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还有个脾气暴躁的超雄弟弟。
家里所有人都捧着他，我也不例外。
不管他虐杀动物，打骂家人，还是毒死爷爷打瘫奶奶，害我终身残疾。
我都会对他说：「你做得对。」
1
高考后的暑假，我因为考得不错所以去给别人做家教。
兼职结束回到家，我发现房间被人翻过，攒的六千块钱也不翼而飞。
我立马冲到厨房，质问正在做饭的妈妈。
「你是不是翻我房间把我钱拿走了？」
她打量我一眼，承认得很爽快。
「是我拿的，家里最近钱紧，那钱正好用来补贴家用。」
我气血上涌，这钱是我给自己准备的大学学费。
是我高中三年一点一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是我假期里发传单当服务员赚来的，说什么都不能给她。
「你赶紧还给我，我好不容易才攒的。」我竭力保持着冷静。
我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当即掐着腰大骂。
「你攒的？我看是你偷来的！」
「不是偷的家里就是偷的别人，手脚不干净，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
「死丫头觉得读点书就牛了是吧，还成天想着上大学，你一个跛子上什么大学，别做梦了。」
「趁现在能谈个好价钱，赶紧给我结婚嫁人，然后帮你弟弟娶一个贤惠的老婆才是人生大事！」
林龙脸上的肉一抖，不满的说着：
「就是啊，姐，你存那么多钱干什么，不如给我花。」
从小到大，林龙就吃得好，小小年纪已经160斤了，浑身上下都是肉嘟嘟的。
而我，明明到了17岁的年龄，因为营养不良，头发干枯发黄，身高勉强到了一米六，瘦得跟竹竿一样。
换做是平时，我都能忍气吞声，但是我人生最大的希望就是考上大学远离他们。
她污蔑我骂我都无所谓，就是不能不让我上学。
我再也克制不住，瞬间脑袋充血。
2
「你不拿出来是吧，行。」
我指着她说完，转身就去阳台找了把铁锤握在手里。
「你干什么？混账东西！」
我根本不理她，抢过她的包翻找，没找到就丢一边接着翻别的地方。
她想拦我，我直接一锤子把玻璃茶几敲烂，又把桌子椅子全掀了。
这是我第一次在她跟前发疯，这些年，我一直都很老实，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她也没想到我会这么疯狂，被吓得愣在原地，连个反应都没有。
「妈！快打她啊！她都要造反了！」
林龙的叫喊声，拉回了我妈的思绪。
对着我的脸就抽了几巴掌，抽的我耳朵都在轰鸣。
「你个赔钱货！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林龙则是兴奋的站了起来，拍手叫好：「妈！继续打！打死她！打死她！」
我妈见林龙这么高兴，抬起手又给了我一巴掌，「赔钱货！那个钱就当做是这些东西的赔偿，你赶紧给我收拾好了，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丫头果然就是丫头，只会赔钱！我早知道你这么会造反，生下来我就应该把你丢粪坑淹死！」
我妈说的不是气话，她生下我的时候，失望至极，我还没睁开眼，就想要把我丢尿桶里淹死。
是村长赶了过来，跟她说这样犯法，到时候会坐牢的。
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嘴里碎碎念着，该死的赔钱货。
从来都不肯喂我喝一口奶。
是邻居大婶见我可怜，分了我几口奶。
我不明白，她也同样是女人，为什么会憎恨这个性别到如此扭曲，连亲生的孩子都不放过。
我妈抬起手还要给我几巴掌，我拿起铁锤就要冲她砸去，她吓得一激灵，本能的逃开了。
「林微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妈！你难不成还想要弑母吗！」
我恶狠狠的说道：
「你要是不把钱给我拿出来，我们就同归于尽！」
反正我的人生希望会被他们掐灭，那我还不如拉着他们一起陪葬！
林龙见我这么凶猛，冲过来就要帮我妈教训我，「赔钱货！能耐了是吧！看小爷我打死你！」
我妈怕我伤害林龙，一把就抱住了冲过来的林龙，看我的眼神警惕又愤怒。
我叮呤咣啷地砸，把客厅搞得一片狼藉。
好似多年的情绪，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忽然，想到她有个带锁的箱子，我跑到她的房间对着锁头狂敲。
我妈被我吓得不敢吱声，抱着拼命挣扎的林龙愣愣地看着。
我的钱果然在里边，连装钱的信封都是我原来用的。
清点一遍，确定钱一分没少。
我恢复正常，冷漠又认真地对她说：「别动这些钱，不然我真的会跟你拼命。」
抱着钱，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起来。
心脏一直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林龙拆家的声音，在我的基础上把客厅打砸一番。
「龙龙，别生气了，她是个疯子，伤害到你就不好了。」
客厅里，是我妈的辩解。
林龙不管不顾，继续砸，「你拦着我干什么！不然我早就教训她了，你就是护着她！你们都是赔钱货！赔钱货！」
然后，响起了我妈的求饶声：「龙龙，别打我了，我是你妈妈啊……」
「你们都该打！」
我的弟弟林龙是超雄儿，天生染色体不正常，是个潜在的犯罪分子。
只毁坏东西还好，他严重起来打人都是下死手的。
我妈没少挨她亲儿子的打，但我一点都不同情她。
3
我六岁那年，妈妈怀孕了。
陪妈妈产检时，医生说她怀的是染色体异常的超雄儿，生下来风险会比较大，建议流掉。
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爸爸，他就意外车祸死亡，弟弟秒变林家的遗腹子。
爷爷奶奶向来重男轻女，我因为是个女孩没少在家受了轻视和白眼。
超雄儿意味着妈妈肚子里的一定是弟弟，老两口当然不会同意妈妈打掉这个孩子。
「我就一个儿子，你肚子里是我们林家的独苗苗啊。」
「孩他爸没了，林家以后就指着这个孩子传宗接代呢！」
「什么染色体变色体的，我们林家的乖孙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那些都是医院诓人骗钱，是黑心医生为了做手术吃回扣，故意编出来糊弄你的。」
「总之谁敢弄死我孙子，我就和谁拼命！」
看着爷爷奶奶一副要去医院干架的样子，我复述了几句医生的建议。
超雄孩子不仅有暴力倾向，还有很大可能智力低下。
爷爷说我小小年纪不学好，偏学老娘们儿嚼舌根，诅咒他的乖孙。
奶奶骂我胡说八道，当即狠狠地给我几个大耳刮子，把我脸都扇肿了。
他们俩让我跪在院子里反省，跪了整整一夜。
姥姥姥爷死得早，妈妈基本上相当于没有娘家，无依无靠。
再加上爷爷奶奶保证他们会出钱抚养，还会给妈妈生活费，最终她选择留下这个超雄儿。
弟弟没出生时，没多少文化的爷爷就给他取好了名。
林龙，希望他是人中龙凤的意思。
反观我的姓名，林微。
在这个家里，我一如名字的微不足道。
4
林龙生下来之后，果然是家里的宝贝。
奶粉尿片，衣服玩具，他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
爷爷奶奶都有些退休金，全花到他身上了。
弟弟生下来就比普通婴儿大一圈，爷爷奶奶很开心，天天在村里炫耀。
「我那乖孙跟普通男娃可不一样，壮实多了。」
「那小手也有劲儿，一看就能成才，以后是个有福气的。」
「你们不知道，当时那蹩脚医生还昧着良心让我儿媳妇打掉，肯定是嫉妒。」
我本来也以为弟弟是天生福相，经常偷偷摸他的手，希望能沾点福气。
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超雄儿的体型特征而已。
想想也怪好笑的，他们觉得自家的皇孙能对抗无数的科学研究和论文，真是蠢透了。
当时大家都围着弟弟转，我瞬间像是一棵无人问津的草。
之前作为家里唯一小孩的些许宠爱，也都被弟弟拿走了。
其他人无所谓，但我想让妈妈分点注意力给我，所以我离家出走了。
但是很可惜，我整整两天不在家也没人注意到。
不仅如此，晚上我回到家，妈妈一边骂一边打了我一顿。
她说我只会添乱，生下来就是多余的，一点也比不上弟弟。
于是饿了两天的我，连饭都没能吃上。
从那时候我就知道，家里没人爱我。
5
很快，林龙的不正常就显现出来，他很爱咬人。
只要一不如他的意，他就开始咬人。
最严重的几次，妈妈和奶奶都被他咬得掉肉，鲜血淋漓。
这个时候，我妈就会把我送给弟弟咬，在我的身上留下了很多的伤痕。
以至于在夏天的时候，我都不敢穿短裤短袖。
他还爱薅人头发，爷爷那本就没剩多少头发的脑袋几乎被他薅秃了。
就这样，他们还得在同村人面前夸一波林龙厉害有能耐。
「我们龙龙抓到什么都不放手，你让他松手他还急眼，一看就能成大器。」
而我幸免此难，因为他们除了把我当磨牙棒之外，其他的时间不让我接近林龙，也不让我抱。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我会磕碰到他们的宝贝孙子。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林龙连话都没说过多少句。
6
我第一次真正意识到林龙绝对不是正常人的时候，在他六岁的夏天。
他不爱上学，没上几天幼儿园就闹着不去。
家里人溺爱他，遂了他的意，把他留在家里。
当时他在逗猫玩，我好奇地看着。
他一遍又一遍地把猫抱上树，又一遍又一遍地把猫从树上扔下来，乐此不疲。
「弟弟，你在干嘛？」
「为什么这猫从树上掉下来不会死？」
「因为猫的平衡能力很好呀。」
我笑了笑，刚想卖弄下浅薄的学识，把其中原因告诉他。
下一秒，林龙抓住猫尾巴，将那只不大不小的猫狠狠地往地上摔。
有骨头碎裂的声音，有红色的东西在飞溅。
我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身体和表情同时僵住。
我如坠冰窟，感觉血液瞬间被冻住，明明是大夏天，背后却不停地出冷汗。
那只猫凄厉的惨叫简直要贯穿耳膜，让我头皮发麻汗毛直立。
肉砸在水泥地上，是闷闷的碰撞声。
林龙停手很久之后，我才找回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我想让它死，它老是不死，惹我不开心了。」
林龙笑嘻嘻地看着我，看我的眼神却让我发毛。
「姐，你说你要是从树上摔下去，摔多久才会咽气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