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全家都得了肺炎,我妈给所有人吃了头孢,奶奶又突然抱出一瓶酒。
我说吃了头孢不能喝酒,把酒瓶打翻在地,可他们却说,我是诚心捣乱,不让他们过好年。
为了证明头孢配酒不会说走就走,我爸把剩下的小半瓶酒全部灌进我嘴里。
他们其乐融融吃饺子的时候,我却在冰天雪地断了气。
一睁眼,我再次回到大年三十,我妈拿着头孢向我走来……
01
灶火里的柴噼里啪啦地烧着,又白又胖的饺子在锅里翻滚,而我却有些失神。
“啪。”
我后脑勺狠狠挨了一巴掌,传来我妈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个赔钱货,让你煮个饺子都煮不好,你看都煮破了。”
我这才意识到,我重生了。
奶奶闻言也急忙跑来看,不仅没有阻止我妈打我,反而还在一旁拱火,
“完了,全完了,大年三十饺子煮破,不祥之兆啊。”
听奶奶这么一说,在一旁抱着弟弟玩的父亲也站起身,瞥了一眼锅里的饺子后安慰我妈和奶奶,
“没事没事,不就是破了几个饺子吗,又不是全破了,不妨碍吃。”
我眼里闪过一抹感激,可下一秒,我爸就拿起笊篱,把那四五个破饺子全捞进我碗里,还得意洋洋向奶奶表功:
“妈,让这臭丫头吃了不就行了吗,就算有什么不吉利,她命贱也不在乎。”
我这才意识到,父亲并不是心疼我为我解围,而是想把破饺子的不祥之兆全转移到我身上,让我为全家人挡灾。
他们一家四口在桌子上吃饺子看春晚,只有我端着一个破碗坐在灶火旁。
我真怀疑,如果不是这几个饺子煮破了,今晚还有没有我的年夜饭。
我可清楚记得,上一世奶奶和妈妈一起包饺子的时候,可是数着数包的。
爸爸30个,奶奶和妈妈都是20个,五岁的弟弟15个,唯独没有算我的。
我妈刚喂弟弟吃完一个饺子,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拍大腿,
“哎呀,忘记吃药了,李瘸子可是交代过,这头孢一天吃两次才有效果。”
正在小口喝饺子汤的我浑身一震,来了来了,这场景,简直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02
上一世,临近年关我们全家人都得了肺炎,我妈跑到村口的李医生家买了头孢。
可是在大年三十这天晚上,他们不仅吃了头孢,而且还要喝酒。
我告诉他们,李医生还说了,头孢配酒,说走就走,千万不能喝。
结果他们不仅不听劝,还对我拳打脚踢,说我就是肚子里憋着坏,故意破坏他们一家团圆的好兴致。
奶奶还说,这酒不是一般的酒,是她自己泡的屠苏酒,驱邪避瘟,新年好兆头。
我现在不让他们喝酒,分明就是见不得他们好。
着急之下,我拿起桌上的酒就扔了出去,奈何我力气太小,酒瓶竟然没有碎,但一瓶酒也洒的只剩小半瓶。
奶奶就像被人挠了心肝一样,凄厉叫喊,
“给我打死这个孬心眼的臭丫头,这药材可都是我亲自上山挖的,她知道这酒有多金贵吗?她就是成心不让我们过好年。”
我爸暴脾气上来,像抓鸡仔一样把我拎在手里,剩下的小半瓶酒一滴不剩地灌进我嘴里,
“头孢配酒,说走就走?头孢你也吃了,我倒是看看你走不走。”
我被刺鼻的酒精呛的泪水涟涟,这分明就是勾兑酒。
可12岁体重只有40斤的我,哪里有力气反抗。
我死死盯住妈妈和奶奶站立的方向,试图他们能可怜可怜我,救救我。
可我却看到,妈妈只顾着保护弟弟,奶奶也蹲下来捂弟弟眼睛,一边捂还一边数落我妈,
“你也不知道捂住我大孙子眼睛,他跟着这个灾星学坏了怎么办?”
我彻底绝望,明明施暴者是我爸,可到了他们眼里,不堪入目的却是我。
一直到小半瓶酒见底,我也彻底失去反抗能力,像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我爸这才舍得松手。
骂骂咧咧地坐回座位,展示他一家之主的威严,
“谁也不准管她,我倒是看看,她怎么个说走就走。”
过了好一会我才缓过劲,拼命去抠嗓子眼。
可那天晚上,吃饺子根本就没有我的份啊,我只喝了几口饺子汤,根本吐不出来。
我挣扎着爬出门,试图去村口找李医生救命。
但当时天寒地冻,还飘着鹅毛大雪,我刚爬到门口就晕死过去,然后再也没有醒来。
我只迷迷糊糊听见,家里传来他们一家四口畅快地笑,弟弟很开心地说,
“家里没有了姐姐,果然宽敞了不少呢。”
只有我奶不解气,仍责怪我爸,“还剩小半瓶酒呢,你怎么能灌给她,还不如喂猪呢。”
我悔恨万分,我阻止他们不要头孢配酒,结果我自己却死在这上面。
可是,大雪很快将我的尸体掩埋,谁还会在意这些呢?
03
“给,你也赶紧吃。”
突然看见我妈伸手,我下意识地就要躲,因为我早就被他们打怕了。
直到听见我妈那没好气的声音,我才发现她这次不是要打我,而是给我药。
我颤颤巍巍接过,心里有些不确定,难道我重生后,我妈转性了?
可很快,我就发现是我想多了,她还是像上一世那样偏心。
奶奶说,“这药看包装就很贵,小枣咳嗽也不是太严重,就不用吃了吧?”
在奶奶眼里,我还没有一个小药片值钱,从刚出生就是赔钱货。
我妈也有些心疼地说,“这药是我买的,我当然知道很贵,但我怕她以后再传染给小树。”
我这才知道,我妈并不是心疼我,而是关心弟弟。
我小名叫小枣,而弟弟却叫小树,在全家人眼里,我可能还不如弟弟一根头发丝重要。
但过了今晚,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我决定,这一次我一定不会阻止,我要看着,头孢配酒,把他们一个个全送走。
04
我把药片含在嘴里假装吃下,然后跑到院子里吐到了茅坑。
我出来的时候,天空正好飘起了雪花,这不禁又让我想起上一世的场景。
一直到晚上十一二点,奶奶出来锁门的时候,才发现被冻僵的我。
我蜷缩在门口,像一个洁白的小雪包,更像一个小坟头。
哪怕奶奶可怜我一下,哪怕我妈哭一声流一滴眼泪,我都不会死不瞑目。
我妈盯着我看,还没确定我是不是死了的时候,奶奶已经开始劝她,
“小枣死了也好,就不用跟着咱们受苦了,她的生活费也可以省下来给小树买玩具。”
听了奶奶的话,我妈眼里的悲伤很快一扫而空,在弟弟胖乎乎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后,很温柔地说,
“以后,你姐再也分不走妈妈对你的爱了。”
我爸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伸手试了试我的呼吸,还踢了两脚。
皱着眉头直说晦气,死哪不成,非得死自己家门口,还骂我是一个缺心眼的犟种,宁愿在外冻死,也不愿回家低头认错。
可我是不想回家吗?我只是想活命而已。
他们没有一个人想到,我是吃了头孢后,被他们灌酒灌死的,而且还是酒精勾兑的假酒。
我爸转身回家找了一块破床单,草草把我包裹住,连坑都舍不得挖,直接扔到了后山一个废弃枯井里。
但上天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就一定要珍惜,绝对不能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我神色自若地回到屋里,然后跑到灶台又给自己盛了一碗饺子汤。
我一边喝,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我妈给全家人喂了头孢后,她自己也吃了一片,然后奶奶就跟献宝似的,从她屋里抱出来一瓶酒。
“这酒是你大哥送的,你们进城打工这些年,家里全靠你大哥照顾,将来你们可得好好谢谢他。”
我爸听得直撇嘴,我妈也一脸不快,因为我们全家都知道,奶奶就是偏心,从小到大就知道偏袒大伯。
如果不是她把全家人的地都送给大伯种,我爸我妈也不会带着弟弟进城打工,让我留在家里成了留守儿童。
虽然他们每个月给奶奶三百块钱生活费,可这些钱大多都进了大伯的腰包,否则我也不会每天喝稀饭,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
我妈当场就不乐意了,抓起酒瓶就给我爸满了一杯,一边倒还一边夸,
“还是我们家男人有出息,咱们村随便找,有几个能在县城买楼房的?妈,等你年纪大了,就跟你二儿子去城里享福。”
“噗。”我一口汤差点笑喷。
奶奶今年72了,身子骨还硬朗,生活完全能自理,我妈都没想让她享福。
如果再等几年走不动了,屎尿不能自理,我妈能让她住进楼房才怪。
不过我也能理解,我妈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想在奶奶面前扬眉吐气。
果然,奶奶的脸很快就皱成了苦瓜,我爸则心情大好,抓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我皱眉,这驱邪避瘟的屠苏酒,怎么能让我爸一人喝呢?
于是我端着破碗,轻手轻脚地走到我妈和奶奶中间,怯怯开口,
“奶奶,妈,这酒真有这么好吗,我也想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