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将我从北荒带到仙门,赠我仙药。
说吞下仙药可洗精伐髓,早日筑灵脉,结金丹。
我却感知到。
宗门师兄师姐们的灵脉中遍布上古邪魔魂蝶的骨翅。
那一颗颗金丹,是魂蝶蛹。
1
我生于大陆偏远的北荒之境,天生阴阳灵脉,可以感知到世间的邪祟,帮助城池抵御邪祟入侵。
他们说我是天选之人,说我将来必将飞升成仙。
这一说法传开,惊动了上清宫的修仙者。
南月仙尊即刻下山,将我带回了上清仙山。
将我收入她门下。
师父为了我修炼赠我仙药,“这是仙丹,吃了能洗精伐髓,祛除体内污浊之气,让你早日筑灵脉,结金丹。”
“结丹之后,就能修炼成仙。”
“弟子谢过师尊。”我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当着师父的面假装吞下了仙药。
回到自己住处后,我将仙药吐了出来。
金色的糖衣外壳已经融化了,露出了里面猩红色的魂蝶蛹。
还没有意识的魂蝶,蜷缩在半透明的蛹中。
蠕动时,那八只翅膀缓缓晃动。
只需要给它一个可以提供养分的容器。
它就能苏醒,成长。
我掏出佩剑,毫不犹豫的刺入了它的蛹。
褐色的液体飞溅出来。
我擦了血迹,连同那只蛹一起丢入了炉子。
烧成了灰烬。
2
上清仙山的仙者各个都身怀绝技。
我不敢太招摇。
被迫过上了假吃仙药的生活。
四个月后,我还未筑灵脉,结金丹,师兄们很着急。
“怎么回事啊?当年我们一周左右就成功筑灵脉了。”
“就是啊,师妹怎么气息那么混乱?”
我能感知到他们身体里盘踞在丹田处的魂蝶蛹。
就大着胆子问,“筑灵脉后的脉象,会是什么样子的?”
二师姐苗妍温柔的给我把脉,
“未入仙门的人脉象驳杂,体内经脉错乱,都是浊气。入了仙门,一旦筑了灵脉,灵气便有了载体,脉象自是平稳徐缓。”
她说着,掌心一动,便有碧蓝色的水珠生出来。
“祛除了体内的浊气后,身体内会筑成灵脉,这条灵脉就是你别于常人的标志。我掌心的水珠,就是从灵脉中凝聚出来的。”
苗妍跟我说,“师妹,你看。”
我手搭在水珠上,感受着湿润之气。
我说,“我感觉到了。”
我感受到了她灵脉始端的魂蝶蛹。
周围散发着碧蓝色的气息,有一滴滴水珠渗出来。
它天生就能化出水珠。
所以,苗妍觉醒的是水灵根。
大师姐萧菁嬉皮笑脸的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看,我是雷灵根。”
她摊开掌心,有一道道银色的雷电之力在跳跃。
3
事到如今我在不明白就是傻子。
所谓仙药就是魂蝶蛹。
魂蝶蛹会占据人的丹田,孵化后,化出的骨翅会随着灵脉延伸到四肢百骸。
修士就是这些魂蝶蛹寄宿的容器。
他们提供养分,它们吸收。
可是,为什么所有修士都没有察觉到呢?
他们究竟知不知道吃了那些仙药,身体里就会出现上古邪魔魂蝶?
若是知道,那他们就是默认了这种共生。
若是不知道,那就是魂蝶控制了他们的意识。
两种都让人无法接受。
我得逃离这里。
4
原本我只想逃离上清仙山,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度过一生。
可那天,我听到了整个城池覆灭的消息。
我从小就是孤儿,流浪到玄武城时,被城里的人收留,结束了流浪的生活。
在我心里,玄武城的人就是我的亲人。
在听到“玄武城屠城完毕了吗?”这话时,我当场愣住。
我蹲在药园里,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我记得,这是我来上清仙山的第二个月。
我拿着刚发的身份令牌,兴奋的去找大师姐萧菁,想问问她,山下的集镇上,哪家的糕点最好吃。
趁机打探周围的地形。
而刺客,在我眼中,俏皮灵动的大师姐萧菁,正专注的擦拭着佩剑。
漫不经心的说,
“全部杀了,一个都没留。包括倪新和他刚满月的孩子。”
萧菁轻哼一声,“虽说城池不大,但也有百八千人,我握剑的手都算了,最后就用雷劈死了。”
温柔的二师姐苗妍,竟是冷漠的问了句,“确定都死了吗?”
萧菁轻笑着看了过去,“那必须的,我出手从不留隐患。”
她擦完了佩剑上沾染的血迹,再套上剑鞘,别在了腰间。
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可别让灵儿知道了,我可不想让小师妹讨厌我,她要是讨厌我,就没人陪我下山偷吃甜食啦。”
苗妍温柔的说,“没关系,我们先瞒着。等她筑灵脉,结金丹了,我们再将此事告知她。”
“嗯,到那时,她就能明白了。修士不需要被世俗情感困住,这些只会成为我们的软肋。”
萧菁语气略显无奈,“奈何小师妹筑灵脉太慢了,否则她就能亲手屠城证道了。”
我控制不住身子剧烈的颤抖。
却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心里的恐惧和绝望涌上来,眼泪夺眶而出。
她们走了。
我终于可以呼吸,紧紧捏着上清宫的弟子令牌,手上青筋暴起。
正面的“清”,背面的“仙”,这一刻显得极为讽刺。
是修仙门派吗?
为百姓对抗邪魔吗?
可为何要屠了一整座城,杀了那么多无辜人?
倪新是城主,也是我的叔叔,我被带来上清宫之前他怜爱的帮我整理行囊,说咱们这座被人遗忘的城池未来要出一名女仙了。
还说,等他孩子满月了,要让我给孩子取名。
那时候,他的孩子还有一个月就要出生。
谁都没有想到,他的孩子在满月时没迎来满月宴,却被屠城了。
他们只是普通人,为什么要杀他们?
为什么说是替我杀的?
他们去的时候可曾问过我?我同意让他们杀了吗?
真是可笑至极。
而且,等筑灵脉,结金丹,我就能明白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股凉意席卷我全身。
就好像,筑灵脉、结金丹后,我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存在的怪物。
我长舒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
提醒自己,永远都不会认可他们。
4
我迟迟没有筑灵脉,引起了师父的关注。
南月仙尊今年已过三百岁,却风韵犹存。一身素衣长袍,手持仙剑,俨然一副仙者之姿。
我大概明白百姓为何愿意塑她像,虔诚的祭拜她。
可现在,她盯着我的眼神有些冷意,“倪灵,你为何还未筑灵脉?”
“徒儿不知。”
“可是无法抛下世俗杂念?”
“回师尊,徒儿一心向仙。”
我恭敬的跪在地上,语气虔诚,“请师尊明鉴。”
白鹤之上,师父沉默片刻。
而后轻抬玉手,一股无形的力道将我提起。
师父的灵力瞬间包围我全身,探入了我的身体中。
随着灵力完全渗入我的身体,师父眉头深深的拧在一起,“竟是没有一丝筑灵脉的迹象。”
她收了那股力道,我落在地上,一个趔趄后,跪伏在地上,“可能是因为徒儿来自北荒之境,资质愚钝。”
我盯着驮着师父的那只白鹤的爪子,“才迟迟无法筑灵脉。”
师父却摇头,“能知道如何抵御邪祟的侵入,还能救助被邪祟感染的人。你本身就资质不凡,不必妄自菲薄。”
她看了看我,“为师再为你求取一枚仙药,助你早日筑灵脉。”
上清仙山的建筑物高耸入云,气势雄伟。
正殿中,两侧墙壁上神圣的仙家浮图检测着我。
作为一个世俗中的凡人,能有修炼成仙的机会。
应当庆幸。
我无法拒绝。
佯装欣喜的样子,“徒儿谢过师尊厚爱。”
还大胆的问师父,“倪灵自知犯了错,愧对师尊和仙门的栽培,师父求取仙药时,能否带徒儿一起去,徒儿好向各位长老认错,然后表达谢意。”
师父闻言轻笑,“你是第一个提出这种要求的弟子,算你有心了。”
“为师回去上报清徽长老,他老人家看你心意诚恳的份上,定当会同意你的要求。”
5
长老们的府邸在上清仙山的东边。
琪花瑶草,神霄绛阙,云雾缭绕其中,宛若仙境。
我跟着师父一路深入,来到了长老们所在的府邸。
修仙之路很漫长。
洗精伐髓之后是筑基,再是金丹、元婴、化神、返虚、合道,最后是渡劫飞升仙界。
上清宫的清徽长老,已到渡劫期。
据说已经达到了肉身、元神和灵魂合而为一的境界,可随手凝聚仙丹,帮助上清宫的所有入门弟子筑灵脉,结金丹。
师父活了三百多年,在这些长老们面前谈修仙,也只不过是一个求学者。
她恭敬的在殿外行礼,“弟子南月,向各位长老问安。这位是新收的弟子倪灵。”
我学着师父的样子行礼,“弟子倪灵,拜见各位长老。”
雄伟的大殿内传出了沧桑的声音。
“新收的弟子啊。”
“南月,遥想当年,你初入上清时,也不过是她这个年岁。时间一晃啊,就三百多年过去了,想那人间,有种白云苍狗之感。”
我毕恭毕敬的说,
“人间之所以安宁,多亏了仙山和修士的庇护。弟子以后也想成为能镇守百姓安宁的修士。”
清徽长老笑呵呵的看着南月,“她和你当年一个样。”
虽然看不清殿内的东西,但我能感觉到攀附在大殿内的巨大魂蝶。
我怕被殿内的长老发现,就没有使用任何灵力。
我只是集中思想,便能唤醒我的阴阳灵脉。
清晖长老已经不像人了。
体态庞大,皮肤浮肿,上面有道道黑色的纹理凸出来,像是蚯蚓一样,遍布整个身体。
整个人精气神很差。
他的灵脉中,遍布上百个魂蝶的骨翅。
那些骨翅微微蠕动,释放出了猩红的气息,而后那些猩红一起涌向清晖长老的掌心。
金芒闪过,形成了一枚金色的丹药。
“南月,这是筑灵脉的仙药,拿去吧。”
清徽长老手势一抬,仙药便飞出了大殿。
师父接住了仙药。
我却吓得浑身冰凉。
我原以为这些邪魔魂蝶蛹,是上清宫的一些背叛者特地弄来控制弟子们的手段。
还想着,等找到了魂蝶蛹的老巢,放一把火给它烧了。
却怎么都没想到。
整个上清仙山所有的人,全部都是魂蝶蛹汲取养分的容器。
清徽长老已经算不上是个人了。
他只不过是魂蝶蛹生存的住所而已。
6
师父谢过清徽长老后,将仙药给了我。
说,“倪灵,服下这枚仙药,你一定能筑灵脉,结金丹。”
我拿着通体金色的仙药,能感受到皮下散发着邪恶猩红色的罪恶。
整个人都是僵的。
凡人梦寐以求的仙药,此时就在我手里。
但我却不敢吞服。
看我不动,师父不解,“愣着干什么,别耽误了长老们休息。”
我脑子飞快转动,捧着仙药,恭敬的行礼,
“师尊,弟子已经失败了一次,如果这次再失败,弟子将愧对师尊和长老们的期望。”
我认真的说,
“弟子记得,过几天外门弟子将统一服用仙药筑灵脉,弟子想让萧菁师姐带领弟子前去学习。”
不等师父开口,我继续恭敬的说,
“这段时间,劳烦师父帮弟子保管这枚仙药,弟子愚钝,不能再浪费仙药了。”
我与生俱来的阴阳灵脉,就像是一只可窥探一切邪祟的眼睛。
我知道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自然也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棘手的选择。
师父瞅着我思忖片刻,刚张嘴,清徽长老却先开口了,“也行,老夫已经几百年没见过这般不骄不躁的弟子了。”
“弟子多谢长老。”我恭敬的行礼。
忽而听到了楼宇上传来了悠扬婉转的笛音。
7
上清仙山上笛音是传统。
从我入仙门起,总能听到笛音。
住处、藏书阁、课堂,和练武场。
所有外门弟子就在练武场服用仙药。
大师姐萧菁握着佩剑,站在讲台上,看着有秩序进来的外门弟子。
她弯弯眉眼,轻笑一声,
“我们上清仙山的灵气很温和,炼制的仙药也只有洗精伐髓的滋养效果,不会像其他仙山那样随时都有爆体的风险。”
“你过分谨慎啦。”
我提着两个装满糕点的袋子,跳上了高台,将其中一个袋子递给她,“总好过糟蹋仙药,浪费长老心血吧。”
“你把心放肚子里吧,这次你一定能筑灵脉。”萧菁一连吃了好几块糕点,笑盈盈的摆摆手。
大声宣布,“时辰已到,开始服仙药,洗精伐髓,祛除污浊之气,吸纳天地灵气,筑灵脉。”
我站在旁边,像个旁观者。
默默看着外门弟子们激动的领取仙药,再激动的服下。
在我感知中,那些仙药邪恶的真面目展露无遗。
我一直跟着萧菁。
所以,我能感知到那些魂蝶蛹是如何破裂的。
服下的一个时辰,金色的糖衣外壳会完全融化。
再过一个时辰,魂蝶的骨翅逐渐展开。
刺穿胃部,到达丹田的位置。
而后汲取身体里的营养物。
直到第五个时辰。
修士才会察觉到胃部传来阵阵刺痛。
那是一整个魂蝶刺破了胃部,彻底落在了丹田的位置。
继而在丹田扎根。
第六个时辰,魂蝶彻底黏连在丹田。
它们彻底张开细而长的骨翅,贯穿修士的四肢百骸,形成了错综复杂的“灵脉”。
彻底融入这具身体。
啃噬血肉之躯,汲取养分,茁壮成长。
一周左右的时间,皮肤表皮会渗出污浊物。
这就是洗精伐髓、祛除浊气,筑灵脉的整个过程。
8
吞下仙药后的一个时辰内,我至少是安全的。
可以找个机会吐出来。
那就意味着我筑灵脉会再次失败,若是暴露,我死路一条。
但筑灵脉、结金丹成功后,到底会怎样呢?
一股未知的恐惧油然而生。
我不敢冒险让自己成功筑灵脉。
我看着萧菁吃完了糕点,慵懒的伸着腰,“哎呀小师妹,你快点筑灵脉、结金丹吧,有了真正的灵脉,你才会发现修仙的世界真的和凡人不一样。”
她那张清丽俏皮的脸上,带着飒爽的笑,眸色里有一抹悲天悯人的神圣。
根本看不出是屠了一整座城的冷血恶魔。
我心绪乱糟糟的,应了大师姐的话,就去师父那里领来了仙药,当着他们的面吞下。
随便交代了几句后就回了住处,写了张纸条。
然后取出佩剑,放在床边,再将自己围堵起来。
为了活命,我总得筑灵脉。
9
五个时辰。
胃部抽搐着传来阵痛。
我浑身直冒冷汗,视线一阵模糊。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脑子里“嗡嗡嗡”的。
面容邪恶的姑父将包袱递给我,慈祥的笑着,“灵儿,这里是盘缠,注意照顾自己。”
姑姑单手抱了抱我,“去了照顾好自己,家里不用担心。”
我看到玄武城外,城门口成群结队的熟人给我送别,让我保重身体。
可我感到奇怪。
姑父长得好像邪魔,姑姑只有一只胳膊吗?
我疑惑的走出了一段距离,忍不住回头看他们,所有人都满脸带笑的冲我挥手道别。
我继续往前走。
一段时间后,穿过雾蒙蒙的道路,抬眼一看,又是城门口。
“灵儿,这里是盘缠,注意照顾自己。”姑父的脸上流着脓。
乌黑的脓液滴在了包袱上,染脏了包袱。
姑姑多只手抱着我,“去了照顾好自己,家里不用担心。”
她身上有十几只手,一起抱着我,温柔的笑着,“你在姑姑眼中,永远都是孩子,还记得你小时候玩掰手腕吗?”
我想起来了。
小时候,我和姑姑掰手腕玩,两只手掰她一只手,她还不可以动。
掰过一只手,就可以把手砍下来。
这样一想,我再次不舍的离开了。
身后的目光满是慈爱。
可我竟然不敢回头。
第十二个时辰。
屋外,悠扬的笛音徐徐传来。
……
我侧着头,斜着眼看窗外黑漆漆的天空。
恐怖的猩红从天空洒下来。
我说,“笛音传来十七个音节。”
……
我说,“笛音传来十七个音节。”
“笛音传来十七个音节。”
“笛音传来八千一百次。”
我停了停,忽然问,“你是谁啊?”
10
此刻,我因为抽搐不受控制的身体撞到了佩剑上。
它一下子就刺中了我的丹田。
霎那间鲜血四溅。
聒噪的耳畔静了下来。
倏地,啰嗦的念叨声在我脑海里此起彼伏,
“******”
我终是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猛然惊醒。
有些迷茫的看着满屋的狼藉,还有血液的刺鼻味。
有敲门声响起,“小师妹,你怎么样了?你回去都一周多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不会出意外了吧?”
“按照大家平均情况,最迟一周就能筑灵脉。师妹,开门啊。”
紧跟着,门被踹开。
一群修士冲了进来,被屋里的狼藉惊住了,满脸担忧的看向了我。
最前面的两人表情明显凝重。
看着沉稳的那人过来给我把脉。
数息后,紧皱的眉头舒展了,“筑灵脉成功了。”
转而又问,“师妹,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偷袭?”
我脑子里一团乱,没想起眼前的人是谁,疑惑的看着她们。
在我阴阳灵脉的作用下,我感觉到所有人的灵脉都是魂蝶的骨翅,邪魔魂蝶就窝在他们的丹田里。
我身子哆嗦了一下。
另一人拎着一袋糕点,过来拿走了我身上别着的纸条,一声惊呼,“这横七竖八的符号是什么?”
我看向了纸条上的字,不像是人写的字,
“筑灵脉,吞魂蝶蛹,若有变故,杀之。”
一瞬间,被我淡忘的记忆瞬间清晰。
我记起来了。
我被带到了上清仙山,窥探到了恐怖的邪魔魂蝶巢穴。
被迫吞下了仙药。
二师姐说我筑灵脉成功了?
我收敛了情绪,深吸了口气,装作懵懂的说,“我……我不知道怎么了,吃了仙药没多久,我就昏过去了。”
萧菁还在辨认纸条上的内容,估计只有我能认出来的字。
“看着不像是符文咒法,是不是有其他仙山的人偷袭,故意留下了战书?可这破玩意谁能看得懂?”
苗妍说,“我先去和师父汇报。”
又和萧菁叮嘱,“你带小师妹去药园检查一下。”
11
上清宫药园的几位炼药大师没看出我的异常。
最后给我开了滋补药,叮嘱我回去好好休息。
我这是不是……蒙混过关了?
可我的阴阳灵脉仍能清楚的感知到,身体是异常的。
丹田是空的,没有魂蝶寄宿。
但,我的身体里确实贯穿了错综复杂的一条灵脉。
它几乎和我的阴阳灵脉贴在一起,源源不断的吸收着周身空气中的灵气。
我不知道这是魂蝶的骨翅,还是什么灵脉。
但确实感受到了那些灵气被炼化成了一种力量。
我可以使用的力量。
这就是世人口中的筑灵脉后的修仙吗?
服下仙药的那几个时辰,我频频出现一些背离现实的幻觉。
逝去的亲人们,被扭曲成了恐怖的形象。
更可怕的是,我当时觉得这是正常的。
如果、如果我没有那条与生俱来的阴阳灵脉,进入上清宫的第一天就吃下仙药。
我会不会如萧菁所说,亲自杀了他们来证道?
光是想想,我就恐惧的颤抖。
12
我有太多疑问需要得到求证。
我亲人已亡,就选择留下,亲自找出答案。
一个月后,仙门弟子例行下山历练。
这次一共有四十个新筑灵脉的弟子,一起去永宁镇附近。
这里是个边塞要道,常有邪魔作祟,这一大片地区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萧菁同我一起,带领我们的是刚出任务回来的师兄。
凤柏。
凤柏白衣翩翩,没用佩剑,使用的是一把折扇,已达到化神期。
他实力果真强大,挥动折扇,顷刻间就将扑向队伍的两个邪魔斩杀。
收回扇子,皱眉不悦的说,“都已经是筑了灵脉,年过半百的人了,怎么还能放走邪魔?这样还历练什么,等你们历练好了,百姓早被邪魔吞噬了。”
萧菁摆摆手,示意凤柏别说了。
而后安慰其他人,
“师兄心直口快,并无恶意,大家别在意。今天任务马上结束了,发完手册,就自由活动。”
一伙人有说有笑的散了开来。
去给百姓发上清宫制作的手册,上面有普及邪魔的知识,还有邪魔的各种形象。
当然,邪魔变幻莫测,形象多变,手册里重点讲的是如何辨别邪魔伪装的人。
我给师兄递了吃食,师兄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你吃吧,我已经化神期了,早就辟谷了,不用吃喝。”
我今年才十五,比起师兄姐的阅历,太过短浅。
南月仙尊的几个嫡传弟子都很关照我。
却让我心里的负担越来越重。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们在一座寺庙借宿。
漆黑夜空没有一丝亮光。
屋外风吹草木作响,屋内烛火摇曳。
凤柏忽而睁开眼,爽朗一笑,“我顺利化神了。”
说着,他修长的手按了一下丹田,丹田有东西在蠕动。
盘踞的魂蝶忽然探出了狰狞的脑袋,展开了后背的翅膀。
那渗人的骨翅在神圣的佛堂里显得极为邪恶。
我双眼清楚的看得到他身后有一尊虚影。
是凤柏的元神。
那模样和凤柏一样。
风度翩翩,仙风道骨。
犹如下凡的谪仙。
“恭贺师兄顺利化神。”
“师兄好强啊,不愧是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
其他弟子闻讯前来祝贺。
我坐在门口的蒲团上,静默的看着他们。
他们望着师兄的元神,满脸艳羡。
忽地,门外传来一声恐怖的呼声。
我就在门口,看到佛堂的主持一脸惊恐的望着屋内。
他身子在抖,声线颤抖:“竟有邪魔作祟。”
却还是坚持行了单手礼,“阿弥陀佛。”
凤柏闻声瞥去,丹田内的魂蝶骨翅忽然一动。
一瞬间,佛堂主持的胸腔便被贯穿了。
他背后的元神倏地瞬移到了主持前方,挥动起了折扇。
我已经起身了,可我没能阻止,惊愕的看向了凤柏,“师兄,你为何要杀他?”
“嗯?”凤柏微微皱眉,沉声说,“他是邪魔啊。”
“……是。”我绝望的附和。
随即坐了回去。
是啊,我也看到了。
我的双眼都可以看得到,浑身冒着猩红之气的怪物,龇着牙,朝佛堂里诡异的笑着。
为民除害的修士,怎能放过这一个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