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老刘，今年五十八岁，做护工已经有整整十年了。这十年，我走遍了大大小小的医院，伺候过各种病人，从卧床不起的老人到急诊室里抢救的危重患者。手脚麻利，活儿干得细致，很多家属对我都挺满意的。可谁能想到，我这个伺候别人的人，最后却伺候不了自己。就在前几个月，我被查出来糖尿病晚期，还伴有心脏问题。医生说要长期治疗，生活得特别小心，不然随时可能倒下。当时我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眼睛死死盯着手里的那张诊断单，心里一片空白。十年里，我见过太多病人，也见过太多家属的无奈，但从来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而最让我感到无助的是，我忽然发现，自己孤苦无依，连个能替我跑腿的亲人都没有。我有个儿子，但他早就不认我了。我还记得那是十年前，他刚上大学，我和他妈离婚。我因为欠了债，家里日子过不下去，她跟我提出离婚，我也没拦。她走了，儿子跟着她，断了联系。那以后，我开始四处打工，最后干起了护工的活儿。护工这活儿啊，说是赚钱，其实很累。白天黑夜倒班，有时候一连几天都合不上眼。那些病人脾气不好，家属也不一定好相处，稍微不满意就冲你发火。可我没办法啊，我得赚钱养活自己。躺在病床上的这几天，我脑子里全是以前照顾那些病人的画面。那些老人，他们有家人陪着，有孩子给他们端水喂药。而我呢？我能依靠谁？我想打电话给儿子，可一想到这些年他对我的冷淡，我的手就停住了。有天晚上，我实在忍不住了，拿起手机，给儿子发了条信息：“爸病了，能不能来看看我？”消息发出去以后，我心跳得特别快，眼睛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仿佛它是一根救命稻草。过了好几分钟，屏幕亮了，只有简短的几个字：“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那一刻，我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让我喘不过气来。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我不是怕死，我是怕孤独。怕自己就这么毫无尊严地倒下去，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我不甘心，我还想活下去。我拼了一辈子，就为了能有个依靠，到头来什么都没了。儿子不理我，我也不怪他。我欠他的太多，这些年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没能照顾好他。可我也希望，哪怕是最后一刻，他能记得我这个当爹的，还在世上苟延残喘。那天夜里，我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病房里静得出奇，只有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回想着这些年的辛苦，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我不能就这么躺着等死，我得为自己做点什么。第二天一早，我给医院的社工打了电话，请他们帮我联系了一个护理机构。我明白，我现在这个样子，再干护工是不可能了，但也不能就这么放弃自己。社工的态度很好，答应帮我申请一些救助基金，至少能保证我有个地方住，有饭吃。办理手续的那天，我坐在长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空落落的。我不知道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活。可是我不能倒下，我得继续撑下去。或许，等我走了，儿子会来看看我的墓碑，至少他还能记得我曾经是他的父亲。临走前，我又拿起手机，给儿子发了最后一条消息：“儿子，爸要走了。以后不再打扰你了。”这次，他没有回复。我长叹一口气，放下手机，缓缓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未来那个未知的地方。未来的日子，也许没有亲人的陪伴，没有熟悉的脸庞，但我还能照顾自己，至少，我还活着。有人说，人活着就是一场修行，修到最后，也许只有自己能陪着自己。我想，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未来，我的路会怎么走，我不知道。但至少，我会继续往前走，不管前面有多少风雨，我都会咬着牙，撑过去。哪怕走到最后，还是孤身一人，我也要为自己活一次，体面地活着。因为，我是老刘，一个曾经为别人照顾过无数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