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人们的视线后,该影片被一个坚硬的话题所包围:“学校欺压”。尖锐的色调,棱角分明的角色,还有两个演员的演技,都是一开始就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陈念一直都是一脸的惶恐。一幕幕恐怖的画面,给陈念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不过,这并不是她被欺负的唯一原因。那个说自己很想念关心自己的女儿的妈妈,却离开了家庭,逃离了自己的一切,任由自己的女儿一个人去承担自己难以忍受的责任。陈念非但没有得到妈妈的帮助,反而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去安抚妈妈。很明显,陈念并没有把“家”放在心上。电影中警察的位置也很有意思。三个警察,三种不同的性格,但最终,他们还是没能解决这个问题。观望,怀疑,盘问,迟疑,这是他们一贯的态度。而在复读班,没有什么交情,没有什么情谊,墙壁上,教师口中,到处都是鼓舞人心的标语,试卷,课本,让人喘不过气来。在学校,没有什么可以谈论的,只有高考。
没有家,没有学校,没有社会(警察)的保护,她一个人孤苦伶仃,也没有人可以陪着她,直到小北的到来。那个满脸是血,像个街头混混一样打架的人,是作品中最温柔的人。小北很霸道,想法和行动都很直接,也想得很周到,还特意测量了一下陈念和他之间的实际距离。
在我眼中,电影中最精彩的一章,往往是在最后一段:小北在他的本子上所写的一段妙语;镜子中,两个光秃秃的脑袋,前后各有一个。山城的夜晚,摩托车呼啸而过,小北鼻青脸肿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坐在后排的陈念,将下巴靠在小北的肩膀上,似是忘记了自己的担忧,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这样的场景,越演越烈。陈念失手,致使魏莱死亡,而小北为了给陈念脱了罪名,设计了一个假强奸的骗局。小北的想法,无非是“只要你能胜利,我就不会失败”、“爱一个人,总要让她得到最好的结果”之类。陈念并没有认同,而是认同了小北对她的爱,那就是以自杀来成就她的美梦。
有意思的是,在这个时候,最残忍,最强硬的表现,反而变成了最极端,最感人的温柔。在导演的眼中,年轻人的特点就是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就会毫不犹豫的做出正确的选择。正是这个无所畏惧,甘愿为她遮风挡雨的人,才让她的一切努力都变得有价值,让他在感情上找到了一个落脚点。所以,她相信,他就在自己的背后保护她。当然,电影用了大量的篇幅,展开了对细微的人性的观察,涉及到了父母,涉及到了学校,涉及到了学生,涉及到了现实,而我们没有在叙述环境中濒临绝望,正是由于讲述人把故事最重要的出口留给了温暖。这份温暖,是从小北身上散发出来的,也是从镜头后面的,是从导演和编剧的灵魂中散发出来的。这份温暖,不仅仅是拯救了陈念,更是让那些迷失在自己道路上的人,看到了希望。
本片以校园欺辱为主题。这部电影,从语言到行动,从身体到心理,将学校欺压的真相,一一揭开。但是,创作者不会仅仅停留在对暴力审美的描绘上,“疼痛感”的真实存在来自于对暴力的施虐动机与现实的逻辑,而不是对其本身的暴力。特别是三个“恶女”形象的刻画,既没有粗糙,也没有抽象:伴随着魏莱的疯狂,是她的双亲对她那刻骨铭心的厌恶,因为罗婷的恶意,她的爸爸冲到了校园里,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她一拳;因为一颗善良的心,从一个被虐待的人,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施害者。也许是因为畸形的家庭,也许是因为“踢猫效应”,压抑了太久的负面情绪,就会把愤怒和暴力,转移到弱势群体身上。
的确,“恶女”令人厌恶,因此,导演果断地将魏莱推上了绝路。最终,施虐者成为了最大的牺牲品,邪恶有来源,却没有回归的可能;维护善良,却不能容忍邪恶。电影中,魏莱们所犯下的罪孽是不可饶恕的,他们最后的决然,正是我们所熟知的报应。在这部电影里,对现实的批评虽然少了一些,但对于胡小蝶的去世,对于其他人的痛苦,对于所有看过这部电影的人来说,都是一种精神上的补偿。这种价值观念,一方面是对社会上的不良行为的尖刀,另一方面是对爱、对善、对正义的温暖守护,一方面是面对现实困境,展现社会关怀,另一方面是拯救世界,抚慰人心。
这个故事也以温柔的方式结束。两人则是以最小的损失,回到了家园。一切都结束了。小北没有再把帽子压得很高,他抬着头,看着街道上被监控拍到的地方,却是一言不发地跟着自己要守护的人。
面对真实,才是创造者的高尚态度。当然,伟大的著作,也不可能仅仅是一份真实的复制品,或者一份社会文件。在一切不完美之中,寻找根源,寻找出路,就像是在刚硬之中,看到了柔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