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生日当天，我从外地连夜赶回。
可开门的却是身穿我浴袍的男助理。
“陆总，我是来跟姜总汇报工作，不小心淋了雨，所以才洗了个澡的，你别误会。”
“有什么好解释的。”
妻子同样身穿浴袍，一脸不屑从浴室走出，看向我的目光中满是嫌恶。
“你不是出差吗？回来干嘛？”
我沉默了一下，摇头轻笑：“没什么，就是回来拿点文件罢了。”
我随手将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丢进垃圾桶，接着给律师发去消息。
“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
1.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丝毫没有顾忌我还站在旁边。
我面无表情地走进书房，拿着文件走出来时，两人已经拥抱着躺在沙发上，助理许之文的手已经伸入妻子浴袍的下摆。
见我出来后，才依依不舍地抽出来，还挑衅般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这才一脸陶醉地冲我开口：“不好意思哈陆总，姜总说她刚洗完澡，身上有点冷，所以我帮她暖暖，你千万别误会。”
多么荒唐的借口。
不等我说话，妻子姜妍就不耐烦地瞪了我一眼。
“你不是拿文件吗？既然拿到了，还不赶紧走？非要我赶你走吗？”
我只觉得呼吸一窒。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这样了呢？
我记得刚结婚的时候，我哪怕出个远门，她都会各种叮咛嘱咐，依依不舍地一路送我到机场。
可现在，我只是拿个文件，她都觉得我拖沓。
“行，我马上就走。”
我转身，本打算就这么离开，可许之文突然开口挑衅。
“陆总，记得把门关上，我怕一会儿动静太大吵到邻居。”
我眉头一皱，转头死死盯着他。
许久，我笑了。
“你们动作也小点儿，这沙发挺贵的。”
明明是我开口挑衅在先，可我这句话才出口，他就一脸委屈。
“陆总，你误会了，我一会儿要帮姜总健身，所以……”
姜妍也是满脸怒火。
“陆子鸣，你这话什么意思？！”
“开个玩笑罢了，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似笑非笑地打了个哈哈，可实则内心却痛苦不堪。
秦言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你要是有意见，尽管冲我来，总跟之文过不去算什么本事！”
许之文赶忙起身：“对不起姜总，你们不要因为我吵架，是我不好，我这就走。”
“不用！”
姜妍一把将他压在胸前，接着冷着脸看我。
“你一天天能不作吗？！”
“拿个文件也要给我惹事，你烦不烦？！”
我看了他一眼，最终，面无表情地扭头离开。
房门在背后关上的刹那，我只觉得胸口一阵钝痛，痛的我忍不住弯下腰来，大口大口地呼吸。
五年。
仅仅五年时间，我和妻子的感情就从一开始的亲密无间，到如今这般田地。
难道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吗？
许久，我缓过神，不理会门内传来的嘤咛，大步离开。
到了机场时，我收到姜妍发来的信息。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之文下雨天跑来给我汇报工作，我关心他一下怎么了？你身为一个男人，不能大度一点吗？！”
我怔怔地看着手机，还来不及回复，她的电话就不耐烦地打了过来。
“我给你发消息你瞎了？！”
“赶紧给之文道歉，他都被你气的连心情都没有了！”
电话那头，是许之文装模作样地叹气：“对不起姐姐，我真的被伤害到了……”
深吸了一口气，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们玩的开心就好。”
2.
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自从许之文进入公司，被姜妍特招为助理后，她的心，就开始无条件地偏向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大男孩。
每次我因为他们的过分接触而和许之文产生冲突时，她总各种偏心，到最后结果基本都是以我跟许之文道歉收场。
半个月前，我因为工作上的事需要和她商讨。
可刚进门，却看到两人从休息室衣衫不整地走出来。
透过两人的间隙，我清楚看到，休息室内的床铺凌乱，显然发生过什么。
要知道，这个休息室，平常哪怕是我这个正牌老公想进去歇歇脚都是不行的。
我整个人愣在原地，想要发火，可话到嘴边，又无从开口。
面对我疑惑地目光，许之文轻松一笑：“陆总别误会，姜总工作太累，脊椎不舒服，我帮她按摩一下而已。”
我也想不误会，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床铺凌乱，衣衫不整。
怎么看都容易让人误会吧？
事后，我也隐晦地跟姜妍提过这件事。
我说她毕竟是有夫之妇，还是要和异性保持一些距离。
可姜妍听后却是大怒。
“你什么意思？我每天辛辛苦苦累成那样，之文好心帮我按摩，怎么从你嘴里出来就变味了？”
“你每天脑子里除了那些黄色废料，就没别的了是吧？”
我忍不住反驳。
“我什么意思？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说出去合适吗？”
姜妍更加生气，开始砸东西，说我就是怀疑她，我们两个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
从她当时的表现，我就怀疑，她心里一定有鬼。
不然不至于那么激动。
可是苦于没有证据，加上我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也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项目谈成，我出差视察地前一天，公司为了庆祝，举办了个宴会为我践行。
席间，许之文喝得烂醉，而姜妍身为我的妻子，不仅没有想着照顾我，反而坐在许之文身边，各种为他挡酒。
同事们见到这一幕，纷纷看向我，有嘲笑，但更多的则是同情。
对此，我假装视而不见，继续热情的招呼众人吃吃喝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纵容，聚会结束后，姜妍主动提出送许之文回家，并且彻夜未归。
第二天一早回家的时候，还跟我解释，说只是照顾了一晚，什么都没发生。
可她腿上失踪的丝袜，以及胸口处细密的吻痕，无不暗示着昨晚的战斗激烈。
但我还是选择了无视。
我自我安慰道，或许只是蚊子咬的。
可今晚发生的一切，让我觉得我好像是个傻逼。
一次次的相信，一次次的原谅。
换来的不是理解，而是愈发变本加厉。
她居然直接将小情人带回了家里。
那是我和她结婚时努力了很久才买的婚房。
是象征着我们爱情的爱巢。
她居然带了其他男人入住。
我就算再傻，此刻也无法去说服自己，相信他们真的没什么。
当初，从恋爱到结婚，这段漫长的感情里，我始终扮演的都是让步的那个。
毕竟感情总会有摩擦和争吵。
夫妻双方，总要有人愿意退一步。
既然她不愿意，那就我来。
可我的一再让步，却让她得寸进尺。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退。
我选择离开。
3.
我和姜妍是在大学时代认识的。
她当时可谓是学校的知名人物。
由于她爸妈早年离婚，她从小跟着妈妈长大。
可能是忙于工作，妈妈对她的管教并不算严格，只是给她充裕的物质生活。
这也使得她变得刁蛮，任性，不可理喻，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这样一个角色。
包括我在内。
老师都头疼的人物，我当然也是敬而远之。
可不知为何，也许因为我是所有人眼中品学兼优的好学生的原因。
姜妍盯上了我。
不仅每天各种变着花样的约我吃饭。
周末甚至会带我去兜风，各种节假日礼物更是从来没断过。
虽然我全都婉拒，但她却始终执着。
对此，我也询问过她原因。
她的回答是。
“因为你是个好人。”
“别人要么鄙视我，要么贪图我的钱，只有你不一样。”
“我只想有一个正常的朋友。”
那一瞬间的落寞，让我的心都跟着揪了一下。
我想，也许所有人都误会她了。
她的刁蛮任性，只是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带着尖刺的盔甲。
但实则，她的内在也是柔软的。
是渴望跟他人接触的。
想到这儿，我笑着冲她点头。
“那么好，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朋友了，对了，我叫我。”
姜妍笑了，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女孩笑着哭会那么好看。
……
那天开始，我们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
我们一起学习，去图书馆，在操场散步。
她也会带我去校外，去开赛车，去骑马，滑冰。
朋友们都觉得我疯了，就连老师都劝说我，让我远离这样的“不良学生”。
所有人都觉得，姜妍只是和我玩玩，玩够了自然就会腻。
可我看的出来，她是真心带我。
和她接触的越多，我就越心疼她。
虽然有钱，可她很孤独。
从小就没有爸爸，身边更是连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没有。
她值得被人疼爱。
为了她，我甚至放弃了保研的资格，陪她一同毕业。
姜妍很感激，邀请我去她妈妈的公司工作。
也正是这次机会，我见到了她的妈妈，那位著名的女强人。
在她家别墅里，姜妈拉着我的手，眼泪涟涟。
“小陆，谢谢你一直陪着小妍，她真的变了很多，我看的出来，她很喜欢你。”
“我这个当妈的不称职，求你留在她身边，我只想她开心。”
她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我无法拒绝一个母亲担心女儿的心。
加上我也确实对姜妍有好感。
于是接受了她的邀请，留在了她的公司。
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时的姜母已经检查出肝癌晚期。
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乖女儿。
在生命弥留之际，她把我叫到床边，拉着我的手，再三恳求我好好善待她女儿。
我答应后，她才含笑离世。
为了完成和姜母的约定，我和姜妍结了婚。
姜妍不喜欢繁忙的工作，名义上她是总裁，但实则公司的大小事务，几乎都是我在处理。
对此，我也是任劳任怨，毕竟我那时对她真的爱到了骨子里。
每次加班深夜，疲惫不堪的时候，她就会温柔地给我按摩，在我耳边撒娇。
“老公辛苦啦～”
一边按还一边安慰我：“老公没事，等你以后干不动了，就由我来保护你，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可如今，她自己却成了那个伤我最深的人。
4.
出差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
公司为我举办了接风宴。
餐桌上，姗姗来迟的许之文很是自然地坐到了姜妍身边，特意为他留出来的空位上。
本来还算热闹的氛围，瞬间冷了下来。
所有人噤如寒蝉，目光纷纷落在我身上。
换成以前，我绝对会大发雷霆。
可眼下，我只是笑了笑，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自始至终，我都没说一句废话。
在场除了他们二人，纷纷松了口气。
但其实他们根本没必要担心。
因为出差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想通了。
我不在乎了。
就在众人招呼着喝酒时，许之文突然起身。
“陆总，您不愧是公司的栋梁，这次合作能成功，您最起码有一大半功劳，这杯酒我敬您，感谢您为公司带来这么大的利润。”
说罢，他仰头，一饮而尽。
“我干了，你随意。”
我坐在椅子上，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
姜妍见状不高兴了。
“之文给你敬酒，你端着不动，是不给他面子，还是不给我面子？！”
我平静地看了一眼。
这就护短上了？
“我刚吃了头孢，不能喝酒。”
“你骗谁？！”
姜妍并不相信。
“知道今天有接风宴，所以故意吃头孢是吧？！”
我叹了口气，对于她的无理取闹只觉得异常心累。
拿起筷子，刚准备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姜妍猛地一拍桌子。
“我！”
“你聋了是吧！”
包厢内瞬间变得安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一脸尴尬紧张地看着我们，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许之文开口了。
“哎呀，姜总别生气。”
他起身，端着酒走到我面前。
“陆总，这杯酒，你今天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我这可是诚心诚意跟你赔罪，你总不能让我下不来台阶吧？”
我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我是我吃了头孢，你听不懂人话吗？”
说罢，我直接抬手打翻他递过来的酒杯。
酒水顿时撒了他一身。
这下，姜妍彻底不淡定了。
“你疯了是吧？！”
姜妍冲过来。
“你以为自己谈成了个项目，就可以有恃无恐吗？！”
有恃无恐？
我摇头轻笑。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我的态度让她更加觉得自己被挑衅，抬手拿起一旁的酒瓶，倒了满满一大杯酒，递到我面前。
“之文敬酒你不喝，我的酒你总不能不喝吧？”
她眼神如刀，语气里满是威胁。
“你要是不喝，就立马收拾东西滚蛋！明天开始，你就可以不来公司了！”
众人哗然。
所有人都知道，这家公司能维持到今天，我功不可没。
可惜，姜妍似乎并没看清这一点。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我笑了笑，当着众人的面，掏出那份早已准备好的离职书。
“我不喝，这是离职书。”
“明天开始，我就不跟各位共事了。”
5.
听完我的话，姜妍愣住了，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大概她以为我这次和以往一样，会选择妥协。
会选择让步。
可惜……
“记得签字，不然闹到最后不好看。”
我沙哑开口，起身就要离开。
许之文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陆总，您这是何必呢？姜总就是跟您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生气呢？”
“滚开！”
我一把甩开他的手。
其他同事也纷纷上来劝阻。
“陆总，这么开心的日子，干嘛闹得这么难看呢？”
“就是啊，您和姜总又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说开呢？”
我还没开口，姜妍就冷着脸呵斥。
“别拦他！让他走！”
“以为威胁我一下我就会害怕吗？！”
许之文又开始装好人，上前来拉我。
“陆总别这样……”
他贴近我，突然压低嗓音，语气讽刺。
“你老婆真润！”
我顿时大怒，一把将他甩开，可他眼里分明闪过一抹得意之色。
“哎呀！”
许之文惊呼一声，摔倒在地。
姜妍见状气得全身直抖，冲过来一把将我推开。
“你今天是要死是不是？！”
“所有人都给我出去！”
她一声令下，众人立马松了口气，纷纷快速离开。
就连想要留下的许之文都被赶了出去。
等到房间只剩下我们二人时，姜妍一脸阴沉。
“你到底想干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是想我的面子丢干净吗？！”
我忍不住嗤笑。
“你也知道丢面子？你让我丢脸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这些？”
姜妍眉头皱起，似乎想到了什么，语气不满。
“又是因为之文？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你能不能不要总是那么小肚鸡肠！”
一瞬间，我脑海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彻底崩断。
积压依旧的情绪，此刻也通通爆发。
“对！我就是小肚鸡肠！”
我冲她怒吼。
“我受不了我的老婆整天和另一个男人不清不楚。”
“我受不了一个男人可以穿着我的浴袍出现在我家，和我的妻子眉来眼去！”
“我受不了一个小白脸成天在我面前挑衅！”
积攒在心里许久的话被我通通发泄般说了出来。
可我并没有感觉到丝毫快感，心头反而更加压抑，疼痛。
果然，当你把一个未曾痊愈的伤疤撕开时，只会流出更多的血。
姜妍愣住了。
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爆发。
沉默许久，她缓缓开口。
“我以为你一直不介意的。”
我冷笑。
不介意？
只要是正常人，有正常的思维，对于这种事。
对于自己的爱妻，堂而皇之的和另一个男人亲亲我我这种事。
都无法接受。
更别说介不介意。
没有哪个男人会不介意！
除了我之外。
我不介意了现在。
因为我的心已经被一次次失望伤害到七零八落。
或者说，我已经不爱了。
我深吸口气，冲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
“等过段时间，我会把离婚协议给你，你记得签字。”
6.
姜妍胸口起伏，眼里满是愤怒和不敢置信。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姜妍，我们离婚吧。”
说出这句话，我顿时感觉心中那种烦闷压抑的感觉通通消失不见。
离婚这个念头，过去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可现在，我终于能真正说了出来。
姜妍死死盯着我。
过了很久，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突然泛起一抹冷笑。
“我，你只不过是我公司的一个小小的销售经理罢了，没有我，谁会看的上你这种废物？”
废物。
早就千疮百孔的心被这句话再次狠狠撕开一个豁口。
我苦涩一笑，摇了摇头，不愿再浪费口舌，自顾自地回了转身离开。
“你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求着我结婚的，离婚的话，你最好别后悔。”
姜妍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她去陪许之文了，一去就是整整一个礼拜。
我把家里所有的东西打包好，叫了个快递寄走。
又叫出之前关系要好的朋友们喝了顿酒。
得知我的打算，朋友们纷纷表示祝福，毕竟这些年我在公司受得委屈大伙儿也都看在眼里。
酒足饭饱后，我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回到家中。
躺在沙发上，我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结婚照。
就在这时，姜妍新发了朋友圈。
照片上，她和许之文拥抱接吻，脸上满是幸福和甜蜜。
“恭喜我的男孩，成功上岸！”
叹了口气，我随手将手机关掉，接着把提前拟好的离婚协议放在了餐桌上。
……
第二天一早，我去公司办理了离职。
说白了，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在这家公司，我那点儿权利早就被架空了。
以至于收到我的辞职申请，人事总监连问都没问一声，直接审批通过。
完事后，她还假惺惺地打来电话。
“可惜了陆总，我们还想着吃你和姜总的喜糖呢。”
听着她阴阳怪气的声调，我心中没有丝毫波动，笑着回复：“不用着急，你马上就能吃到了。”
挂断电话，不等我走出公司大门，姜妍就打来了电话。
“我，你适可而止！”
“辞职的申请我驳回了，你差不多就得了，不然的话，我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滚出苏氏集团！”
我冷冷一笑。
相恋七年，她难不成真的一位，我是贪图富贵的软饭男，是用金钱可以随便拿捏的吗？
“随你高兴，我不在乎。”
说完，我直接将她拉黑删除。
世界瞬间清净了。
我再次提交离职，这次姜妍同意的很干脆。
拿到离职书，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公司。
7.
临走前，公司的副总打来电话。
“陆总，你，你真的要离职？”
“是的。”
副总的情绪变得激动。
“那项目怎么办？！你也知道，姜总从来不管事的，这个项目万一黄了，对公司的打击很致命的！”
“你，你能不能等等，等项目落地……”
“不好意思。”
我叹了口气。
“我已经把项目拿下了，至于怎么做，什么时候做，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可是……”
“公司不是一个人的！离开谁都能继续！”
我打断他的话。
副总迟疑许久，最终深深的叹了口气。
“总之，陆总，我一直觉得跟你共事是件很幸运的事，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合作。”
我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敷衍地应付了几句。
既然决定离职，我就没打算和这个属于姜妍的公司再有任何牵扯。
这一夜，我睡的格外安心。
不用担心姜妍应酬完是否身体不适，也不必担心她的心情。
更不用担心公司的大小事务。
大清早，我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
接通电话，姜妍愤怒的指责声从听筒中传出。
“陆子鸣！你怎么回事？！过几天就是你负责的项目签约，你最好给我准时到现场！”
我摇了摇头，这才清醒过来，强忍着不耐烦，将手机拿远一些。
等她好不容易骂完，我才慢悠悠地开口：“姜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如果我没记错，昨天我就已经离职了，你也是同意了的。”
“所以你说的项目，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陆子鸣！”
姜妍猛地拔高音量，语气中满是愤怒和警告。
“我警告你，别逼我用手段，你的离职我虽然同意了，但交接手续还没走完，你要是不来，我有权直接控诉你！”
我偏偏不吃这一套，冷声回答：“不要想拿这个来压我，如果你认真看过我的离职申请，就不会在这里跟我废话了！”
说罢，我直接挂断电话。
提起行李，准备和这个生活了五年的房子告别。
刚一出门，姜妍的车子从远方疾驰而来。
下车后，看到我手里的行李箱，她的眉头皱起。
“收拾行李干吗，准备去哪儿？？”
我没有丝毫表情，用极度平淡的语气开口：“出去散散心”
姜妍眉头皱的更紧，嘴里不停念叨。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出去旅游？！我看你真是不想干了是吧？！下午就去公司报道，还有一大堆事要你处理。”
“嗯，知道了。”我点了点头，心中却满是讥讽。
她的面子大于一切是么？
我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没有多少感情，还不如趁早扔掉。
姜妍自顾自地进了门，没几分钟，就拿着一份文件出来了。
“你一天到晚在家，不知道打扫一下吗？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呵斥了几句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我心里清楚，她估计压根儿没注意到桌上的离婚协议。
她的心思不在这个家里，所以压根不会留意多了什么东西。
我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她驾车离去。
似乎老天都看不下去，这一刻，天空骤然黯淡，狂风裹挟着暴雨，徒劳地想要清洗这满是污秽和淤泥的爱情。
“真倒霉。”
我不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有什么浪漫之处，打起把伞，缓缓离开。
8.
飞机落地，正值黄昏。
晚霞很美，在天空中迤逦出梦幻般的色彩。
我刚刚走出机场，一个身穿浅色运动装的迎面而来。
“你好，陆子鸣陆总是吗？我是公司派来接你的。”
“麻烦你了，还有，叫我名字就好。”
我点了点头，冲少女真诚道谢。
“哈哈哈，好的子鸣哥，我叫苏紫萱，接下来就是您的工作助理啦，请多指教。”
苏紫萱伸出手，大大方方月牙般的眉眼中水波流转，让人很容易亲近。
这种态度反而让我有些拘谨。
“我刚手有点坐麻了，不如一起去吃个饭？”我笑着转移了话题。
苏紫萱吐了吐舌头，也不在意。
“好啊。”
我选了一家就近的餐厅，苏紫萱起身去洗手间时，姜妍打来了电话。
我反手挂断。
可她很执着。
我慢悠悠地接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姜妍愤怒的声音。
“陆子鸣你什么意思？今天的会议为什么不来？”
“离开了苏氏集团，你就是一条过街老鼠！”
我语气平淡：“有劳姜总费心。”
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自信。
她之所以能获得股东们的信任，获得今天的地位，靠的都是谁。
是我整夜整夜的喝酒应酬，才拿下那么多项目。
现在分开了，就她给我的那点工资，我随随便便都能找到公司入职。
她沉默了一会儿，语调平静中带着冷漠。
“你想清楚，是你自己要走，经济补偿我不会多给你一分……”
“停！”
我打断她的话。
“是我自己要离职的，按照劳动合同来，该拿多少是多少。”
也许是我的语气太过平淡，电话那头的姜妍开始生气，语气当中明里暗里地讽刺。
“陆子鸣，你要考虑清楚，你不是年轻人了，说到底，你就是没认清楚自己，是我收留你，你才有了今天的位置，现在看来，是我太给你脸了，你现在后悔还来的及，要不然沦落到街头乞讨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可笑。
我冷笑，懒得再跟她浪费时间。
“该认清自己的人是你才对。”
她的眼界始终停留在自己的位置上。
觉得有了成就，就开始站在制高点批判，或许只有她静下心好好反思一下，公司的合作都是怎么来的后，才会觉得后悔。
“离婚协议我放桌上了，你记得签了就行。”
姜妍的语气冷了下来。
“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事到如今，她依旧觉得，我口中所谓的离婚，只是在闹脾气。
“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
看着洗手归来的苏紫萱，我的语气平静下来。
“我已经有了新的工作，以后我不会再回去了，除非离婚，否则别再联系我。”
姜妍愤怒地尖叫：“你换工作了了？！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家了？！”
家？
我忍不住自嘲一笑。
这两年，那个所谓的家，大部分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待着。
我早就厌倦了，厌倦了整晚整晚地等待姜妍回家。
厌倦了整宿整宿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你的心里不是早就没有那个家了么？”
“姜妍，别再纠缠了。”
“如果我是你，我早就同意离婚了！”
姜妍语气冰冷。
“五年的婚姻，你说离婚就离婚，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你这样决绝，真的对得起我吗？”
“你简直不是男人！”
姜妍此刻的语气像极了一个无赖地泼妇。
她既舍不得偷情带来的刺激滋味，又不想放过我这个尽职尽责的全职保姆。
叹了口气，我索性直接挂断了电话，不想再做这些无谓的争执。
这个婚肯定是要离得，不管她怎么反对，都没有意义。
“怎么了？”
苏紫萱坐回座位，可能注意到我的表情不太好，于是关切询问。
“没什么。”
我放下手机。
虽然多了这么一个小插曲，但在苏紫萱活泼幽默的谈话中，气氛再度热络起来。
两人聊了很多关于分公司，以及日后工作的内容。
期间，我的手机不停发出震动。
毫无疑问，是姜妍打来的电话，以及各种质问的信息。
我关掉手机，眼不见为净。
接下来几天，我一门心思沉浸在工作当中，试图尽快融入团队。
毕竟虽然大家同属一个公司，但是之前从没有合作过，有些细节问题还需要慢慢磨合。
好在这边的同事都很友善，加上我自己能力也不差，很快，整个团队就有了十足的默契。
对于这个安静且没有一丝架子的人，同事们也相当欢迎。
偶尔下班的时候，还会组织各种聚餐，也会邀请我到家里做客。
苏紫萱大多时间都会参加，她是个活泼好动的女孩，总能给别人带来欢乐。
所以代价都喜欢带上她一起。
在此期间，我和她的关系也渐渐熟悉起来。
9.
结束一晚的欢愉后，许之文沉沉睡去。
可姜妍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怎么都睡不着。
那天陆子鸣说完离婚后，她就赶回家里，发现了桌上的那份离婚协议。
内容很简单，两人离婚，他净身出户。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内容，却让姜妍的自尊深受打击。
陆子鸣凭什么可以如此平淡地放弃自己？
她觉得，只要晾着他几天，到时候又会和以前一样，跑来求自己跟他复合。
可这么多天过去，他居然没有丝毫动静。
难道真的生气了？
姜妍拿起手机，看着两人的对话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二人的对话方式改变。
以前，陆子鸣总是喋喋不休，长篇大论。
而她自己的回应却很是冷淡，要么嗯，要么噢。
或者干脆不回复。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的聊天方式变了。
每次她发长篇大论过去，陆子鸣的回应要么是好，要么是知道了。
再也没有以前的怨言。
姜妍点开聊天头像，陆子鸣的朋友圈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根横线。
不对劲！
她猛地坐起身，在聊天框快速发送信息。
红色感叹号是那么刺眼。
姜妍瞪大眼睛，她有些不敢置信，又翻出通讯录，慌乱地给陆子鸣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姜妍呆呆地放下手机。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拉黑自己？
姜妍感觉脑门嗡嗡作响。
到了这时候，她就算从未当真，也不得不相信。
陆子鸣是真的打算跟她离婚！
感觉到冷意，许之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见姜妍盯着手机发呆，他反手将她拉入怀里，一边揉捏着她胸前的饱满，一边凑到她脖子变，言语暧昧。
“妍妍姐姐～怎么不睡觉呀？”
“是不是弟弟还没满足你？”
听着暧昧的话，姜妍没有向过去一样动情，反而莫名地觉得有些烦躁。
“嘿嘿，姐姐真是欲求不满呢，那弟弟就再来好好满足你一次。”
说罢，许之文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鼻子在她胸前不停地蹭来蹭去。
前几天，他偷听到了姜妍和陆子鸣的电话。
也在姜妍包里发现那张被揉的皱巴巴的离婚协议。
他知道，自己要上位了。
这个美丽且强大的女人，终究要属于他了。
想到这儿，许之文忍不住哼笑，嘴里无意识地嘟囔。
“现在好了，你家那个老男人走了，以后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他的手轻轻将姜妍的双腿分开，可后者却像是触电一般，猛地躲向一旁。
不等他询问，床头灯打开，姜妍神色冰冷地盯着他，眼里满是骇然。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子鸣去了哪儿？”
许之文结结巴巴：“对，对啊，我那天听到你打电话，所以……”
他不理解，明明姜妍一直说，她对我没有任何感情，为什么后者离开了，她反而看起来不是那么高兴。
对上姜妍冰冷地目光，许之文迟疑着开口：“姐姐，你，该不会还爱他吧？”
说完这话，许之文自己都觉得荒诞。
不可能。
姜妍美艳动人，又是万中无一的女强人。
反观我，普普通通，就连那张英俊的脸，也在岁月中添上了沧桑。
更何况，姜妍已经无数次满足他各种胡闹的要求。
在许之文看来，他自己才是姜妍心目中真正最爱的人。
姜妍根本无心解释，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我的事你最好不要指手画脚。”
接着，穿好衣服摔门离去。
许之文坐在床上，脸色阴郁。
“该死的陆子鸣！”
他恨不得将陆子鸣扒皮拆骨。
他一定是故意的。
想用离家出走的方式让姜妍离开自己是么？
10.
姜妍找了很多地方，找了很多人，但没人知道陆子鸣到底去了哪里。
坐在办公室里，姜妍神色里涌出落寞。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她低头一看。
是许之文打来的。
她直接反手挂断。
可电话又打过来，她再次挂断。
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姜妍忍无可忍。
“有完没完！”
电话那头的人被她吓了一跳，半晌才战战兢兢。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姜小姐，有您的快递，您现在方便签收吗？”
快递？
姜妍眉头皱起。
“是的，我现在在您别墅门口，方便签收吗？”
“我现在没空。”
“好的，那我明天再联系您。”
“等等。”姜妍突然想起一件事。
“是谁寄过来的？”
“是，陆子鸣陆先生。”
姜妍猛地起身，厉声呵斥。
“我现在就回去，你等着我！”
姜妍一路连闯红灯。
可在小区门口，她遇到了正在出门的快递员。
“我的快递呢？”
快递员被她拉着，吓了一跳，才迟疑道：“您老公已经帮您签收了，刚刚他拿进去的。”
“老公？”姜妍皱眉，“我老公根本就不在家。”
“啊？那刚刚那个先生自称是您老公……”
姜妍柳眉倒竖，直接大步冲进门。
“许之文！人呢？！”
正在卫生间的许之文吓了一哆嗦，他把手里的东西扔进马桶，拼命按着冲水键位。
下一秒，卫生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她一把抢过许之文手里的盒子。
那里面满满的都是照片。
从她大学时的青涩，逐渐到了一个成熟性感的女人。
她穿着校服的样子。
穿着运动服再阳光下奔跑的样子。
穿正装，严肃工作的样子。
还有穿着居家服，挥舞着锅铲的样子。
是陆子鸣拍的。
有一些她知道，有一些她根本不知道。
都是不经意间，陆子鸣偷拍下来的。
她从来不知道，陆子鸣的拍照技术那么好。
每一张，都是带着爱意拍出来的，她整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他的爱，几乎要从镜头里满溢出来。
姜妍双手颤抖，翻看的动作越来越看，看着看着，眼泪就从眼角滑落。
翻到最后一张时，姜妍愣住了。
那是她和许之文躺在床上的照片。
她的心中突然猛地一刺，瞬间剧痛难忍。
她摁着心口，照片从指尖滑落。
也就在这时，她看到了照片后面写着字。
是陆子鸣的字迹。
【姜妍，你有没有某一刻，觉得对不起我？】
姜妍一愣，慌乱地拿起其他照片。
每个背后都有字迹。
【姜妍，你工作的时候很认真，很美。】
【姜妍，我爱你。】
【老婆，我又偷拍你了，你以后看到了，会怪我吗？】
【姜妍……】
这个只有半张，只有姜妍二字。
姜妍愤怒地抓住许之文的手。
“另外半张呢？！”
“姐，姐姐，你别这样，你吓到我了……”
“我问你，另外半张呢？！说话！”
许之文恶向胆边生，指着马桶：“被我撕碎冲走了！”
啪！
姜妍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
“姐姐？”
许之文眼里满是震惊和愤怒。
“你不是说你不爱他了吗？为什么还要留恋这些？！”
“我是为了他不再影响你，才把这些照片毁掉的！”
“你给我滚！”
“我是你爱的人啊姐姐，陆子鸣不在，你还有我啊！”
他从地上站起，试图将姜妍抱在怀里。
可姜妍却后退一步，眼里满是厌恶和警告。
“别让我说第二遍，滚出去！”
“姐姐……”
“滚！”
许之文知道姜妍此刻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赶忙转移话题。
“那，那我先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吧，你……”
姜妍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滚出我跟子鸣的家！”
11.
在公司这段时间，我发现，苏紫萱的身份似乎不太简单。
先不说她和大老板一个姓。
同事们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就能揣摩出一二。
而且可能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苏紫萱总是会在他眼前晃悠。
甚至会主动提出一起吃饭，一起回家。
这也让公司里多出了一些风言风语。
有同事旁敲侧击地询问二人的关系，我不是没有解释过，但同事们眼神里的暧昧却分明表示，他们不相信。
虽然没有恶意的揣测，但也让我觉得有些不适。
为此，我只能尽量和苏紫萱保持距离。
久而久之，苏紫萱也发现了异常。
下班时，我被苏紫萱堵在了办公室门口。
“陆子鸣，为什么躲着我？”
我目光闪躲：“苏小姐，你误会了……”
“不许叫我苏小姐，叫我紫萱！”
苏紫萱跺了跺脚，有些不满。
我有些手足无措。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直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才松了口气。
看都不看，直接接通了。
“陆子鸣，我到你公司了，你人呢？！”
姜妍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我一愣。
“我公司？”
姜妍声音带着冷嘲：“以为你换个城市我就找不到你了是吧？”
姜妍不知道自己这八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
她从陆子鸣的朋友那里知道了他的去向。
一开始，她还很激动。
但很快，就是一股巨大的愤怒包裹着她。
他凭什么一声不吭的离开！
我眉头紧锁。
印象中，姜妍并不是个纠缠不休的人。
苏紫萱见状疑惑：“怎么了？”
电话那头，姜妍听到女人的声音，顿时不满起来。
“我！你跟谁在一起！”
我深吸口气：“我跟谁在一起没关系，我说过，不是离婚的事情，就不要来找我。”
说罢，我直接反手挂断电话。
苏紫萱眼里带着震惊：“你要离婚了？”
“是啊。”我并没有隐瞒的意思。
“如你所见，我是个感情的失败者。”
“我不值得被喜欢。”
苏紫萱脸上露出心疼，她倔强地摇头：“我觉得你很好，是那个女人不知道珍惜！”
两人说话的功夫，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陆子鸣！出来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