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去世村里没人理,他当县长的战友连夜赶来,家里立刻热闹了

名著茶话会 2024-12-17 22:44:07

2018年,77岁的叔叔去世了,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外地出差,赶紧掉头往家赶,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离叔叔去世已经有八九个小时了。

令我大为震惊的是,叔叔家里竟然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人,除去湾里几个红白喜事当家的人之外,就只有婶娘和堂弟夫妻和孩子。

这种状况,让我既尴尬又难过。毕竟是亲叔叔,谁愿意看到老人去世后遇到如此冷清的场面。

按照风俗礼节,我找几个主事的人打听了一下大概情况,也就说到了这么少人的事。

因为我们地方的习惯,“白事不请自来”,只要不是血海深仇的人家,基本都会来捧个人场,为什么我叔叔去世就如此冷清呢?

主事的明叔叹了口气说:说起来,还不是你叔叔那个脾气惹的祸……

我父亲两兄弟,虽然是一母同胞,可个性却相差十万八千里。我父亲是有名的好好先生,一辈子从来没有得罪过别人,遇到事总是先笑再说。

但叔叔却是个暴脾气不说,心里还藏不住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用乡亲们的评价,那就是有点一根筋。

叔叔从小就性格耿直,年轻时还是搞集体,大伙都得听生产队长的安排出工。

据说有一天,因为上面的通知让大家抓紧时间苦干大干一百天,队长就安排大家早点收工,吃过晚饭再开夜班。

其他人都没意见,叔叔却冲出来朝队长吼:早点收工加夜班,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现在太阳还那么高,为什么不继续干一阵,总好过晚上瞎灯瞎火摸鱼吧。

这话说得其实很有道理,但却冒犯了队长的权威。虽然碍于我父亲的面子没有拉他去批斗,却因为这一回,叔叔就成了队长眼里的“落后分子”。

于是,第二年征兵的时候,叔叔就被推荐参了军,原因是小伙子有本事,但缺少管教,去部队受点“戒尺”。

叔叔原本没有参军的想法,却也不得不去了部队。

最开始在部队,叔叔还立了一次功,就是救了一个战友。一个姓黄的战友,和叔叔还是老乡,两人以前却不认识。

因为叔叔在炊事班,那天轮到他出去买菜,回来的路上看到战友掉进了河里的一个漩涡,叔叔又是不管不顾地扑进去,侥幸把战友给救了上来。

那个战友是私自跑出来的,自然不敢向领导汇报叔叔救人的事,叔叔也没有任何的怨言。

除去做了这件好事,叔叔在部队还是旧性不改,先后和班长排长顶牛。于是不管他训练成绩多么出色,四年一过老老实实就被退伍回家,反倒是那个救上来的战友,却得以在部队提了干。

因为那个脾气,叔叔退伍回家后,连续好几年都没有人提亲。别人家姑娘倒不是瞧不上他,但对方的父母却说:那样的脾气,将来不知道要闯多大的祸,还是敬而远之好一点。

后来还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刚好河里涨大水,一个女孩在河边放牛时不小心冲到了河里,所有人都不敢下水。

只有叔叔不管不顾扑进洪流中,硬是把人家给捞了上来。对方为了报答他的救命之恩,竟然就以身相许,于是才成了家。

成家以后,堂弟堂妹先后出生,叔叔似乎稍微安生了一些。至少在那几年里,很少看到他和别人争吵。大家都说一物降一物,倔老二应该是被老婆管住了。

可好景不长,到了80年代晚期,人到中年的叔叔老毛病又开始犯了。主要是针对一些不正之风,按理来说,他其实还是在主持正义,可方法似乎有点不大对劲,于是闹出了几场很大的风波。

先是我们村里有个人开了个红砖厂,反正我们当地到处都是老黄土,就地取材几乎不要成本。老板能赚钱,请村里人去做工也能拿点活钱,看上去是多方共赢的局面。

可那个红砖厂开在我们村的稻田中间,不到两个月,周围的稻田就被人家挖成了深坑。

再加上烧红砖时窑里冒出来的煤烟气,砖厂周围那些稻田几乎都遭了殃,有的减产有的直接就颗粒无收。

砖厂老板答应赔钱,但叔叔却又冒了出来,一定要人家关掉那个砖厂。还说这样子下去,村里的良田全部被你糟蹋了,这可是关系子孙后代的大事,不能单纯赔钱了事。

砖厂老板自然不服,两人就那么争吵起来。第二天开始,叔叔就每天往镇上跑,一定要政府出面处理此事。

叔叔去政府叫人也不瞒着,每次去还不忘在村口吆喝几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去告状了一般。

最后的结局自然不出所料,砖厂被勒令关门,毁掉的农田还得恢复原貌。

这件事得利的是全村所有人,但收获仇恨的,却就是我叔叔一个人,砖厂老板恨不得寝其皮喝其血,叔叔却毫不在乎。

那件事其实还是就那么过去了,毕竟是全村人得好处的事。从道理上来说,叔叔似乎也不理亏,别人也奈何不了他。

又过了几年,时间来到90年代,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对于吃的问题也就越来越重视。

有头脑灵光的人就想到搞养殖业,于是就和别人合伙,在村里那个废弃的茶场里开了家养猪场。

按说,搞养猪场确实是个大家都得意的事,原本废弃在那里的集体茶场也有了租金,那片荒废的山坡也一起出租给猪场种饲料,乡亲们都能分点钱。

养猪场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觉得有百利而无一害。但等到养猪场颇具规模了才发现,养猪场虽然在远离村子的山冲里,可出山口就是全村唯一的一个水库,不但是全村水田的灌溉水源,同时也是全村人的饮水水源。

猪场每天都要冲洗大量的废水,混杂着猪粪猪尿全部流进了水库,原本清澈见底的水自然是用不成了。

更苦恼的还是到了夏天,猪场散发出的那种尿骚味,顺着山风吹出来传到村里,真的让人闻之作呕。

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这次出头的又是我家叔叔。先是跑去猪场直接要求对方不能污染水库,被人家给轰了出来。

但叔叔做事岂是半途而废的人?依旧是上一回对付砖厂的老方法,每天都去政府投诉,一天不解决这个问题,他就住在政府大院里不走。

那个年代其实对环保还不是那么讲究,尤其像我们那样的农村,人们普遍都还没有什么环保意识。

但人总不能不喝水啊?一个饮水问题就不由得政府不出面了。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猪场又被关掉了。

这一回不像上次,猪场的投资也数倍于当年的红砖厂,老板亏得底裤都没了,自然就怀恨在心,口口声声扬言要对付我叔叔。

叔叔在这件事上倒显得很坦然,每年依旧大大方方地进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去哪里就去哪里。

叔叔还和别人说:我做事就认一个理字,你要是不理亏,我就算告到北京去也没人理我对不对。

经过这么几次的扬名之战,叔叔的“倔”就在远近出了名,人送外号“倔老二”,大家基本都不怎么和他打交道。

这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叔叔那些出名的事,最终的受益者不就是全村所有人吗?打丑背骂名的是他一个人,受益的却是大家,为什么乡亲们反倒对他敬而远之呢?

这个疑问直到很多年后我自己也长大了才明白:在农村,其实是非善恶之间的区分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叔叔的做法,固然是弘扬正义,但也太过于冒进,不符合传统农村那种中庸之道。

人们之所以对他敬而远之,并非事情本身的对错,而是唯恐哪天自己也有同样的事情撞到他手上,到时候不也是同样的下场吗?

叔叔自己对此似乎毫不在意,但毕竟是有家有室的人,再加上自己的年龄也大了,火爆的脾气也就逐渐淡了很多。到新世纪时,基本不再有他和别人闹别扭的传说了。

但由于早年“恶名”在外,叔叔到了垂老之年,和乡亲们相处得也不是那么融洽,反正也就有点独来独往的味道吧。

即使如此,叔叔也的性格也并没有改变多少。作为晚辈,我也曾委婉地劝他,为什么就不能随大套点呢?

叔叔虽然对外人嫉恶如仇,但对真正的亲友、尤其是对我们这些晚辈,还真的从无二心。

即使我这个晚辈那么说他,他反倒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说一个人,到底是为了自己活着,还是为了别人活着呢?

我显然没有料到,没有上过几年学的叔叔,竟然能问出这样深奥的哲学问题。或许,这就是“人情练达”吧,我当然无法回答。

但叔叔的“人情练达”,只不过是他自己看透了而已。并不像他大哥、也就是我父亲那样讲求圆滑世故,遇人先露三分笑意,从来不得罪人。

乃至当年的砖厂老板老了之后,有一次和叔叔再次说起当年的事,还说:当年还要不是看在你大哥的份上,我真的想给你几家伙……

不管怎么样,叔叔走了,很平静地走了,在农村能活到77岁的老人,至少不能说他“私德有亏”吧。

但令我尴尬的是,他的后事,竟然如此的冷清,这显然是我不会愿意看到的。

于是,我掏出电话,轻轻拨了出去:张叔,我叔叔走了,上午走的。

到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9点前后了,不到11点,一辆小车停在了叔叔家门口,然后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在叔叔的脚头三鞠躬。

来的是张叔,也就是叔叔在部队时救下来的那个战友。他儿子送他来的。他儿子如今已经是常务副县长了。

张叔父子的出现,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先是支书和村长来了,挂名是来悼唁村上去世的老人,也就和张叔儿子这个副县长“偶遇”了。

再之后,前来吊孝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最后甚至络绎不绝了。

张叔在叔叔的灵堂上呆了几个小时,连夜就走了,以他儿子如今的身份,确实不宜长时间都留在这里。

张叔虽然送走了,但叔叔的灵堂却热闹起来,村上该来的不该来的人几乎都到了,我一时间几乎有种不敢相信的错觉:

这还是生养了我几十年的乡村吗?为什么叔叔去世后乡亲们的反应,因为张叔父子的到来,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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