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太平盛世,不可让象牙佛现世!”
上世纪20年代,坐标甘肃瓜州,年迈的马荣贵道长担心自己一旦遇害,百年来几代人的心血将化为泡影,于是他将这个保守多年的秘密讲给了他的亲传弟子,同时也将守护象牙佛的重任,交到了弟子郭元亨身上。
象牙佛马荣贵道长的担心并不多余,乱世之中,身怀异宝就是催命符。不久后,一帮觊觎国宝的土匪在路上围劫马道长,逼他交出象牙佛,马荣贵道长深知在劫难逃,飞身跳下悬崖,壮烈牺牲。
马荣贵道长是为守护象牙佛牺牲的第三位道长。在此之前,他的师父、师祖均为了守护这件国宝被残忍杀害。
然而,不久后相似的命运再次降临到了郭元亨道长的身上,他被军阀强盗打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不过他始终记得师父交给自己的任务,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意志活了过来,也终于等来了师父临终前所言的太平盛世。
郭元亨道长这是一尊怎样的象牙佛?为什么有那么多道长甘愿牺牲也要守护它?它和榆林窟有着怎样的历史渊源?
你好呀!我是南兮。前两天断网闭关时看了一本关于敦煌榆林窟的书,当中几位道长以命守护榆林窟至宝的经历让我深深感动。而今天,我想把这个故事讲给你听。
在今天中国国家博物馆的文物库房内,珍藏着一件永久禁止出境的文物——象牙佛。这是榆林窟的镇窟之宝,1958年移交国家博物馆保管。
这尊象牙佛本是唐朝高僧玄奘西行取经归来时带来的佛宝,当年途经甘肃瓜州时,玄奘为了感谢瓜州人曾经给过的帮助,便把它留在了瓜州。为了纪念和存放这一法物,当地人开凿了榆林窟。
这是一尊由象牙雕刻而成的普贤菩萨像,整座雕像由两部分组成,合在一起整体看上去是骑象的普贤菩萨,打开后内有乾坤,两面共雕刻279人,12辆车马,记录着54个佛教故事。
做工之精巧,样式之神圣,是榆林窟当之无愧的圣物。
榆林窟和莫高窟一样,属于敦煌石窟的一部分。榆林窟的开凿从唐朝早期开始,一直持续到清朝时期。在这1200多年间,不同时代、不同民族、不同身份的人们在这里持续造窟,它辉煌过,也没落过,于是有了今天的榆林窟。
榆林窟第3窟西壁南侧壁画|普贤变|西夏时期清乾隆年间,一位叫吴根栋的喇嘛云游到了榆林窟,他四处化缘筹集资金清理洞窟积沙,在榆林窟第5窟涅槃大佛的佛头位置发现了被层层包裹的象牙佛。
这一消息瞬间引起轰动,当地百姓认为是佛祖显灵,纷纷来到榆林窟参拜。
吴根栋喇嘛在圆寂之前,把这尊象牙佛交到了隔壁在蘑菇台修行的杨元道道长手里,让他代为守护,于是杨道长成为了守护榆林窟的第二代主持。
1873年,一群西逃的部队闯入瓜州,他们来到榆林窟绑架了杨道长,他们对道长严刑拷打,逼迫他说出象牙佛的下落。杨元道道长誓死不从,最终被他们残忍杀害,成为了为守护象牙佛牺牲的第一个人。
好在在这之前,杨元道道长的弟子李教宽接到师父的指令,带着象牙佛连夜出逃,此后不知所踪。
守护榆林窟的第三代主持严教荣道长是杨道长的另一个弟子,师父被害,师兄逃亡后,30多年来他一直在苦苦找寻象牙佛的下落。最后得知师兄早已客死他乡,临终前师兄把象牙佛交到了一个居士手里,而后这位居士把它供奉在了金塔县的塔院寺内。
为了把榆林窟的佛宝迎回去,严教荣道长和24个同乡挨家挨户化缘,当地百姓也是慷慨解囊,3个月后,他们筹到218两白银,终于将这件象牙佛重新接回了榆林窟。在今天榆林窟四合院里,还保存着记录当年这件事始末的匾额。
象牙佛迎回匾严教荣道长80多岁时,深感自己大限将至,于是把守护象牙佛的重任托付给了弟子马荣贵。
任务交接不久后,一群偷偷进山采矿的金客拿着刀逼着严教荣道长交出象牙佛,道长不为所动,最后他们便残忍杀害了严道长,严教荣道长成为守护佛宝牺牲的第二个人。
同样的命运,还在他们师徒身上上演。后来榆林窟第四任主持马荣贵道长也被劫匪逼下山崖,壮烈牺牲,成为为守护象牙佛牺牲的第三个人。
守护象牙佛的重任,经历了几代人的接力,来到了马荣贵的弟子郭元亨道长手里。此时已是民国时期,军阀四起,兵荒马乱。
郭元亨道长在安葬了师父后,郭元亨道长一个人守着榆林窟和象牙佛,他一直记着师父交代的那句话:不到太平盛世,不可让象牙佛现世。
1937年,红军沿着榆林河畔来到了郭元亨道长修行地方蘑菇台。看到这样一个纪律严明的军队,郭元亨道长预感到师父所言的太平盛世即将到来,于是郭道长把道观里的存粮、麻油、盐和20只羊都拿出来支援红军。
送走红军后,郭元亨等呀等,他没等到红军再来,等来的是差点要他命的国民党军阀。
驻守安西的国民党军阀听说了郭元亨道长资助红军以及榆林窟有绝世珍宝的消息后,带兵围了蘑菇台。
他们绑了郭元亨道长,当着他的面残忍杀害了他的弟子,逼他交出象牙佛。之后他们又把郭道长绑在树上扒光衣服鞭打,直到奄奄一息。
见郭道长始终没有说出象牙佛的下落,愤怒之下军阀门把道长扔到河滩上,把道观里的存粮搜刮干净,又去榆林窟摧毁壁画若干才肯离去。
榆林窟第25窟弥勒经变图壁画|局部|中唐时期也许是守护佛宝的任务还没完成,郭元亨硬是挺了过来,但他的后背肌肉神经大部分坏死,左胳膊萎缩残废,身上更是不见一块完好的皮肤。
亲眼见过了红军的与众不同后,他一直在苦苦等着有一天他们会再来。这十几年间,郭元亨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他仍然坚守着榆林窟,守着象牙佛的秘密。
1949年,榆林窟所在的瓜州县(彼时叫安西县)被人民解放军接管,郭道长听说这支军队就是共产党军队,他明白师父所言象牙佛现世的时候了到了。
1950年3月的一天,50多岁的郭道长拄着拐杖走到乡政府报告了象牙佛的事情,随后他带着两名政府工作人员,来到了当年他秘密埋藏象牙佛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地扒开土里的砂石,从里边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再一点点揭开裹着象牙佛的黄绸,完好无损地把象牙佛交给了国家。
自从师父遇害后,他一个人苦苦撑了20多年,此刻他终于完成了师父的嘱托。
象牙佛上交后被安西县政府短暂保存,1956年收藏于甘肃省博物馆,1958年移交中国历史博物馆,也就是现在的中国国家博物馆。如今,象牙佛被保存在国博的文物库房里。
1976年,守护了榆林窟整整50年的郭元亨道长仙逝,享年80岁。遵照他的遗愿,人们把他葬在了当年救治他恩人梁克仁大夫的墓旁,也就是今天锁阳城的遗址东侧。
锁阳城遗址从乾隆年间吴根栋喇嘛发现象牙佛开始,一直到1976年郭道长去仙逝,榆林窟在废弃数百年后,历经一位喇嘛和五位道长的守护。前后有3位道长被害,一位道长客死他乡,最后一人道长遭受非人折磨。在那样一个动荡年代,堪称是文物保护界的奇迹,也是敦煌石窟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