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儿子的绝笔信时，相公还在边疆，回来还需十日，我不顾肚子里得孩子连夜赶往儿媳和孙子在的地方。
看到贤惠的儿媳和与儿子极为相似的孙子，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们。
可在我将财产都给儿媳后，她反说我是儿子的外室。
我百口莫辩，只能暗中祈祷相公快些赶来。
可在我被沉塘当天，我相公风尘仆仆的赶来将柳小婉拥入怀中。
第一章
公堂上，柳小婉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眼泪，控诉着我的罪行：“大人，我嫁给裴行那么多年，陪他吃尽了苦头，不说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甚至连他这些年养这个贱人的钱都是我嫁妆补贴的！。”
“他日日对着这个贱人的画像落泪不说，现在更是想让她来分家产，和我们一起去京中享福！”
“求大人为民妇做主！”
柳小婉尖利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柳小婉手里的那张画像，是儿子离家出走时唯一带走的东西。
之前柳小婉也是用这张画像当做我是儿子外室的证据。
围观的百姓义愤填膺，贱货，狐狸精，一句接一句的谩骂砸在我的头上。
我跪在地上，思绪一片混乱。
见我神色茫然，毫无悔改之意，周围的人更加愤怒了，尤其是和我一般年纪的妇人，恨不得冲上来把我撕了。
不知是谁先丢了一块石头，正中我的额角，鲜血流进眼里，视野一片血色。
血色氤氲中，我看到柳小婉手帕下的嘴角微微勾起。
“你们放肆！”
“我家夫人乃是一品镇国公夫人，琅琊王家的嫡长女，岂是你们这群贱民可欺辱的！”
奶嬷嬷护着我，为我挡下了大半杂物。
柳小婉得母亲听了奶嬷嬷的话，双手环胸，言语间满是不屑：“我家婉儿是镇国公夫人的儿媳，婆母长什么样子，难道我的女儿会不知？”
周大海听了柳小婉母亲的话，把惊堂木狠狠地砸在桌上：“来人，把两个冒充国公夫人的贱人给我狠狠地打！”
两个差役上前想要将我拖走，挣扎中，我腰间镇国公府的玉牌掉在了地上。
上面刻着镇国公府四个字。
差役的动作一顿，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不可能！”
柳小婉捡起玉佩，神色癫狂：“裴行他居然连这个也给你了！”。
“贱人！”
奶嬷嬷奋力将柳小婉撞开，看着踉跄的柳小婉痛心的说道：“柳小姐，我家夫人得知您和世子之事，连夜从京都赶来。”
“她可是您的婆母啊，您为何要这般羞辱于她！”
柳小婉指着我大骂：“这个贱人不可能是我婆母！”
“裴行死前和我说过，从京都到叶城至少需要半月！”
“裴行头七都没过，她怎么可能就已经到了！”
“况且，我婆母和公公伉俪情深形影不离，如果这个贱人真的是我婆母，为什么公公不在？”
听到柳小婉的话，我不由的笑了，笑我儿子傻被这个女人玩的团团转 。
儿子在信中说柳小婉不知道他的身份，即使他家徒四壁都愿意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
可从儿子病危到现在短短几日，我和将军的事情柳小婉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个边远县城的商户女，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周大海神色纠结，目光不停在我和柳小婉之间打转。
我坦然与他对视。
再有三日，夫君就能赶到叶城，到时候他们都会有报应的。
最终他还是下了决定，对差役吩咐道：“来人，给这位夫人松绑。”
我晃着站起，扯着单薄的里衣。
“小婉，本官这里是官府，不是陪你捉奸的地方。”
“有什么事，你们回族里自己解决吧。”
柳小婉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周大海一个眼神制止了。
上辈子我极力想要证明自己是国公夫人，替儿子洗刷养外室的罪名，倒是忽略了两人间的眉眼官司。
上辈子他也是这般道貌岸然，将我和奶嬷嬷二人打得半死，让柳小婉将我带走。
被柳小婉下了迷药的我没力气挣扎，镇国公府的牌子自然就没掉出来。
柳家顺理成章的将我虐杀。
这辈子许是因为重生的原因，我的力气竟然恢复了不少。
我的身份被摊开在世人面前，为了自己的前途，周大海定然不可能过于偏帮柳家。
“周大海大人的恩情，我万分感激，等三日后我夫君赶来，我们夫妻二人定上门重谢”一
周大海眯起眼，撸着胡子冷笑，我也跟着他笑了。
只是我转身没走多远，一只脚踹在我后背，我往前倒在地上，双手本能地护住肚子。
生裴行时我伤了身子，肚子里的闺女是我和将军两人求了多年才得到的。
柳小婉指着我的肚子，转头对她的母亲说道：“娘，她护着肚子，她竟还怀了贱种！”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想不到，裴行那瘸子，有个貌美的妻子还不知足，竟在外面偷养妾室，还把人肚子搞大。平日里装得那么专情，小婉真是可怜。”
“这女的怕是早知道裴行是镇国公独子，等着借孩子攀高枝呢。”
“她那么浪，这孩子是谁的可指不定。”
柳母安慰着柳小婉，看着我的目光阴冷无比。
柳氏族人慢慢向我围过来。
竟是又想将我抓起来。
“公堂之上岂能动用私刑，你们柳家是要藐视王法吗？”
四周安静,目光齐齐望向周大海。
周大海撑着腮，眼珠转个不停。
他皮笑肉不笑,“诸位莫要看我，这位夫人已经走出县衙，她与柳家之间的纠纷算是私事，本官也做不得主。”
柳小婉娇笑着对周大海行了一礼：“小婉谢周大海大人，大人清正廉明令小婉佩服。”
我撑着身子要起来，右手刚伸出，被一只绣鞋踩住。
十指连心，我强忍住快要溢出牙关的惨叫。
奶嬷嬷被柳家人挡在外面，看到我被柳母折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求求你们放过我家夫人吧。”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
“你们要是想折磨人就冲我来！”
奶嬷嬷不停地磕着头，头上很快血肉模糊。
柳母听了奶嬷嬷话，反而更兴奋了，把所有力量倾注在脚上，“你这狐媚子，勾引我女婿，还敢怀他的孩子，我要你看看勾引别人相公的代价！官爷们不敢动你，我这老婆子可要替天行道，把这孽种给打下来！”
我死死咬着牙关，护住肚子。
不知过了多久，柳母的脚才从我手上挪开，一碗黑糊糊的汤端至脸前，滚烫冒着热气。
几人按住我，柳母捏着我双颊，倒进喉咙里。
热辣辣的痛感烧着喉咙，碗翻到地上，我扣着喉咙催吐。
一阵劲风夹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其他人退到一边。
裴行信中说，柳小婉的父亲是杀猪的，莽撞憨厚，质朴大方。
他停到我跟前，对着我的肚子猛地踹了一脚。
先前的迷药药效还在，我得力气不足以支撑我躲开，我只能蜷缩着身子护住肚子里的孩子。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我睁开眼，看到奶嬷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夫人……奴婢……先走一步了……”
说完便再也没了声息。
耳边传来柳母的哈哈大笑，“环儿，外婆替你出气了。你爹只有你一个孩子。”
一个肥头圆耳的小男孩抱着柳父的大腿，他便是信中说的我的四岁孙子裴环。
他吐着舌头，“活该，让你欺负我娘！”
我头晕目眩，四顾看去，我那儿媳揪着帕子笑，其他人远远地看戏。
我的侍女碧禾还有两个当马夫的侍卫，被五花大绑着扔到地上。
柳小婉问，“诸位觉得，该怎么处置他们？”
“听柳姑娘的。近墨者黑，这三位也不是好人！”
其他人也同意。
她顺势道，“这两男的送矿山干苦力，这女的长得倒是有些姿色……”
“给俺，俺还没媳妇呢。”
“我也想要！”
柳小婉为难道：“村口的傻子单身那么多年，看着可怜，不如送给他吧。”
“不愧是柳姑娘，善良贤惠。”
“给他再合适不过了，我们有手有脚，自己找女人。”
“明日大家伙给他办场婚礼。”
碧禾是我的贴身侍女，多年相伴，与我形同姐妹，是除了嬷嬷外我最亲近的人。
我张口，却发现说不出话来。
有人喊道：“柳姑娘，日后你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咱们村啊。”
“大家的恩情小女谨记在心。”她勾唇，“明日也一并把这贱妇沉塘，我不希望婆母夫人来时，看到这脏东西，更不希望让她毁了我相公的名声！”
有小孩拍手，“那可以吃喜糖了。”
众人好笑着四散。
我绝望地攥紧手。
裴屹，你再不来就真的见不到我了。
第二章
柳家人将我绑回家后，随手将我栓在了猪圈里。
几只老鼠在四周乱窜。
隔壁传来男女嬉笑声。
“今日多亏相公撑腰。”
是柳小婉得声音，她呼吸急促，“相公好棒，比那个瘸子强多了。”
相公！
她竟然红杏出墙了！
那我儿子的死是不是另有原因!
那边又传来声音。
“相公，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往后我就是镇国府的少夫人，我们的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环儿可教好怎么说话了。”
男人开口，竟和周大海的声音一模一样。
“放心，我们环儿和你一样聪明。当初我让他每日给姓裴的喂药，他喝出药不对劲了，可因为是儿子亲自喂的，他竟含着笑容喝下去。真是蠢货。”
“若不是知道他是镇国公独子，我才不会满心讨好他，这碍事的东西终于死了。”
我的指甲嵌进掌心，好一个柳小婉，好一个叶城周大海。
屋内的动静一直没有停下。
我听着柳小婉和她的奸夫肆意嘲讽着我的儿子。
听他们笑儿子为了保护柳小婉被人抓走，生生被剥下皮去做了稻草人。
听他们笑儿子至死不知替别人养了那么多年儿子。
天快要亮时，我才有了些许睡意。。
只是刚一闭上眼，就看到上辈子被山石压成肉泥的两个侍卫和奶嬷嬷，还有被村里闲汉轮番奸辱的碧禾，死死的盯着我。
像是在质问我为什么没能救下他们。
为什么重来一世还是让奶嬷嬷被柳家害死。
一声惊雷，我猛地醒来，不远处传来唢呐声。
发现我没有在猪圈里了，几个壮汉正抬着关着我的笼子走在路上。
一辆牛车从身边经过，盖头下的碧禾哭花了脸，被绑着，穿着红色嫁衣。
我们对望着，碧禾露出一个凄苦的笑，她笑着对我说：“夫人，不用担心，奴婢会救你出去的。”
被礼乐声盖住了止不住的泪水。
柳家的人和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跟在猪笼后，等着看我沉塘。
到河边，柳小婉展开一张纸，念我罪责。
笼子里塞进大石头，裴环捧地上的碎石头往我身上砸。
他得意道，“敢抢我家的东西，被鱼咬死吧嘻嘻。”
这便是裴行说的孝顺知礼的儿子。
每日给他下毒。
我捞住他的脖子，他整张脸贴在笼子上，四肢乱扑腾。
哇哇大哭起来。
周大海穿着常衣，迅速走来，他掰不开我愤怒的手。
眼看裴环喘不过气，我无声地笑出来。
“你们快来帮忙啊，这疯女人！”
手指被一根根掰断，我瘫在笼子里。
太阳升起，七色彩虹和朝霞铺在天边，美不胜收。
锣鼓敲响，“吉时到，把她送给河神大人审判。”
恰此时，传来阵阵马蹄声。
衙役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收力不支，滑倒在地。
“来了，将军亲自来了!”
百米外扬起尘土，柳小婉又喜又急，“快，把这狐狸精丢进水里。”
裴屹来了！
我目光微动。
还有机会。
几人合力抬起猪笼，艰难地向河边移动。
我在笼子里左右摇动，让他们重心不稳。
他们一齐倒在地上。
“裴屹，我在……唔……”血从口中喷出。
一把刀插进我的腹部，柳小婉擦着脸上的血，拔出重又插进去，反反复复，面目狰狞，“你这没有名分的外室，想舞到裴将军跟前，做梦！”
“你在干什么！”
我看到裴行向我跑来，可他抱住的，却是柳小婉。
几个呼吸间，柳小婉的身子缓缓向后倒去。
眼前一黑，我便没了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