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回家，邻居非要杀狗祭祖。
听见黑狗的心声后，我建议把狗放了。
没想到我好心劝阻，他们却掘了我爸的坟！
黑狗被他们端上饭桌，逐渐有人因为吃了狗肉慢慢死去。
最后，他们求我救人。
「救人啊？我不会。但我会救畜牲，你们是吗？」
1
「李叔，那条狗不能杀！」
好准备踏进家门，就看见隔壁李叔和同村的几位叔伯拽着一条黑色的土狗，一根细钢丝紧紧绕着土狗的脖子，它左右甩着脑袋苦苦挣扎。
黑狗的四只爪正用尽力气抓着地上的野草，企图让李叔他们停下来。
「玛德，这死狗力气真大！三个人差点控制不住它！」
「狗东西！松开嘴！」李叔怒斥土狗，还狠狠地踹了它的肚几脚。
三个男人的力气很大，黑狗最后四脚离地，被他们冷漠无情地拖着往老屠户家里赶。
黑狗很痛苦地嗷呜几声，仍然不肯松开咬住李叔的嘴。它在听见我的声音后就眼巴巴地看着我，拼命地摇着尾巴：「朝朝！你救救主人，我吃错东西了，全身都是毒。」
它眨眨眼，似乎在确定我是否能听见它的话。
我朝黑狗点点头，把行李箱放在门口，追了上去。
「李叔！您听我说，小黑真的不能杀！」
「它吃错东西了，身体里面都是毒！」
我抓着李叔的手腕，想让他们停下脚步。
「小丫头片子，瞎嚷嚷什么！」
「这是我家今天清明祭祖要用的贡品！瞎胡说八道什么，小心我揍你！」
李叔脾气一直都很暴躁，这次也不例外。
「老李，我看该不会是老宋他媳妇儿眼红你儿子赚了钱，嫉妒你家祖宗显灵，所以才让他闺女来捣乱的吧？」
站在李叔身边的男人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嘴巴，嘴巴又贱又臭！
我没搭理他们，突然蹲下来紧紧抱着黑狗不松手。
「随你们怎么想！反正你们不能杀了小黑！」
因为我们两家是邻居，李叔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也不敢直接对我一个女孩子动手。
他焦急又愤怒地骂我，甚至连带我妈都一起骂了。
「你放不放手！」
李叔握紧拳头，感觉随时都会砸在我脸上。
我坚定地摇摇头。
「你们在干什么！」
我妈洪亮的声音响起，「好啊！你个老李头！欺负我家没男人是吧！」
我妈的嗓门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她为了我把自己塑造成泼妇的形象。
「臭娘们！谁欺负你们娘俩了！是你家的好闺女拦着我，不让我杀我家的狗！」
我妈顿住了，瞪了我一眼，「朝朝！是这样吗？」
我怕我妈心脏病发作，只好耐心解释：「妈，我当了那么多年的兽医，一眼就看出来它病了！小黑吃错东西了，它的肉不能吃了……」
我妈半信半疑，但还是站在我的立场说话：「老李头，我闺女的专业是兽医，她的话错不了！」
「祭祖换头猪不行吗？非得杀狗吗？再说了，小黑在你家都五六年了，你也舍得吃它肉？」
对面的李叔完全听不进人话，不依不饶：「我家祖宗爱吃狗肉不行吗？！你个外来的女人懂个屁！好好当你的小姐去吧！」
「就是就是！当小姐多爽，又能赚钱享受还不用出力干活！」
我妈曾经是城里人的小女儿，刚嫁给我爸的时候就一直被村里人调侃是城市来的小姐。
现在，传来传去，他们理解的意思并不像是什么好听的话。
「瞎说什么！」
我气急了，怒瞪着村里的那个嘴臭的大嘴巴。
「嘴巴不会说话我可以拿针帮你缝起来！」
大嘴巴说的话很过分，但是几位叔伯没人敢替我们母女说句公道话。
「你妈不就是城里来的小姐吗？当年你爸就是在酒吧门口捡到她的，村里有谁不知道她在酒吧当过小姐！我可没诬陷她的意思！」
「小姐就小姐嘛，敢做还不让人说了？老子还敢打你呢！」
他朝我挥了一巴掌。
2
但，身为业余跆拳道选手的我，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我反手掐着他的颈脖，给他来了个突然袭击！
扣住他的手臂，用力给他一个过肩摔。
砰！
众人见大嘴巴被我砸在地上，纷纷后退。
我踩在他的颈脖处，不让他起来。
我打开手机搜索小姐两个字的含义怼到他眼前。
「睁开你的蛤蟆眼看清楚！『小姐』是指对年轻未婚女性的尊称！它的含义很高贵！」
「嘴巴满口喷粪的人，就自己吞回去！」
「要是再让我听见你对我妈说一个脏字，我不介意免费给你的嘴巴做一个缝合术！」
我用鞋跟碾压了几下他的脸，抬脚走向我妈：「妈，我妈回家。」
李叔似乎也被我的这一番操作吓傻了，傻愣愣看着地上的人半天没回过神。
大嘴巴痛苦地蜷缩着身子，「老李，你们就让这个臭丫头对我动手吗？痛死老子了……」
李叔被他这么一哀嚎，终于回神：「丢人，一个大老爷们被女人摁在地上这么羞辱，还不赶紧起来！」
他转身拦住我和我妈，「老宋家的，不是我们说你，你这闺女咋咋呼呼，以为当了几年兽医就了不起了，你得好好管管她了，省得到处得罪人！」
我妈正在气头上，压根不想搭理这些人。
「我闺女当兽医就是了不起！她又没做错，她只是正当防卫。再说了，咋咋呼呼也比你家那个矮冬瓜强。」
我妈瞥了一眼李叔和那几个叔伯一眼，牵着我的手转身离开。
我妈能说出这几句已经很了不起了，平常她为了我总是忍气吞声。
李叔气死了，他的儿子样样精通，很优秀，唯独身高随他，不到一米六。
他很介意别人说他儿子矮。
「你们这两个贱人！」
「不许你们说我儿子！」
李叔扔下狗绳，拿着棍子作势要打我们。
李婶赶来的时候，恰巧看见这一幕。
「好你个宋朝朝！竟然敢欺负我家老李，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李叔的儿子跟在他妈身后，眼神阴郁地怒瞪着我。
「儿子，傻愣着做什么！这寡妇和她女儿要欺负你老子！」
因为他们的加入，我一个人打得有些吃力，我妈被迫加入了混乱的局势中。
大嘴巴早就趁乱溜走了，剩下的两个叔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跑远了。
村长赶来的时候，李叔一家都挂彩了。
我妈也被误伤，脸上全是李婶指甲的抓痕。
李叔的儿子气喘吁吁地被我踹倒在地。
「都给我住手！」
3
「邻里邻居，打成这样！你们不觉得丢人，我都没脸见人！」
「祭祖的贡品准备好了吗？」
村长盯着李叔，表情很不满。
李叔指着不远处绑着的黑狗，「还在这儿，都怪这臭丫头半路阻拦，说什么这条狗中毒了不能吃，村长，我现在就去杀狗！」
李叔拽起他儿子，准备离开。
「一个女人都摆脱不了，没用的东西！」
「别杀了，去买别人杀好的回来祭拜就行，没时间给你磨磨蹭蹭了！」
村长让李婶给黑狗解开了钢丝圈，还说先把狗牵回家。
黑狗听见后，放松了戒备，身子剧烈起伏着。
「谢谢，委屈你了。幸好你拖延了时间，否则还不知道死多少人……」
黑狗的眼神涣散，对我嗷嗷叫了两声，然后闭着眼缓缓躺下。
我微微摇头表示理解。
我没办法跟每个人说我能听见它说话的事，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李婶拖回家。
回到家后，我和我妈准备好祭拜的东西去祭祖。
刚踏进祭祖的家族祠堂，就被人拦住了。
「东西放下，你们女人不能进去，老祖宗有规定，妇女不能进祠堂祭拜。」
往年，村长都会网开一面，给我们进去祭拜祖先。
可现在，竟然连门都不让进。
「五叔，我爸走得早，家里就我跟我妈俩人，往年村长也是同意我们祭拜祖先的。」
我站在我妈面前，上前跟拦门的五叔理论。
「从今年开始，以后每年都不用来了。村长刚发了通知，哦，我忘了，你们娘俩不在咱们村群。」
说完，五叔跟我们身后的李叔偷偷嗤笑。
「让开吧！你们宋家的外姓人，也没资格给我们李家的祖宗上香，滚吧！」
李叔和他儿子端着买来的一条烧狗，猛地撞开我和我妈进了祠堂。
村长站在祠堂里面，没有发话，默认了一切。
「妈，咱们走！」
「既然人家嫌弃我们母女，咱们不去凑热闹。」
「贡品咱们带走，直接去我爸墓地吧。」
对于这群不知好歹的人，我现在有底气跟他们反抗。
我妈犹豫了一会儿，同意了我的做法。
「走吧！希望你爸不要生气才好。」
我爸生前，最看重兄弟之间的关系。若是知道现在村里的兄弟早就把他排在外人的列表里，肯定很难过吧！
「我爸才不会在乎那些人！你忘了他们怎么欺负我们母女的吗？好啦，您女儿我，现在有能力养你，您不用看那些人脸色行事。」
我以为，村长和李叔最多就是不让我们母女祭祖。
这件事我并没多大的不悦，甚至还宽慰我妈别介意。
直到看见我爸的墓地被人翻得乱七八糟……
4
眼前的景象刺痛着我，这一刻我才明白，村子里的人对我们这个外姓人的成见有多深。
「老宋...」
「爸.....」
我们带来的祭品打翻了一地，我爸最爱吃的年糕滚到墓碑前，沾满了红色的泥土。
不知什么时候，爸爸的墓地已经被人挖开。
我和我妈跪在墓地前，我妈的手刮着泥泞的黄泥土，在土堆里翻找着我爸的骨灰坛。
我早已泣不成声，跟着我妈努力寻找着那个黑色坛子的踪迹。
直到鲜血淋漓的手指沾满黄土，无数粗砂粒钻进我的指甲缝里。
「妈...别挖了，爸爸的骨灰坛不在里面了...」
我艰难地做出了最后的结论。
「我不信！朝朝，继续找，他不在这还能自己跑了吗？」
我妈头也没抬，边哭边挖。
我抬起头，被密密麻麻的细雨刺痛双眼。
再睁眼时，一熟悉的黑色坛子被打碎，散落在草地上。
我搓了搓眼，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答案。
黑色的瓦片扎进黄泥里，草根里……
最显眼的是那棵围绕着黑坛子盛开的山茶花，像是汲取了很多养分。
「妈！我看见爸爸了……」
我拽起埋头苦挖的妈妈，踉跄着朝碎片的位置挪去。
我妈原本哭红的眼睛再次因为骨灰坛的碎片失声痛哭：「啊——」
「哪个天杀的干的啊！老宋啊……」
她试图去捡起扎进泥土里的碎片，却又犹豫地看着草根里的碎片。
我跪在她身边，不知该怎么拼凑我爸的黑房子。
「朝朝...」
「怎么办啊？」
「你爸精通各种手工艺活，手艺活是你爸的强项，妈妈不会……」
「该从哪一个碎片开始拼起来才对呢……」
「你爸爸他一米八的高个子，现在化成了一撮灰...害我都找不到他了...」
我流着泪无法开口接话，我也没遗传爸爸的好手艺。
我也……拼不回爸爸的小房子。
妈妈试了几次，都不满意，流着泪埋怨爸爸为什么没多教教她手艺活。
我抱着妈妈颤抖着的身体，想要给她一些力量支撑她。
「妈，我们把它们都捡起来，重新给爸爸买个新家吧！」
「爸爸他...已经和泥土混为一体了...还有爸爸墓地的那棵山茶花，我们也挖回去吧！它肯定吸收了很多爸爸的骨灰....」
「只要我们把泥土一起装回去，他永远就不会消失的。」
妈妈只允许自己失落半天，当晚，我们就给爸爸重新换好了新家。
黑色的花盆里种着山茶花，破碎的骨灰坛碎片铺在上面。
「朝朝，以后我们就可以天天看见你爸爸了。」
「这个村子生前容不下他，死后也不让他有个安宁，更容不下我们母女。」
我妈有些忧郁，我大概知道她的意思了。
从前她不愿意搬出村，完全是因为我爸在这里。
经过这件事，瞬间就想开了。
「妈，就算要离开这里，我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