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大会上，师姐抢了我的废物徒弟。
前世，我和赤炎是赫赫有名的废物师徒组，受尽歧视与冷眼。
谁料赤炎竟是神君转世，解除封印后与我结为仙侣，直登神境。
而师姐收下的天之骄子，却一朝堕魔，剑尖直指她自己。
修为尽废后，宗门除她灵根，将她弃于凡尘，饱受折磨。
绝望之际，她捏碎了我们生死相连的灵锁。
再睁眼，我们回到了拜师那日。
她不要的天之骄子，我就笑纳了。
毕竟，神君的仙侣，是要用命换的。
1
“我要他。”
师姐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锁定了中心人物——赫赫有名的废物弟子赤炎。
满殿哗然，刚刚赢了试炼大会第一名的玄煜僵立一旁，不知所措。
十年一度的内门拜师大会，此次仅有我与师姐有资格收徒。
师姐是宗门长老，合体期修士，同时也占据着山门灵气最为充沛的灵山。
毋庸置疑，她的徒弟，必然也只会是在试验大会中夺魁的佼佼者。
但她没有选玄煜。
在座的长老们面露尴尬，打着圆场道：
“既如此，那便玄煜与赤炎一道，拜入印月门下。”
师姐冷冷地看了玄煜一眼：“我只收一徒。”
又转向赤炎，语气和缓了不少：“你随我来。”
赤炎玩味地看着师姐，随她离开，丢下满殿长老与弟子，面面相觑。
此刻，上首看向被冷落许久的我，笑盈盈地问玄煜：
“你可愿拜入我门下？”
与师姐相比，我只是金丹，在门内只有个闲职，灵山也很一般，“师妹”这个出场即受宠的头衔，在我身上毫无光环可言。
就连收徒，也只能选她不要的。
被师姐抛弃的天资卓绝的第一名玄煜，啪地朝我跪下磕了头：
“拜见师尊！”
我一边让新收的爱徒赶紧起来，一边看向师姐离开的方向。
2
我叫星梓，与师姐江映月是一同被师尊收养的孤女。
师姐天生圣体，修炼进度比我快了不少。
师尊登仙后，师姐便是凌霄宗第一人，而我还在金丹期苦苦挣扎。
前世，师姐理所当然地收了玄煜为徒，而其他弟子宁愿不拜师，也不愿选我，最后，我与废物弟子赤炎凑在了一起。
废物师傅加废物弟子，少不了受了更多的冷眼与慢待。
宗门的资源尽数用以供养师姐和玄煜。
而我与赤炎，只能苦哈哈地去找适合我们的修炼之地，看是否能够搜罗些灵石灵药，或者碰上个什么奇遇，得以提升我们的修为。
当我与赤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秘境中终于找到一截万年龙血灵木，带回宗门准备炼制灵器时。
师姐说：“这么好的东西，用在你们身上，浪费了。”
谁能想到天生神女，竟会用如此下作手段
倒是玄煜，总是用那双眼睛，忧愁地看着我。
莫名其妙。
那些年，我们带回去不少好东西。
受伤的九尾灵狐、被弃的仙鹿幼崽、失落的龙鳞甲、残本的九转金丹诀……
全部被师姐以我们修为低微，不能驾驭为由搜罗走。
而玄煜不负盛名，屡屡在宗门大比中夺魁，到后来，已经是无人挑战的存在。
师姐也因此声名更盛，人人皆知这一对师徒天纵奇才，是修真界的现在与将来。
但是噩耗来的很突然。
3
玄煜在一次试炼中，遭遇上古神兽饕餮，同去的人，只有他留了一条命回来。
灵根受损，天之骄子一遭陨落，连自己的师傅都弃之不理。
而赤炎却成功继承了一处上古遗脉。
从此修炼进度一日千里，成了另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有了遗脉的帮助，他甚至先师姐一步，迎来飞升的雷劫。
他没有飞升成功！
他却破除了体内的封印！
他原是赤霄神君！
他将我带入神境，结为神侣。
不知为何，赤炎成神的同时，沉寂许久的玄煜也有异动。
万众瞩目之下，玄煜，堕魔了。
心魔毁人，他的剑直指师姐。
师姐在与玄煜的大战中修为尽毁，还得了个教出魔头弟子的骂名，被剔除灵根，逐出宗门，贬为凡人。
绝望之际，师姐捏碎师尊送我们的灵锁。
“灵锁一分为二，分属两具灵体，修行互不干扰，但星月须同生共死。”
我与师姐一同湮灭，回到收徒之日。
既然如此，以命侍奉神君的好日子，就让给师姐吧。
3
收个天才弟子，是有好处的。
为了照顾玄煜，长老们派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我的琼灵山被堆满了各式各样天材地宝，宝器灵物。
大长老眯着眼睛对我笑道：
“玄煜可是大才，你万不可委屈了他，需要什么尽管来找我。”
“以后宗门，就全指望他了。”
我毫不客气的笑纳了，指挥玄煜将东西分门别类搬到库房。
忙碌之际，师姐却来了。
“这些东西为何会在这里？”
“不是说好了，是给我的吗？”
大长老面露尴尬，转身对师姐道：
“这些，本就是为玄煜准备的。其中有大半，还是玄煜的母家送来的。”
哦？我挑眉看向玄煜，原来还是个身家丰厚的天才。他却冲我挤了挤眉，毫无前世半点尊师重道的样子。
“原以为，他会拜入你门下，所以……”长老截住了话头。
上一世，玄煜本就在师姐名下，弟子给师傅的东西，是理所当然。且宗门对师徒二人都寄予厚望，自然全心偏向师姐，哪里顾得上我的废物师徒组。
而这一次，虽然师姐威望仍在，但为了宗门的可持续发展，必不可能再一味偏袒于她。
“映月，你身为长老之一，也要为宗门着想。”
“玄煜是宗门未来的希望，你既不愿收他为徒好生教导，也不可阻了他修炼的路。”
向来呼风唤雨的师姐，第一次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
4
“师尊！”
众人一走，玄煜便叫住了我，目光复杂：
“我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告诉师尊。”
我摆了摆手：“直说就是，如今你我师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敞开心扉。”
他顿了顿，吞吞吐吐道：
“刚才在大殿，我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段记忆。”
我一惊，难道他也重生了？
“继续说。”
“那段记忆里，我拜了映月长老为师，但最后却堕了魔。”
他说的简短，我却知道，他是与我们一道，重生了。
既然如此……
“你是公认的天资卓绝之人，为何会堕魔？那段记忆里，可有交代？”
我问出了前世最大的疑惑。
他摇了摇头，说：
“我也不知。堕魔之后，我就没有记忆了。”
我心中了然，他入魔后神智被魔气操控，清明的玄煜，自然就此消失。
拍了拍他肩，我安慰道：
“不必想太多，师傅必不会让你落到如此下场。”
5
玄煜资质本就上佳，我的灵山虽然灵气稀薄，但在灵药的滋养下，他修炼进度依然增长迅猛。
倒是我这个师傅，相较前世，在其中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我琢磨着，上古遗脉并没有指定继承人，何不带玄煜去一试。
若是能让玄煜先抢了，或许就能阻止赤霄神君的出现。
忘了说，师姐近来，也在疯狂寻找那遗脉。
与我一样，她也认定赤炎觉醒的关键在于那处上古遗脉，但苦于赤炎没有记忆，并不知道具体方位，只能到处搜寻。
但她不知道我也重生了。
且拜师大会后，我与玄煜待在灵山上，半步都没有踏出，对我更是没有提防。
赤炎一贯是懒散的样子，师姐放着山头的天材地宝不给他用，却带他到处受苦，隐隐有些不满，修炼上更不上心。
6
我记得那处遗脉的具体位置。
上一世，过了十年，我才堪堪从金丹迈入元婴，赤炎也勉强进入筑基期。
我们被凶兽追杀，误入那个山洞。
一进去，就感觉到了不对。
先是我，我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伤口处的血还不等滴落到地面，便在半空中蒸发。
仿佛空气中有个看不见的东西，在贪婪地汲取我的每一滴鲜血。
而赤炎，从踏进山洞后，就听不见我的话了。
像被无形的线牵引，他木然地向中心那个巨大的圆盘走去。
耀眼的光笼罩了整个山洞。
他坐下的那一刻，空气中汲取我鲜血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我晕死过去。
再醒来，我躺在琼灵山的床上，浑身酸痛，修为从元婴又退回了金丹。
而赤炎，一夕之间，到了金丹中期，成了与玄煜比肩的宗门骄傲。
我打了个寒颤。
这次就算要去，我也绝不踏入那山洞半步了。
7
我决定带他去寻那遗脉。
山洞门口。
“玄煜，你且进去看看。”
“慢！”师姐飞身而来，在洞口下了一道结界。
“师姐你……”
“怎么，你来的，我就来不得？”她冷冷道。
我哂笑，不愧是爱抢东西的师姐。
“赤炎，你先进去！为师帮你守着。”
我亮出了灵器，玄煜与我并肩而立，拦在洞口：
“师姐好生无理，这明明是我先找到的，凭什么他先进去！”
“平日里但凡我得了什么好东西，尽数被你抢去。如今这是玄煜的机缘，我必不可能再让！”
她盯着我，手中灵气蓄势待发：“你真要与我相争？”
“不如”赤炎忽然插话：“我们两个一道进去，谁得了算谁的。”
“不可！”我断然拒绝。
笑话，前世我与赤炎一道进去，那遗脉直接认了赤炎，却要了我半条命，还直接导致我之后修炼异常困难，只能看着赤炎突飞猛进。
谁知道玄煜与他一起，是不是一样的结果。
就算不要这继承，也不能把他折进去！
“可以！”玄煜坚定的声音从我身侧传来。
这是玄煜第一次没有听我的话。
他将我拉到一边：
“我们打不过映月长老的。与其一丝机会也没有，不如搏一把。”
我沉默了。
上一世，我是受伤状态进去的。如今，玄煜身上并无伤，或许……一切只是巧合。
“商量好了没？”师姐不耐烦地催促。
“那就他们两人进去，我与你在此护法！”我盯着师姐，回道。
8
他们进去了。
三天三夜，两个人都没有出来。
我几度想闯进去看看情况究竟如何，都被师姐拦住了：
“既然进去，一切就都是天命。”
她当然不急，我们都知道，前世赤炎，是被遗脉选中的人。
我之所以答应玄煜，也不过是博个微渺的希望。
第四个日出的时候，我打定主意必须进去救出玄煜。
我用尽力气攻破了师姐最后一道防线，正待闯进洞内。
却见那二人，一前一后，出洞了。
赤炎身上的气息，明显不同了。
我盯着他看了半响。
他却嘟囔着：
“不懂师尊和琼月师叔在争什么，两个传承不是刚好一人一个吗？”
两个？
玄煜对我点了点头：
“我们进去之后，先是赤炎被中心的光束拉了过去，随后我也直接进入了传承状态。”
他指尖忽地引出一道碧蓝的水剑，却与赤炎手中的跃动的火苗相互映照。
“看来，这两位上神，要么是死敌，要么是兄弟啊。”
赤炎懒洋洋地道。
9
“锵！”
师姐的灵剑直刺玄煜。
慌乱之下，我来不及思考，直接挡在了玄煜身前。
“江映月你疯了！”我怒斥。
剑尖刺进了我的肩，鲜血喷涌而出。
师姐却再度朝玄煜刺去：“我不允许，他与赤炎相争！”
刚刚接受传承的人，还未完全吸收融合，仅能发挥出实力的十之五六。
对上本就修为更高的江映月，玄煜没有赢的可能。
电光火石之间，我瞬移到赤炎身前。
“琼月师叔……”同样地，赤炎对上我，也没有赢的可能。
我单手掐住了赤炎的咽喉，大喊：
“江映月，你给我住手！”
只这一息间，玄煜身上又多了几处伤。
江映月停了手，冷冷地看着我：“你敢！”
“有何不敢！他现在又还没觉醒，不过一个弟子而已，你杀得，我也杀得！”
重生以来，江映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赤霄神君的苏醒。
这样她就可以不必经受飞升的雷劫，直入神境。
毕竟成功度过雷劫的，几百年来也不过师尊一人而已。
我知道她不会放弃。
10
她停了手。
“啊。”我的肩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熟悉的修为流失的感觉。
赤炎此刻，双目赤红，唇附在我的伤口处吮吸着。
我一掌将他劈开。
清醒过来的赤炎，一脸茫然，我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突发事件也惊到了江映月，她手一扬，直接将赤炎带走了。
玄煜逃过一劫，我却不敢让他靠近。
他与赤炎一样接受了那洞中的传承，谁知道是不是也会想吸我的血。
他无奈地开口了。
“师尊，我……没有要吸血的想法。”
我端详了半响，确认他的眼睛没有变红的征兆。
“我们在这里多待两天，等你完全能掌握那道传承再回去。”
我长出一口气，思忖着道。
早早回去了，谁知道江映月会不会突然又发疯，杀到我山头来。
她不会允许任何人阻碍赤霄的觉醒。
可是赤炎，真的可以顺利破除封印吗？
想起刚刚他赤红的双眼，联想到前世他传承后的变化，以及赤霄神君对我做过的事，我暗生怀疑。
11
玄煜受伤不轻。
我将灵力缓缓注入他的体内。
“师尊。”他低声唤道。
“这个传承，我感觉有些太过顺利了。”
“以往听说接受传承之人，都要与主人结契，助他完成生前未完成的心愿。”
“而我和赤炎，都是直接进去就开始了传承。而且……”
他有些吞吞吐吐。
“有话直说。”
“我们没有选择传承，倒像是那两个传承，自动选了我们。”
我皱了皱眉，回想起前世，似乎也是那样。
赤炎是被选择的那个人。
“无妨。”
“总归而言，你如今接受了传承，是有好处的。至少能够避免你那段记忆里堕魔的事。”
“也许那两位上神，陨落之时并无心愿，所以也无需你们帮他们完成。”
我安慰他道。
“你如今要做的，是尽快吸收那些灵力，精进修为，以防江映月还对你有想法。”
我苦笑了一声：
“我虚担了你这一声师尊，却只是个金丹，对你往后的修炼都帮不上太大的忙。”
“不是的师尊，在师尊门下，我已受益良多……”
他的声音低下去，渐渐沉默。
12
我们回到宗门，已是一个月后。
“出事了出事了！”一名外门弟子慌慌张张就朝大殿闯去。
“什么事？”我拦住了他。
“啊……星梓长老，又……又有人死了！”
又？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
我拎起他，朝大殿疾驰而去。
殿内，长老们正齐聚一堂，看上去正在商议什么事。
江映月和赤炎也在。
“这一个月，已经死了十二个弟子了……”
“皆是血尽而亡……”
“到底是何方妖魔，竟敢侵我宗门！”
“莫非真是魔界要入侵了？”
血尽而亡？莫非……
我抬头望向赤炎。
常理而言，修仙之人，若是以人血为食，气息必会发生变化。
可赤炎一切如常。
不对！
我猛然抬头，赤炎现在还是个金丹初期。
前世他传承后，在短短几个月内，便破金丹，跨元婴，直奔大乘期。
如今已经一个月过去，就连玄煜，在遗脉的帮助下，也已经到了元婴期。
他的修炼进度，明显不对劲。
若说他为了突破，杀同门取血，可他身上又无人血气息，境界也并无突破。
何况前世，除了我的修为再无长进之外，也没有发生过弟子惨死的事件。
莫非，真是妖魔作乱？
13
正商议着，外面又抬进来一具尸首。
这一次，是三师妹沐月璃，除我之外的另一个金丹长老。
这就不是普通的妖魔能做到的了。
一时之间，满室寂静。
无声无息潜入，甚至能在没有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击杀金丹长老，这对整个宗门的安全，已经造成了实质性的威胁。
我对上了师姐的眼神，一如往常，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毫无波澜。
但突如其来地，我打了个冷颤。
虽然我满心疑虑，但并无实证。
且前世重生这种话，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信。
即使如今因为玄煜的缘故，我在宗门的地位也连带水涨船高。但无人会为了我几句毫无凭据的话，去质疑江映月，和得了上神传承的赤炎。
我只是嘱咐玄煜，小心行事，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踏险。
如今赤炎成神进展缓慢，江映月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至于玄煜，我皱了皱眉。
14
我唤来玄煜：
“传承后，你身上，可有出现什么异常？”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
“有没有，想要吸取他人精气的冲动。”
他大骇：“师尊你在说什么！”
以人为炉鼎，助自己修炼，在修仙界，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魔。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幸好。
而前世的我，一开始竟没有察觉到一丝异常。
直到，赤霄成神，他开始毫无顾忌地索取，我才发现事情不对，但为时已晚，当时的天下，他是唯一的神，无人抗衡。
可是，那真的是神吗？
“你传承的那位，可有教导什么？”
“并无。自从首日与我表明身份后，他就陷入了沉睡，只传了些灵力，助我修炼。”
不知，神的传承者，是否能与真神一战。
屋外忽地闪过一道黑影。
“谁！”玄煜追了出去。
我犹豫了一下，也一道追了出去。
玄煜已是化神期，一般人奈何不了他。
但……我脑中闪过师姐的身影。
15
夜色下，三个身影追逐着远去。
半炷香后，我环顾四周，已经完全脱离宗门的接应范围了。
不对劲，很不对劲。
之前死去的弟子，尸体都是在宗门不远处甚至就在宗门外山发现的。
而这次……我抬头看向那个还在向远方逃窜的身影。
“玄煜！回来！”
话音未落，一阵紫烟袭来。
“好厉害的迷雾！”晕过去之前我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16
我是被痛醒的。
生命流失的感觉如此熟悉，让我恍惚中感觉似乎回到了前世。
半空中，玄煜与江映月打得正酣。
我低了低头。
发现自己被绑在法阵中央，手腕处割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液不要钱似地汨汨向着另一侧流去。
流向赤炎。
电光火石之间，我想通了所有关窍。
只有我的血！
只有我的血有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