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十分钟，终于有车来了。深夜的郊区，网约车少的可怜。

一部新能源车停在了对面马路。

怎么停在对面了？不过我也习惯了。作为曾经的网约车司机，经常被定位带到乘客对面马路，然后要打一两个电话，绕一大圈，才接到乘客。

如果关车门声音比较大，我会挤出笑声说抱歉，定位不太准，让您久等了。

“连开车都定位不准，何况人生？”

虽然语气不好，但我确实受教了。

路灯说它没看清车牌，但八九不离十。我默念一遍手机显示的车牌号，小跑过去，绕一圈太费时。如果不是，我应该会再看一次车牌号，然后继续张望等待。不是没想过记住车牌，只是要么是记不住，要么是不想唤起记忆功能，总觉得那样很累。

记忆力明显衰退，回忆却越来越多。大概是去地府的路上叫了号排上队了。

没死过的人都知道，投胎前是要经历喝孟婆汤这道工序的，到时候会清除掉记忆。所以回忆如一日三餐。

刚跟朋友小聚，被问到过得怎样的话题。我想起多年前的回答：重在参与！

那是在网络上看到的段子，觉得这回答相当睿智，就拿来用了。当时更多的是调侃，随口说出，风淡云轻。

没预料到我只想跟它发生一夜情，它却对我擦出感情。年年都是四个字，我悲观到认命，甚至认为它会赖着我陪我走完下半生。

是我打的车。靠近到能看清的距离得到了路灯的确认。感谢路灯照亮了车牌帮我确认，但我清楚走到最后只会剩我一人。

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踏上回家的路。老婆带孩子回娘家玩两天，一想到空荡荡的家里，就开始期待。

靠在后排座椅， 习惯性的偏头，从侧窗观望外面的风景。一个不经意，发现竟然有全景天窗，毫不犹豫抛弃了侧窗，跟天窗说起了甜言蜜语。

天空很黑，没看到月亮，也没有星星。城市的夜空大抵都是没有星星的吧，城市里人造的灯太浮夸，驱逐了小星星的朴实无华。

突然发现，我是有多久没抬头看过天空了？

地球上免费的东西，我好像只使用了空气？！大好河山，不是你想看就能看的。如果不是天空圈不了，蓝天白云也不会免费开放。

司机电话响了：什么时候回来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很轻。

“孩子睡了？”司机问。

孩子应该睡了，电话那边很安静。

“嗯，刚睡。你几点回来？”女人再问。

这就回！刚好一个单发过来，被他拒绝了。我知道他送完这单就会回去。

“做完这单就回去了，刚好顺路，嘿嘿。”

居然是顺路单，太划算了。最后一单还顺路，极品单啊。

“好的，等你！”

有家有人牵挂，大概是多数底层男人奋斗的动力吧。

但有时我也想一个人，只有这个时候，我的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