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0月14日,享年101岁的张学良在美国去世。
虽然活了一个世纪之久,但他并不快乐,毕竟谁会在失去自由后还能一直保持着快乐呢?
今天我们就来说说张学良被囚台湾时发生的故事。
秘密转移1946年11月,这是张学良被囚的第十年。
这天他被蒋介石秘密地从重庆转移到了台湾,走下飞机之前的张学良还以为自己获得了自由,但最后发现自己不过是被换了一个囚禁的地方。
毕竟台湾是个四面环海的岛,即便是有人来解救自己,自己也很难才从台湾逃走吧,这个真是个囚禁人的好地方。
走下飞机,远眺大陆的张学良没有想到,他会在台湾待上四十五年之久。
张学良抵达台湾后,在新竹井上温泉住过一段时间,后又被转移到阳明山看管。
负责看管照顾张学良的人叫刘乙光,是一个墙头草式的小人。一开始被派来看管张学良时,刘乙光看在他少帅的身份上待他十分恭敬。
可日子一久,刘乙光琢磨清楚了蒋介石对张学良的态度后,就变得十分放肆。不仅抢了他人为张学良安排的好房间,还克扣了其亲友和宋美龄送来的东西。一些贵重物品,刘乙光更是直接私吞了。
张学良知道无人为自己撑腰,对刘乙光的行为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与他发生之间冲突只能默默忍下在刘乙光那受的气。
克扣物品也就算了,反正即便被囚禁也算不缺吃穿。可最让张学良和赵四小姐赵一荻难以接受的是,刘乙光打着照顾自己的名义,将一家人全部接来同住,原本就不大的住处被挤得满满当当。
而且刘乙光还要带着家眷和张学良赵四小姐一起吃饭,席间小孩子更是大喊大叫,吵得他俩都不能安静地吃个饭。
直到很久以后,身为“少将官员”的刘乙光才被调离,张学良这才终于不用和他一家老小同挤一处了。
被抢了好房间的张学良只能住在偏僻、阴暗的房间,在这样的房间里看书,没多久张学良的视力就比以前差多了。
1947年初,张学良的大姐张首芳接到弟弟写来的信件,信里张学良让姐姐帮自己捎来一套《明史》,还反复叮嘱一定要买大字版的,而且要越快越好。
听儿子念完信后的张首芳痛哭不已,一边痛骂蒋介石,一边心疼自己的弟弟,怎么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就花了眼睛,连印字正常大小的书也看不清了呢。
张首芳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张学良除了眼睛视力下降外,身体的其他部分机能也大不如前。被囚禁后,张学良经常失眠,头发也越掉越多。
可见没有自由的日子,对张学良的折磨有多大。时间久了,张学良连镜子也不敢多照,就是害怕看见镜中那个憔悴、痛苦的自己。
好友探访在张学良被囚禁的这些年里,鲜少和外人相见,见的最多的恐怕就是看管自己的刘乙光一家吧。
但在这种情况下,还难得的有他的张治中排除万难和他见了三次。
张学良和张治中在东北易帜时相识,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没多久就成为了关系颇深的至交好友。
张学良在大陆被囚禁的十年间,张治中就探望过张学良两次。一次是在西安事变后的宋子文公馆,一次是在湖南湘西的沅陵县。
在湖南的那次时,张学良还曾愤愤不平地告诉时任湖南省主席的张治中:“时下正是国家需要人参与抗战的时期,怎么我却要被一直关着?我想要出去,我想要自由,我想要为抗战做些事情。”
张治中临走前,张学良拜托他帮自己给蒋介石转交了一封信,并让他向蒋介石转达自己想和他见一面的请求。
但是蒋介石看过张学良写的亲笔信后没有任何回应,对于他想要见面的请求也置之不理。
这次见面之后,张治中和张学良失联了七八年。
这七八年里,张治中不仅不知道任何关于张学良的消息,就连他如今被囚禁在哪里也不知道。
几年后,也就是1947年10月,张治中结束公务前往台湾度假,此时的他已经知道张学良被转移至台湾囚禁,正在想办法去见好友一面。
到达台湾后,张治中找到了时任台湾警备司令彭孟辑,向这个自己曾经的学生提出了探望张学良的要求。
“听说汉卿(张学良,字汉卿)现在住在台中,我想去看看他,你帮帮我,给我行个方便。”
“老师,这恐怕有些不妥。”
“没关系,出了问题,我一人承担所有责任,不会连累你的。”
无法拒绝老师要求的彭孟辑答应了,但之后也让张治中等了快两个月。
张治中和张学良的第三次见面是在1947年12月30日,这次张治中带上了自己的家人。
会面后,张治中陪着张学良,他的家人则陪着赵四小姐叙话。
当然这一切都在刘乙光的看管之下进行。
二人虽然时隔多年未见,但见面后仿佛又说不完的话,而话题也一直围绕着张学良何时能够恢复自由身。
张治中看着眼前苍老了许多且身形消瘦的张学良安慰道:“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能到来的,只要国共和谈成功,你就能恢复自由了!”
得到好友安慰的张学良似乎精神了不少,也仿佛看到了自由的希望。为了尽快获得自由,他决定要做些什么,以向蒋介石表达自己想要获得自由的信念。
饭后他提出了自己的两个要求,让张治中帮自己向蒋介石和宋美龄转达。
第一个要求是,只要自己能恢复自由,不再被囚禁,他愿意跟随蒋介石居住,不会自行随意离开。
第二个要求是,希望蒋介石派来照料自己的刘乙光一家够搬走,他不需要外人来管理自己的生活。
因为这个刘乙光名义上是来照顾张学良,其实是肩负着看管的任务。而他也假公济私,带着自己的一家人都跟着张学良一起居住,既对张学良大呼小叫,又对张学良的生活指手画脚。
再加上刘乙光跟来的家眷里有很多孩子,他们经常吵得张学良不能好好休息,张学良已经受够了这一大家人的吵闹。
提出这第二个要求时,张学良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像怕在屋外的刘乙光一家听见一样。
可见,张学良多希望能拥有自己清静的自由生活啊。
那天的探望结束时,张学良一直依依不舍的将张治中送到车旁,眼含热泪地和他说:“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看过我了,对于你的到来,我非常感激。只是不知道我们这一别,下一次见面又是在什么时候了。”
这一幕也让张治中的女儿深深记在了心里,多年后回忆起来也十分感慨。
张治中带着好友的嘱托找到蒋介石,希望他能早日还好友自由。
没想到蒋介石听完张学良的要求后,不仅只简短地“嗯”了一声便转移了话题,而且还下了一道命令:以后任何人未经过他的允许,都不得前去探望张学良。
可见,他对张治中和张学良这次见面有多不满。
张学良大概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次对自由的大胆努力,却换来了更为严格的看管。
见蒋介石如此,张治中只好求到了宋美龄那里,想她帮忙从中回转。
可宋美龄也不敢违抗蒋介石的命令,只能向张治中表达歉意。但好在她还算有点怜悯,在思考一番后,告诉张治中:
“是我们对不起汉卿,他的第一个要求现在难以满足,但他的第二个要求,我会想办法满足他的。”
宋美龄果然说话算话,没过多久,刘乙光就升职了。
这个看管了张学良十一年的人,离开了特务队,晋升成为了一名少将,此后不再是张学良的“少帅专员”了。
对张学良来说,刘乙光的调离也算是一点点的安慰吧。
起码他不用再和刘乙光一家生活挤在一个屋檐之下,不用再和刘乙光一家同桌吃饭,也不用再忍受刘乙光家孩子带来的吵闹声。
但这也仅仅是一点微小的安慰而已,毕竟蒋介石对他的看管更加严厉了。
再见老蒋
在张学良被囚禁的第十八年,蒋介石见了张学良一面,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
只知道见面后,张学良就回去写了《西安事变忏悔录》。
张学良内心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很快就要结束这种被囚禁的生活了,离蒋介石释放自己的那一天更近了。
于是,张学良开始进行他在台湾为自由的第二次努力抗争。
他托人给蒋介石送了一块表,拿到表的蒋介石沉默了很久,因为他明白张学良的意思。
原来这不是张学良第一次给他送手表了,他送表的意思是在提醒蒋介石:到了释放他的时候了。
前两次收到张学良送的表后,蒋介石也“贴心”地给他准备了回礼,分别是一个鸟笼和一双绣花鞋。
蒋介石是在用回礼告诫张学良,要安安分分地做一只笼中鸟和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要肖想外面的自由生活,那是你得不到的。
但这一次为什么蒋介石没有送上一份回礼呢。因为中国古话里说“事不过三”,所以蒋介石拿到张学良第三次送的表后很是为难。因为他知道在张学良写下《西安事变忏悔录》后,自己就应该放了他,毕竟他已经表达了“忏悔”。
但是张学良就犹如一头东北猛虎,即便是被自己囚禁多年,但其威望仍在,怎么能随便放他自由呢。
几番思索之下,蒋介石没有给出直接的回应,而是给张学良送了一根手杖。
这不是一把普通的手杖,而是一把有着“示弱”意思的手杖。有了这根手杖后,对张学良的看管也松了许多,他不再只是被困在住所里,而是能杵着手杖四处走动走动了,但仅靠一根手杖的张学良又能走多远呢。
拿到手杖的张学良也一下子明白了蒋介石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获得自由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不过是蒋介石弄的一出苦肉计。一方面向他示弱,再稍微放松看管,给他一点自由的希望。一方面又暗自下定决心:我蒋介石还在一日,就绝不会还张学良自由。
在这根手杖的陪伴下,被囚于阳明山的张学良走出来自己的屋子,来到山间转悠。因为感觉很快就可以离开,所以张学良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而且没多久,也就是1959年3月,张学良和赵四小姐被告知,他们能在阳明山会见昔日老友了。沉浸在这一喜讯中的张学良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上了蒋介石的当,他的身边依旧有着不少监视他的特务。
两年之后的张学良才幡然醒悟,蒋介石根本就没有释放自己的意思,他给予的那点放松不过就是为了迷惑自己而已。
得知真相的张学良好像一下就被击倒了,他开始大把的脱落头发,人也变得更加苍老了,原来笔挺的脊背也变得更加佝偻。
改变信仰
但为了自己渴望的自由,张学良没有放弃,而是换了一种方式向蒋介石做抗争。
这一次他不送表,也不托人转送信件了,而是改变了自己的信仰,转信起了基督教。
张学良这一改变信仰的举动让蒋介石大吃一惊,也许是为了肯定他的这一做法,蒋介石在1961年8月将他迁到了北投复兴岗居住。
复兴岗这里有一个蒋介石宋美龄夫妇的私人教堂——凯歌教堂。张学良搬来后,也每日风雨无阻地前往教堂做礼拜,并在教堂里听周联华牧师讲解圣经。
或许张学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好友黄仁霖多年前送给自己的《圣经》,真的如他所说:给自己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因为在搬到北投复兴岗后,对张学良的看管又放松了许多。
1965年,张学良接受了牧师的洗礼,正式地成为了一名虔诚的基督教徒。他在用自己的这一行动向蒋介石表达自己的“忏悔”,他在用承认自己的“罪行”来向蒋介石换取自由。
这时张学良的原配于凤至早已移居美国,虽然人在美国,但她依然在为解救张学良奔波。美国的《纽约时报》《洛杉矶太阳报》上都曾多次刊发她的文章,她在文章中怒斥台湾当局对张学良长期的囚禁,在舆论上引起了广泛的关注。
可以说,身在美国的于凤至是张学良退往美国的后路,他自己也期待着那一天。
结果宋美龄告诉了一个不逊于晴天霹雳的消息:“作为基督教徒的你,必须信奉教规,那就是一夫一妻。”
也就意味着张学良只能在赵四小姐和于凤至之间选择一个,而他一旦和美国的于凤至离婚,那失去妻子身份的于凤至就再也没有资格为他在美国奔走了。
张学良这一次的抗争又失败了,他渴望的自由自始至终都被蒋介石握在手里。
根据基督教教规,已经成为基督徒的张学良和于凤至离婚,在自己64岁的这一年和赵四小姐再婚。
终得自由至此,张学良好像认命了,他不再为自由做任何努力,他终于明白:无论自己做什么,如何忏悔,蒋介石都不会还他自由的。
1974年4月5日,蒋介石在台北士林官邸因突发心脏病去世,享年89岁。临死前,他给儿子蒋经国留下了遗言,那就是不可放张学良离开。
4天后,张学良和赵四小姐来到灵堂吊唁。张学良看着躺在那里的蒋介石很久,已经知道蒋介石遗言的他十分不解,为什么蒋介石不能放过自己,就算离世也要留下遗言。以自己如今的情况,即便获得了自由,又哪有什么资本报复蒋家呢?就算自己是一只东北虎,如今也已老去,哪还有当年的威猛和利爪。
蒋介石去世后,张学良开始向外界表达自己的心意,告诉大众自己无意政治。而且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愿意抛掉“张学良”这个名字,做一个普通人。
但即便张学良反复表态,蒋经国也始终遵循着父亲的遗命,仍旧囚禁着张学良。直到蒋经国去世,张学良也依然没有得到自己渴望的自由。
1988年1月,蒋经国去世后的第二天,张学良来到灵堂,此时的他已经是87岁的高龄老人了。
看着眼前这个步履蹒跚、佝偻着脊背、满脸皱纹、头发所剩不多的老人,没有一位到场的媒体将他和曾经的少帅联系起来,谁会想到多年失去自由的日子会把一个人折磨至此呢。
原本蒋经国离世后,张学良就能获得自由。但蒋家出于一些原因,直到1991年3月10日才放他离开。
这一天,他带着赵四小姐前往美国,离开了这个囚禁了自己45年的地方。
十年后,一代少帅在美国溘然长逝。不知道在美国的那些年里,张学良是否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自由生活呢。