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南在老蒋心腹中算不上最贴近的那位,但在黄埔系的毕业生里,他可算是名正言顺的一个。虽然他的实战表现让人失望,但在当时的黄埔军校里,胡宗南曾一度与“黄埔三杰”齐名,声名显赫。
这一点,似乎与他日后在黄埔军校毕业生中成为第一个军长、首位兵团总指挥、首任集团军总司令、头一个战区司令长官,以及首位迈入将星行列的政治生涯相得益彰。
毫无疑问,这位曾经紧跟着老蒋在西北挑起国共内战的“西北王”,自从解放战争开打后,过去的光辉形象就彻底消失了,接踵而至的是他注定要为国民党反动派的失败付出代价的悲惨命运,结果败退台湾后的胡宗南没多久就抑郁而终。正如他儿子胡为善所说:
“他很恨自己没能早点离开,没有在战场上牺牲,要不然也不会在台湾过这种压抑又屈辱的日子,这种感觉真是太痛苦了。”
在群众的普遍印象里,胡宗南是黄埔派系的代表,被视为“天子门生”。可他在台湾呆了十多年后却郁郁而终,这让人十分唏嘘。与他同期的顾祝同、何应钦、薛岳等人都活到近百岁,这真是让人感慨。即便是与老蒋关系微妙的白崇禧,活到73岁也算不算老。而胡宗南在66岁就去世,实在是让人感到他的晚年生活有些凄凉,实在短命啊。
这一切得从解放战争初期他那不太“光彩”的军事经历聊起。
1947年3月,作为老蒋“重点进攻”陕北计划的主力,胡宗南继续充当反共先锋。对老蒋来说,胡宗南常年驻扎在黄土高原,地理位置和对当地的熟悉程度无疑让他成为最佳的统帅。此外,与其他国民党将领在抗日战场上的表现不同,胡宗南在西北地区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这次攻打我党红色圣地延安,对他来说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理想看起来非常美好,可现实却是很残酷。胡宗南满怀信心地展开延安行动,这次经历在解放战争中是他最为自豪的一次,也是他在国民党内部唯一一次能真正展现自己的一次,因为自此之后,他的军旅生涯就开始走上了“滑铁卢”的道路。
西北野战军在彭老总的指挥下,由不足3万人的队伍起步,成功实现了在陕北的“三战三捷”。胡宗南在沙家店和宜瓦战役中接连损失了他最精锐的整编第36师和第29军,这让西北战场的局势彻底倾斜到了人民军队那边。如果说36师的覆灭是因为师长钟松的刚愎自用和冒然进攻,那么29军在宜川的失败,则显露了胡宗南在军事上的短视和无能。
这场战斗过后,国民党内部对胡宗南的质疑声四起,为了整顿军纪、振奋士气,老蒋决定让胡宗南撤职留任。显而易见,老蒋对这个手握重兵但屡遭失利的胡宗南,依然有那么一点难以割舍的“爱”,这也和他一贯的用人标准吻合:忠诚第一,能力其次。
要是换成其他将领,即便战争形势严峻,按照“用人之际”的原则,也可能避免军事法庭审判,但撤职是必然的。这一点,从解放战争初期,华东战场的国民党主将薛岳在鲁南战役失败后被默默降级为“参军”的经历上,咱们也能看出来。
不过,老蒋这招高悬轻放的方式并没能改变他预想中的战局。尽管胡宗南把主力部署在西安、咸阳为中心的关中地区,打算联合西北的“二马”对我军实施压制性打击,但还是被“对手”彭德怀逐个破解,给消灭掉了。到了1949年4月的太原战役结束后,彭德怀手下的第一野战军主力部队已经超过34万人,无论是兵力还是装备,完全有能力和胡宗南以及“马家军”较量一番。
曾经在敌强我弱的局势下,彭老总凭借不到3万的兵力,依然能不断消灭胡宗南的精锐部队。如今,西北野战军已经大变样,实力大增。对胡宗南来说,全军覆没的结局简直是迟早的事儿。
1949年7月10日至14日的扶眉战役,是胡宗南在西北战场上的终极之战,也是他在大陆最后一次指挥的大规模军队行动。虽然这个战役听上去很有分量,实际上不过是他在败局已成的情况下,明明知道无力回天却还是拼命挣扎的无奈表现。
彭德怀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当胡宗南把4个主力军沿着渭河两岸排开阵势后,准备的兵力不足的问题立马显现出来。再加上负责侧翼掩护的马步芳和马鸿逵部队各有心思,根本无法形成有效合作,这反而给一野大军提供了迂回包围并围歼胡宗南集团的好机会。
最终,在彭德怀实施正面进攻与迂回包抄的战术配合之下,胡宗南麾下的4万多士兵迅速被压缩并歼灭于扶眉北侧的渭河滩。这一下子,胡宗南这只失去威力的老虎彻底没了当年“西北王”的风范,更别说他本身就是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了。
胡宗南辗转来到西南,试图替老蒋指挥最后的决战,然而他根本无法撼动川中刘文辉、邓锡侯、王陵基等老牌军阀的“地头蛇”势力。此外,他在西北战场上“常败将军”的名声,让他在西南的战斗中难以兑现老蒋对他的期望,最终没能改变国民党迅速覆亡的命运。
1950年3月26日,人民解放军即将攻占西昌和康定的前夕,胡宗南在一片混乱中,搭乘飞机与贺国光、赵龙文等人飞往海口,没多久又在4月4日飞往台湾。
台湾本来就小,资源有限,国民党失败后不少参军将领都涌了进来。老蒋肯定会展开新一轮的整顿和筛选,胡宗南这个败将自然也难逃其身。
其实,自从西昌战败后,老蒋对胡宗南来台湾的事并不怎么看好。一方面,胡宗南一直信任的秘书熊向晖的特工身份被揭穿,而胡本人也没主动向老蒋坦白和反思,这让一直把胡视为心腹的老蒋心里感到一阵刺痛;另一方面,老蒋身在台湾,胡宗南的实际利用价值也不大,论军事和政治,能胜任的人可多着呢。
不过,最终参谋郭寄峤一再坚持请愿,认为这是“违反战争利益和指挥道德”,老蒋最终还是勉强同意了胡宗南来台湾的想法。可这样一来,失去信任的胡宗南注定要面对一段悲惨的晚年生活。
刚到台湾不久,台湾的“监察院”就在老蒋的指示下,开始着手整理胡宗南战败的罪状,准备弹劾。这其中提到胡宗南毫无抵抗地放弃西安、与马家军联合反攻西安、关中战斗不利,以及川西会战中全军覆没等不容置疑的战场事实。胡宗南心里明白,在这场“战后清算”中他是逃不了干系的,也知道失去信任的自己会在老蒋的指示下遭遇惨痛的“摧残”。所以,他除了对弹劾内容心知肚明,偶尔还对身边的人唠叨着这番话:
“真相总会水落石出,没必要我去辩解。眼下,我们也别跟人争论个不停,什么笔墨官司的。我只希望心里能踏实,面对自己和别人都不觉得愧疚。对于那些诽谤和批评,我一点也不在意,也不放在心上。”
即便在这样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风浪中,能够保持这样的冷静心态确实不简单,不过在私下里,胡宗南还是难掩心中的失落与失望。
胡宗南多次和部属及家人提到“自杀”、“跳海”等直白的词汇。对他来说,经历了风风火火的军旅生涯,突然被老蒋解职回归平静的生活,真的是太难适应这样的清闲节奏。此外,长期以来在战场上的失利和现实的冷落,让他在双重压力下,曾一度想到轻生。
所以,文章一开头就提到了胡宗南的儿子胡为善复杂而痛苦的回忆。这既是一个紧密相处者最真实的感受,也是胡宗南在抑郁中所经历的真实写照。最后,积压已久的抑郁情绪让胡宗南在1962年2月14日因心脏病发作去世,临终时他高举左臂,惊叫不停,这其中或许藏着太多的压抑和悔恨,甚至还有对人生的留恋。
归根结底,他的败局其实并不冤屈。作为一名军事主将,他缺乏优秀指挥官所需的战略眼光和敏锐判断力,面对战事的指挥和运筹都难以做到游刃有余,用“志大才疏”来形容他十分贴切。而作为政治人物,他又不具备像张群、吴国桢那些人那种深厚的谋略,结果在政坛上也是难以施展,最终走向失败也是历史的必然结果。
自从他成为老蒋最倚重的“天子门生”那一刻,悲剧的命运就开始了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