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春节团聚应该是所有家庭的美好时光,然而,对于生活在外的大哥大姐们来说,回家过年有时候却像是一场“表演”,既要做好兄长的榜样,又得为亲戚关系的维系买单,背后是沉甸甸的责任与现实的无奈。
34岁的我,出生在安徽偏远农村。家中的兄弟姐妹三人,我是老大,下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小时候家境贫寒,父母靠种地维持生活,微薄的收入几乎全投入我们三兄妹的读书费用。我算幸运,成为家里唯一的大学生,毕业后留在上海,成家立业,生活虽不宽裕却也过得稳定。
相比之下,弟弟初中毕业后外出打工,后来娶了邻村的一位姑娘,留在老家从事农业劳作;妹妹性格倔强,高中毕业后直接去杭州工作,嫁给了当地人,如今生活听说过得不错。而年迈的父母身体状况日下,生活的重担主要落在弟弟一家身上。
作为家中的“大哥”,我深知回家团聚的意义。然而随着这些年来外地生活的压力不断叠加,春节回家仿佛成了一种不堪重负的“仪式感”。
去年的年夜饭仍历历在目,我带着老婆孩子早早赶回家,母亲忙碌地张罗饭菜,父亲则乐呵呵地找村里熟人宣扬我“混得不错的儿子回来了”。饭桌上,母亲再三暗示我为弟弟妹妹多操心,而亲戚们的大红礼包更是激烈攀比的焦点:给长辈要体面,晚辈更是少不得多“表示”,哪家孩子红包少了都显得失了“面子”。
去年见面短短几天,我分给亲戚们的红包花了三万多。妻子提醒我:“你的工资不低,但这花销实在吃不消,别忘了,我们还有房贷、车贷和孩子的教育。”而那些在餐桌上的笑容背后,是我心里潜藏的疲惫和压力。
我知道父母的期待,他们希望大哥能为弟弟妹妹撑起天空。可我要如何在上海这座城市里的压力下,既照顾小家,又超额满足大家庭的期望?去年3万的红包,让我们小家庭整整一年的预算都吃紧。然而,这不仅仅是经济压力,更是一种来自情感与身份的复杂拉扯。当亲戚眼里我成了“有出息的大哥”,父母要我“多为家里争面子”,家庭责任似乎已变成一种无形的“业绩任务”。
今年春节前,母亲再次来电催促:父亲总挂在嘴上的“全家团聚”依然是她最大的期许。电话那端的沉默让我明白,她并非全然不理解我的压力,但对她而言,家庭团结意味着牺牲。而对于我来说,团聚的欢乐变成了心中难平的重负。
在电话中,我最终鼓起勇气和母亲深谈了一次:“妈,我不是不想回家,而是这些年回家让我感到太大的压力。生活在外不易,房贷、孩子教育的开支多得让我喘不过气。去年为春节花了3万多,今年的情况更难扛住……”电话那端,母亲停顿了许久,叹息着理解又不得不接受。
这一刻,我明白了,也许不是她不体谅,而是家庭传统与村里风俗压得他们无力顾及我的现实。
春节团聚本应是共享亲情的时刻。可现实却让许多在外拼搏的人,背上了不由选择的“责任”。我爱我的家人,但我也需要为自己的小家庭担当。那么,在未来的路上,也许平衡彼此的期待,是我能迈出的第一步。与家人坦诚交流,找到一种既不辜负彼此又不伤害自己的状态,或许是解决这场矛盾的一剂解药。
这不是一句轻松的告别,而是对过去家族亲情模式的反思。从父母到兄妹,从大家庭到小家庭,找到一种新的家庭平衡,才是对家人、对自己真正负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