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而不死是为贼！

司马南“手撕”联想的系列视频，只是听说，没有真去看过，但竟然如野火一般，越搅越大，不少朋友也在探问，还是也写点东西吧。

听说这个事儿，首先想到的一句话便是开头的那句话。“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弟，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

原文是《论语·宪问》中的，搁在以往，七岁孩童都读过的东西，今天却没有多少人记得。意思是叫原壤的人叉着腿坐等孔子，惹恼了孔子，骂他说，年幼的时候，你不讲孝悌，长大了又没有什么可说的成就，老而不死，真是害人虫！不仅骂了他，而且用手杖敲打了他的小腿。

因为做记者的缘故，有几次采访柳传志先生的经历，也曾经专访过杨元庆、郭为、孙宏斌等人，对联想也算有点了解，所以也就说点自己的看法。

联想不是第一次挨批了。作为一家企业，挨批一定程度上也说明了不少问题，比如公关能力，这应该值得联想去重视，去改善！

我在朋友圈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举重若轻，逼联想必须像华为一样创新，如同逼一个人必须上北大一样的逻辑。也许一个人人生重来的话，可能能实现，只是人生已不能重来。

联想的创业史是复杂的事情，无法彼时彼境去判断，但联想的意义在于引入并普及计算机、互联网，加速了中国信息科技的进程。甚至往大处说，它是中国特色市场经济的一部分，是一个早期成功样本，很多基本面，已有定论，现在的推翻，颇有“打倒一切”的意思，恰恰是值得警惕与引导的。

制造业、实业是一国之本，创新是发动机，如何保护实业、激励创新已是危局。联想公案可能便是一个节点，有司雷霆雨露，均未落下，不妨让子弹飞一会儿。

以结果而论，便是曾公所说，事后论人，每将难事说得极易，每将智人说得极愚。贸工技之争、柳倪之争等，均有时代背景，莫做跟风之论。

至于商业伦理，人民心声，另当别论，倒是很好的倒逼。

可因事定人，但不因言废事，才是大局观。

这段小文字，引来不少朋友的沟通，一位老创业人这样写道：商业公司怎么做？做什么都无可厚非，关键看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

实际上，网络热闹背后，主流并不见得怎么关注，所以等主流关注到，自然是有一个延后期的，但延后不见得缺席，正义会来，此事还是得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在今天这个“后真相时代”，我们得有等的耐心，不必着急下结论，更不能人云亦云，惟事实与规律不可改变，时间会证明一切。

这便是我为什么说“联想公案可能便是大时代的一个节点”的原因。

二

联想多次受到质疑，但此番大有不同。

先说说相同点，依然是“爱国牌”，联想不爱国！这甚至让人想起最近挨罚的远东公司，赚中国人的钱，却转手支持分裂！

但大抵联想隐藏得太深，所以不仅没有挨罚，今年已77岁的柳老先生，在2018年居然名列“改革先锋100人”名单，是“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大会”上十多名企业家之一。

再说说不一样的地方。

现年也65岁的司马先生，老当益壮，值得我辈学习。但一直普及“中国红”的大姓先生，怎么突然关注起经济行业来了呢？而且上来就是据说是“极专业”的财经分析，这让我这个老财经汗颜，我都好几年没仔细去研读联想的财报。

不一样包含在上面这段话里，一是跨界，司马先生跨界“六评联想”，颇有当年人日评苏联的利气，威武雄壮；二是延伸到经营问题，从财报上读出了联想集团“资不抵债，快熄火了”。

老将出马，重炮来袭，险招频出。大抵是鲁迅对中国人下的药方：如果要修个窗子，你便说要拆房子，否则窗子修不了。

我想，司马先生的本意，应该也是矫枉过正的目的吧，伟人说，矫枉必须过正！司马先生肯定也是希望引起警惕，希望联想悬崖勒马，浪子回头，重新做人吧。

语重心长！

司马先生之心，真的做到了路人皆知。即便我这个没看他完整视频的人，也大致了解了批评联想的内容。

熟悉互联网的人，说不知道司马先生，是有点不及格的味道的。司马先生是老三届，做过公务员、老师、媒体人，但更重要的，他是一个“红人”，在神州的网路上，颇有威名，算是一个大IP了。

他也惹了不少事，反伪科学、三日北大客座教授、司马夹头等；名言也不少，比如传说中的“骂美国是工作，爱美国是生活”，当然，司马先生必须不承认这是他的名言。

但自称“胡同串子”的老先生，怎么就突然横空跳进了经济界，开始专业的财经评论了呢？

以老互联网的逻辑，知道后面有人，但还是有点“事出反常必有妖”，直到看到一篇“起底司马南背后的流量机器和变现之谜”的文章：司马南成为中国互联网上涨粉最快的意见领袖。他的抖音账号在此期间疯狂涨粉超过500万，微博涨粉超过150万，B站涨粉超过100万。甚至给拥有近亿粉丝的司马先生做出了商业估价，估值已逾2亿元！

该文披露了司马先生背后的MCN机构，南京聆思的不堪过往、传奇操作。

爱国，真的是可以做成大生意的嘛？鄙视链上，当然比卖电脑的强。

真相在没有最终定性之前，我也姑妄看之，不必深究。六祖说自性便是佛，我们还是多从因上下功夫。

拐回到司马先生质疑的事情上来，此番另一个不同便是指出“联想资产负债率超过恒大”，恒大的不妙境况大家都知道，不必细说。

但顶着全球PC销量第一的帽子，排名《财富》世界500强第159位的全球化科技公司，如果爆雷，那可不是一个小雷，别说供应商、产业链了，单单联想7.1万员工何去何从呢？

但事情是不是可以反过来看，司马先生的神评已过去了不短时间，按照常规逻辑，银行应该会抽贷，供应商应该会追款，产业链应该会停止回款，此时的联想是不是应该被围个里三层，外三层呢？

因为没时间去北京，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但YYDS的互联网，居然也没有半点消息，甚至连个图片都没有？莫非银行、供应商吓傻了，忘记了去追讨？

柳老先生也不回应，中科院也不回应，莫非联想集团已被围死？莫非77岁的柳老先生已望风而动，闻风而逃？

想起当年那句牛逼的广告语，如果没有联想，世界将会怎样？

你看，不怎么样，这是多么违背“宁鸣而生，不默而死”的套路？吃瓜这么热闹，联想岿然不动。

三

如果光聊些理性、逻辑，也实在没资格搭这一茬事儿，趟这一波浑水了。

所以我赶紧补课，去查了查联想的财报，可能不能面面俱到，毕竟没详细拜司马先生的视频，只能到哪儿算哪儿。

嗯，司马先生这轮确实有点儿“浑水公司”的味道，但他比浑水要牛得多，不仅从报表端超浑水，更擅用了“中国红”的爱国牌，BC揉合，效力大增！

至于爱国的事儿，我还是愿意相信柳老先生是爱国的，联想集团是爱国的，董事会中有外国人，缘于当年蛇吞象完成IBM公司PC业务并购，依然是中国并购史上极彩的一章。

就事论事，不及其余。尽管联想集团被司马先生说“不行了”，但瑕不掩瑜，有些好的点儿，该表扬还得表扬不是吗？

老记者们都记得，2004/05年度，大中国区发生了三起并购，TCL收购汤姆逊与阿尔卡特、明基收购西门子手机，另一桩便是联想并购IBM。今天回头看，明基收购案失败，TCL收购案惨败！

记得中欧国际工商学院副院长丁远曾经说过，“如果不是这次并购，联想可能已经死了。”

联想集团实现了逆袭，电脑卖成了世界第一，业务遍及全球180个市场。

不养几个外国人怎么行？怎么赚世界的钱呢？因为董事会有几个老外，便是卖国，这理由不够坚决，司马先生可以强化这一块的证据。

重点说说经营端的事儿吧！

资产负债率高，超过恒大。苹果的资产负债率也和恒大差不离，惠普的资产负债率高达104.27%，联想的90.50%则和戴尔的89.54%差不多，按司马先生的转型步伐，估计苹果、惠普、戴尔都已经瑟瑟发抖了，你们都快不行了！全球PC巨头要团灭了！

所以事实是事实，但不够专业。

制造业资产负债率高要讲一个经营负债率，也就是经营性账期，这个负债越大，严格讲企业对上游供应链、下游产业链占款越厉害，议价能力、控制市场能力越强。这一直是柳老先生和记者们沟通时的亮点，可能司马先生这一发，打偏了。

几年前有人拿联想电脑在美国不含消费税的价格比国内含税的价格，这么比好不好，不知道。但联想产品在国外定价低，确实不好。

在竞争激烈的PC市场，联想是个后来者，要抢惠普、戴尔这些老牌外国巨头的市场；不像智能手机行业，中国与世界同步，华为、小米、vivo、OPPO几个大家，已基本把世界包圆了。甚至老罗的那个锤子，据说在非洲还能买到。

只是，大伙儿还在买方正、同方、海尔、TCL、浪潮电脑么？大家听说过同创、柏安、沐泽、四通、八亿时空、新蓝、东海、实达、恒生、康佳、熊猫、华禹邦甲、新浪潮、超群么？

不是显摆，当年的PC市场，也像当年的手机市场一样，争得头破血流，国内PC企业，几乎也就只剩下联想这个独苗了。

可怜的联想，定价能力确实太差了，世界第一原来是靠“低价”完成的。这个枪打得专业，讨巧而且逼人！

既然司马先生预测联想资不抵债都快倒闭了，那联想还不赶紧低价清库存？我司还缺几台电脑，可以顺便加一个团购价。

至于天价年薪，我也曾经问过杨元庆，记得他当时的说法是“联想是国际化的公司（现在也不敢提了），高管中有一堆美国人，请了韬睿薪酬顾问做的体系，大家都水涨船高了。”

我也感觉高。直至发了朋友圈后，朋友问我，“你想不想一年拿一个亿？”赶紧回复，“张总赶紧发！”

作为上市公司，阳光背后，也得回应人民关切，“因为不是仇富而是太明显了。”

司马先生说出了人们的心声，但账却算错了，联想高管们的薪酬总和占比没有那么高，即便算上柳老先生的“一次性退休金”，也没那么高。

不知是大意还是疏忽，司马先生弄混了联想集团和联想控股，有点混算的意思，这是两家独立运行的公司，不能把数据根据需要混算，我算了一下，大概在10多个点的水平。

四

说说“不做研发”的事儿。

我所了解的联想，研发人员不少，专利也是不少的。查了下，转录如下：

截至2021年3月31日，联想集团拥有研发人员10216人，占公司员工总数19.48%；

截至2021年3月31日，联想集团共拥有21658件已授权专利，其中与生产经营相关的具有代表性的专利共2100项，5G标准必要专利数超过1200项，包括境内专利1463项，发明专利1270项，境外专利637项，形成公司主营业务收入的发明专利在于5项。

自2016年以来，联想连续5年进入国家知识产权局发明专利授权榜单TOP10，在最新2019年榜单中以1706件位居国内企业第七名。

记得今年1月IFI发布最新全球专利250强榜单，联想集团位列全球第82位，在国内与华为、京东方一起排名前三。

专利不少啊？！司马先生杀人诛心，打得一招到底裤：研发费用多年低于3%，远低于华为的15%，甚至比小米也低一截，是个冒牌的科技公司。

为什么说打得好呢？因为研发费用低，花的钱少。花的钱少却这么多专利，难不成联想尽研究的是些便宜货？是一些不着调没毛用的专利？

抱着科学的精神，我又去查了一下，最近三年，联想研发投入分别为102.03亿元、115.17亿元以及120.38亿元，实测超过了3%，在4点多的水平。

我爱吾师，我更爱真理。实事求是地说，联想近年来强化了研发，人家一个贸工技的公司，能够搞研发就不错了，但还是应该批评，因为不如华为。

司马先生这是恨铁不成钢。但如果是我，我想应该这么说：联想瞎折腾，尽研发些不着调没毛用的专利；联想低成本，尽研发些中看不中用的便宜货。我甚至建议司马先生去质疑国家知识产权局，是不是被联想战略忽悠了。

还有一件事儿，不能埋没。在超算领域，联想还是有点闪光点的。在2020年11月全球超级计算机500强榜单中，联想集团的超级计算机入围182台，占比达36.4%，在全球高性能计算机供应商中排名第一。

哦，对了，应该还有“国资流失”的事儿。

这事打得妙，妙就妙在这是重罪。资本家柳老先生如果以身试法，估计便又是个大肉串。谁推动的？谁批的？谁做的？谁受益了？好嘛，柳老先生再不敢号召全体联想人，一起来“打赢荣誉保卫战”了吧。

因为美誉不再，便成了罪人。

但其间的另一件事，我感觉司马先生即便是“响鼓重敲”的好意，但是却不是事实，这便是中科院计算所所长曾茂朝、胡锡兰夫妻获得股权这事儿。

在我的印象中，曾和胡均是联想前高管，曾茂朝在1995年就已经不是中科院计算所所长了，他应该是联想控股第一任董事长，而胡锡兰则是联想最早期的员工之一，联想有名的“研究员站柜台”的故事，主角便是胡锡兰。

五

尽管司马先生认为联想“战忽”了科技界，枉顶一个PC世界第一的名头，却没能干出华为那样的伟业，确实让人遗憾。

但我对柳老先生还是很敬佩的，84派创业，确实开启了市场经济的先河，联想走到今天，至少是一个现化企业制度架构下的企业，功过两分，柳老先生在这一点上是有功劳的。

你看他带出了杨元庆、郭为、朱立南、孙宏斌等辈，难不成都是一堆坏人？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鼓励司马先生一座座挖将过去。

记得当年也曾问过柳老先生，关于创新的话题，依稀记得那些话：我是佩服任正非先生的，他比我敢赌。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活下来。

“高科技时代，不能裹足不前，创新风险又极大，怎么能让现有企业既勇于创新，同时又活下来，唯一办法是多元化。多元化一种是GE业务多元化；另一种便是联想多个独立平台平行发展型的多元化。”

司马先生应该赶紧呼吁，别让柳老先生跑了的同时，赶紧让他们从战略忽悠投资入股的科大讯飞、旷视科技、寒武纪、蔚来、比亚迪半导体、宁德时代、药明康德、高德地图等企业无条件撤出来，别让联想系污染了祖国大好创新格局，更不能让资本家赚中国高科技的钱，爱美国。

海尔张瑞敏曾说，没有成功的企业，只有时代的企业。

最后想激励下司马先生，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人BY脸，天下无敌！

当然，我认为司马先生也必须提高警惕，爱国不是生意，爱国也要实事求是，否则，可能会被孔子“叩其胫”，老年人了，折了不容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