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塔尼亚胡将特朗普的回归视为一个重大机遇,在内塔尼亚胡看来,特朗普远比拜登更加支持以色列,尤其是在以色列对外作战的问题上,特朗普比民主党人更挺以色列。
内塔尼亚胡将特朗普的胜选视为自己的“福音”,因为他更挺以色列
说来也够有意思的,特朗普在自己的第一个任期内是极度的“亲以色列”,他为以色列做了历届美国总统都不敢做的事,包括将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迁到耶路撒冷、认可戈兰高地的主权归属以色列。但在2020年内塔尼亚胡可是着实伤透了特朗普的心。2020年大选结果刚出,特朗普立刻指控选举舞弊,不过他也拿不出任何证据,就在特朗普不承认选举结果时,内塔尼亚胡的速度很快,立刻向拜登祝贺,而且还将自己社交媒体上的封面——内塔尼亚胡和特朗普亲密握手的图片给移除了。这一举动气得特朗普大骂内塔尼亚胡,此后3年,特朗普一直没有搭理他,二人也未再联系。不过到了今年选举期间,看到特朗普有重返白宫的希望,内塔尼亚胡又开始托人重建与特朗普的关系。到了今年内塔尼亚胡访问美国时,他前往海湖庄园拜会特朗普。
尽管之前二人关系有裂痕,但以色列在美国的游说势力以及犹太人在美国的影响力依旧让特朗普不敢忽视内塔尼亚胡,在选举期间,特朗普所发出的言论依旧很挺以色列。而对内塔尼亚胡而言,过去1年多由于在以色列对外作战以及加沙人道主义危机上,他和拜登私下闹了不少矛盾,如果不是因为犹太人在美国的强大势力,拜登早就放弃对内塔尼亚胡的支持。因此对于特朗普的回归,内塔尼亚胡可谓欢欣鼓舞,他在第一时刻向特朗普送上祝贺。或许在内塔尼亚胡本人的心中,重返白宫的特朗普还会像第一个任期那样力挺以色列,未来他可以放开手脚地在中东大干一场。但事实真是如此吗?特朗普的回归对内塔尼亚胡而言真是一个重要契机吗?未必,美国“大西洋理事会”中东项目的高级研究员沙洛姆·利普纳认为,内塔尼亚胡根本就是妄想。
(一)内塔尼亚胡想重组中东,他需要得到特朗普的支持
他在美国《外交事务》杂志上的一篇文章中写道:唐纳德·特朗普在美国总统大选中的胜利对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来说再好不过了。自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发动袭击以来,已经过去了13个多月,以色列发现自己正处于困境中。自今年年初以来,以色列暗杀了哈马斯和真主党的大部分高级领导层,摧毁了他们的队伍,并在伊朗进行了精确打击。在国内,内塔尼亚胡的支持率在去年10月7日后跌至谷底,而现在经过一番对外作战,内塔尼亚胡看到自己的支持率开始回升。但一个不可忽略的事实是:以色列在国际社会变得很孤立,以至于拜登政府和内塔尼亚胡在私下闹了不少矛盾。
在过去1年多的中东局势中,内塔尼亚胡和他的政府看到了全面重组中东的难得机会。内塔尼亚胡抵制停战的呼吁,在他的极右翼的强大刺激下,承诺加倍追求“全面胜利”,无论这需要多长时间。除了继续加沙战争并为以色列在加沙地带北部的长期安全存在奠定基础外,这种想法还涉及在黎巴嫩建立新秩序;消灭伊朗在伊拉克、叙利亚和也门的代理人;并最终消除伊朗的核威胁。内塔尼亚胡执政联盟的一些成员也渴望永远埋葬“两国解决方案”的前景。与此同时,内塔尼亚胡认为沙特阿拉伯和其他海湾国家最终会同意与以色列正常化。而现在随着特朗普重返白宫,内塔尼亚胡相信美国会支持他的设想。
在特朗普看来,内塔尼亚胡在2020年伤透了自己的心
这个计划很诱人,而且内塔尼亚胡对特朗普的期待也有一定的现实逻辑:特朗普在耶路撒冷被视为以色列的坚定支持者,他对国际规范和机构的关注程度远不如他的民主党前任。此外,这位候任总统已经表示计划恢复对伊朗的“最大压力”的制裁和封锁,并优先考虑扩大“亚伯拉罕协议”。
但不可否认的是,内塔尼亚胡的地区构想并不现实,做起来只会处处碰壁。在没有政治或外交安排的情况下,任何战术、战场上的成功都无法带来持久的安全。以色列可能会发现自己已陷入了多场热战的泥潭。在内塔尼亚胡看来,过去阿拉伯世界,尤其是逊尼派国家和伊朗矛盾很深,势不两立,伊朗在阿拉伯世界所扶持的盟友也威胁到了很多阿拉伯国家的利益,而现在以色列打击伊朗及其盟友哈马斯和真主党,很容易得到那些逊尼派国家的潜在制裁。但内塔尼亚胡错了,只要以色列目前仍是右翼政府掌权,这种事绝不可能。与此同时,特朗普是高度不可预测的,而以色列赌特朗普会加倍支持自己,最终可能会发现自己在世界舞台上越来越孤立。在内塔尼亚胡追求永久胜利的过程中,他可能会发现自己已让以色列的周边安全局势变得更加脆弱。
在特朗普重新掌权、进入白宫之前,地区动态似乎正朝着利好以色列的方向发展。以色列国防军在加沙一年多的激烈行动中摧毁了哈马斯的指挥结构,后者的作战能力完全下降。哈马斯在战争开始前组建的24个营都已全部停止使用,该组织的地下隧道网络的大部分也已停止使用。随着10月份叶海亚·辛瓦尔被杀,哈马斯再次对以色列发起进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以色列对真主党也造成了类似的破坏,真主党曾一度被视为伊朗“抵抗轴心”的核心和最强大的分支。除了暗杀真主党秘书长哈桑·纳斯鲁拉以及该组织的大部分高层之外,以色列对黎巴嫩的陆地入侵还严重耗尽了真主党的大量导弹和火箭弹库存。与此同时,以色列飞机频繁在叙利亚上空出击,甚至轰炸了1000多英里外的也门胡塞武装基础设施。最后是伊朗本身,以色列在10月份的精确打击严重损害了伊朗的军事综合体:以色列在伊朗境内摧毁了一个核武器研究实验室、弹道导弹生产设施、防空系统和地对地发射器。
以色列在加沙打得热火朝天,也取得了不少战场上的成功
在11月美国大选之前,这些军事收益是以与美国日益增长的摩擦为代价的。尽管拜登政府在军事、经济和外交上支持以色列,包括美国总统有史以来第一次战时访问以色列,但他经常表现出对以色列发动战争的方式的不满,乔·拜登经常与内塔尼亚胡直接产生分歧,因为内塔尼亚胡政府对停火谈判缺乏热情,以及不愿扩大在加沙的人道主义援助分配,冲突不断。
相比之下,内塔尼亚胡和他的盟友设想,即将上任的特朗普政府将为以色列带来无条件的美国支持。这一假设为以色列崛起的右翼扩张主义的野心提供了新的动力,他们希望,一旦以色列国防军消灭了它的对手,所有反对者都可能认识到试图打败以色列是徒劳的,转而寻求与以色列的和平。根据内塔尼亚胡的一些联盟伙伴的说法,以色列将加强对加沙的控制。
内塔尼亚胡的小圈子打算继续把哈马斯彻底消灭,无论这会给加沙带来多少人道主义灾难。现在,以色列领导人认为特朗普会支持他们这样做,因为特朗普在10月建议内塔尼亚胡“做你必须做的事”来完成这项工作。与此同时,以色列政府几乎没有认真努力规划加沙的战后治理,他排除了重新引入巴勒斯坦权力机构的努力,经常暗示以色列国防军将无限期的存在。内塔尼亚胡内阁成员正在全力推动加沙的重建,并在加沙地带重建犹太人定居点,同时也希望能够吞并约旦河西岸。
以色列已经在寻求利用真主党的斩首行动来更广泛地重塑黎巴嫩。以色列希望未来自己可以在黎巴嫩自由行动,随时对真主党武装进行打击。
内塔尼亚胡政府希望这些地区动荡将直接促使阿拉伯大国与以色列达成永久和解。他们想象沙特阿拉伯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将领导阿拉伯和伊斯兰统治者排队实现关系正常化。在内塔尼亚胡看来。特朗普在第一个任期内就极力推动沙特和以色列建交,未来上台后更会在这一领域发力。一旦自己与沙特建交,巴勒斯坦人将失去他们的传统支持者,在此背景下,以色列可以畅通无阻地在约旦河西岸建立更多的定居点,最终完全吞并这一地区。
内塔尼亚胡做梦都想和沙特建交,但他的做法又使其变得非常不现实
(二)内塔尼亚胡对特朗普充满了不切实际的政治幻想
现在内塔尼亚胡为首的极右翼政府野心很大,而要清楚这一点,有必要了解以色列人如何看待特朗普。许多以色列人预计,由内塔尼亚胡曾称赞为“以色列在白宫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朋友”的美国新政府将无条件地支持他们的国家。特朗普所提名的外交政策团队由坚定的以色列倡导者组成,例如参议员马尔科·卢比奥担任国务卿,前州长迈克·赫卡比担任驻以色列大使,众议员埃利斯·斯特凡尼克担任驻联合国大使,这些人都是很典型的“亲以色列”政客。
此外,特朗普对伊朗的强硬态度也将被以色列视为一个重大机遇,因为他们在中东要对付的哈马斯、真主党都与伊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外,在以色列,不仅仅是内塔尼亚胡,他的执政盟友也将特朗普的归来视为“福音”,极右翼内阁成员斯莫特里奇和本-格维尔就宣称:“特朗普的回归意味着在上帝的帮助下,2025年将成为以色列在犹太和撒马利亚拥有主权的一年”。
但现实是残酷的,内塔尼亚胡和他的盟友低估了破坏这些宏伟雄心的无数问题。首先,伊朗及其代理人不会消失。哈马斯、真主党和胡塞武装已经表现出韧性并开始重新集结。他们拥有大量剩余的火力,并且每天仍然能够用数百枚火箭弹、弹道导弹和无人机轰炸以色列,杀死以色列人并摧毁他们的财产。即使这些组织未能压倒以色列的防空系统,他们也成功地造成了普遍的破坏,不断让以色列人争先恐后地寻找防空洞,并扰乱了以色列人的生活。而以色列期望伊朗人、黎巴嫩人、巴勒斯坦人和也门人会立即起来,推翻他们自己的政府更像是一厢情愿的想法。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没有华盛顿的大力帮助,以色列对该地区的任何宏伟设计都不会实现。但以色列对特朗普“坚定不移的赞助”的假设似乎很幼稚。在特朗普入主白宫的过程中,“阿拉伯裔美国人”和“穆斯林美国人”选民出了大力,这可能预示着一场重新调整。再加上特朗普对战争和美国海外军事承诺的普遍厌恶,上台后要让他动用美国资源为以色列出力,这恐怕很难。
特朗普是真的不想对外花钱打仗,也不想投入任何美军
此外,特朗普在他的第一个任期结束时对内塔尼亚胡进行了猛烈的抨击,而且他在竞选时已经非常清楚地表明,他不希望以色列拖延敌对行动。当两位领导人7月在佛罗里达州会晤时,特朗普告诉内塔尼亚胡在拜登离任前完成战争。值得一提的是,特朗普短暂的2020年以巴和平计划“世纪协议”中的一项内容是要最终建立巴勒斯坦国,这是内塔尼亚胡右翼政府最担心的一点。
此外,特朗普第二个任期的总体外交政策立场对以色列来说可能同样成问题。在今年9月他曾告诉记者“我们必须与德黑兰达成协议”,10月份特朗普继续评论称,他将“停止黎巴嫩的苦难和破坏”。他宣布不愿在海外投入美军的金钱和武器资源,这对以色列而言可不是好消息,五角大楼刚刚在以色列部署了一个先进的“萨德”反导系统,并派遣了100名美军来操作它。即使特朗普不撤回拜登委托给以色列的资源,他的“孤立主义”倾向也可能预示着未来在此问题上的支持会逐步减少,毕竟对特朗普而言,“萨德”可是一笔高价值的军备。
尽管以色列在战场上取得了不少胜利,但随着特朗普的上台,真正的危险也正在出现。以色列需要清楚,他成功结束当前冲突的能力将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内塔尼亚胡如何处理与下一任美国总统的关系。现在特朗普已经不受任何连任考虑的束缚,他可能更愿意追随他“交易思维”的直觉,这就造就了特朗普对外政策极大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
或许未来内塔尼亚胡会发现,自己对特朗普的期望很虚幻
特朗普在上台前曾高喊要结束当下的中东冲突,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不排除特朗普会在未来某一天施压内塔尼亚胡。此外,特朗普不受美国传统外交体系的束缚,他经常以自我为中心,如果未来特朗普有一天突然想到内塔尼亚胡曾在2020年自己最难的时刻“背叛”自己,难保特朗普不会对内塔尼亚胡“泼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