半夜不看路吓到我了，我再收你八千赔偿金，咱们今天就算两清！”
3
我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大哥，我真没钱，您一个大老板，就别和我们这些底层人计较了。”
“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行吗？”
听着我的哭腔，男人愣了愣，随即不可置信地哈哈大笑：
“哟，哭了，哎哟喂，哭了！”
“晦气东西，哭有什么用，赶紧给钱赶紧滚！”
我站在原地，左右张望，希望有人路过，能帮我伸张正义。
可大年三十的晚上所有人都在团圆，从我被撞开始，这条小路上再也没有任何行人。
我紧攥双拳，内心的天平不住摇摆。
人命重要，还是几千块钱重要，我心中自有答案。
可我浑身上下的积蓄只有一万多，刚才给了他八千，我再也拿不出八千来了。
“大哥，我没有八千了，我满打满算还有四千。”
“你如果能接受就闪开，不然你就是逼死我，我也拿不出钱来。”
肇事司机握紧钥匙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呵，一辈子就一万块钱积蓄，还学着医生救人呢？”
“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先去治治自己的穷病啊！”
我脑袋一阵嗡鸣，双拳紧握，却不能挥出去。
我不知道客户的情况怎么样，不知道他还好不好，我只知道，我是他在无望之际最后求助之人。
万一他等不到我，到头来真出什么事情，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我抬手抹了抹眼泪，松开紧握的双拳。
“大哥，就四千，行吗？”
肇事司机得意地扬起眉毛，再次亮出收款码。
“没钱就去借，你们底层垃圾不是最喜欢报团取暖吗？”
“没有八千你今天别想走，等着被你救的可怜虫，只能默默死在年三十咯。”
他的笑声仿佛尖刀般刺入我的耳膜，我不再犹豫，咬着牙从平台借了六千，加上自己的剩余，全都转给了他。
肇事司机看着到账消息喜笑颜开。
“你们这种垃圾虽然又脏又穷，好在识时务。”
我心中一阵泛酸：
“钱已经给你了，你把钥匙还我吧。”
我伸出手，面前的男人满脸得意，却把车钥匙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我看着他的动作，难以置信瞪大双眼。
“钱给你了啊，你把钥匙还给我！”
肇事司机毫不在意，遛狗般在大街上躲避着我的触碰。
“修车费和精神损失费给了，还得给我一笔体检费用。”
“这个要贵一点，一口价两万，不接受砍价哦。”
我浑身直冒冷气，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我说了我急着去救人！”
“再说你也看到了我真的没钱，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啊！”
他毫不在意，甚至夸张的吐了下舌头。
“别人的命与我无关，我只要应有的补偿。”
“你不是会借吗，再借一次不就行了？”
“还有人等你去救命呢，你也不想因为自己抠门而害死别人吧？”
我被气得颤抖起来，可我真的想去救人。
为了那十四块五的打赏，我今天一定要顺利抵达。
我捏着手机的手不断哆嗦，最终还是无力的点亮屏幕。
“我借，这次我借完，你不许再找任何借口拦我。”
见男人点头，我点进借贷页面。
可下一秒，手机屏幕上闪出个关机倒计时，随即黑屏。
肇事司机眸色一冷，看向我的目光再度轻蔑。
“我说你这个穷逼怎么忽然松口了，你早就知道手机没电了是吧。”
“你今天惹到我算是踢到铁板了，我和你没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