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太子任凭穿越女杀我全家,重生后我强势和离,他却哭着求我别离开。

伏天故事会 2024-07-05 09:05:06

当上太子妃的第三年,他任凭穿越女血洗我全族。

杀死我的孩子,砍断我的手脚,一封休书把我赶出东宫,神情淡漠:

“无用的东西,不配待在孤身边。”

我被野狗啃食,死状凄惨,尸骨无存。

再睁眼,我回到了穿越女扛着巴雷特闯入东宫进谏那天。

我自请下堂,主动给穿越女腾了个位置。

而本该对这一切无动于衷的太子,却在我临走前拉住我,欲言又止:

“你就那么着急要逃离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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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逐渐回笼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枪声,震耳欲聋。

我顿时被惊醒,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太子妃,您还好吗?”

我的陪嫁侍女小冉见我醒了,急忙跑到我面前,神色焦急地盯着我看。

前世被野狗啃食殆尽的恐惧逐渐被清醒的意识代替。

我来回打量了环境两三遍,向小冉确认了今日是何年何月,总算确定了一个事实。

我真的重生了。

就重生在云九溪扛着巴雷特,光明正大闯入东宫,

向江令舟进谏废掉我,专心搞事业的这天。

我调整好心情走出门外,

果然看到了云九溪一副与常人不同的打扮,背上扛着一把冒着寒光的巴雷特,正兴致勃勃向江令舟展示它强大的威力。

角落墙壁上只是被打了一枪,整座房子都如雨落般坍塌下来,溅起一股巨大的尘土,经久不散。

江令舟身着一件黄袍,将自己全身隐藏在了阴影之下,一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的云九溪看,似乎是有些顾虑。

“条件。”他敲了敲指骨。

“给我一个可以干大事的身份,我要留在你身边,改变皇权,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理由。”江令舟扬了扬眉。

“我要为芸芸众生开辟平等的先例,为他们寻求一个公平,够吗?”

云九溪穿着露着胳膊和大腿的衣服,仰着头笑着对上当朝太子的目光,丝毫不惧。

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自信明媚,像火焰般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想起来前世她同样是靠着这一套虚伪的说辞把自己一步步送上了太子妃的宝座,她嫉妒忌惮我在京都的甚高名望,用把江令舟扶植成君王的条件说服了他,用巴雷特血洗了我司府全家八百余口,连渣也不剩,尸身都找不到。

她口口声声为了天下苍生,却能在卖菜小贩挡住她的辇轿时当街将其斩杀,信誓旦旦为了实现公平正义,却仗着自己是太子妃屡次仗势欺人,重吏收,重赋税,不断积攒原始积累,所到之处百姓均民不聊生,生活水深火热。

云九溪功成名就后最常去的地方是御史台,她以重金收买写史书的御史,逼着他们美化她的所作所为,好让自己可以名垂青史。

这样的人最狡诈,也最可怕。

当我上一世为了替父亲求情,哭着跪在江令舟脚边求他放过我父亲一马时,云九溪一句“谈恋爱不如搞事业”就毁掉了江令舟心中对我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怜悯。

她用自己不知从何而来的武器轻而易举毁掉了我的家族,我的自尊,我与太子青梅竹马的情分,让我凄凉死在空无一人的郊外,葬于野狗腹中。

我被江令舟砍断手脚扔在郊外被野狗啃食时,始终想不通。

我与江令舟青梅竹马长大,他儿时备受冷遇,有时候被其他皇子欺负得连饭都吃不上,只能待在冷宫冰冷的角落里,是我总背着父亲给他送吃食,添寒衣,他那时握着我的手说以后一定会娶我——

又怎会恨我至此。

“有志气。”江令舟轻佻地笑了下,“孤为何要信你?”

云九溪四处一瞥,看到了我,上前一步用手中的巴雷特枪口抵住了我的前额。

我心头一紧,前世我不是没有见识过这东西的威力,我的至亲均死在这黑洞洞的枪口下,连尸身都没留下分毫,我往后退了一步,云九溪就追的更紧。

“早就听闻你是当朝太傅之女,你爹手握重兵,割据一方,几乎无人敢跟他对抗,可我不一样,我手里这把枪以一当千,灭掉区区一个太傅跟闹着玩似的。”

“大家都是女人,你也不用摆出一副受欺负的样子,我不会用这把枪杀你,你还不够格。”

云九溪说到这里不屑地笑了下,潇洒把枪口从我的额间移开,转身将枪柄递给了在一旁安静看戏的江令舟,

“太子殿下若是不信我,现在就拿这把枪杀了我就是。”

江令舟并没去接那把枪。

相反地,他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我。

“太子妃觉得,孤该杀了她吗?”

江令舟本就生得出色,襟韵洒落如晴雪,秋月尘埃不可犯。如今他看着我,眉眼清澈,跟上一世那个为了权势虐杀我的太子判若两人。

可至亲的惨死像是一道道开在我心尖的刀刃,死前耳边野狗可怕的嘶吼,身上传来致命的疼痛,让我不能再细想下去。

我失去意识的那刻,在心里发了毒誓,若我司遥还有重生之日,我一定要报仇。

我要为我惨死的至亲们报仇,为保护我受牵连的人报仇,为我之前的情深错付报仇。

果然,天不负我。

我真的重生到了万事都未曾发生这天,一切都还来得及。

我绝对不要再和江令舟扯上关系。

我盯着他,半晌。

之后从袖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干脆利落地切断了自己的一缕头发,行了个大礼,递给他。

全府的人见到这一幕都吓得噤了声。

我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

“恕妾德行有亏,回答不出这个问题,无法替太子殿下分忧解难,不适宜再做这个太子妃了。”

“请太子殿下赐妾一封休书,全妾个体面。”

我话音一落,站在一旁的云九溪快要笑出声来了。

“怎么,你也知道自己耽误太子搞事业了,所以自请下堂?”

“太子,你这媳妇儿理由找的不错,她说的对,谈恋爱不如跟我搞事业啊,你考虑考虑?”

江令舟没接云九溪的话,一直用探究的目光盯着我看。

我没等他说话,行完礼转身便走,被沉默已久的江令舟一把抓住了胳膊。

他看着我的眼睛,欲言又止道:

“司遥。”

“孤还未曾说过要休了你,你就这么急着逃离孤?”

上一世江令舟从来没跟我说这种话。

对我他从来都是把握非常,从来不怕我离开他,因为我从来不会做像今日自请下堂这般出格的事。

我的真心太满,在他那里反倒不值钱了。

我承认我恍惚了下。

可内心不断翻腾的仇恨几乎填满了我的胸腔,我连他搭在我胳膊上的手指都觉得无比恶心。

“太子殿下,您之前从来不这么问。”我有礼有节地对他笑。

“你之前也从来不会这么与孤说话。”

“太子殿下说了,那是之前。”

“今后也必须一样。”他沉默半晌命令我。

我云淡风轻,依旧笑语盈盈。

“可惜,妾与殿下,再无今后了。”

江令舟被我笑得心中发慌,眉心一皱,还是在云九溪的撺掇下放开了抓住我的手。

“太子妃溺水未愈,神志不清,就先回自己府上反省反省吧。”

云九溪很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慰:

“这就对了,一个女人而已,等我扶植你登基后你想要谁不行?恋爱脑害死人啊。”

闻言,我回头看了一眼云九溪。

冷脸和她说:

“云姑娘,我承认你的思想有点意思,但这是我的时代。”

“看好你的枪,”

“你的命,可没它的硬。”

云九溪闻言愣了下,有些惊诧我居然会放狠话。

毕竟我做太子妃的三年里从来都是安分守己,对待下人也皆是厚待,京都里传我的名声大多贤惠淑女居多,我甚至很少发火。

可老实人也有被逼急了的那天。

比起待在江令舟身边苟延残喘,不如走出局限,大干一番。

“哎,你这媳妇儿脾气挺大的啊。”

我走后,云九溪依旧在众人面前不带尊称地喊江令舟。

殊不知江令舟的脸色霎时变了,看向云九溪的眸子深不见底,语气警告而威严:

“你若学不会尊卑,这脑袋也不用要了。”

云九溪被江令舟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吓了一跳。

这是她穿越过来,第一次在江令舟的身上目睹到一个太子专属的威严。

说不忌惮是假的。

时隔两世,当我再次站在自家府门口时,仍然恍惚。

前世太傅府被云九溪轰得连渣也不剩,我回来时连父母的尸首都找不到,偌大的一个太傅府,占地数百亩,江令舟随便找了个“忤逆”的罪名就能让其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恐怖如斯,让我不忍回忆。

门外的小厮认出我,忙进府通报。

不多时,我头发花白的父亲带着我的母亲,一瘸一拐地出来迎我。

再次见到活生生的父母时,我只感觉心脏最深处被什么东西给砍了一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原先还能忍住,奈何父亲一句关心备至,打得我措手不及:

“小乖,莫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我再也不想忍,大步朝他们的方向跑去。

父母熟悉的怀抱温度让我心安,我下定决心这一世定要护他们一生周全。

父亲用粗糙的指腹擦去我的眼泪,心疼得眼眶发红,又不好苛责我,只能用手掌轻拍我的后背安慰我。

我能理解他的无奈。

毕竟当初为了嫁给江令舟,我几近要和家里闹掰,父亲一再告知我江令舟心机深沉,淡漠冷血,全随了当朝那位,可我一概不信,以为自己是个例外。

“父亲,母亲,我不要当太子妃了.......不要当了。”

“好,那父亲就养你一辈子!我明日就去进见陛下,让他下旨给你与太子和离。”

“父亲,这可是抗旨。”

我的婚约是当初逼着父亲向陛下开口才如愿的,天子一言九鼎,从不会轻易收回自己的旨意,那是打自己的脸。

“无妨,抗就抗了。”

“我有军功在身,陛下再看不惯我,最多让我告老还乡,他还不敢动我!”

“父亲........”我刚想提醒父亲不要居功自傲。

“好了,去和你母亲回房里说说话,太久没见你,她有很多话要和你说。”

父亲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背过身去,独自回了书房。

我看着他满头白发,步履蹒跚地走在漫天的阳光里,他的白发在日光里隐隐约约,我看见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伸手抹泪,苦涩难言。

父亲活了一生,忠臣傲骨,在前世却被扣上了谋逆的罪名,死无全尸。

我默默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发誓。

这辈子,我绝不要悲剧再重演。

重新躺在出嫁前的床铺上,我更多的是平静。

不用像在太子府里整天围着他转,尔虞我诈,卑微讨好,我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梦里辗转,遇到了一位似曾相识的男子。

那男子,着一身黑衣劲装,躺在角落,眉如墨画,眼若星辰,五官立体分明,浑然天成的俊美之中带着不可言说的凌厉与威严。

我靠近他的那刻,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我仍能看出他眉眼处的隐忍。

“还好,就快见到你了司遥,这日子还不算难熬。”

这个梦最真实的地方,在于我几乎能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低头一看,他的左侧心房居然破了一个能塞进一个拳头的大洞,汩汩流出的血把他的黑衣染得更黑。

我心头一震,想伸手去触摸他,可转瞬间就重回现实。

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无奈的悲戚,伸手摸了下眼角,发现是湿润的。

有些荒谬。

我,为何会哭?

愣神之际,门外传来小冉的声音:

“小姐,太子殿下来了,坐在主殿不肯走,一定要见你。”

“若小姐不愿去……”

我有些恍惚,伸手把眼泪从颧骨处抹去,重新调整好心情。

我虽不知江令舟来找我的用意是为何,但躲避终归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我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为何不去?他是来与我商议和离的,自然要见。”

“小冉,开门,替我梳妆。”

……

我梳回了未出阁时的发髻,专门挑了身江令舟不喜欢的衣服去见他。

江令舟坐在主殿主位,一身白色青云衣,身形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茶杯,不慌不忙地等我来。

他的脚边,是一箱又一箱的礼物,我不用数,就知道院子里堆着的这些比我与他大婚时还要贵重。

他见到我时皱了下眉头,好似对我的打扮不满,可未曾说什么:

“听说司太傅昨日奏疏上表,求孤与你和离?”

“确有此事。”我实话实说。

“陛下不允,司太傅竟然在大殿上以死相逼,惹得陛下龙颜大怒,这你也知道吧。”

“太子殿下不妨有话直说。”

我心中五味杂陈,紧紧扣了下手指。

我没想到父亲会为了我的婚事得罪陛下至此,不惜在朝上以死相逼,硬逼着陛下改口。

父亲本就是朝中重臣,在京都树大根深,陛下忌惮,只是一直没找到由头治罪,前世,是被迫套了个“谋逆”的罪名。

这一世,我不想因为我的婚事连累父亲,太不值当。

江令舟窥见了我眼中的不耐烦,也并不生气,调转话头,与我相商:

“在你离开的这三个月里,你对孤的好,孤后知后觉。”

“孤不愿与你和离,若你愿意,孤往后会认真待你,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也不必捅到陛下面前让他老人家心烦了,可好?”

江令舟说完,放下茶杯,胸有成竹地看向我。

他以为我会像之前那样听他的话,任他驱使,围着他转,殊不知我心下只觉可笑。

“殿下的提议确实动人——”

我看着他狭长的眸子,一字一句道,

“但是,不好。”

江令舟没想到过自己第一次主动服软会遭到我的拒绝。

如今身为太子的他,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闻言他死死盯着我,茶盏翻飞,滚烫的茶水险些洒落在衣襟,他眉眼冷冽。

“你可知和离的后果是什么?!”

“如今你父亲已然在陛下面前犯下大不韪的罪名,若陛下真的如他所愿服了软,帝王的威严荡然无存,你父亲不会有活口的可能。”

“现在孤还愿意给你一次回头的机会,若真是到了你穷途末路之时,孤不会帮你。”

我尚且对燕国的这位君主有些耳闻。

当初十子夺嫡,陛下凭借一己之力踩在至亲兄弟的尸身上登了基,之后对残余兄弟的家人及其分支赶尽杀绝,手段残忍,毫不留情。

史书有载,燕王江原生性残暴,最是看重皇权,想当初言相手握大权,风光无两,被他一句“言相年纪到了该告老还乡”,就被迫自尽在人潮汹涌的城门,死状凄惨,无人收尸。

从那日起,燕国再无宰相,只有陛下。

可依陛下的性子,不会是当众发作怒火的人,也不会在众人面前发了那么大的火之后,还若无其事地放我父亲归来,我按兵不动,就是要静观其变。

我对江令舟早已不信任,上一世这样服软的话他从来未对我说过,也不会在遭到我拒绝时这么失态,他好像确实比上一世更加重视了我些。

但如果可以,我要让他和云九溪一同消失,又怎会接受他的提议?

“那就等到我穷途末路之时,太子殿下再来阴阳怪气也不迟。”

“不论如何我的家事,与太子殿下已无任何关系,云姑娘的先进武器还不够殿下忙的吗?耽于情爱可不像是能成大事的迹象。”

“司遥,孤还未曾赐你休书,你就这么急着与孤撇清关系?”

江令舟握住桌角的手指泛了白,漂亮的棕褐色眼睛看着我,神情之间颇有种不甘被抛弃的颜色,他俊秀脸庞的每一处我曾经都无比熟悉,可我仍旧没有走进他的心。

或许当初我不该违背父亲大人的话,执意闯入冷宫遇见他,与他产生交集本来就是个错误,我却还在奢求它可以一直错下去。

如今大梦初醒,我也该为自己计一计。

“殿下说笑了,与你成婚从来只是我一厢情愿,如今我想要活得更自在些,有错吗?”

“你是因为云九溪,赌气是吗?”江令舟眉心跳了跳,“她只是孤一个同盟而已,由你所见,她有可以在战争中压倒性取胜的武器,孤对她只是利用而已。”

“那我呢?殿下对我何尝不是利用?”

他还是不明白,怎么我因为一次寻常的溺水,醒来后就性情大变,不仅在众人面前跟他提了和离,还在云九溪面前放了从来未说过的狠话,连哄也哄不过来。

他还是记着些我与他年少时的情分的,但是这些并不足以让我回头。

我明白他是看中我家族势力才娶我,我与他成婚时他还不是太子,是我父亲力排众议举全家之力扶持,才堪堪让他入了陛下的眼。陛下膝下皇子众多,论智力,他比不上三皇子江令山,论武艺骑射,他比不上五皇子江令讳,更不是嫡子,与我成婚是他届时最稳赚不亏的买卖。

“司遥,莫要孤为难,你知道我不会为了你放弃机会!”

江令舟盯着我半晌,眉目冷冽,好像我的质问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一样。

“所以我也不会再为了殿下作茧自缚。”

我转过身笑看他。

他身姿挺拔,比我堪堪高出了一个头,五官深邃,日光落在他的鼻梁,俊秀得与我刚认识他时没有什么差别。

“殿下,我们的缘分已经走到了尽头,天色已晚,你请便吧。”

他闻言,神色被刺痛了下,在我将走时拉住我的手腕问我:

“你真的这么想?”

“是。”我冷漠回答。

然后面无表情地掰开他的手指,不去看他因为不可置信而泛红的眼角,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在他的视线里。

走到隐秘的角落时,天光彻底黑了下来,月光洒满了我浅黄色的衣襟,像是泛着光的珍贵玛瑙。

我扶着门边,任由身子滑落下来。

心脏处泛起一股无奈的疼痛,像锋利的刀刃狠磨了我的难过千百遍。

历经两世,我仍然很难逼着自己主动正视自己这段感情。

尽管我知道他前世折磨我致死,任凭云九溪屠我满门,把我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耍来耍去,我却依旧想为自己寻求一个答案。

尽管我知道,这并没有意义。

所以我只允许自己难过一日,

人不能总活在令人不开心的日子里。

........

翌日,皇宫内传来口谕,皇后邀我进宫一叙。

我能猜到是为了和离之事。

父亲怕大内将怒火迁到我身上,起身就要代替我去往皇宫。

“你好好在家待着,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绝不要你沾染毫分!”

来传话的总管无奈地出口劝诫:

“司太傅,您还是莫要去了,昨日在朝上您以死威逼陛下已经让朝野上下吵翻天了!如今参您的折子已经多得让陛下头疼了。”

眼看父亲又要开口,我忙上前接下话茬,说自己会按时抵达。

父亲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眼神里都是心疼。

我对着父亲甜甜地笑了下:

“父亲大人,女儿如今已经长大了,总该出去见识见识风浪,磨炼一下自己才好啊!”

“您放心,女儿一定保护好自己,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父亲眼看拗不过我,只好作罢,只是点名让贴身侍卫盛为羡跟着我。

我瞥了眼待在角落里的黑衣男子,他眉眼修长俊朗,看我时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看上去柔和,实际上却坚韧无比。

在与我抬眼对视时,马上低头将目光移开了些,耳根红透。

我抱臂笑看他,觉得这个小侍卫甚是有趣。

“好啊,那就跟着我吧。”

.........

皇后的宫殿比我印象里要繁华得多。

儿时因为父亲上朝述职的原因,我常常进宫,自从嫁给江令舟后我就不怎么进宫了,他要我做一个安安静静的太子妃,而太子妃是不能到处乱跑的。

这是我历时两世,再一次见到皇后。

她着一身素衣,面庞秀美绝伦,眼眸中透露着睿智与深沉,笑起来时温柔无比,有着母仪天下的风范,不愧是三皇子的母亲。

“多年不见,遥遥出落得更水灵了。”

她上前握住我的手寒暄,笑意却不达眼底,让我有些战栗,

“太傅府离这里有些距离,遥遥可曾用过饭了?”

“皇后娘娘,不知召见臣女所为何事。”

我稍稍退后两步,与她拉开距离,开门见山。

皇后见我如此防备也不生气,收回了伸出的手,转身坐回凤位上,朝我投来一个虚情假意的笑:

“听说你为了与太子和离,闹得很凶?”

“好歹是个贵族小姐,现在坊间上下都在谈论你与太子和离之事,若不能体面收尾,你这名声不要了吗?”

果然这就装不下去了啊。

我猜的没错,皇后还是和之前一样虚情假意,前世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登上太子的宝座不惜与敌国联合起来谋反,不择手段筹划半生,为人自私冷血,与国母之称相去甚远。

“皇后意下臣女如何做?”我朝她行了个礼,真诚发问。

“自然是与太子重归于好,莫让旁人瞧着笑话才好啊!”

皇后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无奈道,“本宫听闻太子身边多了个名为云九溪的神女,在京城颇有名望,与太子也好似情深呢。”

“但只要你愿意,本宫可以帮你。”

“皇后娘娘的条件是什么?”我神色淡漠地问。

“哪里有什么条件啊,都是自家人,互帮互助罢了!”皇后笑声爽朗。

不久时,笑声停了下来,她走到我面前,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闲暇时你可以多跟着你父亲到本宫这里说说话,就当是叙旧了。”

我听懂了皇后的言外之意,她是想拉拢我父亲,为三皇子铺路。

她用利剑般的目光看向我,皮笑肉不笑,根本没想到我会拒绝。

“恕臣女不能从命!”

我跪在地上朝她行了个大礼,神色坚定。

皇后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冷笑一声问为何。

“因为臣女不愿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只是因为这个?”

“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天下万民都爱您敬您,可您真的开心吗?”

“臣女不怕丢面子,不怕世间人如何评价我,若不能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这一世将毫无意义!”

皇后闻言,面无表情,但冷酷的颜色有些松动,说了句:

“你还是真有够胆大。”

我的猜测没错。

我的这番话的确戳到了皇后的痛处,早就听说当今陛下独宠颜贵妃十年有余,皇后对陛下一往情深,却始终得不到他的心。

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棂打在当今这位皇后的脸上,她一身素衣,身形圆润,尽管未曾妆饰,举手投足之间还是尽显国母的风范,谈笑之间亦能让人感觉有把无形的刀在脖颈间不断来回。

如今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我,任由气氛凝滞了半晌,眉头微蹙,好像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

不多时,她裙摆一扫,重新坐于凤位上。

朝我开口的语气变得冰冷又淡漠: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家看看。”

“莫坐轿,乘快马。”

“这是本宫唯一一次帮你。”

闻言我心脏一震。

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连礼也没行就朝门外跑去,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皇后看我的眼神在发烫。

司府,终究还是逃不过被灭门的命运吗?

我跑到宫门口时遇到了一直站在那里等我出来的盛为羡。

他见我神色焦急,依旧出手拦住我的去路:

“小姐,莫慌,我带你回家。”

不问为何,不疑我心,盛为羡在此时给了我一种满满的安全感。

得到我的准许后,他左手抬起我的手腕放在他的脖颈,单手将我整个人打横抱在怀里,而后施展轻功一跃而上。

盛为羡是我见过轻功最好的人。

劲风在耳边呼号,盛为羡的心跳如震擂鼓。

我瞥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颚,有些恍惚他为何抱紧我的手指好像要嵌入我身体,害怕我会从他的怀里再次离开似的。

不多时,我终于到了司府门口。

只是我终归来晚了一步。

如今的司府一片火光冲天,尸横遍野,和前世我记忆里的那般别无二致。

一种无力感传遍了我的全身,我腿一软,被盛为羡眼疾手快地扶住。

“小姐,是我速度还不够快。”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是当今陛下恨毒了父亲,不管你速度多快,结果还是一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我自嘲地笑了下。

虽然早就知道当今陛下眼里不揉沙子,父亲为了我得罪他必是死路一条,可真正见识到这一幕时,从内心散发的恐惧还是爬满了我的全身。

“还好小姐料到了今日,提前把司太傅转移到了城外。”

“不过这次,是真的要和陛下撕破脸了。”

“早在我作出和离的决定时,就已经撕破脸了。”

我握紧了衣袖,看着面前尸横遍野的家仆,无奈的悲戚注入我的心脏。

尽管我可以料到这一切,可仅凭我一己之力仍旧无法救赎所有人。

风急天高,眼眶湿润,我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走吧。”

“好,我带小姐去城外庄子。”

“不,去皇宫。”我拉住他前走的衣袖。

在盛为羡疑惑又担忧的目光里,我坚定一字一句道:

“我要面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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