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出急性白血病那天,我第一反应不是还能活多久,而是生病后心脏能不能移植给哥哥。
“如果我的心脏不能用了,爸爸妈妈会生气,哥哥也会因我而死。”
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1.
被医院检查出白血病的那天,哥哥的病情也恶化了。
妈妈催促着我把心脏给哥哥。
听着电话那边妈妈焦急的声音,我的心也随之止不住的跳动。
它似乎知道自己要换个主人了。
握住手里的病情单,我忍着身上的疼痛安慰妈妈。
“妈,你别急。哥的病会好的。”
“我怎么能不急啊,你哥疼的一直在哭,他平时可从没这么难受过……对了,心脏移植手术安排在下个星期,你今晚回家一趟,你哥也想见你了。”
那边的声音是不容拒绝的强硬,而我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态度。
挂掉电话,我重新回到就诊室。
“医生,得了这个病后能给别人捐赠心脏吗。”
“白血病只是没有造血功能,心脏还是正常的。不过你完全可以等待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没必要这么悲观的去想遗体捐赠。”
我摇摇头,“不是死后遗体捐赠,是下星期。”
医生紧皱着眉,“不建议,可以让对方寻找其他合适的心脏。”
我没再多说什么,起身朝医生道谢。
不建议,那就是可以。
家里已经为哥哥找了无数心脏,可只有我的心脏与他匹配。
我不给哥哥心脏,他就要死了。
打车回了家里,妈妈给我开了门。昏黄的灯光下,桌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两菜一汤。
“陆余,快吃饭吧。这是妈特地为你做的菜。”
妈妈皮笑肉不笑的将我拉到餐桌前,“我们都已经吃过了,这些菜全都是你的。”
我看向桌子,油菜、西红柿炒鸡蛋、小米粥。全都是一筷未动。
我心下了然,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去外面的高档餐厅吃过饭了。
2.
第一次知道家里人会背着我偷吃是在七岁。
妈妈去参加别人的喜宴后进了哥哥陆子珩的房间。
透过门缝,我看见妈妈把巧克力塞进他嘴里。
“你有蛀牙,记得一天只能吃一块。藏好了可别被你弟弟看见。”
妈妈总是对我说家里很穷,所以什么都要节省。又因为陆子珩有先天心脏病,所以家里的好东西都要先给他。
因为这句话,我接受了陆子珩偷吃巧克力这件小事,甚至主动将学校里发的牛奶和水果都送给他。
可一次偶然,我发现爸爸妈妈每周都会带着陆子珩去高档餐厅打牙祭。
据服务员说,这里人均消费上千元。
在工作后,从同事滔滔不绝的炫耀中,我又发现了陆子珩平时的衣服鞋子全都是动辄上万的名牌。
这时我这才意识到,家里并不穷,只是一直对我吝啬而已。
看着桌子上浮了一层油的青菜,我胃中翻腾,冲去厕所扒着马桶就开始干呕。
妈妈忙追过去查看我的情况。
“你没事吧。下周就要做手术了,这种关键时候你可不能拖后腿。”
我闻言又是恶心,狰狞着起了身。
“妈,我没事。只是有点倒胃口而已。”
妈妈松一口气,“那就好,过几天妈给你买点排骨补补身子。做手术营养可得跟上。”
爸爸听到了这话不情愿喊道。
“买什么排骨,这么贵。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
妈妈还没说什么,陆子珩却抢先开了口。
“爸,我正好也想吃排骨了,就让妈买点吧。”
爸爸语气顿时变得慈爱起来,“既然子珩想吃那就多买点,正好过几天也发工资了。”
说罢,爸爸又看我一眼,“你可是沾了你哥的光,要记得感恩。”
感恩,这些年我听过最多的话就是让我感恩。
3.
我必须承认,爸爸妈妈对我并没有什么不好。他们供我吃喝供我上学。
只是大多数时候有些偏心而已。
妈妈曾对我说过。
“陆余,你不要觉得父母偏心。你有健康的身体而子珩没有,这本来就是一种不公平。”
因为我有健康的身体,所以我被迫承受父母的漠视。
他们从不关心我的学习生活,哪怕生病也让我自己解决。高中毕业后更是断了我的一切经济来源,让我出去找工作租房子。
记忆里的妈妈说过,“妈妈怎么会不爱你呢,只是你哥哥生病了,妈妈要多照顾他。”
可今天检查出来绝症后,我却不甘心再当被忽视的那一个了。
我心中想着,嘴上说出来的话却是,“妈,哥的手术还能再拖些时间吗。”
拖些时间,拖到我死去那天,就可以用我的遗体了。
这样一来,我就能在这为数不多能活着的时间里享受须臾父母的关心。
猛拍桌子的声音让我最后一丝期许也化为泡影。
“陆余,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你哥的病情已经这么严重了,你忍心让他受罪吗。”
爸爸暴怒从沙发上站起,指着我的鼻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你个没良心的,亏你哥曾经帮你补习功课,又求我们让你花钱进了高中。你搬出去后他还一直念着你。你现在就是这么回报你哥的?连个心脏都不愿意捐,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陆子珩明显也愣了一下,快步走到我身边。
“陆余,你是不想捐了?没关系,其实我活了这么久已经知足了。只是之前明明都答应好的,怎么现在突然就反悔了,是谁跟你说过什么吗。”
陆子珩说着突然攥紧了胸口的衣裳,身体不受控制蜷缩起来,似是又被心脏疼痛折磨。
爸妈见到这一幕忙拿药拿水,又一巴掌扇到了我的脸上。
“你非要害死你哥才甘心吗。”
4.
我当然不愿意害死哥。
每次哥一发病,我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仿佛我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人害了哥一般。
这次也不例外。
我忽视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疼慌忙开了口。
“哥别难受,我,我愿意捐心脏给你。”
常年被灌输要照顾哥哥、让着哥哥思想的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我已经习惯了无条件对陆子珩好,要无条件为陆子珩付出一切。
“哥,你不能死。要死也该是我死才对。”
屋内没有一人对这话进行反驳。
我看着陆子珩情况稳定下来,这才小心告辞回到自己出租屋。
晚上鼻血又是不止,加之一天都没吃饭,我头晕的不行,怎么睡也睡不着。
挺着艰难的身躯下了楼。我决定去诊所买些安眠药来吃。
结账时,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没来得及转过身去他就已经注意到我,怪叫一声喊道。
“呦,这不是小白脸吗。怎么,你也是来买这个的?”
他举了举手中拿着的避孕套,一言一行都透露着地痞流氓的气质。
我记得他,他是初中校园欺凌我的领头人朱在祥,曾用烟头和直板夹烫过我无数次。
直到现在,我的身体上依旧是疤痕累累。
他拦住了我的去路,歪嘴笑道。
“见到老同学怎么也不说叙叙旧。”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他冷笑一声,大手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腕。
曾经被虐待凌辱的阴影涌上心头,我下意识一抖,手腕上的疤痕又在隐隐作痛。
“我猜你想跟我聊。高考前那件事……我知道是谁做的。”
我脸一瞬间变得煞白,猛的抬头死死盯向朱在祥。
那件事是我永远的噩梦,是我最不愿提及的事。连父母都没有告知,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5.
在高考前夕,我被陌生人闯入家中强暴了。
我性别为男,那人却也毫不生疏,甚至更为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