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父亲早有妻室,有一双儿女,却又骗娶我娘,再将她抛弃

栀子欢乐 2024-08-21 13:04:44

我娘说我爹出去为我们挣前途了,总有一天会来接我们回家。

但她被赶出家门时,我爹没来。

她被地痞流氓纠缠时,我爹也没来。

后来她死了,我长大了,我爹为了他的前程派人来杀我。

可我又怎么会让他如愿?

我会一件一件地讨回来。

………………

我让人把车停在那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面前。

当我洁白崭新的鞋子出现在他视线里,他盲目举起手中的破碗,祈求我的施舍。

旁边的小贩劝我,“不要给他,他就是那个品行不良的烂诗人。”

“活该。”他说完还觉得晦气,朝乞丐吐了下口水。

我没有动作,这次他终于肯放下脸面,“求您行行好,施舍一点给我吧。”

我嗤笑,将他的饭碗踹了出去,“爹,喜欢女儿送你的前程吗?”

他这才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怎么没死?”

身边的侍卫见他对我不尊,立马上前拳脚相向。

他哀嚎声传来,嘴里不断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我叫归莲,是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的归莲。

听我娘说,我的名字取自父亲对她的初见。

我父亲是个大文豪,他仅用了几篇诗就娶到了我娘。

成亲不过半月,他便进城赶考,说要给我们母女挣个前程。

这一去就是数年,我娘从及笄少女等到迟暮妇人,最后入了黄土都没再见到他的面。

我娘去后,我就在不待见我们母女的外祖母家里苟且偷生。

我活得这么努力,就是想见见我爹,告诉他辛苦了。

真是糊涂啊。

这么多年我早已看够世人的冷眼旁观,居然对所谓没有音信的父亲抱有期待。

信了我娘说我爹会在某一日来接我们回家。

后来她被赶出家门时,我爹没来。

她被地痞流氓纠缠时,我爹也没来。

直到十二岁那年,我亲眼看见一群人拥簇着一顶华丽的轿子来到我们破烂不堪的村子。

我以为那是接娘亲回去的轿子。

当一位珠翠满头的妇人从上面下来时,我娘却慌忙地把我塞到干草里。

她让我无论出了何事都不要出声。

那妇人还带着两小童,两人长得跟金童玉女似的,眼里眼外都是对这里的嫌弃。

她们离开时我还能听见两个稚童着恶毒的话,“那样肮脏的女人,也值得母亲亲自来一趟吗?”

另一个男音附和,“母亲你说的对,这样低贱的人以后我一眼都不会看。”

等她们走后,我才从草垛里爬出来。

推开屋子的门,只见我母亲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不知道是她被逼死的,还是妇人让人将她吊死的,我只知道我成为了一个没有爹娘的孤儿。

我苟且偷生地长大了,他却派人杀我,想要我死。

后来我才打听清楚,他早在遇见我娘之前就有了妻室。

家中还有一儿一女,如今做了大半辈子的清风诗人,居然也混到了一个小官位。

怕那些吏官查到他以前品行不端,正打算杀我灭口。

他的妻子逼死我娘亲时,我没有恨他。

他不认我这个女儿时,我也没有恨他。

在我和野狗抢饭吃,睡在墓地里,冬日几乎冻死在无人问津的田埂时,我更没有恨他。

他不爱我娘,所以不愿意接我回去,我认了

可他不应该在逼死我母亲,不认我这个女儿之后,还为了他的前途还派人来杀我。

所以我逃了,偷了押送我回去的丫鬟带着的银子逃了。

我倒要看看,那样抛妻弃子的货色到底走得多远。

他以为我会逃得很远,可是他没想到的是我躲进京城里。

我冷笑,喝口凉茶压下心中的火气,目光放在不远处谈笑风生的文人身上。

我在旁人的口中得知他就是狗爹的儿子。

狗爹不是想把我杀了吗,我就要用最光明正大的方式进入他的家。

我身上继承了我娘温婉的江南女子气质,又生了一双像极我狗爹的含情目。

一柔一媚,叫人过目难忘。

我在他回去的必经之路上挂了牌子,上面写着卖身葬父。

我哭得梨花带雨拉住他一逝即过的衣袍。

“公子行行好,买了我吧。”

他垂眸看我,眼中似是轻蔑,又似理所当然,“做我的妾如何?”

我一副伤心过度的样子,怯生生开口,“我欲来京城寻亲,却不见我父亲踪迹。如今孤苦无依,自然是愿意的。”

他挑眉,觉得我很有趣,“那好,我刚好缺一个懂事识趣的妾室。”

我知道的,他养了好几房妾室,有他人之妇,有被强来的少女。

在外面他端的是一副霁月清风的样子,实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色之人。

我轻轻舔了一下干枯的唇,越显娇弱。

我抬眸别过脸,眼睑落下阴影,显得有些落寞,“虽然我无父无母,若是草草嫁给你做妾,我自然不愿意。”

他觉得我这是在欲拒还迎,势在必得的提议,“不如你明日来见见我父亲,看看我们的家风,如何?”

我露出几分真实的笑,“那我希望你大张旗鼓地来接我,我就住在这里。”

我指着不远处的客栈。

他点头,看得出他身心愉悦。

夜晚我拿着信物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明月。

周边的星辰一闪一烁,娘亲和我说,人死后是会变成星星的,继续看着最放不下的人。

娘亲,你在看着我吧。

我伸出手,妄想碰到它们。

不过很快我就收回了手。

娘,既然你在看着我,那就保佑女儿可以顺利地把那个负心汉手刃了。

隔天宋易果真派了一众奴仆接我回去。

这拉风的派头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我在艳羡,疑惑的目光中,带着对狗爹的恨和心中的计划上了马车。

宋易早早就等在宋家门口,我下了马车却不准备跟他进入正堂。

他疑惑地看向我,我拿出信物,“我要见我爹。”

“什么?”宋易忍不住后退好几步,不可置信。

人群发出哗然,议论纷纷。

“我爹,宋维。”我生怕大家没听明白,指着信物上的名字,“他可还记得十八年前下了江南?”

此时正是查官的风头上,我话才刚说完,就被请了进去。

宋维一派清风明月地端坐在上堂,看见我后瞳孔微缩。

因为我的眼睛和他实在是太像了。

“不可能!”他站起来,失了以往的风范。

“爹。”我声俱泪下,“我是归莲啊。”

长姐原本依偎在她母亲怀里,看见我后,上下打量了我一下。

“你是……我妹妹?”

所有人把目光移向宋维,他看着我手上的信物不得不承认。

长姐当即亲热地拉过我的手,“原来是妹妹,怪不得哥哥一回来就说遇见一个很亲热的人儿。”

而宋易此时已经石化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原本看上要做妾的女人,一下子变成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他一时间接受不来。

他的母亲眸光一闪,柔声对我说,“好孩子,以后你也叫我一声母亲吧。”

“最近管得紧,就不要给你爹爹添麻烦了。”

我垂下眼帘,心中却警觉起来。

这两个女人,没一个事省油的灯。

“是,母亲。”

我就这样住了下来。

长姐叫宋雅,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才女。

这几日她还带我熟悉她们贵女的生活,“虽然比不上那些高门贵族,却也比普通人强多了。”

“你可要好好看看。”

她笑得温婉,转头带我来到一家布庄。

“明日我要带你参加宴席,你看看这里有什么喜欢的吗?”

我的目光落在烟蓝的布帛上,宋雅瞧见了,不动声色挡住我的视线。

她指着不远处的水华朱衣裙,“妹妹好颜色,定能压下这艳丽的红。”

我和她对视了好几息,最终我收回目光低下头。

“姐姐说得是,那就它了。”

回到府中,我又让人重新买了一套低调的衣裳。

隔天宋雅看见我穿着大红衣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过很快又被得意压了下来。

“走吧。”

我们一起上了马车,宋雅在车厢中布置了一些古典书籍。

她抬眸笑意吟吟,“你看看这些。”

说完她又轻柔敲了自己的脑袋,“瞧姐姐,都忘记你不识字。”

我不回她,端起桌上的凉茶抵在嘴边,“比不上姐姐聪慧。”

我们明里暗里争斗了一路,快到地方时,手中的杯盏忽然倒在我身上。

我的惊慌肉眼可见,宋雅挑眉,“没事,一点小水渍罢了。”

我诺诺地,“姐姐可以先去吗,我把这个晾干就去。”

她眉眼间温婉,仔细看却藏着不耐烦,深深吐出一口气,“也好。”

她下了马车后我立马换上那套低调的衣裳。

参加别人的寿宴,自然不能喧宾夺主。

宋雅想让我遭恨,我可没那么傻。

所以当我低调得不能再低调地出现,宋雅傻了眼。

她身边的贵女还在说着我,“你那个乡间妹妹可真是野蛮,竟然还迟到。”

宋雅还回了一句,“她兴许有些事,大家莫要见怪。”

可她明明知道我是湿了衣裳的。

我把算计之色都压在眼底,把宋雅落在车上的寿礼拿了出来,“我看姐姐没带东西,所以就返回去拿了……”

宋雅差点挂不住笑,她知道自己忘记拿来,已经随便扯了根簪子送了上去。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她对这次的宴会不上心了。

不仅如此,她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我还没按她计划出糗。

她靠近我,咬牙切齿,“你怎么没穿我给你挑的衣服。”

“它都脏了。”

宋雅脸色沉了下来,回到府中一言不发。

母亲知道事情原委后,竟然抚着我的脑袋,说大家都是姐妹,应该好好相处。

金银珠宝首饰像是流水一般送进我的屋子,对我言听计从。

就连下人说我一声不好,都会被她拨了舌头扔到乱葬场中。

我看得清她温情表面下的百股宠爱。

人,只有站得越高,摔下去才疼。

为了父亲的名声,我主动提出布粥救济穷苦百姓。

这天回来撞见醉酒的宋易。

他本来对我退避三舍,可能今日喝了酒,胆子大了几分。

“归莲,你生得可真标志。”

我眼尾微微挑起,羞涩地转头快步离开。

末了,停在一抹海棠花旁回头,“哥哥亦是威猛。”

既然她们想徐徐图之,我就要让她们忍不住出手。

当天晚上,我邀请姐姐来我房中。

“姐姐,那日是我不对,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了。”

我举起手中的杯子,一副认错作小的样子。

宋雅暗哼了一声,面上感动得泪花直流,“好妹妹,我自然是原谅你的。”

我们亲切地拉在一起诉衷肠,简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好不容易恢复了姐妹情深的样子,宋雅起身就要告辞。

她走后,我拿出刚才在她身上扯下的荷包。

这种私密的东西,她自然不会放心落在我这个好妹妹这里。

她走后没多久,又响起了敲门声。

来了。

我打开门,看着来人露出意外的表情。

“兄长?”

宋易狞笑了一声,一把把我推进去,“你在装什么?”

“你勾引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表情。”

我一个踉跄,腰间擦过桌角,火辣辣的疼。

我装作一副惊慌,而袖里的簪子已经悄然落在我的手上。

只要他胆敢再进一步,我定让他当场丧命。

“我可是你的妹妹。”

宋易逼近我,“妹妹?”

“我看上的人,我都要得到。”

他扯过我,把我拽到床上压了上来。

而我等的那个人还没来。

我心下一狠,刚扬起手,门口就传来宋雅不可置信的声音,“兄长,你在做什么?”

我松了一口气,立马流着泪,“姐姐……”

一场兵荒马乱后,我们三人半夜跪在母亲面前。

她被气得胸口直喘,好几次想对我破口大骂又生生忍住了。

憋得脸色发青。

她不是想要做出慈母的样子吗,这点事她就承受不住了?

母亲手上青筋暴起,闭眼忍了好久才没把东西摔出去。

“宋易,还不向……你妹妹……请罪?”

短短的一句话,母亲用尽了平生的勇气才挤在牙缝里说出口。

宋易脸色阴沉地看着我,我则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向他投去挑衅的目光。

他狠戾笑了一声,忽然扑了上来就要打我。

“够了。”

顺着声音我们朝后看去。

父亲满怀怒气站在门口,“你们是嫌我的官途太过顺畅吗?”

“还不快给她请罪?”

“我没错,是她自己勾引我的。”宋易梗着脖子,就是不肯认错。

宋维狠狠给了宋易一巴掌,“孽障。”

事情的结果就是宋易被罚在屋里,一个月不得出门。

母亲连着好几日没对我露出那副令人作呕的慈母关怀。

直到这天,母亲让人叫我过去。

我刚一进门,她就热切地让我过去,“今年的状元郎很是隽秀呢,公主差点闹着当场定下驸马。”

我只附和地笑着,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东说一句西说一句,母亲终于把话头引到我这里。

“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状元郎母亲是争取不到了。”

她卖了一个小小的关子,“不过我看那探花也挺好的。”

我做出震惊的样子,“母亲待我真好。”

她笑着捏起我的胆颊,仿佛我们是天地间最要好的母女。

“我已经帮你去说了,那探花郎也同意了。”

我心一咯噔,面上却不显。

演完一出戏后我才拉下脸。

她怎么可能那么好心,这之间一定有蹊跷。

我换了一身的行头,出门布粥。

此时正是大热天,宋雅来了一趟做做面子就走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

面前来了一个乞丐,我盛了一碗粥出去,还夹杂着一张纸条。

两眼对视,他机灵地点头。

经过消息最灵通的乞丐用心打听,我才明白母亲安排的人是什么样的货色。

听说他考了大半辈子,如今年过四十仍家徒四壁,因为不得志而终日酗酒,如今堪堪考上榜花。

至于样貌……

我不是那种在意外表的人,所以尽管小乞儿描述得再低俗,我也没注意。

我寻了个空亲自见他,准备和他做个交易。

小乞丐在前面领路,来到一条小巷子后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

我拿出一点碎银打发走他,来到院门前刚准备敲门。

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稚童的哭声,求饶声。

还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呻吟声。

这一条巷子里只有他这户人家,若不是要来找他恐怕都听不见这声音。

我眯起眼睛,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我拨下头上的簪子,拔开簪身露出里面的利刃,这是我生母给我留的剑簪。

我刚一进院子,这人便警觉地掩上房门出来。

看见我他首先是惊慌,而后发现只有我一身,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他露出贪婪的目光。

我怯生生地开口,把自己装作人畜无害的少女,“你就是母亲给我挑选的夫君吗?”

他满是疙瘩麻子的脸堆起一抹笑,“是我,你怎么来了?”

我往前走了几步,“我想来看看,我能进去吗?”

他原本是不同意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才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当然可以。”

他跟在我后面,防止我会忽然逃跑。

然而当我打开门的那一刻,差点没压制住自己的怒气。

房间里是几个不足十二岁的女童,此刻她们口中正塞着一块帕子,目露祈求。

我假装惊慌的倒在他的怀里,颤颤巍巍,“这……这怎么回事?”

软玉在怀,他有些心猿意马,半天没做出反应。

我转身面对他,顶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泪眼婆娑,“我是信你的。”

他一副心疼的模样,伸手要来擦我的眼泪。

我冷笑,趁他不被抓住他的手一拧,使他挣脱不得。

他常年读书,身上没有半点力量。

而我之前常在田间生活,有的是力气。

“你可真是……该死啊。”

我本来还想跟他做个交易,现在看来也不必了。

这样的人,就该去死。

我拿出手中的利刃,狠狠插进他的脖颈。

一下又一下,滚烫的鲜血落在我的脸上,我没有半点害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瘫坐在地。

屋里那快要燃尽的灯,忽明忽灭,照应出我晦暗不明的神色。

我把灯油倒在他没有任何气息的尸首上,一把火烧了这一切。

我给这些孩童找了好人家,送去了不少费用。

希望她们往后一生顺遂,不要再经历这种事了。

我就不信母亲会不知道这样的肮脏事。

她就是故意要推我进入火坑。

人死了,我的婚事只能作罢。

母亲连着好几天对我冷脸,

那又怎样我就喜欢她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她没有证据指出是我杀的人,她也绝对想不到我居然会去杀人。

长姐也坐不住了,她告诉我,母亲近日睡眠不好,拉着我去寺庙为母亲祈福。

我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眉色飞扬,点头应好。

寺庙里很是清净,宋雅拉着我住下。

“主持说我们要连着祈福两日,所以今晚就在这里住下了。”

宋雅让我乖乖地在厢房安心休息,不要乱跑,夜里会不安全。

可她自己却跑了出去,说是嘴馋,偷点东西很快就回来陪我。

她身边有一个新来的丫鬟,是我塞的。

“长姐去做什么了?”

那丫鬟低着头,不敢看我,“小姐穿戴漂亮,好像是要去见别人。”

这附近有马贼作乱,所以父亲和母亲此次给我们安排了庞大的队伍。

宋雅这一出去,又带走了不少。

她到底要干嘛呢?

很快我就想明白了。

她以自身作为诱饵,想要辱我清白。

可她不知道,在她决定算计我的那一刻,她也落在了我的棋盘上。

很快,那个被我收买的丫鬟按照我的指示给宋雅下了药,一场假戏成了真做

京城里那个风评最好,最近张罗着娶妻的王爷,私底下居然有断袖之癖。

这消息还是有人偷偷用信笺告诉我的。

而宋雅失了身,只能嫁给他了。

我看着烛光将信笺吞烬,心中早已替宋雅想好了未来。

半夜正当我睡得正香时,门缝里挤进一个人影。

我立马警觉地爬起来,拿着支撑窗户的木棍站在床边。

来人正是宋易。

他眼眸晦暗不明,“你想毁了雅儿吗?”

“是不是很意外我出现在这里?”

他逼近我,用不可抗拒的力量卸掉我手中的木棍。

“你不知道吧?她做了两手准备。”

“这一晚她也是心甘情愿,你以为现在枕在她身侧的是谁?是当朝的首辅,而不是你自以为是的马贼。”

当朝首辅可不得了,他出生于田间寒门,一路坐到首辅的位置。

有的是气魄和手腕。

这一刻我的心沉到了低谷,原来我的手段在他们看来如此的令人笑话。

宋易单手掐住我的脖颈,“不要再摆弄你的小聪明了,我现在就送你和你娘团圆。”

马有失蹄,我在阴沟里翻了船。

是我太自大了,以为以自己的手段就可以高枕无忧。

悔恨,自责交织在我胸膛,我的眼角沁出了泪花。

我的指甲深深陷入他的手背, 扣出好几道血痕,他却毫无感觉。

呼吸被剥夺,我的脑中渐渐一片空白,在这关键时候,脖子上的力道一轻。

我跌坐在地,忍不住大口呼吸。

灯光忽然暗了一些,一人穿着月白色锦袍站在桌旁。

方才还掐着我的人被狼狈地扔在地上,看样子是昏过去了。

“你是何人?”

借着月光,我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单薄的嘴唇。

他声音有些嘶哑,清冷得和月光一样,“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他们称我为首辅,但我更愿意你叫我长云。”

他朝我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不要害怕。”

我忘记了那个夜晚我是怎么度过的。

梦里的海棠开了一片,月光毫不吝啬的泄下它的光辉,铺满一地银华。

待我起床时,就听见宋雅出事了。

外头一阵骚动,我却被急匆匆地被送回府。

隔日我才听说,母亲和父亲吵了一架,书房的门闭了整整一夜。

原来宋雅给我想让我失身与马贼的错觉,实则让她的兄长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了我。

而她真正的目的,是当晚居住在庙里的首辅长云。

可是不知怎么的,本应该是长云的厢房里出现了最不应该出现的马贼。

阴差阳错之下,宋雅真的失身于马贼。

只有我知道,长云为了报答我娘亲曾经护过他,出手救下我。

虽然这个过程有惊无险,但结果也和我设想的对上了号。

最终,失了身的宋雅只能嫁给那个行风有偏差的王爷。

那天晚上我还和长云做了一个交易,我用救命之恩要挟他娶我。

在宋雅被许配嫁给王爷时,长云上门求了亲。

我在最热闹的时刻来到了一间僻静的柴房。

房门才刚被打开,一个老妪扑到我脚边,“小姐,你信我,宋易不是夫人和老爷亲生的。”

“我知道你很想为你娘报仇,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求求你给我些银子,救出我儿子吧。”

我身边的丫鬟自觉地拉开她,我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尘,“你是母亲身边的人,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我有证据的。”

眼前这人是我在离家不远的巷子中救下的。

当时的她满身伤痕,奄奄一息。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从前服侍在母亲身边的老嬷嬷。

母亲年少时曾有一个人住在心尖尖上,爱而不得。

最终两人生下了宋易。

这件事,只有母亲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

她因为手中握着母亲的证据,借此要挟母亲拿出银子。

次数多了,母亲起了杀心,却被她侥幸逃了出来。

她本来应该要死的。

是我救下了她,只能说天也助我。

我缓缓蹲在她的面前,“那我给你一个机会。”

“事情办得好,我自然会救出你的儿子。”

那个爱赌如命的人。

她连忙磕头道谢,“多谢娘子,多谢娘子。”

我拍拍手,让人带她去休息。

令我没想到的是,宋雅竟然觉得我嫁得好,要宋维逼我和她换亲事。

宋维眯着眼睛命令我,“无论如何,你都要亲自向首辅解释这件事情,是你自愿让出这门亲事的。”

我表面上顺从地点头,惹得他心情大好。

宋雅很快就和我撕破了脸皮,居高临下俯视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我的计划。”

“不过多亏你,让我还得到了一个如意郎君,以我的手段,我定能稳居他心中的位置。”

她得意洋洋,仿佛胜券在握。

等她离开时我才勾起嘴角,没有动作。

其实有时候,快要得到的东西成了泡影才是最痛苦的。

今日一大早就春风得意的父亲今日办完公事回来的时候,是沉着一张脸的。

丫鬟眼睁睁看着宋维粗鲁地把母亲拽进房间里。

里面很快传出杯盏破碎的声音。

我让人去打听,很快就知道是有一个老嬷嬷拦下他的轿子,拿出证据说明宋易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府中一度陷入低沉之中,每个人生怕自己触了霉头。

“宋雅就老老实实嫁给王爷。”

宋雅得知这个消息时,本来是闹了一通,但是无济于事,流着泪嫁到了王府。

在我因安分守己的对比下,得到了他的表扬。

在他夸我的时候,我都会拿出宋易和宋雅李这两个人的名头,让他每次都会跑去找母亲吵架。

被我收买的丫鬟还说,宋雅半个月来受了许多委屈,这几日可能就要回家诉苦了。

而此时的府上被我闹得不可开交,宋维和母亲几乎天天吵架。

最严重的时候还会逼着对方去死。

宋雅回来的这天宋维和母亲又在吵架。

是我接待了这位哭丧着脸的长姐。

“长姐怎么回来了?是王府不好待吗?”

她眼中发着恶毒的目光,指着我,“是你。一切都是你。”

我耸肩,这次轮到我居高临下审视狼狈的她。

“是我又如何?如今你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

“若不是你先要害我,我又怎么会加害于你?”

她发出一声冷笑,“你本来就是野蛮之人,如何做得我的妹妹?”

“你不配。”

我转身坐在高位,吩咐下人撤了椅子,“那你就一直站着吧,站着等。”

她不肯,我就让人按着她。

谁不知道如今的我得了父亲的眼,还是首辅未来的妻子。

比起宋雅这个不受待见的王妃,自然是我不能得罪。

我不仅让她站着,我还让她在大太阳底下好好地受着。

我吃着冰镇燕窝,感慨了一句,“今日的日头可真高。”

等到大中午,房内还不消停,而宋雅快撑不住了。

我让人把她进来,“你不是要来诉苦吗?给你机会。”

我把她带到门前,她这才知道宋维和母亲吵架了。

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不顾一切打开门冲了进去,“爹娘,你们别吵了。”

“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是你们的女儿啊,可不可以看在我面上别吵了。”

我站在门边,显些笑出声。

人一急,就会忘记脑海中的理智。

宋维看她回来,气的一抖一抖指着问,“这个是不是也是你的野种。”

母亲臭着张脸,刺激宋维,“不是。”

“所以我后悔死了,宋雅她怎么就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在外面养了女人,我还要对你的野种笑脸相迎。”

“怎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

宋维冷笑连连,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宋雅。

“可笑啊,我给别人养了整整二十多年的儿子。”

“今天不教训你,我就不信宋。”

我装做一副担忧的样子,嘴上念着,“爹,不要这样,小心伤了母亲。”

身体却是很诚实地一动不动。

宋维捏着拳头要打母亲,宋雅拦在前面,母亲嘴上说着气人的话。

一阵兵荒马乱,要看宋维的拳头就要落在母亲的脸上。宋雅急中生智将母亲往后一推。

没想到母亲没站稳,后退了好几步最终绊倒自己。

头往身后的桌角狠狠磕去,喷出的血溅了宋雅一脸。

我在旁边呐呐开口,“姐姐,你杀了母亲。”

我明显看见宋维吐出一口气,勾起一抹快意的笑。

“没关系宋雅,你还是爹的好女儿,没人会怪你的。”

宋维还看中宋雅身后的势力,自然不会对她有何恶语。

宋雅低着头呆坐在原地,让人看不清表情。

我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我看见了,父亲。”

我和宋维一齐扭头,是宋易。

他眼中有恍然大悟,也有痛心,不知道在这里听了多久。

“宋维,你怎么这么狠心?”

“她可是你的结发妻子。”

宋维肯定不敢承认,“不是我杀的,是你的妹妹。”

宋易摇头,“你真是猪狗不如。”

他以极快的速度跑了出去,宋维想让人拦也拦不住。

宋维没有多大的担心,因为宋雅还在他手上。

这时候地上的宋雅有了反应,她痴痴地笑起来。

指着母亲的尸首拍手,“杀了,杀了。”

“野种,野种。”

宋维一下子没了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

因为,宋雅疯了。

宋易很快就报了官,衙门带着人很快就围了我们的府邸。

宋维入狱了,罪名是杀妻。

他所说的凶手疯了,作为见证者的我也惊吓过度,什么都问不出来。

最后知县判他入狱,等我缓过来再审。

我当然不会让宋维死得这么轻松。

我要让他感受妻离子散,父子反目成仇,多年维持的文人风骨毁于一旦的滋味。

自从寺庙那件事后,宋易看我的目光都带着利剑。

他恨不得拆我骨,喝我血。

但是他又忌惮于我身后的长云,才迟迟没有动作。

回到府中,我跟他说,“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下父亲。”

“只要见你不舒坦,我就舒服。”

他青筋暴起,双眼充血,“你别逼我。”

陈附议:

我后退好几步,“长云给我派了暗卫,你别白费心思了。”

“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在你和宋雅命令那些仆从侮辱我娘亲的时候,就应该想想现在。”

他看着我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最后走投无路之下,带了有毒的饭去看了父亲。

就在宋维快要吃下那有毒的饭菜时,我匆匆赶来制止。

“他要弑父,我爹不是凶手。”

我给的理由很有说服力,长子夺家产。

短短五个字,就说出一切的想表达的真相。

因为想要夺得家产,所以污蔑自己的父亲杀妻。

为了事情不被败露,他想要毒死自己的父亲。

宋易最终叛了斩刑,于秋后问斩。

而被我救出来宋维,对我感恩戴德。

可他不知道,更痛苦的还在后面。

我知道他所有的才华都是假的,是他身边的书童帮他造的假。

所以我威逼利诱,利用首辅狐假虎威让书童背叛宋维。

“你也不想自己一生的才华都藏在他人之下吧?”

“你想别人提起你的诗,你的词,带的名字却不是你吗?”

“你应该有更好的地方来展示你的才华。”

他脸上抽动,“好,我答应你揭穿他。”

时隔经年,我终于见到宋维最狼狈的一面了。

在事情败露的这一刻,他的荣华付做流水毁于一旦。

平日里千金难求的画作被人避而不及碰扔到路边。

他被朝廷剥了官职,只能做为一个乞丐沿街乞讨。

我当着他的面撕开我的面具,“是我啊,你的好女儿送你的前途。”

“你抛弃我娘亲的时候,可曾想到过今日。”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女人因为你一句戏言等了一辈子。”

可他还要杀这个女人最后的念想。

宋维大笑,恶心又得意,“不管怎么样,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你也会是那个过街老鼠的女儿,宋归莲。”

我当着他的面,点燃我的四周,笑得比他还要坚决。

“那我就只能用死,摆脱这一切了。”

宋家的女儿因为受不了父亲是个小人,一把火烧了所有。

里面名贵的东西都化为灰烬。

我当然没死,我拿着最值钱的东西逃出来了。

用这些本钱看准时机,倒卖了一批茶叶,如今也混出了一小片天地。

看见我,人人都要尊称我一声归老板。

这日回到京城,我让人把车停在那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面前。

当我洁白崭新的鞋子出现在他视线里,他盲目举起手中的破碗,祈求我的施舍。

旁边的小贩劝我,“不要给他,他就是那个品行不良的烂诗人。”

“活该。”他说完还觉得晦气,朝乞丐吐了下口水。

我没有动作,这次他终于肯放下脸面,“求您行行好,施舍一点给我吧。”

我嗤笑,将他的饭碗踹了出去,“爹,喜欢女儿送你的前程吗?”

他这才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怎么没死?”

身边的侍卫见他对我不尊,立马上前拳脚相向。

他哀嚎声传来,嘴里不断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18.

我转身,碰见了一个拿着折扇的青年。

还是一身月白色锦袍,他对我笑道,“好久不见,归莲老板。”

“一别数年,你应该不需要我的帮忙了吧?”

我摇头,很是感激。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他那句不要害怕还在我心头回荡。

“你不用感激我。”他朝我伸出手,“是我应该感谢当时在田间你和你的娘亲一起救过我。”

我没有犹豫,借着他的手靠近他。

那年的风,终于还是吹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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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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