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高陞 撰文

公孙奴 配图

左：杨高陞先生现场表演“黑话”

旧时漳州民间流传着一种话，叫“蓝雷仔话″，或称:纸话、土匪仔话。那时，商家之间同行共议，为防泄露“商业机密”，避免被旁人听懂，相互间商议时，都用这种话。据说，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共漳州地下党、龙师进步学生相互联络时，也釆用这种“暗语”一一蓝雷仔话。烏山革命老区游击队队员之间联系时，也常用这种话。听说，如今云霄县一带能讲这种话的颇多。

抗战期间，漳州城虽未被日军占领，但遭日本飞机频繁轰炸。为安全起见，原设于城内的漳州电报局迁移至西郊西院村一座俗称“楼仔”内(此史实记载于《福建省邮电志》)，当时，我二叔杨金龙就在电报局“吃头路”(工作)，据说当时漳州电报局就是以蓝雷仔话的发音编成密码，把有关抗日情报发往陪都重庆，被日军情报机关截获，日方总是苦思冥想，无可奈何，无法破译。前几年，为建西院生态园，西院村被拆迁，因有这段抗战史实，这座“楼仔”得以幸存！

现在60多岁以上的漳州人，能讲“蓝雷仔话”的尚有人在。双门顶(今香港路北段)第一"贺表脚”“恆顺杂货店”的后裔陈XX，府口街(今台湾路中段)“大同文具店”的邻居郑XⅩ，断蛙池(今延安南路南段)“杨联圃茶庄"的儿子杨xx，市区中山公园旁的钟XX，东桥亭附近的陈XX，文川里的黄xx……，这些人都是七、八十岁的老漳州人，他们用“蓝雷仔话”闲聊起来，对答如流，自有一番乐趣！

“蓝雷仔话”属反切秘密语(简称:反切语)，属于社会方言，也列属民俗方言。反切语又称稳语、市语、切口、春点和黑话。我国古代就有反切语，清代小说《镜花缘》里描写黑齿国一家私塾紫衣女子和红衣女子，用反切语骂唐敖和多九公。我国一些地区和少数民族也有反切语，著名学者容肇祖在20世纪二十年代就著有《反切秘密语》，赵元任也于20世纪三十年代写有《反切语八种》发表。

现在知道的漳州有五种反切语，这在有反切语的地区是少有的。反切语一般是一个字音变化为二个音节(二音)，而漳州有变化为三个音节(三音)，这也是少有的。因此，介绍与保存这一语言资料，有助于对漳州话的了解。

“蓝雷仔”，是漳州对畲族的俗称。至于“蓝雷仔话”的渊源与畲族语言是否有内在关联，不得而知，有待语言学者进一步考证。

这里，我就“蓝雷仔话”的二音和三音简介一下:

1.原音:原来单个字音(音节)；

2.声:原字音声母；

3.韵:原字音韵母。

蓝雷仔话二音:l韵+声i或in。

例词:食饭一一掠舌卵币(liatsiluitsi)；

漳州一一良舌溜之(liangtsiliuji)。

例句:今仔日叫伊来去图书馆一一

冷今拉椅憟而尞据离衣来里去卢除里西峦据(linginlailind3iliogiliilaililikilootilisiluangi)

三音:1韵+声in或声i

例词:食饭一一掠静舌卵膑比(liatsintsiluipinpi)；

漳州一一良振舌溜振之(liantsintsiliutsintsi)

例句:今仔日叫伊来去图书馆一一邻竞记拉永意力仁而尞紧据吕永意来冷汝庆去卢等智吕省四峦今记(lingingilainilikd3ind3iliogingiliinilailinlikankilutintilisinsiluangingi)。

反切语怎么产生？反切是流行一千多年的传统注音方法，有人认为是汉孙炎或其他个人所创；有人否定，认为是西域、梵文影响而产生。清朝顾炎武在《音学五书》之一的《音论》中认为，按反切之语，自汉以上即已有之。他还引了一些例子。后代有的语言学家认为，汉以前的反切或称反语、切语是天然的，汉以后是人工的。前面所列举的民间反切语，应属于天然的。

中为杨高陞在与朋友以“黑话”交流甚欢

说反切语的人多是粗识几个字或一般文化程度，但说起反切语却很流利，甚至对答比赛。宋朝王观国在《学林》卷八的《小学考》卷二十九中说到:“凡此类(指合音、反切)非有师学授习之也，其天生成自然，莫知所以然者。”反切语也确是不要老师教，一经点明便会讲会听了。为什么？分析一下，某种反切语在某个地方能够传播，和这个地方的语言不无关系。我认为，现在对"蓝雷仔话"记录、保存是很有必要的，因它是研究漳州民俗语言的不可或缺的珍贵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