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基一生有过自己的成就,有过自己的辉煌。
刘基看透了天下气数,却唯独看不透自己的气数,最终还是从政治舞台上败下阵来,不仅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还牺牲了一个儿子。
为何刘基谋略能力过人,却因为派系之争而死呢?

刘基50岁到58岁,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战,东讨西伐,出谋划策,为朱明王朝的创建立下了殊勋。
待至明王朝建立之初,情况就大不同了,刘基仍任御史中丞等职,位高权重,出入宫廷,行走中枢,紧随皇帝朱元璋的身旁,成了朝中要员,从此失去了人身自由。即使邦国无道,他再也不能轻易脱身而去。

在朱元璋授刘基《御史中丞诰》中,明确了御史中丞的职责:“纪纲振肃,立标准于百司;耳目清明,为范模于诸道。永绥福履,光佐丕图”。刘基此时也正是意气风发,准备一展才能,大干一场,以实现自己的抱负。
刘基天真地认为自己的拯民之愿就要实现,天下就要太平了。这是刘基为官的巅峰时期,也是他身在官场最为称心如意之时。
人生低谷然好景不长,刘基从58岁始,走入人生的低谷。其肇端于处死侮法的中书省都事李彬。李彬乃当朝权势炙人的左丞相李善长的亲信,刘基杀李彬,遂“与李公(善长)大忤”(《诚意伯刘公行状》)。

李善长系淮西集团的首领,是朱元璋故旧,是朱皇帝最信任、最重用的人。得罪了他,就得罪了整个淮西党人,得罪了他们的后台朱元璋。
淮西朋党是在创建明王朝的腥风血雨的恶斗中所结成的同伙,他们决不允许朋党外的任何人触犯他们的既得利益。

李彬被处死,淮西党人立即向朱元璋告状,“诉基僇人坛壝下,不敬。诸怨基者亦交谮之”(《明史·刘基传》),李善长“亦言基专恣,语颇切”。人言可畏,在臭味相投的群小坚牙利齿的围啄下,刘基只好“告归”(《明史纪事本末》卷十四)。
其实,刘基的“致仕”,是迫于自己为之付出全部心血的王朝的压力,无可奈何之举,从此,刘基被排挤出了权力的核心。

时过不久,朱元璋因需要又召回了刘基。在讨论丞相人选时,刘基坦言自己的看法,又冒犯了朱元璋,招致了朱元璋的不满,不无所指地说:“吾之相,诚无逾先生”(《明史·刘基传》)。
随后,丞相的任免依旧按朱皇帝的既定人选,一个个地更换。李善长被贬后,任汪广洋为右丞相,胡惟庸为左丞相,而刘基在朱元璋的心目中,只不过是个“峻隘”(《罪惟录·桂彦良传》)文人而已。
正因为汪广洋、胡惟庸得知刘基反对他们为丞相,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刘基乃正人君子,刚直不阿,遇事皆为朝廷大局考虑,置个人利害于度外;不居功、不求名、不讨封、不争爵、不贪利,为避疑忌,远小人,绝谗言,离是非,再次“告归”。刚正的刘基又一次失败,被逐下政治舞台。

洪武六年初,汪广洋被黜,胡惟庸在党人的支持下,“总中书政,专生杀黜陟,以恣威福”,胡惟庸完全是“以倾邪升鼎”(《明史纪事本末》卷十三),“相惟庸,公乃大戚”,刘基的这种愤恚无法言表,“遂忧愤而旧疾愈增”(《诚意伯刘公行状》)。
胡惟庸一掌省事,立即实施对刘基的打击报复,“挟旧忿”,’乃使刑部尚书吴云沐老吏讦公,乃谋以公欲求帝王之气的谈洋为墓地,民弗与,则建立司之策,以逐其家“(《诚意伯刘公行状》)。
胡惟庸构陷刘基得逞,朱元璋“颇为所动,遂夺其禄”。“基惧,入谢,乃留京师不敢归”(《明史·刘基传》)。

洪武八年三月,刘基病重,是因软禁中的抑郁还是因饮用了胡惟庸之毒药不得而知。此时,朱元璋更是雪上加霜,赐《归老青田诏书》,陈述了不夺其名位只夺其禄的理由,言辞峻切冷面寒铁,直刺心腑,使刘基又平添了凄楚,加速了他的死亡。
刘基的死因虽说法不一,但有个共识,那就是谈迁所说的“以谗死”。也就是说,死于小人的谗言,死于小人朱皇帝的疑忌。
一代才人刘基,死得寂寞、凄凉、迷茫、惶恐。他被利用、榨取、糟践,直至毁灭,被一群小人置于死地,怎不催人泪下。

历史上的小人作祟,绝不是个案,成了一种文化现象。中外古今这批见不得阳光的丑类,在政治大舞台上,频频亮相,传递着种种丑闻,上演着各种闹剧。
但往往君主自己心中有鬼,就分不清直言、谀言、忠者邪者,“谗不自来因疑而来,间不自入乘隙而入”(《郁离子·麋虎》)。

李善长等人对刘基的围啄所以能起作用,就是朱元璋对刘基心存疑窦,惧怕刘基有觊觎皇位之野心;再就是朱元璋依靠淮西集团,因此极力支持他们,假他们之手打击有功之臣。
朱元璋十分迷信堪舆术数、阴阳五行。胡惟庸揣摩透了朱元璋的心理,就从这个软肋下手,妄下雌黄,说刘基企图占有谈洋这一龙脉宝地,为其后人篡夺皇位,变朱氏王朝为刘姓天下做准备。这对于朱元璋来说是何等的事件,不杀刘基,夺禄滞留京城已是很不错的结局了。
刘基滞留是被迫之举,实际上是被羁管在京。这种滞留对于伯温来说,较之元时被羁管在绍兴的心情更为凄楚,有悔恨,更多的是抱怨。

他在《二鬼》神话诗中,当时的心情表现更为复杂,二鬼有才能忠于天帝,但天帝不分好坏,不明是非,捉了二鬼,养在银丝铁栅内,“衣以文采食以麋。莫教突出笼络外,踏折地轴倾天维”。二鬼被疑、被管、被关,可二鬼的心态依然乐观,“自可等待天帝息怒解猜惑,依旧天上做伴同游戏”。
呜呼!可悲的刘基,对小人认识是那么透彻,但在被宵小坑害时,还对支持宵小们的朱元璋存有幻想。
小人摇唇鼓舌,结帮拉派,设陷阱,使鬼计,进谗言;君主颐指气使,保皇位,使群小,除异己,上下其手,即使三头六臂的正人君子也是抵挡不过的。宵小藏身在阴暗角落里,煽阴风,点鬼火,射暗箭,使人防不胜防。
在封建社会专制人治的政治机制中,君子斗不过小人,是个普遍现象。刘基的败北,是不足为怪的。

刘基是在儒家思想的陶冶下、道家思想的影响下成长起来的,儒教、道学的思维方式、价值取向,宇宙观、人生观,沉潜在他的生命中。他始终恪守一个“仁”字,大有君子的道德规范,不愿越雷池半步。
刘基“生平刚毅,慷慨有大节。每论天下安危,则义形于色”,“至义所不直,无少假借”,勇于犯颜直谏,“上天威严重,惟公抗言直议,不以利害怵其中”(《诚意伯刘公神道碑铭》)。

刘基“性刚嫉恶,与物多忤”(《明史·刘基传》),他嫉恶如仇,端诚处世,决不与小人同流合污,决不结党营私。“虽亲之者以此,而忌之者亦如此”(《诚意伯刘公神道碑铭》)。
刘基是君子儒,坚信“谲不可持,人觉则穷;伪不可长,情见而极”(《拟连珠》)。他何曾想到,在不“觉”、不“穷”、不“见”、不“极”时,君子已被夺权、废黜、授首、灭族。刘基的理念,在政治斗争中被粉碎。
刘基的刚直性格,为人处世的原则,说什么也是斗不过依恃朱元璋,争权夺利、构陷明贤、党同伐异、残害忠良的李善长、胡惟庸之辈的。尽管他为远避祸患,甘愿沉滞而不现,“其韬迹如此,然究为惟庸所中”(《明史·刘基传》)。

刘基临终,带着遗憾和怨恨,他没能看到李、胡的下场;没能看到淮西党人的溃散;更没有看到在圣明君主治下的国家繁荣,人民康富;他只明白了自己一生所走的路,艰难坎坷。
刘基斗不过李善长,明惟庸之流。究其原因可谓君子擒小人,是赤手搏豹虎,而小人陷君子,犹如狂风减减卷浮云。害龙者蜈,杀象者鼠。

小人是害群之马,有害群体,有害社会,有害国家。然君子常常斗不过小人;君主被小人包围,使社会变得混沌、紊乱,最终导致失国。拥有权势的小人,所起的破坏作用,不可估量。中国历史上这样的事例多多,这是历史的悲哀,也是封建专制社会的一大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