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吴惠芬，人称吴老师，汉东大学历史系教授，是一位资深的明史专家。

她举止端庄，气质优雅，处处散发着知识分子特有的翰墨书香。

在待人接物方面，从来都是谈吐举止得宜，情绪稳定平和。

可从侯亮平口中得知陈清泉嫖娼后，当时的吴老师完全变了一个人，甚至惊讶得几乎连话也不说清了。

陈清泉，是高育良的大秘，而且是他最喜欢的那一个。

按理说，被惊到的人应该是高育良才是。

但听到这个消息，吴惠芬明显才是那个被惊掉下巴的人。而高育良虽然也有惊讶，但远不像吴老师那般。

吴惠芬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先来看看，那天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件。

陈清泉在山水庄园吃喝之后，不愿离去，跟高小琴提出自己想再学学外语。

结果，在“学外语”时，被市局的钱队长当场抓了个正着。

陈清泉嫖娼，已是铁一般的事实。

尽管祁厅长打电话想捞人时，巧舌如簧地质问钱队长，如果认定是卖淫嫖娼，有金钱交易吗？

这话没用！

陈清泉最终还是被带走了。

对山水庄园的扫黄行动，其实目标早就锁定了。

就是陈清泉。

赵东来对陆亦可明言，他安排这次行动，就是要试一试山水庄园的水。

结果，试出来的，是祁同伟与山水庄园的关系太不寻常了。

只是，当时没试出来的，还有高育良。

其实，高育良在侯亮平面前，是露了点小破绽的。

侯亮平原本是在陈岩石家里吃饭的，但席间老两口向他提起了，陈清泉涉嫌违法违规的事。

并且，二老把材料都整理好了，要实名举报陈清泉。

侯亮平本来打算在陈岩石家吃过饭之后，就坐飞机回北京的，因为这事，他决定先到高家探探口风。

或许，他也是像赵东来一样，试试高育良有没有蹚山水庄园的浑水。

高育良打趣他是无事不登门，登门准有事，直问他这回瞄准的是谁？

侯亮平单刀直入，直说是他的前秘书。

陈清泉嫖娼被人举报了！

当时，高育良夫妇一听这话，反应亮眼了。

尤其是吴惠芬，一向稳重淡定的她，被这个消息给惊到了，愣神了好一会，才问出一句。

陈...... 陈清泉嫖娼？

侯亮平不紧不慢的再丢出一句重磅，说举报陈清泉的是陈岩石夫妇，而且是实名举报。

相较于吴惠芬的震惊，高育良就淡定多了。

对于侯亮平的话，他关心的重点不是陈清泉嫖娼，而是在确认举报人是陈岩石夫妇。

陈岩石，原汉东省检察院副检察长，退休之后，被称为是汉东省的第二检察院。

这回老两口举报，定是有了实证。

这时的高育良虽然还是很淡定，但接下来说的话，表明他的内心，其实已经有点乱了节奏。

这陈清泉是不是疯了？

敢跑到山水庄园嫖娼，他脑子有问题啊？！

侯亮平自进门后，只字未提山水庄园。

可高育良听到他说陈清泉嫖娼，就知道了陈清泉嫖娼的地点是在山水庄园。

可见这高书记，对于陈清泉嫖娼的事，早就心知肚明。

从这就可以看得出来，高育良在得到消息后的惊讶，与吴惠芬的惊讶，并非是同一种。

他惊的，只是这个该死的陈清泉，怎么还敢在这种反腐高压时期去泡洋妞。

而举报他的人，还是陈岩石！

陈岩石跟沙瑞金的关系已经众人皆知，尤其这回的行动是市局安排的，那不明显就是李达康的意思吗？

陈清泉这回，算是彻底栽了。

可吴老师的话，就更有意思了。

真的是陈清泉嫖娼了？我怎么不敢相信呢？

多老实的一个人呐，看着那么憨厚。

她和高育良夫妻多年（虽然后来只是表面夫妻），什么样三刀六面的人她没见过，会至于听到这事就有如此大的反应？

吴老师，并不是被陈清泉嫖娼给惊到了。

她只是想借机，出一出心里憋了多年的闷气，恶心一把高育良罢了。

02

当然了，这个恭敬礼貌，跟那个嫖娼没有直接的关系。

但是我怎么觉得像了，怎么可能呢？

陈清泉嫖娼了，他，嫖娼，什么女人......

她的这些话，看似在说陈清泉，实则是在指谪高育良。

这时，高育良打断了她，轻拍了下她的手腕，提醒她去弄点水果，给侯亮平醒醒酒去。

吴惠芬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过头，失态了。

然后才问侯亮平喜欢吃什么水果，说家里什么都有。可侯亮平回应说那就什么样都来一点后，她却又直接决定给人家榨果汁喝。

吴惠芬明显还不想结束这个话题，对一旁已然有几分不耐烦的高育良，她选择了视而不见。

不行，我还是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肯定是这女人！

你发现没有，这个女人一旦主动啊，这男人就经受不住诱惑。

吴惠芬的话，明明是接着侯亮平的话说的，但她说那句“你发现没有”的时候，却是侧身面向高育良的。

很明显，这些话，她不是要说给侯亮平听的。

她要的听众，只是高育良一人。

在吴惠芬眼里，陈清泉做出嫖娼的事，实在太低级。

她反复多次强调自己想不到他会干这种事，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

其实，她一直想不到也想不明白的，是高育良为什么会和高小凤搞在一起。

她不止一次，问过高育良同一个问题。

那个小高到底哪里好？

可面对吴惠芬的这个问题，高育良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个答案。

他每次都硬生生地掐断话题，阻止吴惠芬继续纠着这个问题不放。

可越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吴惠芬越是放不下。

这个问题，她一定在心里也问过自己无数次。

除了年轻漂亮，吴惠芬想不到高小凤到底比自己好在哪里。

当年的她，也是校花。

所以，她似乎又不太能说服自己，高育良看上高小凤，会是因为这一点。

那高育良看上她与看上高小凤，岂不是同一样的理由？

她堂堂一个明史专家，竟然就因为漂亮才被高育良看上的吗？而且，高育良最后还因为高小凤，跟她离婚了。

这对吴惠芬来说，不只是恶心，还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但她是个知识分子，骨子里有文人的清高，却也看得清人性的不堪。

研究明史多年，明史中的那些故事所透出的种种人性，欲望，早就令她看得清楚，高育良与高小凤之间，分明就是一场权力与美色的各取所需。

可她又不愿认同。

因为，那样的高育良，岂不是就与嫖娼的陈清泉一般无二？

太低级了！

吴惠芬接受不了这种低级；更无法承认她和“低级”的高育良貌合神离假装恩爱这么多年。

她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假。

她留在高育良身边，与高小凤贴到高育良身边，其实都是为了高育良手上的权力。

这种权力，给她们带来了名和利。

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的，还是高育良。

明明就是被美色所诱，他却口口声称自己与高小凤是爱情。

即使后来，侯亮平把那三张照片放在他面前时，他还是不愿意面对这样的自己。

因为美色而陷坑里，同样令高育良觉得自己低级。

当天侯亮平和钟小艾从高育良家出来时，对于高育良身陷入桃花，钟小艾自问自答，说难道是因为英雄难过美人关？

而侯亮平接了一句：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美人忘不了。

当时镜头一转，是高育良在家里念着《好了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可这首《好了歌》的下一句“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

高育良并没有念出来。

娇妻也好，美人也罢，终究是高育良无法正视的自己。

当时吴惠芬也在场，她还在疑惑高育良最近怎么总在念这首《好了歌》，说高育良把人生看透了。

而高育良却说自己是时而看透，时而又看不透，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

或许，后来的高育良自己都想不明白，当初怎么就掉进赵瑞龙给他设的坑里了呢？

而且，还是一个最世俗又低级的坑。

一向自诩与众不同的他，竟然中了美人计！

当他明白过来时，已经脱不开身了，就如他回应吴惠芬给他提议，让他劝高小凤把别墅退了时一样。

要是能退就好了，这一块狗皮膏药，真是甩都甩不掉了。

那一块想甩也甩不掉的狗皮膏药，是赵家，也是高小凤。

当时，高育良还想着主动向沙瑞金说明照片的问题，吴惠芬一听，就来气了。

你别恶心我成吗？

高育良和高小凤的关系，一直令吴惠芬恶心，但这份恶心，她可以放在心里，却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不过，这种恶心的感受，她不介意让高育良也感受感受。

所以，在得知陈清泉嫖娼时，她的过分激动，还有她当时的一字一句。

听起来指谪的是陈清泉低级，诛的却是高育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