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女主家族没落遭难时,是身为权臣的男主救了她,后来男主被流放,很多男主之前得罪的敌人都想治他与死地,女主却为了救他,便带了嫁给了他,还陪他一起到流放之地,一路上护着他,之后男主再登高位,女主却要与他和离,男主怎么肯放她离开,甚至卑微的哀求她不要离开,她是他在黑暗里救赎的一道光!
【文章片段】
窗外淡金的日光照进窗棂,将连日的潮冷驱散开。挂在帷帐上的燕子风筝被风吹得晃了晃尾巴,尖尖红喙仿佛在笑,十分讨人喜欢。
“那就好。”
宋矜听到母亲如此说道,也跟着松了口气。
缓过神来的赵夫人没让宋矜急着出门,而是做主先交代安排。
在家收拾齐整后,各自分工,又换好衣裳整理好仪容。将连日来的狼狈收拾掉了,宋矜才戴上帷帽,和一些杂物去接阿弟。
她等在门外,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催一催。
廊内有人匆匆走来,宋矜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拦住了路。男人身形宽阔高大,腰佩锐利冰冷的长刀,沉重的阴影彻底将她笼罩在内,形成强烈的压迫感。
宋矜仓促抬眼,正撞入何镂眼底。
对方眉眼深邃阴郁,浑身煞气横生,眼底的恶意毫不掩饰。似乎是觉察她的惊慌,何镂眉梢微抬,牵起的唇角讽意拉满。
在她警惕抗拒的目光下,往前一步,向她逼来。
宋矜本能恐惧,往后退了一步,却踩空了台阶。她几乎要惊出了声,失重感袭来时,腰间却骤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扶了一把,帮她稳住身形。
男人嗓音清冽,透着惯来的冷淡从容。
“何大人。”
宋矜听出熟悉的音色,本能侧目朝他看去。
浅白的晨光斜照入乌檐,使得郎君的侧脸通透如玉,偏乌黑瞳仁若点漆,干净得黑白分明。如此模样的谢敛,另宋矜恍然有些陌生,却更让人愿意亲近。
何况,她本也打算接回宋闵后,便上门向谢敛道谢。
她对谢敛怀了最强烈的质疑,但他没有骗她。
何镂不阴不阳地冷笑了声,“谢大人,巧了啊。”
宋矜被惊得回了神,却发现何镂正紧盯着她,仿佛要看出点什么来。她略有些心虚似的,只当没有看谢敛,垂眸立在檐下。
阶前苔痕青青,葳蕤可爱。
她立在谢敛身前,惧意不觉散了,琢磨等会怎么道谢比较好。
谢敛和何镂说了几句公务,两人话里大概有机锋。总归,何镂吃了瘪,眸色阴沉地再度落在宋矜身上,轻嗤道:“宋娘子倒是慧眼如炬。”
话里都讽刺都要溢出来了。
宋矜只当做听不懂,弯唇含笑,往谢敛身边躲了一点,又道了句谢。
果然,何镂气得一撩袍走了。
她倒是借势都借熟稔了。
谢敛略有些失笑,这才垂眼,看向面前的少女。
女郎着嘉陵水绿八幅裙,碧水青长衫子,罩着轻盈的牙白褙心,立在苔痕幽深的矮墙石阶前。她微微仰面,细长的眉,单薄朦胧的秋水眼,如同一笔寥落的疏枝。
却比从前的苍白破碎感里,填了几分生机。
“我……”何镂一走,她仿佛再次恐惧起他来了,慎而又慎地退后了几步,“我原是打算准备好谢礼,再专程去向大人道谢。”
谢敛微怔,心头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他并未细想这古怪。
因为昨夜的政变,朝中矛盾激化,与他稍有接触,恐怕都会被有心人利用。如今宋家虽然从矛盾中剥离出来,却没有了支应的人,最经受不起波折,最好不要和他扯上半分干系。
谢敛原本便冷清的表情,更加漠然。
“不必。”他断然拒绝。
对面的少女似乎不太意外,略作思索,“先前是我不对,请大人不要介怀。我阿爹生前与章大人、秦先生都是挚友,确实是我疑心过重,才几度顶撞大人,今日诚心向大人道歉。”
女郎语调温和,却有些紧张羞涩,仿佛生怕他还计较这些。
谢敛有些哑然。
他只沉默稍纵,便避开了她的行礼,淡瞥她一眼,“不必再见我。”
面前女郎肩头一颤,低垂的眼睫轻颤,如一段沾露的花枝。但她抬起脸,又没有少女该有的羞恼,只是轻轻地看着他,似乎有些疑惑。
谢敛避开目光,朝廊下的小吏看了一眼,毫不留情走开了。
小吏得了暗示,连忙上前说道:“宋娘子,我领你进去看你阿弟吧。他是受了些苦,但人没事,你想必是想得紧得很。”
果然,听了这话,女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抽了回去。
谢敛收了心神,看向石阶小路。
身后却猝然响起轻盈的脚步声,女郎的裙摆拂过薜荔,浅淡的药香混着荔枝香,被含着潮气的风涌向他。垂下的广袖一沉,雪白细长的手指攥紧他的衣袖,衣袂便窸窣摩擦作响。
那苦极的香气舒缓开,带着一截荔枝的甜。
“即便大人还厌憎于我,也是我的错。”她难为情地低着下颌,细细的眉微垂,秋水般的眸仿佛生了涟漪,“可大人的斗篷,是秦先生所赠,最是珍贵。”
提及秦先生,谢敛眸色微黯。
他藏在袖中的手微颤,随即指骨攥得发白,紧得仿佛崩裂开。而他面色一如既往,沉郁肃杀得过分,霜浓雪重般地凛冽,看不出一丝内里的情绪。
“我会洗干净,送还给大人。”
女郎抬起眼,眸色似哀求又似讨好,带着青涩的怯意。她似乎天生没有讨好过别人,只令人觉得,她仿佛随时就要委屈得受不了了。
谢敛沉默看着她,不动声色抽回那段衣袖。
抬眼,瞥了一眼看戏的小吏。
小吏吓得慌了手脚,仓促想要扭过头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但他一转头,就装得木门哐啷响,惊得宋矜也猛地回过神来。
女郎察觉到别人的注视,眼睫扑簌,红意从眼尾一直晕倒耳后。
她胡乱整袖,头低得要命。
“……谢大人。”她哀求似的,有些像是撒娇,有种难言的娇怯。
谢敛迟迟不说话。
宋矜从未如此不安过,她忍住了羞窘,抬眼看向谢敛。
谢敛垂眼:“秦先生生前已与宋阁老断交,不必提他。如今宋家门庭凋敝,当远离朝中任何人,以后不必再来找我。”
宋矜如蒙雷击,窘意涌上心头。
自阿爹死后,宋家确实败落了。往日的人脉,也就在无形中断了,但被这么直接了断地提醒,她还是觉得脸颊火辣辣地难堪。
谢敛眸色冷冽:“我会着人去取,不必劳烦宋娘子。”
这话说完,谢敛转身便走。
宋矜立在原地,浑身僵硬。
但不过片刻,她还是往前追了几步,拦在了谢敛面前,弯身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一礼。
“谢大人于我,有救满门之恩。若是将来有机会,宋氏矜娘必然会衔草结环,倾尽所有报答谢大人。”
隔着穿堂而过的风,谢敛眉眼沉寂。
他似乎也不是生气……宋矜蓦地冒出个念头,但很快,又被她按捺了下去。谢敛这人太过复杂,她本能觉得,自己若是探究太过,反而不是件好事。
良久,他倾身还礼:“宋娘子不必挂怀。”
宋矜看着他略显萧疏的背影,微微失神。
谢敛身上有太多矛盾之处,偏他又隐藏得太好,总让人本能去探究。但他说得不错,宋家如今彻底凋敝,就是二叔一家那样的无赖,都能上门讹诈。
如谢敛这样危险的人,不接近反而最安全。
她转了身,进去接阿弟。
宋闵浑身添了不少伤痕,瞧见她时眼睛亮了一下,却没有说话。姐弟两人上了马车,一路上竟然是宋矜说话得多,记忆里爱说话的小少年,闷闷地不怎么言语。
一直到听阿娘病了许久,宋闵才眨了眨眼。
“阿姐。”
少年扑入宋矜怀里,失声痛哭起来。直到哭够了,宋闵抬袖抹了把脸,仿佛才重新活了过来,依偎着宋矜说一些倾诉的话。
宋矜知道,宋闵自幼濡慕父兄,肯定十分。
两人凑在一起,说些从前很少说的话,渐渐心情平复了很多。
接回宋闵,赵夫人的病情果然日渐好转。先前积攒的银子也还够用,吃的药对症,积郁已久的心情也开阔了。没几日,赵夫人便能下地走路,做些往后的计划。
恰好连日的雨也晴了,不少女眷相携出游踏青。
宋矜摘下母亲床前的纸鸢,挑了个有风的日子,一家四口去汴河边放风筝。等到将风筝放高了,剪了线,取一个去掉晦气的好兆头。
为了散心,蔡嬷嬷准备了许多小食,装了满满两攒盒。
宋矜体弱,陪着宋闵玩了一会就走不动了。放风筝去晦气的任务,自然而然就到了宋闵一个人身上,提着丝线一通乱跑,不知不觉脸上也有了笑脸。
三人坐着闲聊,吃些小食。
听着对面传来的丝竹声,还有少女们的笑声,不觉也十分愉悦。
吃得差不多了,宋矜便起身,去对面买果子饮解渴。
只是才过了桥,迎面便撞上一个熟人。秦念挽着几个少女的胳膊,脸上含着笑意,一见到宋矜,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招呼了起来。
宋矜避不开,只好和她们寒暄。
往日在圈子里,宋矜少有手帕交,几个女郎不大认识。但站在最中间,容貌最出挑,也最得小娘子们簇拥的那个红裙少女,她却是认识的。
前几次秦念也提过,是首辅傅家的嫡长女。
秦念也似乎和她交好,挽着傅琼音的胳膊,介绍道:“我上回过生日时,和宋娘子有过一面之缘。”
“沅娘。”傅琼音惯来骄矜,只对宋矜点了点头。
宋矜寒暄了几句,正要告别。
“沅娘?”秦念眨了一下眼睛,眼底难掩好奇,抬手挽住了宋矜的手,“你也来踏青?一个人多无聊,不如与我们一道吧。”
她实在热情,宋矜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惦记着家人,宋矜还是推辞道:“我一个人惯了,你们且去玩吧。”
“傅姐姐说有诗社会晤,正缺人品鉴,我们要去看呢。”秦念笑眯眯地说着,俏皮地和其余女郎对视,彼此会心一笑,“我早就听说,宋娘子的书画极好,想必文墨也不会差。”
宋矜便知道了,哪里是去欣赏诗作,分明是去欣赏青年郎君。
她不由失笑,还要拒绝。
“推辞什么,阿念都求你了。”傅琼音皱着眉,略带意味地看宋矜。
于是氛围一凝。
宋矜虽然和傅琼音只算点头之交,却深知这位的脾性。她如今不能得罪人,何况秦念……应当是秦先生的女儿,也是谢敛的妹妹。
“却之不恭了。”她道。
垂杨下,绿草如茵,风吹得汴水碧波盈盈。
身着白苎襕衫的青年们三三两两,彼此间盘腿而坐,或执杯,或调筝,或叩弦而歌。即兴对出的句子,由书童挂起来,此起彼伏地接下去。
女郎们到了这里,便目不斜视,坐在婢女铺好的绒毯上。
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唯有傅琼音心不在焉,似乎在四周寻找着谁。宋矜觉得奇怪,不由跟着也瞧了几眼,随即跟着傅琼音微微一愣。
从桥上走下来两个青年,是熟人。
为首的那个着月白圆领阔袖袍,行走间风流蕴藉。稍落后的青年着绀青苎麻襕衫,举止萧肃,仪态清正,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凛冽气度。
随着他们走近,不止傅琼音失态。
先前还潇洒的郎君们骚动起来,甚至有人连忙爬起来,仓促整衣的整衣,弯腰作揖的作揖。女郎这边也团扇掩面,小声议论起来,时不时朝着两人看过去。
宋矜垂下眼睫,替失了魂的秦念煮茶。
她一一分好茶,才轻轻看了一眼傅琼音,稍感到意外。
傅琼音在此时抬起下巴,说道:“阿念,我随你一道,与你兄长还有章世兄打个招呼?”
秦念没吭声。
宋矜记得,秦念和谢敛感情很好……不,上次雨夜里,他们吵得很厉害。思及他们吵架的内容,宋矜的脸色苍白了几分,低头免得露出端倪。
谢敛说得不错,和他接近实在太过于危险了。
他在朝中所做的事,恐怕很有些深意。
宋矜不算太笨,但奈何体弱多病,扛不住思虑伤神。如今她察觉到不该清楚,便不再细想,托着下巴欣赏汴水春色。
“我和他……”秦念哼了声。
女郎不高兴得很明显,哼哼唧唧半天,忽然瞥了一眼宋矜,“不如和宋娘子去吧,她也认识我阿兄。”
这一声宋娘子,实在有些突兀。
一刹那间,宋矜感到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顿时如芒在背。
她被惊得被迫回神,想要反驳,却反驳不了。在傅琼音探究的目光下,她抿了抿唇,有些无奈地说道:“是家里的事情,劳烦过谢大人。”
终于,那些警惕复杂的目光柔和了些。
宋矜悄悄松了口气。
“与傅娘子一起,去和谢大人道句谢也好。”宋矜温和地说道。
傅琼音的目光还带着探究,和几分淡淡的轻蔑。宋矜算不上在意,毕竟傅琼音是首辅嫡长女,傅家又是累世公卿的世家,母族更是富庶的豪商。
以傅琼音的相貌才智家世,看不上公主皇妃都正常。
宋矜跟着傅琼音,果然见方才来的人,一个是章家四郎,一个便是谢敛。不过不知为何,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看着有些别扭。
傅琼音一过来,目光就黏在了谢敛身上,与两人说话。
这里人多,宋矜干脆少说话,多观察。
章四郎脸色发白,笑眼里情绪复杂,隐隐有些暴躁压抑。谢敛瞧着倒是还是那样,长眉凌厉,黑眸深沉,瞧不出有什么情绪。
但他的面色比章四郎还要难看,苍白得没有血色,眼底一片阴影。
整个人如一道影子,周身气场沉郁。
传闻两人是好友,此时却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更不要提说话了。谢敛始终一言不发,只在宋矜打量他时,敏锐地侧目朝她看过来。
他眸光有些锋利,宋矜被吓得一惊。
谢敛似乎也没料到是她,眉头蓦地蹙起,内敛地避开了她。
“谁知道他发了什么疯……这烂摊子,换了谁也扛不起来,爱谁谁!”
正和傅琼音说话的章四郎忽然激动起来,扭头朝着谢敛,抬高了调子狠狠地说道。章四郎说完,又一扫袖子,怒气冲冲地告了句辞,劈身便走。
傅琼音也是意外,看向谢敛。
谢敛眸色深沉内敛,看不出什么端倪,转身便走。
“沅娘!你不是要道谢吗?人若是走了,你如何道谢。”傅琼音忽然喊了宋矜一声,饱含意味看她。
宋矜有些不悦,但算不上生气,
她本也知道谢敛做的事情间接帮了她,非要说,秦念和章四郎都能与谢敛吵闹敌视,唯有她绝对不能存这样的心思。
她起了身,去追谢敛的背影。
对方身形修长挺拔,又走得急,宋矜追了半天风,反而越追越远。她迟疑了片刻,拎起裙摆小跑着去追,累得气喘吁吁,终于靠近了些。
但她惯来体弱,跑了几步便心如擂鼓,呼吸不畅。
眼看着人又要远了,宋矜急了。
“谢大人!”她伸手捂住口唇,尽量减少胸口刺啦啦的疼意,出声喊他,“谢含之,谢大人……”
隔着半道桥,谢敛回头朝她看过来。
逆着光,他整个人站在明晃晃的日光里,绀青广袖被风吹得扬起。宋矜不知怎的,心口忽然空阔许多,再度拎起裙摆朝他追去。
不少游客朝她看过来,以为她是追逐情郎的胆大女郎,纷纷议论起来,还有人为她鼓气。
宋矜脸颊绯红,不知是累的还是羞窘的。
她一直到桥下,才惊觉还没想好措辞。脑子因为缺氧一片空白,她呆呆立在桥下,只恍然意识到,这位谢大人生得好生俊美。
难怪傅琼音那般骄傲的人,都眼巴巴追逐着他。
女郎气喘吁吁,疾步上前走到他对面。
她呼吸急促,小声说道:“我不是来挽留大人,是想亲口告诉大人,我阿娘的病好多了,阿弟也很好,多谢大人的帮忙。”
谢敛有些意外。
宋矜的性子实在太过于软和了些,而秦念傅琼音却骄纵惯了,两人凑在一处,等会还不知道要怎么吵她。何况如今的宋矜,在傅琼音面前,也确实说不上话。
他正要开口。
隔岸的小童便拽着风筝线,疾驰朝着桥这头冲过来。
眼前的女郎被撞了个正着,纤细的身型一晃,脸色白得如同纸糊的,轻飘飘的柳枝似的,朝着石桥栏杆撞了过去。
谢敛广袖被风吹动,他没有伸手。
他眸色清冷沉着,无动于衷地看着她。但袖口先是一沉,随即手腕被柔腻冰冷的手指攀上,攥在他温热跳动的脉搏处。
垂眼时,女郎眼底有些惊慌,却不是厌恶和恐惧。
她险些摔跪在地上,因为攀着他的手腕,尚且只是矮身靠在栏杆上。他想起在老师府中初见那次,宋矜宁可衰撞下去,也生怕碰到他一点。
在他眼中,眼前少女的喜恶十分青涩直白。
她挣扎了一下,想借力站起来,却踩住了衣摆。
谢敛指尖微顿,没有动作。
女郎攥得更紧了些,腕间有些发麻,又仿佛带起一阵酥麻。谢敛本能后退一步,她再度失去重心,连带着趔趄好几步,险些再次摔了下去。
藏着荔枝甜的药香扑面而来,对方骤然松手。
眼看着她要摔了,谢敛终于伸手,抬住了她的小臂。女郎却主动靠过来,攀上了他的手,借着他才终于站稳了,并没有躲开。
她此时才仿佛后知后觉有点害怕,谨慎地后退了一点。
谢敛垂着眸子打量她,少女细白的指尖冷得发青,微微颤抖。他看着她近乎本能的恐惧,若有所思,仍旧与她保持距离。
宋矜向他道了谢,又说:“上次带着礼物,想去谢大人家中道谢,不料大人正在值夜。”
谢敛瞥她一眼,没有告诉她那是个善意的借口。
她又说:“父亲留下几卷珍本,我想送给大人。我下次再着人送去,便让下人收下吧。想来大人是会有用且喜欢的,是前朝一位仵作所作的笔记,市面上找不到。”
宋矜应当是觉察到了,他是故意借口,不在家中接待她。
“不必了。”谢敛回头瞥了一眼,见有人追来挽留,不再多话,“下次见到阿念,也不必再理她。以你如今的身份,不必再与她们往来,免得惹人议论。”
宋矜愣在原地。
她原本以为,谢敛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但才回过神来,追来的婢女不论青红皂白,张口便嘲讽道:“宋娘子,您便是不想挽留谢大人,也不必孤男寡女地留着谢大人!”
这话劈头盖脸,又是说她表里不一,又是说她不守规矩勾引谢敛。
宋矜脸烫得厉害,反抗道:“我并未……”
婢女插了腰,十分尖刻地打断她,“谁家好人家的女郎,不带婢女,就敢孤身和郎君凑在一起?何况,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宋矜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摔倒,在别人的眼里是什么模样。
她有点羞窘,但更恼怒于对方的胡扣帽子。
可想要解释,又无从解释起。
宋矜立在原地,脸颊火辣辣地烫,难堪得眼睫都在颤抖。
但还未及开口,身侧便响起一道徐徐的嗓音,透着些高位者的压迫:“留着宋娘子交代几句话,倒是本官的不是。”
那婢女面色一变,霎时间支支吾吾:“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谢敛微讽,并不将她放在眼里。
宋矜都有些意外,不由多看了谢敛一眼,可他面上确实是一派的公事公办,不近人情的冷漠。
“宋娘子,奴婢只是提醒您如此不妥……”婢女怕谢敛,只好哀求宋矜。
宋矜却不傻,反而问道:“以傅家的规矩,总不至于教你这般轻嘴薄舌。你不感恩谢大人矫正,反倒还来我跟前搬弄是非,是觉得我好欺负么?”
谢敛淡瞥她一眼,似乎并不反对宋矜的说辞。
相反,他帮了宋矜。
婢女脸色惨白如雪。
她是知道谢敛冷漠性情的,自家女郎都捂不热。但很明显,谢侍郎待这位宋娘子,竟比她家娘子还要好上百倍。
好在远处有人过来,婢女屈膝行礼,奔向了自家主子。
宋矜恍然觉察过来,谢敛方才的话并不是嫌弃她。
是真心觉得,傅琼音和秦念并不好缠,理所应当地让她离这些人远些。但以他的身份来提醒,未免有些古怪,实在是太过于……
有些过于亲昵,分明秦念才是他妹妹。
虽然他有恩于她,又与她有一桩秘不可谈的婚约,可也没有这么身后的交情。
“沅娘。”秦念喊道。
宋矜回过神,才意识到几个熟人都跟了过来。再不远处,还缀着几个可能不太熟,但厚着脸皮跟过来的女郎与郎君,全都眼巴巴看着她和谢敛。
哪怕没什么交情,宋矜也知道,谢敛的名声实在太大了。
开年便弹劾了皇陵案,又解决了前不久的太后逼宫。无论哪一桩事,都是轰动天下的大事,令人又敬又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