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太子青梅竹马,恋慕他近十年。
临近定亲,他嫌我是孤儿,另选了家族有实权的姑娘。
不仅如此,他还把我唤到跟前说:“孤的表弟与你甚为相配。”
1
赵景珩赶到宣平侯府时,我正倒在地上,身下不断溢出的湿意染红了单薄的襦裙。
我被人大力推倒,孩子保不住了。
入目皆是人,却无人施以援手,包括孩子的父亲。
平阳长公主自幼与我不睦,最爱抢我的东西,从前抢的是首饰,现在抢的是丈夫。
我的夫君郑逸轩不知从何时开始与平阳私会,他和平阳弄出一个孩子,却丝毫没有担当,冷眼旁观平阳带着胞兄上门威逼我签和离书。
我的婆母更是狠毒,在我拒绝签名时,明知我已有了身孕,还一把将我推倒。
我声嘶力竭道:“本宫是先帝亲封公主,刘氏你胆敢谋害本宫的孩儿!”
婆母笑得嚣张,她不以为意道:“我是当今陛下的舅母,我的孙儿该在金尊玉贵的平阳公主肚子里,一个注定外姓的人,也值得我费心?”
平阳扶着已经遮不住的孕肚走过来,穿着精致绣鞋的脚狠狠踩在我的手背上,用力碾压。
“本宫早说过,你给本宫提鞋都不配,你不信。”
“现在,你瞧?”
指尖皮肉破开的痛意引得我一阵颤栗,牵扯到腹部,疼得我汗如雨下。
“康乐。”
平阳俯下身掐住我的面颊。
“把本宫鞋上的泥舔干净,本宫可以考虑叫太医来给你止血。”
“否则,等着血尽而亡吧!”
死就死吧,就当提前和父母兄长团圆了,我绝望的想着。
“放肆!”
在我疼得快晕厥之际,赵景珩闯了进来。
“皇兄。”
“朕待昭昭如珠如宝,你们好大的胆子!”
他来到我身边,一脸焦急的将我拥进怀里,丝毫不嫌弃我浑身是血。
赵景珩垂头道:“昭昭,是朕来迟。”
他终于来了!
他一身龙袍,威风凛凛的走来。
我却狼狈的瘫在地上,披头散发,身下还有止不住的血不断涌出。
被赵景珩宣告婚事那天,我就没想过再向赵景珩低头。
可眼下这境地,也只有赵景珩才能给我带来一线生机。
捂住绞痛的腹部,我绝望的泪水接连不断溢出眼眶。
孩子啊,很抱歉没有保护好你。
如果有来世,别选我做你的母亲。
想到被几个人扯着手按下的和离书手印,我不顾疼得钻心的腹部,欲起身撕了那和离书。
赵景珩脸上挂满了心疼,他温声劝我:“昭昭不要动,太医马上到。”
“和离书,毁了它。”
我指着刘氏攥在手里的和离书,泪流满面道:“把和离书拿来。”
听到我的话,刘氏并不动。
赵景珩放柔了声音问我,“与逸轩和离,朕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不!”
“我不要和离!”
“我的孩儿保不住,凭什么要让凶手如愿!”
我崩溃大哭,“我不要给他们腾位置!”
郑逸轩和平阳在先帝国丧期间搞到一起,这才有了现在接近七个月的肚子。
他们罔顾礼法,不忠不孝,凭什么要牺牲我和我的孩子去为他们遮掩?
我偏不!
我伸着手怒吼:“给本宫拿过来!”
赵景珩为我擦去眼泪,威严的眼朝刘氏看过去。
他也不叫舅母了,只肃着脸叫了一声,“刘氏。”
刘氏两股战战,哆嗦着递来和离书。
赵景珩接过,我就着他的手把和离书撕个粉碎。
2
郑逸轩是赵景珩给我选的夫婿。
为了不回应我对他未言明的心思,赵景珩把我嫁给郑逸轩,彻底断了我的念想。
我出身忠义侯府,七岁那年父亲与兄长接连为国捐躯,母亲万分悲伤,不久之后香消玉殒。
已是太后的姑祖母怜我孤苦无依,封我做郡主,接我入宫亲自抚养。
当今陛下不是姑祖母亲子,与姑祖母始终隔着一层。
初入宫门,皇子公主们并不待见我这个名义上的表妹,时常捉弄我,只有太子殿下帮我解围,把我带在身边照顾。
自此,我成了太子殿下的小尾巴。
十年过去,太子殿下行冠礼,准备议亲。
我按着怦怦乱跳的心等待宣布定亲旨意。
我们青梅竹马,同样有着失去至亲的经历,两颗心贴得更近,只待捅破那层窗户纸,便可真正走到一起。
然而,一个正妃两个良娣,都是手握实权家族的女儿。
姑祖母抱着我垂泪,说深宫内院吃人,不嫁太子也好。
我努力的装作不在意,维持着体面,赵景珩却不打算就这么让我随意下去。
他派人把我叫到书房,气定神闲道:“昭昭,孤为你选定了夫婿,愿不愿见他一面?”
原来,不止他一口气定下三个家有重臣的姻亲,我的亲事也要定下来。
我强忍眼眶里的湿意问:“是哪家公子?”
“孤的表弟逸轩,与你甚为相配。”
赵景珩说,他考虑了两个月,把我嫁给谁都不放心,选来选去,郑逸轩还算可靠。
我不想与赵景珩有任何牵扯,提出自己想招赘。
赵景珩抬眸:“何时有这个想法?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与他的目光相接仅一瞬,我挪开眼。
为什么没听说过,他不清楚吗?
“忠义侯府满门忠烈,康乐不愿母家人丁凋零,想要招赘延续秦家的香火。”
赵景珩静默片刻,承诺与郑家商议,今后第一个孩儿跟我姓。
赵景珩找到皇帝陛下为我和郑逸轩赐婚,陛下为了展现对忠臣之后的恩典,收我做义女,以公主的规格办婚事。
我到底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婚事再是隆重,也就那样了。
两个月之后,我的婚礼如期而至。
赵景珩背我出门,他侧头对我说:“若是在宣平侯府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孤,孤永远是你的后盾。”
我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心里暗暗发誓,绝不会有那么一天。
在郑府度日如年三日,终于熬到回门那一天。
忠义侯府无亲长,我带着郑逸轩去拜见姑祖母,算是全了礼数。
本该忙于政事的赵景珩意料之外出现在太后宫里。
他似乎比送我出嫁那日要消瘦了些。
王贵妃故作诧异道:“太子怎么来了?这个时辰还没下朝吧!”
“今日散朝早,想着昭昭带逸轩回门,便来皇祖母这里看看。”
王贵妃继续拱火,“太子果然是放心不下康乐,才三天就想得不行。”
“昭昭是景珩带大的,谁不知道景珩与昭昭兄妹情深?”坐在上首的姑祖母出声。
“逸轩又是景珩的舅家表弟,如今亲上加亲,太子关心弟弟妹妹,来看一看又何妨?”
姑祖母三言两语化解了尴尬,吩咐来走个过场的妃嫔们散了,拉我去内室说贴心话。
午饭是留在姑祖母宫里用的,饭后赵景珩送我与郑逸轩出宫。
许是天公不作美的缘故,阴雨沉沉,一路上能说会道的郑逸轩也没什么言语。
宫门口分别时,我向赵景珩再次道谢。
“多谢皇兄送我夫妻二人离宫,康乐携驸马告退。”
赵景珩嘴角扬起一抹笑,“看到你们过得好,孤也就放心了。”
“是皇兄有眼光,为康乐选了逸轩做驸马。”
我对赵景珩露出面带憧憬的笑容,“康乐定不负皇兄所愿,会与驸马好好过日子。”
赵景珩颔首,“如此便好。”
3
太子大婚的流程繁琐,婚期比我晚半年。
就在赵景珩大婚前一,皇帝陛下得了急病,不过半日便驾鹤西去。
赵景珩登基为帝,下令皇室未婚子女为先帝守孝半年,而他的婚期则是推迟到一年后的良辰吉日。
国孝期过去,宫里办了端午宴,邀请皇亲国戚、肱骨大臣参加。
升级为皇帝舅母的婆母当众下我脸面。
赵景珩来向姑祖母敬酒时,婆母当众向他求恩典。
“陛下,康乐嫁来快一年了,臣妇想求个太医院妇科圣手给康乐调理身子。”
霎时间,殿内女眷的目光全汇聚在我身上,我握紧双拳,掌心传来的痛楚让我保持理智。
赵景珩带着考量的眼神在我脸上穿梭,他语气平静无波,“康乐尽可派人唤太医出诊。”
婆母借着求恩典的名头敲打我,目的达到,笑着谢恩。
我是公主,可以随时命太医诊脉,婆母却要在一众高官家眷面前说出来。
偏偏赵景珩配合她,把我的尊严、脸面踩到泥里。
赵景珩最后往我这个方向撇了一眼,大步离去。
他走得潇洒,我却成了众贵妇眉眼间调笑的筏子。
翌日,姑祖母把我召到宫中。
姑祖母说,她知道我昨日难堪,也不是不想帮我扳回一城,只是担心刘氏活得比她久,等她去了之后刘氏加倍为难我。
“昭昭,姑祖母不能护你一辈子,你与驸马该要个孩子了。”
郑逸轩并不怎么喜欢我,只是碍于赵景珩的命令娶我。
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我的心也不在他身上,有这样的父母,孩子真的会幸福吗?
寿康宫的大姑姑送我出宫,途经御花园,视线与不期而遇的赵景珩相撞。
赵景珩正在与他的未婚妻穆希芸一同赏花。
他脸上柔和的笑还没褪去,如朝阳般耀眼,又如春风般和煦。
早该明白了。
他从来不是我的专属。
大姑姑看了看我的脸,悄声道:“穆姑娘每旬都会入宫拜见太皇太后娘娘。”
我正了正神色,微微颔首。
我知道,大姑姑是在提醒我要和未来的皇后打好关系。
每旬都见面,看来这位皇后在赵景珩的心中分量不轻。
既然遇见了,我免不了要过去见礼。
他如今是陛下,与我远不止寿康宫到东宫的距离,我不该再如从前那般随性。
我垂下头恭敬道:“康乐拜见陛下。”
“免礼。”
赵景珩向我介绍,“这位是,骠骑将军府的穆姑娘。”
穆希芸率先向我行礼问安,我也卖她一个好,夸起她的才貌来。
“去年赏花宴便见穆姑娘风采,如今细看,更是觉得与皇兄万分般配。”
穆希芸红了脸,怯怯的看向赵景珩。
赵景珩冲她温和一笑,转头敲了我的脑袋。
“昭昭如今跟逸轩学坏了,也油嘴滑舌起来。”
我捂住头后退几步,“皇兄打我,逸轩可舍不得,我这就走了,不在皇兄面前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