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一花

编辑：一花

我叫叶陆川，1975年的夏天，我24岁的人生迎来了一个新的开端。作为一名新晋的排长，我满怀热忱地加入了这支远驻边疆的连队。哪知道，命运就在这个看似平凡的日子里，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向美好人生的大门。

大家都说，军旅就是男儿最可靠的事业。可我从小就对舞台艺术也有着别样的向往。儿时的我曾是村里小有名气的童子军乐队成员，直到后来被遴选进了地方文工团。谁知道，我这一年青春期大男孩儿的梦想，竟会在当兵的路上继续发酵、发芽……

我的连队平日以艰苦训练著称，素有"铁打的营盘"的绰号。作为一个新兵营的排长，我自然分内分外都得操持。那年的一个季夏日，上级突然传来消息，说是要派一支文艺宣传队在我们连队驻扎两天，为大家助助兴。

作为一个终日和泥土、铁器打交道的军人，我当然也为这个消息感到新鲜有趣。毕竟在这个偏远的边陲，哪有什么文化娱乐啊？听着就让人浮想联翩。

大家七嘴八舌地猜测着，这支宣传队会是什么模样。也不知是谁透露的消息，说其中有一位叫连莹的姑娘，是文工团里小有名气的歌手。

终于，在一个火热的夏日午后，他们来了。一支十多人的队伍，拎着各式乐器和道具箱，汗流浃背地走进了我们的营地。

队伍最前面，走着一位青春靓丽的姑娘。一头利落的短发遮住了些许秀丽的眉眼，但仍掩不住她那张明媚灵动的脸孔。

她穿一身稍显单薄的军绿色短袖衬衫，袖口挽至肘部，袖角处的扣子被解开着，露出洁白的小臂。劲装紧致长裤将她修长笔直的双腿包裹得紧紧的，腰桥也勒出了流畅好看的弧线。

那一刻，我的心头狠狠地怦怦直跳。不知是酷暑造成的错觉，还是真的有一股热流在我的体内汹涌澎湃。

"你就是叶排长吧？我是宣传队的连莹。"她朝我走来，伸出纤纤玉手，话语轻快亲和，透着股子独有的青春气息。

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正了正身子，强自镇定下来。作为一个军人，我怎能被区区一张俏脸就轻易迷了心智呢？于是我下意识地伸出大手，用劲儿地和她握了握，故意板起面孔来。

"你们跟我来吧，我给你们安排好住处……"

一见到这群文艺工作者，我就下定决心，要给他们一个军人该有的作风。尤其是那个叫连莹的小姑娘，我可得多加小心了。

可没过多时，我就发现她根本不需要我这么费心思。因为她的婀娜身姿、水盈盈的大眼睛和甜美的声音，早已让我们营里的众多小伙子神魂颠倒了……

那天晚上，宣传队就在我们的营房后面搭起了一个临时舞台。大家七嘴八舌地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地嚷嚷着什么时候开演呀、那个连莹是不是很漂亮呀之类的话。

作为主办这一场演出的当家人，我自然也被卷入了这股热浪之中。倒不是说我对那位小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当一个军人，就该秉持高尚的精神境界和职业操守，不能被世俗的纤尘所惑迷了心智。我告诫自己，要以百分之百的专注，把手头的工作做好。

第二天傍晚，演出就开始了。走上舞台的那一刻，连莹的身姿和举手投足都变得恰如其分地从容大气起来，仿佛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待她开口歌唱时，我完全被她的嗓音所折服。空灵温柔中蕴含着股子浑厚的气魄，如同一股暖流穿过每一个观众的心间。哪怕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此刻也如同孩子般单纯安祥。

接下来的两天里，我都亲眼见证了连莹是如何用她纯净动人的歌声，温暖着每一位身伤和内心俱疲的战士。她化解了几对年轻士兵间的一些矛盾，缓解了几名老兵的惶恐与孤独。她对待每一个人都如此真诚耐心，就仿佛是这个寂寥边境里的一缕阳光与温暖一般。

就在此时，我才真正理解了，文艺工作对于军旅生活的重要意义。一个只知战斗、训练和折腾的部队，如果终年没有这些正能量滋润，说不定真的会变得麻木不仁。

从那以后，我也下定决心，无论以后走到哪里，只要有机会，一定要为士兵们带来更多正能量。就算是一场小小的文艺晚会，也要用心去办，给大家一点精神慰藉。

几天后，宣传队就要离开了。那天我特意去了演出营地的后台，想要正式道别。没成想，连莹竟然主动对我说了一番深情的话……

"叶排长，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在暗自观察你。你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军人，也是个很不错的人。你不像其他人一样，开始时对我们有戒心，很快就用实际行动融入到我们之中。而且，你对于军队生活也有自己独特的理解和追求……"

"等等，你这么说，我有点不好意思……"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赞扬给噎住了，内心有些狼狈不安。

"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其实，我很向往你们军人的那种纪律和孤勇，也很向往你们永不言败的进取精神。"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神情坦率而有些不安，"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加入你们，去体会体会军旅生活……"

见她眼中噙满了水汽，我心下一阵悸动，随即猛然惊醒：天哪！她这是在向我求爱吗？

我赶紧正襟危坐，板起一张脸来："同志，你太年轻了，说这些话实在有些不合适。我们应该只做军人和宣传队员之间的交流，不能抱有其他非分之想。"

"可是，我们又有什么不好呢？"她一时赌气上来，像个孩子似的嚷嚷，"我们都是为了国家和人民在默默奋斗，为什么就不能携手共度余生呢？"

"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事！"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军纪就是如此，你若一味僭越，迟早会给自己和部队带来麻烦！"

我本想就此打住，却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心中一软。转念一想，能有这样一个姑娘钟情于我，我也是该感到自豪的。于是我沉吟片刻，换了一副和蔼的语气：

"你看，我们现在已经在为祖国的事业做出了应尽的贡献。我们还年轻，日后前程远大，何必着了急呢？你我最好还是老老实实敬业修身，把自己的事业经营好了再说吧……"

我以为这番话就可以打消她的顽疾，但没想到她愈发固执起来，神色里透着几分偏激来："不！我就是要嫁给你！就算你不愿意，我也会一直等你的！"

看着她如孩子气的模样，我哭笑不得，只好暂且作罢。反正宣传队不久就要走了，等她从这种"错误思想"中清醒过来，说不定也就放下这个执念了。

谁知命运却捉弄了我们。就在宣传队离队的前一天，突然接到上级的口头命令，要我们连队立即前往边境线一处岗哨执勤。眼看着队伍就要打道回府，我的心中充满了万般无奈。

那天夜里，我独自一人背着行李在驻地里徘徊。窗外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我却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

就在此时，我望见远处朦胧月色下有个纤弱的身影在向我走来。循循着月光，是连莹了！她一反往日那种活泼爽朗的神情，脸色惨白，须臾便恍惚了。

"连莹，你怎么在这儿？快回去休息吧。"我上前想扶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了。

"你、你这次要走多久啊？"她喃喃地问我。

"这次估计得有半年左右。"我如实答道。

"那么久啊……"她的睫毛湿漉漉地垂下来，似乎在竭力忍住什么。良久，她才重新抬起头来，脸上泛起缕缕红晕："也许这就是个机缘了……在你走之前，我们来一次痛快吧？"

我大惑不解，一时没听懂她的话意。待她整个娇躯扑入我的怀抱之时，我这才意识到她想做什么了！

"连莹！你给我冷静点！我们可是军人啊，哪能做出这种逾矩的事！"

我赶紧将她从怀里推开，大喝一声。她似乎被我这一吼声惊醒了，愣愣地站在那里，泪水夺眶而出。

"叶陆川，你太过分了！我是真心实意爱慕你的！"她站在那里，哽咽地控诉我："你为什么就是看不见呢？到底是我配不上你，还是你根本就没把我当回事？"

我沉默半晌，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现在是两个战友，身份地位有别，就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了。你我都还年轻，最好还是老老实实把自己的事业走好，等到有朝一日我们重新相遇……"

她显然被我的话给彻底气绷了，忽然转身就跑。我想去追，却被她狠狠甩开了。我定定神，见她已跑出老远，月光下赤着双足，在营地里东倒西歪地乱跑。不知是醉酒还是怎的，她简直像个疯子！

我只好咬牙追上去，生怕她在这片陌生的地方迷了路。果不其然，她最后跌倒在一处矮墙根下，蜷缩着瘦弱的身子，止不住地抽噎。

我上前将她扶起，见她那张年轻秀丽的脸上，被泪水打湿了大半。哪还有往日那副阳光灿烂的神采？她痛哭着跌坐在我怀里，我只好无声地拥抱着她，用掌心轻轻拍打她牢固纤细的背脊。可怜天下情之所钟，导致她在这种年纪陷入了如此矛盾的困境之中。

半晌，她似乎渐渐平静了下来，人也清醒了几分。我想着，不如让她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也好解解心头之恨。谁知她开口就说了一番令我万分震惊的话：

"你还记不记得，刚来我们队伍的时候，我给你表演了那首《绿野仙踪》？其实那首歌不仅表达着我对军旅的向往，更深层次的是，它代表别的意思？

听完她的话，我全明白了，为什么我这么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