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西那瓦:泰国版“吕不韦”,为何频频将家族女性推向政坛?

读书悟道君 2024-08-25 13:13:30

很多中国人对他信家族比较熟悉,在佩通坦之前,这个家族已经先后出过三位总理,他信、颂猜、英拉,佩通坦是他信家族的第四位总理,也是泰国史上继姑姑英拉之后的第二位女总理,还是泰国史上最年轻的总理。

巧合的是,前三位总理都因军方搞政变下台,那么佩通坦为何仍执意于政坛呢?

说到他信家族与泰国政坛的渊源,他信最有发言权,可以说,他是泰国版的“吕不韦”。

西那瓦家族的发家史

战国时代的吕不韦本是一名商人,当他遇到了流落赵国做质子的秦王室赢异人后,发出了“奇货可居”的慨叹,从此,开始了从商界跨越政坛的一幕大戏,他信·西那瓦也是这样一位跨界精英。

他信出生于1949年泰国清迈,但他的祖上却是正宗的中国人。

明清时期,大量国人涌入东南亚一带谋生,尤以广东福建人居多,他信的祖辈也是其中之一。

19世纪60年代的晚清,来自广东梅州的客家人丘志勤一家,开启了他们的“下南洋”之旅,他们的目的地是曼谷。

但在曼谷生活没多久,丘志勤的妻子和小儿子便因水土不服患病,他只好带着妻子和二儿子返乡,留下了长子丘春盛独自在泰国打拼。

丘春盛有着一定的商业头脑,最开始在尖竹汶府充当包税商,摆脱了流民身份,也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之后他顺理成章与当地女子结婚,并相继生育了六个子女,后因妻子不幸离世,举家搬到清迈,开始从事起了丝绸生意。

丘春盛的长子丘阿昌继承了父亲的丝绸生意,在他的经营下,丘家的生意蒸蒸日上,逐渐做大,他从中国、伊朗和缅甸进口丝绸,在泰国开设了工厂,根据当下流行款式制造成衣,再进行转卖,他们的服饰还备受泰国皇室的青睐。

丘阿昌也入乡随俗,与当地女子成婚,婚后育有十二个孩子。由于经济条件较好,孩子们也都受到了良好教育,都是海内外知名学校毕业。

在泰总理銮披汶·颂堪执政时期,推行了“泰化”政策,依据法律,在泰定居的华人第三代可以使用泰国姓氏,而丘氏家族正好满足条件,于是从1939年,丘氏家族便改为泰国姓氏“西那瓦”,其意为“循规蹈矩地把事做好”。

丘阿昌除了经营丝绸贸易,他还通过商业联姻,涉猎了泰国的磨粉业、航运业及零售业,随着西那瓦家族商业版图的扩张,他们在清迈逐渐声名鹊起。

泰国社会“重官轻商”,丘阿昌在商业上取得了巨大成功,但作为商人,他们在当地并不受人尊敬,为了提升家族的社会地位,他让子女向军政界发展。

在丘阿昌的十二个子女中,在军政界混得最好的当属他的四儿子洛特,也就是他信的父亲,但他投身于军政界,仍然离不开家族在商业上的巨大成功。

洛特继承了家族产业,并继续进行了产业扩张,开设咖啡馆、剧院和果园,经营巴士线、汽车经销商和加油站等产业。

1967年,洛特带着他辉煌的商业成就跻身于清迈府议院,发起并组织了“独立党”,第二年成为议会主席,同时也是国会议员,正式进入国家政坛。

但洛特的官运并不亨通,最终止步于国会议员,虽然他没有在政坛平步青云,但他已然为下一代迈入泰国政坛奠定了基础,这个梦想也最终在他的儿子他信身上得以实现。

西那瓦家族的第一位总理:他信·西那瓦

他信是洛特的长子,虽然出身豪门,但他身上并没有豪门子弟的不识人间烟火,从小便开始自己赚取零用钱,摆过地摊卖过冰棒,也在咖啡店端过盘子,由于长期与底层民众接触,为他之后“亲民”执政理念也埋下伏笔。

由于受家庭影响,他信从小就有了从政的想法,在他七岁时就说“我长大后想当总理”,在小学时还曾向老师询问“有没有专修当总理的学校”。

在梦想的驱使下,17岁的他信考入曼谷警官学校,四年后以全校第一的成绩毕业,并获得了政府奖学金,之后赴美留学。

1975年从美国东肯塔基大学毕业后,他曾有一段短暂的归国经历,谋得了一份国会守卫的工作。这是他信最初的政治生涯,虽然只是一个国会守卫,但他信实际上做了许多秘书工作,比如撰写议会发言稿,帮助与外界的各个社团沟通,扮演政治资金募集人等工作。

这段工作经历虽然短暂,但对他的影响很大,后来他曾这样评价这段经历:“25年前,我发现政治和我从前的经历完全不同。这是我第一次认识到政治是大规模的利益。金钱是政治的主要因素,而且将会变得越来越重要。”

1976年,他信迎娶了出身军警世家的朴乍曼·达马蓬。同年,与妻子再次赴美攻读博士学位,学成归来后,在曼谷警察部门任职,还在警方教育机构任教。

他信曾说,父亲永不止步的精神对他影响很大,的确,他信并没有停留在父亲创造的商业帝国中举步不前,而是不断地在寻找新的商机。

1983年,他开创了自己的“西那瓦电脑服务和投资公司”;1986年,泰国政府允许私人经营电信业,他信公司是最先取得执照的私营电信企业。

看到商机的他信,决定辞去警察中校的公职,专心经商,之后他利用自己在警界、政界以及银业中的各种关系,在八十年代得到了很多笔低利贷款,同时也获取了很多利润丰厚的合同。

在此基础上,他信与家族成员共同成立了一个庞大的商业集团“西那瓦公司”,并于1990年上市 ,数年时间便垄断了泰国的电视卫星天线和移动电话行业,冲上泰国首富的宝座,入选《财富》杂志,成为世界500位“大亨”当中唯一入选的泰国人。

他信虽然在商业上取得了成功,但他仍未停止个人追求,之后他再度选择进入了政坛。

在出任了几届政府的部长之后,1995年,他信在班汉政府中出任副总理,分管交通事务,并立起要改善曼谷的交通状况,但因未取得成效,13个月后被迫辞职。

1997年8月,他信在差瓦立政府中再度出任副总理,但仅在职两个月,便因金融风暴的冲击与政府再度辞职。

泰国是一个实行多党制的国家,宪法允许人们自己组织政党,泰国因此也出现了许多政见不同的政党,而且这些政党背后都不乏有大财团的支持,有些政党的领袖本人就是实业家,但大多没有深厚的群众基础。

为了在政坛站稳脚根,他信于1998年成立了自己的政党泰爱泰党,并以优惠的条件将其他政党的骨干和议员吸纳了到自己的政党中来,如此一来,泰爱泰党的实力大增,很快它的影响力便展现出来。

在2001年1月的大选中,他信自己都难以相信凭借泰爱泰党的大胜,他一举当选为泰国总理。

由于有着经商的背景,这使得他信的执政和管理风格别具特色,有人说他“像CEO一样管理国家的总理”,好像也没毛病。

在他上任第一天,就先给36位内阁成员每人发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规定内阁会议一律使用电脑,这一举措使得内阁会议的费用大幅缩减,从18万铢降为4万铢(一铢约为两毛钱),准备文件的时间也从20小时降低到6小时。

不得不说,商人出身的他信的确讲求效率,做事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在他执政其间,泰国还在东南亚金融危机的余波中挣扎,在他信政府一系列措施下,使得泰国经济有所好转,但接踵而至的海啸、禽流感,也让他备受考验。

2004年印度洋大海啸,他信迅速进行了海啸救援和重建工作,为此他也赢得了良好的声誉。

在泰国禽流感期间,他信曾向公众承诺,任何人因食用煮熟的鸡肉或鸡蛋而住院的人,政府会给他补偿医疗费用。为了打消人们的顾虑,他信亲自示范食用鸡肉。

在他信上台前,摩的司机们常年受遭受黑社会的威胁与压榨,要向黑恶势力上缴“保护费”,还时不时被痛殴。

在他信上台后,他以强硬手腕铲除这些黑恶势力,砍掉了他们背后的“遮阳伞”,极大改善了这一群体的工作环境,维护了社会治安。

这种亲民风格也让他赢得了底层民众的支持,这种支持为他的家族日后从政铺平了道路,是一笔无形的巨大政治资产。

他信最大的执政成就主要在于应对金融危机上,在他上任后,提出了一系创新型政治主张,如发展金融和资本市场,重组国家经济和债务,将国企私有化;发展教育,解决失业问题;使农民富裕,为每村提供100万铢的发展基金,推行30铢看病计划。

他信采用经营公司的理念来治理国家,全面扭转了泰国金融危机的局面,提前两年还清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172亿美元的债务,并使得在他执政期的经济增长实现在危机后的首次收支平衡,毫无疑问,他信所取得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

因此,他信成为泰国史上唯一干满一届的总理,并在2005年顺利获得了连任,但并不是说他本人就没有问题。

比如他被起诉在担任副总理时有瞒报财产的行为,如果罪名成立,那么他的总理职务将被剥夺,最后在群众和他信的忏悔下,法院判他无罪。

再如,他执政五年,西那瓦集团的资产就翻了三番,反对派认为其存在滥用职权为自己谋利。同时,在他执政时过分强调农民利益,从而忽视了中产阶级的利益,得罪了包括王室在内的社会精英和上层人士,令军方及王室感受到了威胁。

当他信以个人名义将西那瓦集团近半股份出售给新加坡淡马锡公司时,矛盾最终不可调和,反对党抨击交易存在舞弊行为,并联合27个组织 对他信发起反击,要求其下台,由此爆发了规模庞大的红黄衫军街头对垒,曼谷局势失控。

在大规模的“反他信”政治运动的压力下,泰爱泰党被迫解散国会。2006年9月,他信政府被泰国军方政变推翻。2007年,泰国宪法法院强制解散了泰爱泰党,并判决包括他信在内的111名党内成员禁止从政5年。

说到此,不得不提泰国王室与军方之间微妙的关系。

泰国宪法规定:泰国国王,必须是佛教徒及佛教的护持者,才可以登基为王。任何公民可以批评政府和总理,但唯独不能反对国王和佛教。在泰国人的观念里,国家、佛教和国王是他们精神力量的三根支住,缺一不可。

可见,泰国王室在人们眼中的重要性,而王室与军方之间的关系可以追溯到19世纪。在民主化运动前,军方主导着政治,泰王室的影响力较弱,但在民主运动兴起之后,泰王开始介入调节军方和民主派之间的矛盾,王室地位逐步提升。

为了调和军方与民主派产生的矛盾,最终制定了民选的文官来管理政务,而军主对其也有节制作用,比如一些政党时不时会被泰国军方所取缔。

再之后随着民主运动的日益成熟,王室和军方都倍感压力巨大,由此他们选择了合作,共同对抗对他们不利的文官政府,甚至直接扶持听命于他们的人出任总理。

由此也不难看出,泰国文官政府受双重节制,这也是导致泰国政府更迭频繁,经常会被军方政变强制解散的原因,这也成为泰国政治的一大“怪现象”。

他信下台后,被迫流亡国外,但国内对他的清算并没有停止,受到了数十项指控,一时间他成了泰国的通缉犯。

尽管流亡海外,但他的政治影响力仍在国内生效。泰爱泰党被解散后,党内成员大部分加入了沙马·顺达卫领导的人民力量党,而沙马是他信的支持者,也是他信的重点扶持者。

一时间,人民力量党从一个小党迅速转变为由他信控制的大党,并在2007年的大选中获胜组阁,后来,沙马顺利当上了泰国总理。

但沙马这个人很有意思,他喜欢烹饪,从政府大楼走出来就换上厨师行头去电视台录制美食节目,结果被反对党抓住把柄,以“内阁成员不得受雇于私人企业”被轰下台,任期7个月不到。

沙马一下台,他信让妹夫颂猜(西那瓦家族的第二位总理)接手了这个烫手山芋,但颂猜与他信集团的关系是摆在明面上的,反对派自然不甘心,于是,颂猜被以“在选举中舞弊”为由弹劾下台,上任不过三个月。

颂猜下台后,宪法法院宣布解散了人民力量党、泰国党和中庸民主党,之后他信的妹妹瑶瓦帕于2008年注册了为泰党,以便作为人民力量党的替身而继续战斗。

西那瓦家族的第三位总理:英拉·西那瓦

英拉是他信最小的妹妹,1967年生于清迈,1988年获得了清迈大学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学位,之后赴美留学,获肯塔基州立大学公共管理硕士,归国后参与西那瓦家族的企业管理。

英拉原本无意于从政,曾声称“为保护个人隐私而拒绝从政”。但现实是,他信自2006年9月流亡海外后,他信家族的许多成员都被冠以“贪腐”罪名而被取消了从政资格,唯有英拉保持了名声清白。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可避免地成为他信的替身而参加总理竞选。据说,在她参与竞选活动开始前,远赴迪拜与兄长见过一面,一番长谈后,毫无政治经验的她接受了为泰党党魁的任命。

2011年5月,英位被提名为泰党第一候选人,她外表靓丽、身材高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她的出现为选举带来了另一番味道。

在竞选中,作为女性,她用一种和男性党派领导人完全不同的方式将自己和选民联系在一起。在选战时,英拉说“作为女性我有我自己的力量:我更懂得妥协,我比那些男人们更有耐心。”

在竞选纲领中,她的承诺与哥哥他信一样具有吸引力,比如调高工人工资,调高每吨稻米保护价以惠农,建立免费的WIFI,为学生提供简易的电脑等。

最终,在他信的威望加持下,英拉以压倒性选票登上总理宝座,连反对党都向她表示了祝贺。

2011年,英拉顺利当选泰国总理,也是泰国史上第一位女总理。她以女性特有的柔美和微笑来化解尖锐的政治对立,之后的她在政治舞台上也相当活跃。

在东盟峰会上大出风头;成功访问了中国,深化了两国在各个领域的合作;在泰国接待了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对德国进行了国事访问。

作为一位女总理,英拉在国际交往中获得了交口称赞,提升了泰国的国际知名度。但在国务管理方面,她却没能走更远。

2011年,在她刚上台时,泰国就遭遇了特大水灾,好在内阁同僚的共同努力下,渡过了这次洪水危机。

但在2013年,她便卷入了“大米危机”。

在竞选中,她承诺对大米实行保护价,在上台后的确提高了大米的收购价格,但在执行过程中出现了贪腐问题,米商们投机取巧,通过低价从越南和缅甸等周边国家买进大米,再高价卖给政府等手段,严重损害了国家利益,并造成亏损,而真正的农民并没有获利。

所以,大米典押政策受到国内人士的批评,并对英拉政府的形象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

部分地区的农民进行游行示威反对英拉政府,而反对派利用这一契机,对英拉进行弹劾。

2014年5月,泰国军方宣布接管国家政府,英拉被迫下台,这也是泰国历史上军方的第20次政变;2017年,因“大米渎职案”被判处5年刑期,之后英拉流亡国外。

至此,为泰党、西那瓦再次遭受重创。

西那瓦家族的第四位总理:佩通坦·西那瓦

虽然他信和英拉都流亡国外,但西那瓦家族向前的脚步从未停止过,东山再起的雄心从未改变过。

女性从政在在亚洲政坛并不罕见,《经济学人》将其称为“孤儿寡母”现象,男性政治家们因受到政治迫害,无法再直接参与政治活动,他们会将自己的妻子或后辈等家族成员推向政治舞台,以继承家族的政治遗产,延续资源、人脉、纲领,甚至民心,而背靠“家族王朝”,这几乎是女性走向权力中心的唯一方式。

除了泰国的英拉,还有印度的尼赫鲁-甘地家族、斯里兰卡的班达拉奈克家族、“缅甸国父”昂山之女昂山素季、韩国前总统朴正熙之女朴槿惠,都是因此而走向权力中心的。

2021年,他信将自己的小女儿佩通坦推向了政治舞台,她将会像姑姑一样,肩负起西那瓦家族的荣耀。

2022年3月,佩通坦当选为“为泰党领袖”,这标志着她正式进入政坛,成为他信最新的政治继承人。

2023年怀着孕的佩通坦挺着大肚子参与了竞选,尽管民调显示,她的支持率一直排名第一,但并未能胜出。

2024年8月14日,泰国法院裁定总理赛塔违宪,即日解除了他的总理职务;15日,为泰党与执政联盟正式提名佩通坦为总理候选人。

2024年8月16日,佩通坦·西那瓦当选泰国第31任总理;8月18日,泰国国王玛哈·哇集拉隆功正式批准佩通坦·钦那瓦出任总理,之后佩通坦发声表态,称将以开放的心态与议员们合作。

至此,我们看到钦那瓦家族已诞生了四位总理,但从前三位来看,他们的政治之路走得并不顺畅,佩通坦的父亲他信、姑父颂猜、姑姑英拉,除了他信任满一届,另两位均未能在政治舞台上走远,那么作为新任的钦那瓦家族代表人物佩通坦,她的未来会怎样呢?

是强势崛起还是会走父辈们的老路?如果泰国政体不改革,恐怕谁都很难走出王室与军方的如来佛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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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悟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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