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知死何时将至,我们仍将生命视为无穷无尽、取之不竭的源泉。然而,一生所遇之事也许就只发生那么几次。曾经左右过我们人生的童年回忆浮现在心头的时刻还能有多少次呢?也许还能有四五次。目睹满月升起的时刻又还能有多少次呢?或许最多还能有二十次。但人们总是深信这些机会将无穷无尽。——保罗·鲍尔斯
每周精读一本书。大家好,今天是阿飞陪你读书的第11天,共读的第6本书——《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
《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是日本音乐家坂本龙一教授的最后一部作品,坂本龙一先生于2023年3月28日去世,享年71岁,2023年6月,本书出版。我对音乐了解不多,对音乐家更是知之甚少,国内较为熟知的仅有作曲家许镜清先生,只因他所创作的《云宫迅音》《敢问路在何方》《女儿情》《取经归来》等作品实在是家喻户晓,国外的仅听过日本作曲家、音乐家喜多郎、久让石的部分经典作品,其余再有听过的名曲皆是只闻曲子,不知作者。
对于坂本龙一教授,我竟连他的一首作品都不曾听过,对于他本人更是一无所知。然而,当他的这本《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一经问世后,我便被书名深深地吸引住了,这个名字起的实在是太棒了,把人生苦短的悲愁思虑用一种平淡又不乏深思熟虑意味的口吻叙述了出来,与我过往十多年因受困于“死亡恐惧症”而总结沉淀下来的关于人生的思考和感受不谋而合。是的,我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本书究竟写了什么样的内容,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在述说他的人生过往。
01 梦想的起源:人生的秘密,就藏在你的爱好里面
每一个天才的童年,都会有那么几件稀奇古怪或者不同寻常的事情,对于音乐家坂本龙一先生而言,他童年的“怪事”当然是和音乐相关的。坂本龙一出生于1952年,出生地为东京中野区。父亲是河出书房的编辑,曾负责三岛纪由夫、野间宏、中上健次等多位日本知名作家,母亲是帽子设计师。
儿时的坂本龙一就展现出了比其他小朋友更突出的音乐天赋。三岁时,他就在就读的幼儿园里练习弹钢琴,并创作出了人生中的首部作品——《兔子之歌》。后来,在其传记作品《音乐即自由》中,坂本龙一回忆说:那是他第一次强烈地体会到音乐所带来的喜悦。十岁时,拜师到东京艺术大学教授松本民之助门下,正式学习。版本龙一中学就读于世田谷区立千岁中学,高中就读于东京都立新宿高中。初中时,他喜欢上了披头士的音乐,参加过学校的篮球队,并爱上了克劳德·德彪西的作品。高中时期,经常逃课去新宿泡爵士咖啡馆、看电影、逛书店、参加学生游行。受左派青年的影响,他迷上了约翰·凯奇和让-吕克戈达尔的作品。
1970年,本来和同学们约好一起抵制高考的坂本龙一,偷偷报考了东京艺术大学的作曲系,并被录取。大学时期,他对世界音乐极其感兴趣,特别是日本冲绳、印度和非洲的传统音乐,于是他深入研究了民族音乐。他还学习了古典音乐,并尝试使用电子音乐设备。此外,他还在三善晃的指导下进行了一年学习。此后的人生,我们都知晓了,坂本龙一成为了一名出色的音乐家,终其一生,都在音乐的道路上不断攀爬新的高峰。
02 人生的事业:如果只做一件事情,你会做什么?
1983年,当时导演大岛渚也只是冲着坂本龙一极富特色的东方面孔,邀请他参演《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导演发出邀请时,坂本龙一提出“配乐也请让我来做”这个大胆的要求。也正是他的这份果敢,成就了他与大卫·鲍伊的影史经典瞬间,他也靠《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一战成名,一举获得第37届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配乐奖,从此开启了未来数十年辉煌的电影配乐生涯。《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的成功又间接促成了另一次影响坂本龙一生命的重要合作。
1983年,在戛纳电影节上贝托鲁奇导演邀请坂本龙一参演《末代皇帝》。接这部作品时,坂本龙一还真只是冲着演戏去的,但当剧组拍摄“登基”一幕时,导演突发邀请,让坂本龙一创作“登基仪式”的音乐。在缺少器材、钢琴走音的情形下,坂本三天时间内居然完成了Manchukuo Party 从谱曲到录音的全过程,让所有人大开眼界。谁知道在影片杀青的半年后,制片再次发来极限邀约,“逼迫”坂本龙一在卡车上弹奏,一路从北京到长春,在两周时间内写完了45首配乐,简直是惊为天人。最终凭借《末代皇帝》配乐获得了第60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配乐奖,成为第一位获得该奖项的亚洲音乐家!
在这之后,坂本龙一也来到了世界舞台的中央。20世纪90年代,先后为《遮蔽的天空》、《小活佛》、《呼啸山庄》等经典电影配乐,接连入围了格莱美、金球奖等多个奖项。回忆成名经历时,坂本龙一说:“正因为当时努力回应了他的命令,才有了我现在的成就。”坂本龙一抓住每一个机会,将自己的才华昭然于世。成名后,他更是没有停滞,一次又一次地勇攀高峰。正如他所见,音乐即生命,音乐即自由。
音乐,是坂本龙一唯一想做的一件事。人生苦短,白驹过隙。多少人白发满头之际,方幡然醒悟,昔年往日的梦想如今也和自己一样,已是风烛残年。人生的意义又究竟是什么?怎样的一生才是无怨无悔的一生?我想,不妨先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只能做一件事情,你会做什么?想明白了的话,这件最想做的事情,其实便是你这一生的意义所在。
03父母的关爱:孝敬父母,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父母的辞世》的小节中,坂本龙一分别讲述了父亲和母亲的离世。2002年9月28日,坂本龙一的父亲坂本一龟去世。当时坂本龙一正在欧洲举行Bossa Nova音乐的巡回演出,途中收到母亲的消息,说肾脏不好、常年在做人工透析的父亲病情恶化了。坂本龙一面临痛苦又艰难的选择,到底是要回去见父亲最后一面,还是继续巡回演出,思前想后,最终决定留在欧洲。一周后,父亲去世。
尽管版本龙一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种“父亲终究没能熬过来啊”的巨大无力感。2010年,八十多岁的母亲在医院里也与世长辞。坂本龙一同样没能陪在母亲身边。
我们都明白生老病死是人世常情,可当遇到亲人离世的情况时,还是无法接受,甚至因为没有陪在身边而抱憾多年。老人是孤独的,是那种不会说给儿女听的孤独。这几年,我便能明显地察觉到,每次回去,父母的喜悦都是藏不住的,他们平日里也没什么盼头,无非就是盼着子女能早点回家罢了。我想,我们这些常年漂泊在外的人啊,还是应当在日常生活中多抽出一些时间,给父母打个问候电话,闲聊一下家长里短,如条件允许,也尽可能地多回去几趟。04 最好的告别:一堂关于衰老和死亡的人生必修课
以前读过一本书,叫《最好的告别》,作者是一位医生,从一个医生的视角,结合自己过往多年的工作经历,对衰老、疾病和死亡三个话题进行了阐述和分析。我为什么还能时常想起这本书?是因为作者给我们上了一堂关于衰老和死亡的人生必修课,而这门课程,是大多数人都没有机会学习的。了解衰老,我们才能够更好地把握今时今日;了解疾病,我们才能够更好地做好健康管理;了解死亡,我们才能够更好地珍惜亲朋好友。
在衰老、疾病以及死亡面前,我们似乎做不了什么。但我们有不让自己和家人后悔的权利,那就是在活着的时候,去做更多合理的选择。
对于父母,在父母身体还算硬朗的时候做什么?在父母身体开始变差的时候做什么?在父母大限将至的时候做什么?我们需要给自己机会,去和他们做最好的告别。对于自己,人生应该怎么规划?去选择什么样的工作?去为家人和朋友做什么事情?去为社会和国家做什么贡献?是选择庸庸碌碌地消磨时光,还是选择斗志昂扬地努力奋斗?
05 生命的终结:我还能看到多少次满月升起?
2014年,坂本龙一发现自己罹患口腔咽癌,开始不得不坦然面对和思考自己的生命终点——死亡。随着治疗后病情得到了一定的缓解,然而,命运弄人,2020年6月在纽约一家医院的一次检查中,坂本龙一再次被诊断出了直肠癌。2020年11月中旬回到日本,坂本龙一在隔离了两周之后又去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结果显示脑部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别的部分发现了异常——直肠癌的癌细胞转移到了肝脏和淋巴。这件事情对坂本龙一的打击很大。
日本的医院中第一位给她做诊断的肿瘤科医生,非常直接地告诉他:“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只剩下半年的生命了,即使用上强效的抗癌药物,进行痛苦的化疗,五年的生存率也只有50%。”这样的诊断结果,相当于已经是给坂本龙一判了死刑。试想,假如我们听到了医生宣布这样的结果,相信每个人都会是五雷轰顶的感觉。没有人给坂本龙一难过伤感的时间,诊断结果出来的第二天,便是他举办线上演出的日子。在后续的检查中,又发现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肺部。2021年1月,坂本龙一接受了一台切除30厘米大肠的大手术。在版本龙一住院的期间,由于新冠疫情防疫政策的原因,他的伴侣无法进到医院来进行陪护,他们一个在病房里,一个在医院前面的马路对面,摇摇挥手示意。傍晚的时候,坂本龙一就拿出手电筒,朝着马路对面挥舞晃动。
这样的画面,想来竟是颇为感动,尤其是在疫情期间,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40岁之前我从未思考过健康的事情,过着野兽一般的生活。之后,由于实力开始下降,不得不正视自己的身体,并接受野口推拿和长寿饮食法。但我开始日常服用西方医学的药物,也是在62岁第一次确诊癌症之后。我想罹患癌症肯定有其原因,而如果我最终因此离世,也能心平气和地觉得这就是我的人生吧。
2021年1月的手术后,坂本龙一发布了一则声明:”此后的日子,我将与癌症共生。希望接下来可以继续进行音乐创作,感谢各位一如既往的陪伴。“我选择”与“癌症共生”,而不是“与癌症战斗”这样的表达,也许是因为在我心里,即使强行战斗也没有意义。
这让我想到了多年来与“死亡恐惧症”从惧怕到抗争再到接受、和解的一个漫长过程。在此前的文章中,我也曾多次提到过自己在十五岁左右时,因看了一篇《巴尔扎克之死》的文章,像是忽然出发了一个机关似的,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会死的。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像着了魔一样,不停地胡思乱想,上课也听不进去老师讲课的内容,下课后跟同学说人为什么不能研究一下乌龟或王八之类的长寿动物(那时候流传一句话“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当时的我们都深信不疑),同学都笑我;回家后也不敢跟大人说,晚上害怕得睡不着觉。这样的状态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十多年,终于有一天,我忽然意识到我不能再这样和它对抗下去了,我要试着接纳它,它若要来时,便与它相处来;它若离去后,便安心生活。我渐渐地能够和它和谐相处了,现如今,它几乎也忘记了再来找我。我想,如果哪天它突然再访,我也依旧能够平静地面对它。
去年最喜欢一句颇有哲理的话是:接受并热爱当下所发生的一切。
这句话的适用范围很广,无论我们遇到什么样的难题了,实在跨不过了,便想想这句话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可以接受甚至热爱。去年还读了一本书,是蔡磊的《相信》。和版本龙一诊断出癌症一样,蔡磊几乎也被渐冻症判了死刑。如今的蔡磊,双臂双手都已瘫痪,连行走和说话都变得十分困难。最近一次现身,说他自己已经在准备身后事。但他仍旧没有放弃与生命的赛跑。他说:“哪怕救不活自己,也可以为其他病友的救治带来希望。”
想起了曹操的《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著名心理学家弗兰克尔是20世纪的一个奇迹。纳粹时期,作为犹太人,弗兰克尔的全家都被关进了奥斯威辛集中营,父母、妻子、哥哥,全都死于毒气室中,只有他和妹妹幸存。弗兰克尔不但超越了这炼狱般的痛苦,更将自己的经验与学术结合,开创了意义疗法,替人们找到绝处再生的意义,也留下了人性 史上最富光彩的见证。弗兰克尔一生对生命充满了极大的热情,67岁仍开始学习驾驶飞机,并在几个月后领到驾照。一直到80岁还登上了阿尔卑斯山。他把自己过往的人生经历写成了一本书,叫《活出生命的意义》。
是的,不管是心理学家弗兰克尔,还是音乐家坂本龙一,毫无疑问,他们都活出了属于自己的生命的意义。他们的人生经历犹如夜里的海上明灯,为我们每个人照亮了前进的方向,虽未必要如同二人般精彩灿烂,但总归要明白自己这一生要做些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