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边的教培机构能否看到曙光？
撰文 | 张子悦
7月23日，“双减”政策发布。
一个月间，教培机构经历了三个明显周期，从相继发布公告表态、提示风险，到转型落地，再到针对转型措施的误解进行辟谣……靴子落地，几家欢喜几家忧。
已经走到悬崖边的教培机构如何应对政策？蓝鲸教育梳理发现，许多教培机构已经开始探索转型之道。
一半冰水，一半火焰
政策出台后，市场很快做出了反应。7月26日周一开盘，A股、港股相关教育板块受到重挫。晚间，中概教育股在前一周大跌之后继续下跌。
面对资本“敦刻尔克式大撤退”，多家上市公司发布公告说明“双减”政策对公司主营业务的影响。总的来说，可以大致分为以下三类：
「对主营业务或影响有限」
中公教育、科德教育、华媒控股、全通教育、佳发教育、传智教育等公司均发布公告称，主营业务不涉及义务教育和校外培训，不属于本次调控的学科类校外培训行业，政策对公司主营业务不存在重大影响。
拓维信息发布公告说明，现阶段公司与教育相关的业务主要为智慧考试与智慧教育业务，不涉及从事义务教育阶段有关教育培训类资产及业务。而公开资料显示，7月14日，拓维信息披露《关于剥离相关教育学科类培训资产的公告》，决定剥离涉及义务教育阶段相关教育培训类所有资产，截至7月26日，剥离工作刚刚完成。
昂立教育则回避了政策对公司业务影响的问题。根据其发布的公告，学科辅导类的业务收入约占公司总收入55%。但公司称目前整体经营情况稳定，财务状况稳健，各项业务正常开展，并已主动响应规范办学的要求，整合优化已有校区。
「对集团业务影响尚未明确」
有部分公司则并未给出明确的预期，而是把希望寄托在地方当局的具体实施规则上。
比如，思考乐教育在公告中称，有关当局尚未根据《意见》公布具体实施规则，因此该实施法则将何时及如何对集团产生具体影响仍存在不确定性。
卓越教育和大山教育也表示，目前尚未清楚地方当局将如何诠释及执行《意见》，公司将会等待政府进一步指示，以调整业务模式。
「产生重大不利影响」
诸多中概教育股则直言政策会产生不利影响。新东方、网易有道、51Talk、瑞思教育等美股上市公司纷纷表示，《意见》预计将对公司旗下的k12课程业务、财务状况、经营业绩等产生不利影响。
部分A股上市公司也表示预计受影响较大。学大教育公告表示，生源主要为义务教育阶段以及普通高中阶段学生，其中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科培训业务预计受到的影响较大。
勤上股份则表示，龙文教育占公司的营业收入和利润比重已经超过 50%，《意见》对龙文教育的盈利能力、经营业务、广告宣传等产生不利，进而将对公司的整体经营情况造成重大不利影响。
豆神教育在公告中说明得尤其详细。他们认为，“双减”政策对学科培训机构性质、办学许可证、从业教师、教师资格证、培训时间、培训内容、培训形式、培训场地、培训价格、营销方式、融资方式等方面进行了严格的限制和规范，将对公司营业收入、利润产生重大不利影响。在“双减”政策影响下，公司存在主营业务收入、利润下降的风险，学习中心数及学员数量下降的风险，中文未来业绩承诺无法实现的风险。
「活下来」
除了表态，不少机构已经有所行动。剥离受政策影响的业务、改变运营模式节省成本成为重要选择。
其中，成实外教育发布公告，出售旗下两间学校的全部学校出资人权益，总代价为人民币750万元。成实外同时表示，《实施条例》生效后的诠释及应用存在不确定性，因此决定将其业务策略转移至提供非义务教育服务。
不少机构则已经通过“节流”的方式，控制运营成本。高途创始人陈向东发布内部信称，面对“双减”政策，高途必须严格遵守。 “不得不做出如此艰难的决策，不少小伙伴将不得不离开。”
陈向东表示，核心动机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去。我们必须严格遵守 “双减”政策，我们必须改变我们的运营模式，我们必须聚焦我们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我们必须为未来的发展备好充分的弹药和资金。
做出这个艰难决策的，并不只有高途一家。高途的做法可能也代表了行业多数机构的举措。
转型
提示风险后，部分机构开始转型。
实际上，在政策发布之前，部分机构已经有所行动。
今年6月下旬至7月，新东方、好未来在苏州市设立的多家公司集体变更经营范围，且新增项目大体一致，包括艺术、体育、科技等非学科的素质教育、中小学及幼儿园托管服务、以休闲娱乐为主的动手制作室内娱乐活动等。
另外，年初至今，新东方进行了多笔投资布局。尔湾科技、鲸鱼外教培优、导氮教育、课观教育、影谱科技等公司的融资，都出现了新东方的身影。专注教育行业的同时，新东方还在向教育生态上下游探索。
两家标杆公司的调整反映了教培机构转型的大致方向，转型思路主要可以分为：非学科类素质教育、职业教育、校外托管。
「聚焦素质教育」
由于既有生源年龄和需求的限制，素质教育成为具有性价比的转型方向。靴子落地前，一些机构就已经开始向素质教育赛道探路求生。
蓝鲸教育注意到，5月末，瑞思品牌从“瑞思英语”变更为“瑞思教育”，同时推出“然点科学馆”、“瑞思海芽成长空间”、“瑞思研学”三大新品牌，拓宽素质教育业务版图，入局STEAM教育及研学赛道。
6月，新东方投资冰上运动培训和美育教育机构万域芳菲，该机构主要为3-15岁青少年提供花样滑冰和冰球培训。同月，好未来旗下少儿英语品牌“励步英语”正式更名为“励步”，并推出线下学习空间励步儿童成长中心以及系列素质教育产品品类，包括英文戏剧、口才、美育、书法、益智、棋道等。
此外，豆神教育也推出新品牌“豆神美育”，研发营地游学等五类课程。大山教育发布公告称公司计划扩科，其中一个重要方向是针对儿童及青少年的艺术、体育及编码编程课外个人素质课程。
而“双减”政策发布后，资本市场也给出了积极的反应，“双减”政策发布后四个交易日内，被称为“素质教育概念股”的海伦钢琴收获三个涨停，同行业珠江钢琴也封住涨停板。
多家“独角兽”都将转型的方向瞄准了素质教育。
8月5日，网易有道召开主题为“共创素质教育未来”的行业合作发布会。会上，网易有道旗下的少儿编程、围棋、科学、美术、机器人等六款素质教育产品集中亮相。
猿辅导推出STEAM科学教育产品“南瓜科学”，作为其向素质教育的转型之作。除此之外，猿辅导还正在探索包括猿编程、斑马在内的一系列素质教育产品。
8月16日，作业帮正式上线小鹿编程、小鹿美术、小鹿学习力三款素养课产品，加上去年底上线的小鹿写字，和即将上线的小鹿口才，作业帮在素质教育赛道已拥有五款产品。
同样在8月，新东方成立北京新东方素质教育成长中心。下设艺术创作学院、人文发展学院、语商素养学院、自然科创空间站、智体运动训练馆、优质父母智慧馆六大板块，专注学生德智体美劳五育目标发展要求，打造一站式现代化素质教育综合体。
学大教育通过官方公众号宣布推出完备的“产品+内容+平台”的编程教育体系，目前此课程已于学大的数百个校区全面开展。
科德教育也发布公告称拟通过龙门教育与陕西德美共同出资设立有限责任公司，占股70%。目标公司成立后，将主要提供艺术教育、美育教育的课程内容服务及师资职业培训。
而在素质教育赛道内部，机构则出现分化。一方面，对于涉及学科、外教的机构，也在面临调整。
8月，鲸鱼小班、51Talk、鲸鱼小班相继宣布不再售卖“境外外教课程”。
另一方面，受政策影响较小的头部机构则纷纷推出计划，助力教培机构转型。
8月18日，核桃编程正式对外宣布推出“核众计划”，全面助力K12学科培训机构向素质教育快速转型。首期，核桃编程与爱学习教育集团正式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将在编程体系建设、课程产品研发、师资培养、普惠公益等方面开展深度合作，为全国更多学校以及合作伙伴提供专业的编程教学解决方案。
点猫科技发布“点程云”一站式编程教育SaaS解决方案，为亟需转型的K12教育机构提供低成本、低门槛、高效率的编程教育转型方案，重点解决编程教育中面临的工具平台、课程体系、师资培训等核心问题。
聂卫平围棋道场宣布推出涵盖师资、课程及赛事活动等围棋教培全流程的标准化、体系化的内容合作，为机构转型和赛道转换提供协助。
贝尔科教推出“同舟计划”，提供包括：教育培训服务、课程课件、学习平台、软硬件教具、师资师训、品类扩展在内的一体化解决方案，赋能更多学科类机构。
总体而言，素质教育赛道的关注度较高，已经成为不少教培机构的共识。
「掘金职业教育」
同样受到关注的，还有职业教育及成人学历。与学科类校外培训不同，职业教育不断释放政策利好因素。近期提请审议的《职业教育法（修订草案）》中再次明确，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具有同等重要地位。日前，人社部印发《“技能中国行动”实施方案》，计划新增技能人才4000万人以上。职业教育正在成为K12教培机构的又一重要转型方向。
今年年初，作业帮上线成人培训APP“不凡课堂”。3月，网易有道宣布成立“有道成人教育事业部”。高途考研项目也正式以独立事业部形式投入运营，考研战略正式被提到新高度。7月，高途启用新官网域名，并上线新版App，主攻语言培训、财经教育、公职考试、企业管理等职业教育业务。
同时，好未来整合轻舟考研帮、轻舟考满分、轻舟留学等，推出“轻舟”品牌，正式进军成人职业教育领域，覆盖考研、留学、语培三大业务，将业务范围拓展至传统技能类、新型职业类与成人学历类。
停止向境内青少用户售卖境外外教课程的51Talk也明确表示，公司将继续加大成人英语业务投入。
不止教培机构，字节跳动在今年上线成人培训平台“不倦课堂”，定位为“一站式教师发展平台”。腾讯也入股在线职场教育科技公司秒可科技。互联网巨头的入局，更彰显了市场对职业教育的看好。
「夹缝中的课外托管」
课外托管也成为教培机构转型的又一关键词。好未来旗下托管品牌“彼芯”于近日上线。据了解，“彼芯”以开设面向小学生的线下课后成长中心为主要业务模式，提供放学接送、餐食、课内作业、自主提升等服务。
尽管《关于支持探索开展暑期托管服务的通知》于7月初发布后，多地陆续开始试点校内托管。但由于校内托管只提供基本的学习和活动场所，并明确规定不能组织学科培训和授课，因此部分家长仍希望送孩子到校外托管机构。尽管托管成本会提高，但多元的兴趣活动、专门的作业辅导等仍是校外托管机构的优势所在。
除此之外，部分教培机构也开始试水新的领域。例如，学大教育 6 月 25 日对外投资新增一家北京琢器咖啡有限公司，试图跨界新消费以求自救。
转型扩科，新的挑战
那么，跟上转型的步伐，就能让教培机构顺利走出困境吗？就目前的情况看，答案是存疑的。
有分析指出，与学科类培训不同，素质教育、职业教育等存在效果难量化、缺乏专业教师资源等问题，这使得产品暂时无法实现规模化复制和快速盈利。没有成熟的生产方式和快速扩张的经营模式，资本的青睐很难一直停留。素质教育等赛道科目众多，市场仍然分散，很难创造如K12教培这般大的市场空间。
此外，在聚光灯之下，不少机构的转型动作还存在被误解的情形。比如，关于新东方的转型，日前出现了一则名为“新东方转型培训父母”的报道，直指新东方变相开展义务教育学科培训。随后新东方辟谣称，实际是优质父母智慧馆板块，该板块主要为家长提供各类家庭教育的讲座和课程，帮助父母掌握科学的育儿方法。在聚光灯之下，恐怕很难复制K12教培时代的市场想象力。
按照“双减”政策“学生过重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家庭教育支出和家长相应精力负担1年内有效减轻、3年内成效显著”的工作目标。教育部也表示，“双减”工作将选取北京、上海等九个地区作为试点。7月28日，教育部进一步明确校外培训学科类和非学科类范围。缓冲期内，教培机构需要不断明晰的政策思考转型自救之道。未来，教培机构能否走出阴霾，还需静待时间给出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