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从松河来到桦林,本以为能够摆脱那悲惨的命运,让自己的人生重新开始。谁曾想到重新开始的人生,悲惨未曾改变却又增加了罪恶。
沈默是电视剧《漫长的季节》中的女主角,这是一部悬疑剧。一般的悬疑剧关注的是作案手法、破案思路、刑侦技巧,展现的是罪犯的阴险冷酷、警察的足智多谋、细节的血腥残忍;这部剧关注的是人性的复杂阴暗、命运的复杂多舛、犯罪的复杂逻辑。
沈默本应有一个幸福的人生,她的父母都是国营企业的工人,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工人是最令人羡慕的职业,成为工人是作为沈默同龄人的我等农村青少年最大梦想。
然而沈默的父母意外去世,她被父母的工友收养,人生轨迹发生重大偏移,从此堕入苦难的深渊。
被沈默称为“大爷”的头像沈栋梁收养沈默并非出于同情、怜爱和良善之心。他收养了沈默却赶走了她的弟弟傅卫军,多年来一直对她进行肉体占有、感情折磨、心理摧残,以满足自己变态的、罪恶的、泯灭人性的欲望。
从9岁到18岁,恶梦缠绕着沈默的每一天,但她并没有沉沦,她还充满着希望、向往着光明,她要用异于常人的强大意志和内心拯救自己,改变命运。
沈默考上了桦林医学院,上个世纪90年代的大学生是绝对的天之骄子,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沈默也是这么想的,她上了大学后就开始打工,靠勤工俭学实现经济独立,以图摆脱大爷的控制。
刚开始生活似乎呈现出了一抹亮色。桦林钢厂火车司机王响的儿子王阳看上了长相清纯的沈默,放弃了复读考大学和进厂当工人的机会,来到沈默打工的维多利亚娱乐城当服务生,在接近她、追求她的同时,也在努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尽可能的保护她。沈默在维多利亚弹钢琴,每晚工作两个小时可以挣到30块钱,基本能够养活自己。维多利亚的老板对她虽有非分之想,她终究没有付诸行动。
可是这抹亮色就如同夕阳西下时的晚霞,虽然绚目却总在人刚想沉醉时消失,成为暗夜来临着的序幕。
沈栋梁专程从松河跑到桦林,名义上是给大娘看病,实际上却是以此为借口继续对沈默实施肉体占有和精神控制。好在沈默的弟弟傅卫军已经长大也来到了桦林,暗中保护饱受命运摧残的姐姐。可傅卫军是个聋哑人,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没有文化、没有依靠、没有自卫的“武器”,在桦林开个录像厅聊以糊口,还经常受到当地流氓混混的欺压甚至围攻。
命运教会傅卫军的生活哲学是暴力,虽然他本性中的善良始有流露,善良既当不了口粮也当不了盔甲,在法律缺失的灰色地带,管用的是从林法则。傅卫军加到松河弄断了沈栋梁亲生儿子的胳膊,迫使沈栋梁离开了桦林,但同时也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本以为摆脱了沈栋梁的控制可以迎来生活的转机,可操蛋的命运仍然不愿意放过沈默姐弟。
沈栋梁给桦医写了一封举报信,就帖在校园的公告栏里,同时贴出的还有他给沈默拍的裸体照片,这是他控制沈默的秘密武器。这个武器的杀伤力巨大,在桦医的老师和同学眼中,沈默成为了一个无耻的女人,她在维多利亚弹钢琴只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干的却是陪酒、陪唱甚至陪睡的勾当,为校规所不容、为舆论所不耻、为社会所谴责。
毫无疑问,沈默的内心是强大的,她的心在反复的伤害中已经结上厚厚的痂,不会再流血,不会再感到疼痛,也不想对任何人有任何解释。这个社会本来就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内心干净,管他污泥遍地、污水横流,生活总是要继续下去。
可沈默的生活还真就走到了无法继续下去的境地。维多利亚的陪酒女殷红本也是社会底层出身,穷怕了也苦怕了的她在维多利亚虚幻的夜生活中逐渐迷失自己,堕落成为金钱出卖肉体和灵魂的恶毒女人。殷红利用了沈默对她的同情,利用了沈默本性的善良,用下作手段把沈默送到了港商卢文仲的床上。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沈默人性中的所有善良、正义、温情被挤干榨尽,既然所有的忍让、妥协和付出换来的都只是一次比一次更严重的伤害,既然所有的追求、希望和梦想得到的都只是一次比一次更彻底的幻灭,那就只有抗争、报复,用罪恶对抗罪恶,让施害者付出生命的代价。
沈默的犯罪逻辑就此形成,潘多拉的魔盒就此打开,许多人的命运因此而改变、许多人的家庭因此而破碎、许多人的人生因此而脱轨,所不同的是有的人是罪有应得,有的人却是无辜受害。
她杀死了贪恋自己身体和美色的港商卢文仲,把尸体投进了桦钢的炼钢炉中,把这个专门祸害女青年的人渣烧的渣也不剩。
她杀死了贪恋金钱陪酒女殷红,把这个出卖朋友的拜金女肢解成无数块扔进下水道、垃圾桶。
她在时隔18年之后又杀死了大爷大娘,让这个禽兽不如的魔鬼咽下自己亲手酿造苦酒。
沈默没有拯救得了自己的苦难的人生,她冒名殷红活下来,其实是承受着更为深重的苦难,永远暗无天日,永无出头之日,连向深爱着自己、因救自己而死的王阳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上个世纪90年代是一个较为混乱的年代,作为老重工业基地的东北地区似乎更为典型,在下岗潮的迭加下,秩序失范、法治不彰、暴力充斥,这不仅是沈默个人命运的悲剧,也是一代人心灵的创伤,更是一个时代的伤疤。
人性这个东西十分复杂,善恶有时就在一念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坚守善念只是基本底线,加强法治才是根本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