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拐卖的沪少，
亲生父母找了我十六年，
认亲第一天，
当老师的亲妈，亲手偷换我的成绩给假儿子。
我分到最差的班级，饱受霸凌，
人人喊我“零分学渣”。
假儿子拿着我的成绩，发表国旗下演讲，意气风发。
又一次被霸凌后，
我吐出一口血，
“妈，我真的要病死了。”
“求你信我一次，救救我……”
01
高二开学典礼上，亲生父母开着一排帕拉梅拉，在主席台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和我相认。
场景几度催人泪下。
养父母牙龈几乎咬碎，不肯让我走。
我是他们偷来的。
但他们对我不好，打骂是家常便饭。
有了弟弟后，更是逼我辍学带娃，我不同意，他们就拒绝继续交学费。
亲妈一纸律师函甩养父母脸上，强势将连夜将我带回，第二天就办好了转学。
她说：“别怕。”
“从今以后，有妈妈爱你。”
我转到了浙沪双语高中，是所贵族学校。
学校还没开学，我妈带着我游遍浙沪，让我适应新环境。
退出我妈给我准备的衣帽间，总觉得幸福如此不真实。
“妈，那个人……你们送回去了？”
我妈眼眸微闪： “哦，他去游学了。”
游学？
是我没听过的词。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
我噤声，能理解母亲的苦衷。
精心养育十六年的孩子，怎么可能一点感情没有？
难以割舍，是人之常情。
夜里，我妈敲响房门：“小天，睡了吗？”
我妈抱着一本书，靠在我的床头。
《格林童话》，这不是儿童读物吗？
我失笑：“妈，我十六了。”
“十六不能听妈妈讲的睡前故事了？”
我妈轻轻捋顺我的发梢，轻声轻语读起故事。
这一刻我想了很多。
想到那个假儿子，童年中的每一晚都是如此渡过。
想到他被幸福填满。
之后的每一晚，我妈都会来我房间。
每一晚，都是一篇新的故事。
母亲说，她要给我讲好久故事。
久到把《格林童话》所有故事讲完都不够。
我猜，是妈担心我胡思乱想，才费心思陪着我。
我心中的防线崩塌，听着童话故事，眼眶却湿了。
十六年，我好像终于有家了。
02
开学前一天，我见到了假少爷。
他穿着简单的运动服，朝气的外表，柔顺的黑发。
整个人都闪着光，举手投足都是说不出的贵气。
“唐穆穆！”
原来假少爷叫唐穆穆。
【室家穆穆，若有此心。】
这是《诗经》里表达家庭和睦喜乐的诗。
他真的被很用心地爱着。
而我，宁白天。
只是因为我出生在白天。
“妈！”
他奔入母亲怀抱，疑惑视线落指向我：“他是？”
“他……”母亲难以开口，“他是妈妈的亲儿子。”
母亲吞吞吐吐说出了来龙去脉，全程小心翼翼，生怕触痛了唐穆穆的心。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更没有歇斯底里。
唐穆穆直接跪地，双目猩红，磕头如捣：
“妈，无论如何，您都是我妈。”
“儿子感谢您多年养育之恩。”
“我的一切都是您给的，您想如何安排儿子，儿子都没有怨言。”
他的头在水泥地上磕出血污，一下下，犹如重鼓。
母亲看得眼红，将他死死揽在怀中，哭岔了气。
“就待在妈身边，妈养得起，咱哪儿都不去！”
相处的这些日子，母亲从我嘴里听到了不少养父母的消息。
几乎都是坏话。
她知道因为养父母的虐待，我身体很差。
知道我白天上学，晚上兼职，时间恨不得掰开用。
知道我身上的伤痕，知道养父数不清的毒打。
知道养父母生了一个弟弟，知道那里是深渊、是地狱。
母亲不会亲手送唐穆穆入深渊。
这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十六年的感情，无法说散就散。
母亲不想送走假少爷，是我意料之中。
只是，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我替他受了十六年的罪，不问问我，需不需要道歉。
甚至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和偷了我人生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
03
开学分班考在即，久不露面的父亲难得回家。
“浙沪市不比小县城，哪怕你是第一名，在这里也有垫底的可能。”
“不能恃才傲物。”
父亲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学业上的敲打。
我盯着父亲的脸，想等着他再说几句——
比如，问问我的近况，问我住的习不习惯，问我这么多年有没有梦到过爸爸。
“穆穆学习好，成绩一直稳定在前十，文采斐然，写得一手好文章，省奖都得过一次。”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他。”
父亲越过我期待的目光，背影彻底消失。
我眼里的期待转成失落和迷茫。
父子第一面，我甚至没来得及喊出一句爸爸。
他，不喜欢我吗？
温热的手掌落在我的头上，母亲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爸就那样，喜欢用实力说话的人。”
“对儿子就更苛刻了。”
“穆穆努力了好多年，才得到认可。”
我默默点头，将母亲的话记在心里。
夜里，我拿着数学题去找唐穆穆。
一进房，就看见他带着耳机，手指弄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嘴里一直喊着“绕后”“给大”这种话语。
我在背后看了好久，还是不打扰他好了。
“我靠！你tm是鬼啊！走路没声音！”
污言秽语足足喷了五六分钟才停下，前几日唐穆穆温润有礼的模样瞬间模糊了。
“爸让你教我学习，我来问题。”
唐穆穆一把扯过我手上的试卷：
“已知动圆过定点p（1，0），且与定直线：L：x=-1相切……”
“什么脑残题，题干都错了。”
试卷被他甩回我手里：“赶紧走。”
高考真题的题干也会错？
我按下疑惑：“你在学习？”
唐穆穆侵略性的眼神射向我，带着上流人士高傲的审视和打量：
“只有你们这些庸才才需要24小时不停学习。”
“天才，打游戏也能考第一。”
04
从唐穆穆房间出来，撞上母亲的怀抱：“吵架了？”
我摇头，不知道说什么。
“穆穆以前不这样，脾气挺好的。”
“马上开学，高二分班考，也许压力太大了。”
母亲是在为唐穆穆开脱，还是怕我伤心，向我解释？
她也许都忘了，我的《格林童话》还有剩好多篇没读呢……
我掩饰失望，回了房，默默发誓要把书读烂！
就用分班考证明，天才和庸才没有本质区别。
手机震动，是雇主的消息：【明天有场考试，老规矩。】
初三暑假，养父母让我去打工养弟弟。
哪怕我考上了最好的高中，他们也毫不在意。
他们拒绝交学费，我又是童工，只能在网上接帮写作业的活。
那个暑假，我写了快一千份作业，一度感觉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打印机。
这是其中最大方的雇主，若不是他，我的学费差点凑不齐。
他给钱很大方，随便问道题，都能给大几百。
我回复：【不好意思啊，我明天也有考试，时间估计冲突了】
半小时后，对方发了一个ok的手势。
05
老师一边发试卷，一边强调：
“本次分班考的前十名，有一次游学机会，希望各位努力争取。”
游学！
就是唐穆穆参加的那个？
我生出向往，手心不由浸满了汗。
我胡乱抹去汗，郑重接过试卷。
一缕幽香，在试卷划过时，钻入鼻腔。
我第一次知道，试卷可以如此清晰光滑，甚至带着香。
我忍不住贴着试卷吸了几口。
这就是书香吗？
周围有几名学生投来鄙夷的目光，我没在意，全身心投入答题。
还好我接帮写作业活计的时候，有浙沪市的雇主，卷子上的题型，我都熟悉。
答题很顺利，前十说不定也能一搏！
试卷批改很快，次日出了成绩。
我从第一名向下寻去——
前十没有我。
前一百……也没有。
直到排名末尾，黑色的名字刺入眼眸：
【471：宁白天】
【总分：0】
0分！
我如遇雷击，整个人怔愣在原地。
目光控制不住落在第一名的名字上：唐穆穆。
没日没夜打游戏的唐穆穆，是第一！
而我——
没日没夜的学习，却考了一个0分？！
绝对是弄错了！
我不顾一切冲到教务处，准备去理论。
刚进门就看见了母亲。
“小天？”
这一刻，我似乎找到了依靠，所有的委屈化作泪水，湿了眼眶。
我的声音失控颤抖：“妈……”
“我来查成绩，他们弄错了，我试卷写满了，怎么会是零分！”
教导处一名老师阴阳怪气开腔：“呦，你别乱说。”
“写满了就一定有分的哇？乱写的学生也不少的嘞。”
“说不定你成功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
不可能！
这次分班考不难。
那些题目，我几乎都会写！
“小朋友哇，你妈妈就是我们教务处的老师，再写错成绩，也不可能写错你的哇。”
“是不是，林老师？”
我妈面露难色，点头道：“是啊，小天。”
“考零分没关系，你只是不适应。”
“无论怎样，你都是妈妈最棒的宝贝。”
我怔愣，在母亲眼中，我不用优秀也能被爱着。
只是……
我真的没考零分！
我嘴唇嗡动：“妈，我不是零分，真的……”
母亲笑着揉揉我的脑袋：“没关系，真的没事，小天。”
她爱我，却不愿信我。
06
“唐穆穆，这道题，你能不能教我一下？”
唐穆穆玩着手机，连题目都没看：“你考个零分，刷什么题？”
“你该从最基础的开始学。”
父亲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扭头看向我： “0分？”
“就算把试卷丢在地上踩一脚，也不止零分。”
“你这个县年级第一，ABCD都不会填吗？”
我拧着衣角，不知如何回答。
只能听见父亲一声接一声的叹息，最后总结成一句：
“就不该让你妈接你回来丢唐家的脸！”
对我本就冷淡的父亲，态度更加冷淡了。
他满眼失望看着我，频频摇头：“在小县城活了十多年，已经废了一半。”
“就算接回来，又能成什么大气候？”
说着，他甚至不愿意看我，手掌搭在唐穆穆肩上，沉重地拍了两下：
“还好穆穆争气。”
“能力弱，就算是亲生儿子，也别想继承公司。”
这是一句威胁，也是一句鞭策。
父亲勒令唐穆穆教我学习。
唐穆穆得了父亲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接过题目：“等会儿来我房间拿。”
唐穆穆的房门刚发出关门声，下一秒我的手机便震动了：
【接单。】
后面跟着一张图。
这不是我刚刚的题目吗？
我盯着对方头像，这是我最大的雇主，出手大方，几乎每天都有活。
这个雇主是唐穆穆？！
一个每天作业都需要别人帮忙写的人，能考到全校第一吗？
他连考试，都是拍题目，让我帮忙写的！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挥不去。
我立刻回复：【看了题，是高考压轴题，还没学到，我不会。】
对方回复很快：【谢了。】
随手就是一个五十块的红包。
“宁白天！”
下一秒，唐穆穆站在二楼俯视我：“你这水平写什么高考压轴题？”
“下次换个适合你的，再来问我！”
他随手把纸张甩下楼，转身消失。
真的是他……
是他换了我的成绩！
我手上没有证据，和父亲说，最多也只是揭露唐穆穆找人替写的事。
父亲不会相信品德兼优的唐穆穆换成绩。
“妈。”
我找到了母亲，把所有猜想全盘托出。
眼见着母亲的表情由意外到惊愕，最后拍案而起：
“穆穆怎么能干这种事！”
“妈去教训他！”
母亲的语气忽而软了：“只是，成绩已定，分班结果已出，改不了了。”
“要委屈你了，小天。”
“不委屈。”我强撑的坚强崩塌，“妈，你能信我，我很开心。”
07
开学当天，我刚走进班级，便迎面砸来一块黑板擦。
尘土飞扬，呛得我吸不上气。
“这就是考零分的小乞丐。”
“他爸妈真是小县城的流浪汉？那怎么能进我们学校？”
“听说是死乞白赖攀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
“穷人都没什么尊严，你懂得啦。”
班里的新同学要么沉默着，置若罔闻；要么参与嘲讽，无一人站在我这边。
我反手将地上的黑板擦砸向领头者，为自己正名：
“你妈才是流浪汉！”
这一幕，似乎惊到了他们。
每个人都一副“他怎么敢的”表情看着我。
有人上前揪住我的头发，身后响起老师的声音：
“别闹了！都去参加开学典礼。”
主席台上，熟悉的嗓音传来：
“敬爱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我是高二一班的唐穆穆，今日作为学生代表发表国旗下演讲……”
我望着那道身影出神，周围的声音更是刺耳：
“唐穆穆长得又帅，成绩又好，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人！”
“我要是能认识这个大天才就好了……”
开学第一天，我被同学欺辱，骂零分小乞丐；唐穆穆拿着我的成绩，以分班考试第一名的身份，发表国旗下演讲。
我卑微入尘埃，他意气正风发。
十六年前，他抢了我的人生。
他还是个婴儿，我不怪他。
十六年后呢？
他抢了我的成绩，也不是故意的吗！
开学典礼结束，我还没回到班级，就被人堵了。
是刚刚砸我黑板擦的几个人。
“挺横啊？”
“知道我是谁吗？”
我没工夫和他们玩幼稚的游戏：“起开。”
不出意外，我被揍了。
我只觉嘴里一股热流喷涌，眼前一切都成了模糊的红，视线成一条黑线，彻底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
我躺在某处，意识模模糊糊，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又是听见一声门响，母亲的声音响起。
“穆穆？”
唐穆穆好像哭了，声音断断续续地抽泣：“妈，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没事的，穆穆。”
“成绩是妈主动帮你换的。”
“小天打架，也和你没关系。”
“是那些同学嘲讽小天考零分，小天主动出手的。”
母亲声音颤抖哽咽，断断续续似在赎罪：
“要怪就怪我，没提前和你商量，就把小天接回来了。”
“你那么懂事，什么都憋在心里，怕妈妈担心……”
“结果出了心理问题，连笔都拿不了，是妈妈毁了你……”
母慈子孝的场景，让我遍体生寒。
我妈主动换的成绩？
心理疾病又是什么？
所以，换分数的事情，从头到尾，母亲不仅知道，还参与其中。
那，我和母亲说起换成绩一事，她惊骇愤怒的表情算什么？
演戏糊弄我吗？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我才是她的亲儿子啊！
是她苦苦寻了十六年，抱着我哭到失声的亲儿子！
我感受到一股温度靠近，母亲的声音揣揣不安：
“也不知到小天这是怎么了，突然吐……”
母亲声音顿住。
我感觉嘴角被人摸了一下。
“番茄酱？！”
“小天！小天！！”
我被强制唤醒。
刚睁眼，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你这孩子真是废了！”
“用番茄酱装血？”
“你把妈妈吓死，就能回到你那个穷娘身边，是吗？！”
我被打懵了，还没组织好语言，唐穆穆抢先一步：
“妈，你别气，伤了身体不值得。”
“我们学校双语教学，小天肯定不适应，所以才用番茄酱装病逃课的。”
番茄酱？
我舔了舔嘴角，真是甜的！
我想起了最初悉悉索索的动静，目光惊愕——
是唐穆穆用番茄酱盖住了血！
08
我动了动唇，一头撞进母亲失望的眼眸。
她愤然离去，不给我一丝解释的机会。
吐血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从始至终我都没见到父亲。
他大概是对我彻底失望了吧？
把我揍吐血的那些同学，也收敛不少。
他们也没想过，我这么不经打。
我没日没夜的刷题，准备月考的时候证明自己。
我没有忘记，父亲喜欢用实力说话的人。
“小天。”
看见母亲，我很惊异。
自医务室回来，母亲就对我很冷淡。
除了喊我吃饭，几乎没和我说过其他话。
“妈？”
母亲眼神透出乞求：“妈求你个事。”
我被母亲小心翼翼地态度吓了一跳：“说什么求不求的，你是我妈。”
“那，月考你能不能写穆穆的名字？”
没想到，时隔两周，母亲主动找我就是说这个？
“那我呢？”
母亲突然给我跪下：“算妈求你，穆穆病了。”
“他写不出字，考不了试。”
“他自尊心强，曾经又那么优秀……”
“穆穆也是因为你心理才出了问题，你就当是妈妈，好不好？”
多伟大的母爱。
是我亲妈散发的，可惜不是对我。
想起上次被换的成绩，我话语卡在喉咙，怎么也张不了口。
对上母亲恳求的眼神，我只能说了一个“好”。
月考。
我还是写了自己的名字。
谁知道，唐穆穆看到月考成绩后——
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