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父干裂的手伸进我的衣物下。
他贪婪地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只猎物。
猪圈里是女人的呜咽和男人的淫笑。
突然,我妈打开木门进来了。
1
我想死。
可她们收走了猪圈里所有能伤人的东西。
我试过用腥臭的猪草勒住脖子,可猪草太脆,断了。
我也试过撞墙,可锁链太短,拼了命也够不着。
我吐出浊气,只得认命。
刺鼻的粪臭和淫欲气息充斥猪圈,萦绕鼻尖让我头昏脑胀。
我眼睛无神的半睁着,盯着腐朽的木门猜测下一个进来的男人会是谁。
“吱呀——”一声,长年失修的木门从外面打开。
已经是深夜,男人的脸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可我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是那位老道人。
曾经我救下的那位道人,也是害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2
村子里来了位老道人。
可他满脸胡茬,皱起的褶子里带着泥,袈裟残破不堪,活脱脱像个流浪汉。
他奇怪地在每户人家门前停留一会儿,不出意料遭到了所有人的驱赶。
最后,他晃着身子走到了我家门前。
爸妈都出了门,于是我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分了一半给他。
家里的女孩儿是不允许上桌吃饭的。
我能吃到的都是家里的残羹剩饭,要是没有剩的,就得饿肚子。
饿得怕了,就会在做饭的时候悄悄藏一点,有时是一个馒头,有时是两根青菜。
老道人接过馒头,热泪盈眶,嘴里一直念叨着我是活菩萨。
我摆手说没事,给他指了条离开村子的小路,转身进了屋。
老道人又来了。
只是这次他洗了脸,换了干净整洁的衣服,手里还拿着拂尘。
洁白的拂尘上下翻动,颇有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我爸妈一出门,他便热切地迎了上来。
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生怕他跟爸妈讲我给了他半个馒头。
他们要是发现我偷食吃我就免不了一场毒打。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到下颌,我紧张得咽了咽口水,把耳朵贴近门边。
任我怎么努力,始终没听到一丁点内容。
谈话结束,我爸转身走到我面前,高高举起他满是老茧的手。
我身子一颤,本能性地闭上了眼。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降临,我怯生生掀起眼皮,却瞧见我爸的手落到了我的头上。
他揉着我因营养不良而干燥枯黄的头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慈爱,“爸什么都知道了,楠楠真是个好孩子。”
我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疑惑出声,“爸?”
我爸哈哈笑着,从兜里掏出厚厚一沓的红色钞票,“这是那老道人给的。”
“也算是你为你老子挣的第一笔钱。”
我恍然大悟,没想到那道士给了这么多钱。
我妈慢慢挪动身子走了进来。
风吹日晒后焦黄的眉头紧紧皱着,半点没有我爸的开心模样。
她看我的目光里有怜惜,不舍和无能为力。
我当时还不懂她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后来才明白是她的女儿将变成个不人不鬼的模样。
我爸揉在我头上的手更加用力,“以后我们家指靠你了啊,楠楠。”
我稀里糊涂地应了下来。
3
肮脏和腥臭味充斥鼻腔,我被关到了猪圈。
环顾四周,原本猪圈里的猪不知道送去了哪儿,只剩下发黄的猪草和随处的粪便。
而我的脚腕上,带上了锁链。
胸腔快速起伏,恐惧和不安深深包裹着我。
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朝着木门跑过去。
脚上的锁链碰撞之中哗哗作响,在距离自由三米的时候,锁链绷直了。
小臂般粗的锁链要将我永久困在猪圈里。
心脏如坠冰窖,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差一点,就差一点。
冷汗浸湿衣物紧紧贴后背,一股不详从心头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崩溃地大声哭喊,“爸!妈!”
一声声叫喊仿佛沉没在了窒息的海里,回答我的永远是一片死寂。
我不知道叫了多久,嗓子干涩得咽口唾沫都像是刀子在气管里划。
我失去力气瘫倒在地,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关到这里?
耳边幻觉般响起我爸的话,“也算是你为我们家挣的第一笔钱。”
“以后就靠你了啊,楠楠。”
这句话在脑海里反复播放。
靠我……挣钱?
靠我挣钱的方式就是把我锁在猪圈里?
老道士给他的钱难道不是感谢我给予他的那块馒头?
疑问接踵而至,我小小的脑袋却什么也理不明白。
我蹲下抱紧双腿,蜷起身子,岂图给予自己不多的安全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
是我妈。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扑过去,急切地问道,“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声音因极度害怕而带了颤,“妈,我怕,楠楠怕黑。”
“妈,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不对,放我出去好不好?”
我妈看着我狼狈的模样,不忍的别过头去,用伤痕累累的手抹了把眼角的泪。
心里的不安正在应验。
我妈抽抽嗒嗒地哭着,“楠楠啊,是我们对不住你。”
“你不能出去,你要一直待在这里。”
凌冽的风顺着半掩的门渗进来,刀子般一片一片剜着脸上的肉,痛得人浑身发抖。
我哆嗦着唇,“妈,你在说什么啊?”
我妈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楠楠啊,这兴许也是好事,你看开点。”
“等你成了鬼菩萨,保佑我们家,保佑王家村也是好的。”
鬼菩萨?
我好像听村口的婆婆们谈起过,以前村子里就有位鬼菩萨,可不知后来怎么的,竟一夜之间消失了。
每当他们谈起鬼菩萨的时候,总是一脸崇拜和向往,以及可惜。
我原以为那是物件,没想到是活人。
我问道,“什么是鬼菩萨?”
我妈:“我们平常拜的那些个菩萨管的是天底下的所有人,任我们磨破嘴皮,他也不能保我们健康平安。”
“向他许愿的人太多,他压根听不见我们的苦苦哀求。”
“鬼菩萨就不一样了,他是独属于我们村子的守护神。”
她满是泪痕的脸上挤出一抹欣慰的笑,“以后楠楠的责任就是守护村子,守护我们家了。”
我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心中一阵惶恐,“为什么是我?我不要!”
即使我妈把鬼菩萨描绘得这么好,可我还是发自心底的,没来由地厌恶这三个字。
只是听到这个词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妈像在看一个不争气的孩子,“瞎说什么胡话。”
“别人想当还当不了呢,大师说了,只有心性良善的人才有这个资格。”
说着,她转身拿出一块生肉扔到了我面前。
“吃吧,楠楠,这是鬼菩萨每天都要吃的。”
生肉已经腐烂泛黑,却仍往外渗着血,看起来诡异又瘆人。
时不时还有几只肥腻的虫子扭动着身躯从肉里探出头。
胃里霎时翻江倒海,我捂着嘴在一旁干呕。
太久没进油水,吐出来的都只有粘稠的胃液。
我挪到一旁,还是没有吃那块腐烂的生肉。
我妈叹了口气,没再逼我,只是说,“你迟早会愿意吃的。”
“砰——”木门沉重地关上了。
黑暗再次将我裹挟,吞噬。
4
无论刮风下雨,我妈都会在天黑后扔一块腐烂的生肉进来。
起初她会站在木门边心疼地看着我,耐下性子好言相劝,最后再抹两把眼泪凄凄离开,后来她索性扔下腐肉转身就走。
我每天都在找着逃出去的方法,可越找越挫败,越找就越绝望。
最后,我放弃了,我垂下手臂,讷讷地数头顶的瓦砖。
漆黑的猪圈里没有钟表,我感受不到时间的存在,那种虚无,让人感到空茫心悸。
我除了睡觉和数头上的瓦砖外无所事事,大脑在长久的黑暗下像是生了锈,机械缓慢地运转着。
一股深深的绝望笼罩着我。
长久的饥饿和空茫磨平了我的棱角。
正如我妈所说的,“你迟早会吃的。”
终于在某一天,我看着被扔在一旁的三块腐肉,心绪翻涌。
于是我虚脱地爬向腐肉,弯下身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边吃边吐,我能感觉到那些虫子在我嘴里挣扎,蠕动。
我甚至不敢咀嚼,囫囵一下吞进肚里。
所以我虚无的每天多了一项活动,那就是啃食腐肉。
我妈再次向我扔腐肉时,眼前一亮,发现之前的腐肉便少了很多。
她高兴得一拍手掌,“好啊,太好了,第一步终于成功了。”
我歪了歪脑袋,不解地看着她。
她那张老脸上洋溢着幸福地的笑,乐呵呵地夸我两句后,三步并两步地走了。
她说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爸。
当晚,好几天没见过一面的爸爸来了。
干裂的手伸进我的衣物下,他舔了舔唇,呼出的浊气烫得人一颤。
他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终于可以进入第二步了。”
5
半夜,耳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
“啊!”
在看清眼前人的那一刻,我困意全无。
我尖叫出声,像是踩到了刺一样快速后退好几步。
我爸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不耐烦道,“小贱蹄子,叫什么叫?”
说着,他咽了咽口水。
我感觉有一种打量猎物般的眼神在我身上游走。
昏暗中,危险正朝我一步步逼近。
我无助地后退,“爸,你来这儿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默默拉近了距离。
到了墙角,我退无可退。
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扑倒在地,他跨坐在我身上,带着老茧的手指透过衣料划过我的肌肤。
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我发了疯似的挣扎,尖叫,“啊!放开!放开我!”
“啪——”常年做农活的手力道很大,打得我偏过头去,右脸高高肿起,火辣辣的疼。
“小贱蹄子,再叫把你舌头拔了。”
他死死捂住我的嘴,“反正你迟早都要让别人上,让你老子先过过瘾怎么了?”
浑身血液霎时凝固,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是我的继父,我一直把他当作我的亲生父亲看待。
可如今,他连一头牲畜都不如。
他可怖的脸上带着贪婪的笑,手里的动作一刻都没有停。
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猪圈里,回荡着廉价布料撕裂的声音。
还有女人的呜咽和男人的淫笑。
他咧开嘴露出八颗大黄牙,鼻孔因极度兴奋而放大,“小贱蹄子说着不要,身体反应却这么诚实。”
羞愤充斥在心头,我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早知道你这么喜欢,老子就早点让你舒服了,每天在我面前晃荡就是想要勾引老子吧。”
“简直比你妈还浪。”
他的话像是一根尖刺扎进我的神经。
对了,妈妈就在楼上。
我猛地一口咬住他的手,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他吃痛叫骂着松开。
我趁机找空子从他身下爬了出来,扯着嘶哑的嗓子拼命朝木门喊道,“妈!妈!”
“救命啊!救救我!”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我虔诚地祈祷,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如果你真的存在,就请你让我的妈妈来救我。
求求您。
“妈!”
我爸很快反应过来,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怒骂道,“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在他把我往回拽的前一秒,门开了。
像是看到救世主般,眼眶发酸,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声音哽咽地喊道,“妈。”
果然,至少我的妈妈还是爱我的。
我想把我受的所有委屈都一股脑地告诉她。
她一脸震惊地看着不着寸缕的我和我爸,脱口而出,“怎么是你,今晚不该是王麻子吗?”
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大脑宕机,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
我爸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尖,“我让王麻子明天来了。”
我妈肉眼可见地生气起来,“糊涂!苏大伟你是不是忘了王麻子可是给了钱的。”
“你儿子还等着那笔钱去省城念书呢。”
我妈再三提及我弟是老苏家唯一的根,将来定是要出人头地的,绝对不能没钱念书。
在她苦口婆心地劝说下,我爸神色动容,再三纠结后,他选择了老苏家的根。
他转身捡起地上的衣服,离开之前恶狠狠地瞪我一眼。
我想质问我妈,可是喉咙里像是生生塞了一块抹布,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心底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我散架般坐在地上,大张着嘴,任由泪水在脸上纵横。
第二天太阳落山后,我妈照常丢进来一块散发着恶臭的腐肉。
我也真的等来了王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