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的贪腐分子在捞取好处后,为了不致东窗事发,都会夹紧尾巴低调做人。可也有一些得意忘形之辈,忘记了的钱不是正道来的,更忘记了周围随时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这不,一个财政局监督检察办公室的主任,住豪宅买豪车还放狂言。这种行为就好比一个风尘女子,公然在人潮涌动的街头拉客一样,谁都能看出来这其中有问题。
事情的起源,是一辆公车的拍卖。2004年9月,广东中山在公车改革中,接连拍卖了多辆公务用车。一次,财政局的一辆轿车亦进行公开拍卖。局里的监督检察办公室主任李定均放言,不管这辆车拍出多少价格,自己势在必得。因为这辆车的牌号为26666,李定均觉得号码很吉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起拍卖很快在中山市的各大机关内都传开了。尤其是检察院,他们立刻意识到,这件事的背后或许隐藏了其他问题。
彼时,李定均56岁,担任广东省财政监察专员办事处中山组的负责人。他的主要职责,是监督中山市内所有的央企和国企,可谓大权在握。检察机关从侧面了解到,李定均为人霸道工作蛮横,尤其是跟他接触过的不少国企单位都反映,这个人很拽,而且经常放言自己谁都能查,想办谁就办谁。
由于拍卖信息全程公开,不久李定均就花23万,买下了那辆他自认为牌号吉利的汽车。检察机关此时也了解到,一家三口的李定均,此刻已经人手一辆车了。李定均的妻子在一家国企任职,平时开一辆欧宝。他的儿子在国税局工作,平常开一辆广汽本田。
除了汽车外,李定均在城内黄金地段的三层大别墅,更是惹人注目,那套别墅价值三百多万元。综合这些情况检察机关得出结论,李定均有问题的可能性很大。
也正是李定均在被怀疑的时候,中山市的检察院正在经办一起信用社贪污案。办案人员在查账的过程中,发现有几笔央企的大额存单利息被支取了。其中,一家中央企业的银行账户内只有本金,48万元的利息却不见了,经手签字的人正是李定均。
综合各种信息检察机关认定,李定均肯定有问题。于是,围绕李定均的外围初查工作开始秘密展开。很快,李定均的一些情况就被检察院掌握了。
2004年10月底,也就是汽车拍卖一个月后,一个工作日的早上,检察官拨通了李定均的电话。李定均显然没有意识到检察官会给自己打电话,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检察官以协助调查案件的名义,让他过去一下,李定均满口答应。
电话是早上打的,可直到上午10点钟后,李定均才姗姗来迟。事后检察院从侧面了解到,李定均在早上接到电话后,内心就慌乱不堪了。他立刻四处打电话询问朋友,想要打听出检察院为何会让自己去配合案件调查。李定均利用各种朋友的关系,试图了解其中的内情。但由于事发偶然,最终也没有打听到什么。
就这样,他只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了检察院。虽然强装镇定,但李定均的神情中,还是不时闪现出忧虑。检察官是开门见山,直接询问李定均,之前那48万元的利息是怎么回事。
李定均听后先是一愣,而后便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李定均便承认,那笔钱是他自己侵吞的。李定均的主动交代,反倒让检察官吃惊了。
因为通常情况下,任何一个人在突然接受询问的时候,都会有一个抵触的情绪,这是人的心理作用,不会被意志所左右。而抵触之后,才是心理的动摇,最后才有可能是承认。整个过程需要持续一段时间。
毕竟,从否认到动摇再到承认,这是一个推翻自我心态的过程。尤其是像贪腐这类的问题,涉及到一个人的前程甚至人身自由,大部分人在被询问或者被调查的时候,都会本能的抗拒。
而李定均几分钟内就直接承认,反常的举动自然会引起检察官的怀疑。另外,所有人在交代问题后,都会因如释重负而显得神情轻松,可检察官却发现李定均在承认问题后,神情依旧显得非常紧张。
凭借多年的办案经验,检察官敏锐的意识到,李定均很有可能是在舍车保帅瞒天过海,他必定还有其他问题,所以才一直很紧张。于是,检察官一方面加大了审讯的力度,一方面对李定均的办公室和家里进行了搜查。
这一查不要紧,办案人员从李定均的办公室发现了大量现金和一张借条。李定均看起来还真有钱,那张借条的数额足足有400万。由于数额巨大,检察长随后决定亲自讯问李定均。
光是那张400万的借条,李定均就无话可说。证据面前,李定均的心理防线已经崩塌,他开始交代问题。
首先,那400万是中山市邮电通讯发展公司上缴的利润,李定均利用职务之便,接手后就直接把这笔款子侵吞了。而后他又将钱借出去,赚取高额利息。
案件的进展看起来非常顺利,但检察官们在经过综合分析后,还是判定李定均在舍小保大,他并没有交代全部问题。
除此之外,李定均在随后的交代中,口供也非常不稳定。证据确凿的事情,他认账。一旦证据没有确定或者还没有证据,他就百般抵赖,或者干脆不承认和翻供。眼看李定均不老实,而且还拒不交代赃款的具体流向,检察院决定,从案件的源头和央企上缴款两处去查。
调查组先是从邮电通讯发展公司等央企上缴的款项查起,首先要确认上缴的利润款项究竟有多少。另一方面,又通过市里的各大银行,查询各类存款书,而后对一笔笔的款项再反向调查。
查询的工作量很大,因为很多款项账目此前并没有存录进电脑系统。办案人员只能从手写的账簿上挨个去查,只要是查到有关的数据材料,都得一一复印下来。经过这样逐一的排查,调查组终于率先摸清了李定均及其家属,在各大银行的巨额存款账目。
有了这些数据后,再结合其他调查的数据综合分析,调查组从中找到了大量的关联处和联系点。整个过程中,光是复印出来的各种账目资料,就达到了上万份。至此,案件渐渐明朗,李定均的真实面目一步步的暴露了出来。
这个从惠州农村家庭走出来的穷孩子,当年还在部队的时候,他就因经济问题犯过错误。
早年,李定均的部队生涯持续有二十多年,他一度做到了某部队副艇长的位置。可惜,当时为了给妻子买礼物,他居然偷部队里的废旧物资去卖钱。东窗事发后,李定均受到了警告处分。
因为这件事,李定均在部队再没有得到升迁。此后,李定均选择从部队转业到了地方。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的仕途,再不会有任何起色,哪曾想转业到财政系统后,自己居然能够一步一步东山再起。
在中山财政局,李定均一步步的升迁,直到最后担任了中央企业组的负责人。可李定均却不思悔改,在单位逐步掌握实权后,又动起了捞取好处的歪心思。根据调查组的查证,李定均的犯案时间长达十余年。
从1993年开始,因为具体分管央企在市内监管的工作,李定均发现,市里的其他企业,都想挂靠在央企的名下,以规避所得税。有了这个契机,李定均认定其中有利可图。这其中,部分企业的高息存款以及高息放贷,就是李定均看上的肥肉。
具体操作的过程中,李定均通常会把央企每年上交给财政的钱,从特定的账户里,转移到自己私设的账户。数额十分巨大的存款,李定均还会分成一笔笔的小的,这样便于他更灵活的支配。
由于央企每年上缴的数额十分巨大,这其中光是利息,每一笔就可能高达5位数。李定均就把钱在各个户头上转来转去,一笔笔的利息款就流到了自己名下。操作的户头多了,因为银行要实名,李定均就把亲戚的信息拿去开户。等到钱稳定后,再一笔一笔慢慢转存到自己名下。
就这样,李定均成了一个搬仓鼠。刚开始他不侵吞本金,仅仅是利用时间差,通过转存来赚取一些利息。但是,随着经手的数额越来越大,李定均的胃口和胆子越来越大。
一些央企上交的款项,在李定均经手后,他要么偷偷截留一部分,要么干脆将其全部私吞。此前被查出来的400万,就是他全部侵吞的款项。一笔笔的黑金每天都在产生利息,暗流涌动中,李定均的心智被彻底蒙蔽。
以至于他每天工作不做其他事,就是奔波在各个银行间,转存和处理这一笔笔的款子。
你能想象,几年下来李定钧开设的银行户头有多少吗?整整五百多个!这么多的银行账户,涵盖了中山市内所有的银行。有真名字,有假名字,有亲戚朋友的,也有李定均自己的。账户里的钱有的是非法的,有的则是合法的。
所有的这些信息,都胡乱交织在一起。尤其是涉案的资金,都曾通过不同银行之间,或者是同一银行的不同网点之间,进行过反复的转存,每一次的户名都在不断变化,绝大多数的资金,都是以现金支取的形式转存的。
十多年的时间里,李定均几乎每天就在干着转钱和存钱的勾当。错综复杂的状况,再加上他是具体的负责人无人监管,导致这么长的时间几乎没有人过问。
再者,有些数额巨大的钱款,李定均只是侵吞了利息,过后又把本金按时转存到相关的户头里。在李定均本人就是负责监管人的情况下,单位里的下属又岂能知道,那一笔笔的钱走过什么样的流程呢。
国家的钱,成了李定均赚取利息的本金。靠着侵吞国家的钱财,李定均住上了别墅,开上了豪车。
大胆张扬的李定均,其工作作风十分的霸道。在单位,几乎所有同事都跟他不对付,成为中央企业组的负责人后,李定均的作风变得更加跋扈。他是领导,每次在单位都摆足了架子。谁要是得罪了他,更是会被百般刁难排挤,让人不得安生。
长此以往,没有谁愿意跟李定均有过多的来往,他一个人在侵吞钱款的时候,反倒不用担心走漏什么风声了。
即便如此,刚开始做这些勾当的时候,李定均也紧张害怕。他曾担心过东窗事发,还从侧面打听过其他案件的办理情况,想以此查询出自己是否被牵扯其中。
此前在1998年前后,中山市财政系统内部,曾经查处过一部分贪腐分子,但那一次李定均没有被查到,从而侥幸过关。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这么幸运了。
调查组最终收集到了上千份证据,这些证据形成了21本卷宗,摞起来有两尺多高。检察院认定,李定均涉嫌贪污的数额高达1800多万元。
证据被逐一核实,追赃工作也随即展开。涉案资金巨大且流向复杂,而且李定均最后还在负隅顽抗,拒不交出涉案的存折,为此检察院之后冻结查扣了李定均及其家人的所有存款。经过调查组的逐一排查,确定的涉案款项为40笔,共有1300多万元。
欲望蒙蔽了心智,贪污和侵吞就难以收手。这正是:贪官跋扈财外显,48万扯千万,黑幕拉开扎人眼,搬仓硕鼠终玩儿完。
文|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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